第32章
但夏佐既不喜歡西倫公主也沒有碰到別的人這麽看他,因此分辨不出其中隐含的硝煙,只覺得特倫斯大約是遷怒,遷怒他弄丢了公主。
特倫斯寵愛妹妹盡人皆知,這種毫無道理的怨怪也不是說不通。
正常人誰會想到背後隐藏的東西。
兩人隐隐對峙了一會,特倫斯忽然拍了拍夏佐的肩膀,意味深長地提議,“既然在這碰到了,不如一起去普羅城如何?”
夏佐肌肉緊繃了一瞬,沒有躲開特倫斯的觸碰,于公對方是一國之主,于私是名義上的未來大哥,只是拍個肩膀而已,不能反應過激。
“皇帝陛下日理萬機,何必親自前往?”夏佐機械地回答。
特倫斯湊近些仔細打量夏佐,目光裏仿佛帶着小刀子,一下下刮着臉面,“我就這麽一個妹妹,上點心是應該的,你不也是一直親自在找,做哥哥的總不能被未婚夫比下去太多。”
夏佐眉宇微擰,握緊了短劍,不知道是不是氣場不和,這位特倫斯陛下似乎總是話中有話,言語間讓人十分不舒服又挑不出什麽錯處來,不上不下地把人吊着,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膈應的慌。
出于雖然我不能為國家做貢獻,給父母分憂但也不能給他們拖後腿制造敵人的心情,夏佐對特倫斯可算是諸多忍讓,只想着解決了公主的事情就可以和這兩個古怪的兄妹劃清界限了。
何況普羅城,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在,希爾會遇到危險嗎,普羅城是聖殿大本營,作為魔族實在铤而走險。
西倫公主會去普羅城也有道理,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才奇怪,艾法城這麽遠,卻又在大街上随便拉個人問千裏之外的普羅城怎麽走,可能是故意放的煙霧彈。
不過目前線索太少,只有這麽一點,不管是真的還是故意誤導,作為公主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普羅城是必定要去走一遭的。
特倫斯卻心知肚明,在他的印象裏,可愛的“妹妹”确實就只有普羅城能去了,畢竟是八年都安全過關的地方,心理上帶來的安全感沒別的城市可以比。
自以為十分了解膽小鬼“妹妹”的特倫斯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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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羅城,地下搏擊場,蘇珊的體型不止在女子中鶴立雞群,在這充斥大漢的地方依舊格外有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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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遮掩和僞裝的阿西爾走在她旁邊跟沒發育好的小雞仔似的,對比太明顯,幸虧他們走的是後臺專用通道。
蘇珊一邊走一邊在心裏盤算着,等下見到老板該怎麽說,按規矩,帶“貨物”去叨擾老板是找罵,可她竟然無法拒絕這個提議,少年是她這麽多年見過的最好的貨色,也許可以破例給點優待。
老板肯定會理解她的。
被洗腦了的蘇珊沒感到任何不妥。
搏擊場的隐秘觀看房間每個都裝飾得很華麗,其中一間裏就坐着蘇珊的老板。
他是來看比賽的。
在被觀衆席和貴賓房間包圍的中央看臺上,一個武士正與魔獸對峙,武士上身赤裸,濺滿了紅色液體,有他自己的,也有對面的魔獸的,和他對戰的是四級魔獸,體型不算大,以敏捷著稱。
畢竟是城市,不可能拿大型魔獸來打鬥,雖然比賽臺刻了禁制魔法陣不會波及場外,但若是太大了觀賞性就會下降。
臺下的氣氛十分熱烈,還有許多人下注來賭輸贏。
比賽非常殘酷,武士如果贏了就可以得到獎金以及部分賭局的財富,如果輸了,什麽都沒有,輕則受點皮肉傷,重則斷手斷腳甚至喪命。
大陸重武,這種地方到處都有,其實很受歡迎,就算是去森林山脈也有生命危險,同樣都是和魔獸搏鬥,在賽臺上打比在狀況百出的野外容易的多,只需要對付已知的對手,野外可能會被圍攻,還會被偷襲,算是雙贏的形式。
只不過一些比賽場幕後的人會暗箱操作,将高出武士能力的魔獸拿出來,一來降低人類的贏面,二來提升可看性,三則減少魔獸的消耗。
阿西爾微微瞥了瞥賽臺上生死相搏的人類與魔獸,那個武士看起來年紀和西倫公主相仿,對抗四級魔獸有點力不從心,不過在這個年紀已經很難得了。
只是匆匆一眼,阿西爾便收回了目光,因為目的地到了。
薩菲羅是西區金字塔頂尖的人之一,在西區除了他就是坎迪斯,兩人素來不和,明裏暗裏摩擦不斷。
薩菲羅看着比賽,無趣地搖頭,此時有人恭敬地進來禀報蘇珊帶着一個少年來求見。
他對極有特色的蘇珊有點印象,但蘇珊的地位遠沒有到能帶個陌生人直接求見的程度,不由有些煩,他脾氣實在說不上好,屈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思索着怎麽懲罰擅自做主的屬下。
但通報的人又小聲說了句什麽,倒叫薩菲羅改變了主意。
“讓他們進來吧。”
薩菲羅眯了眯眼,沒有管忐忑不安的蘇珊,直接看向了被捧得極高的少年。
果然長得好,這個念頭從腦海裏劃過,一瞬間就聯想到了無數絕妙的賺錢主意,合格的商人薩菲羅看阿西爾的目光就像看搖錢樹。
蘇珊對着大老板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一會就把自己知道的交代的一清二楚,薩菲羅揮揮手示意手下的人都離開,包間裏只剩下他和阿西爾兩個人。
阿西爾沉默地站在那,就仿佛融入陰影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薩菲羅饒有興趣地問道,“聽說你主動要找我?”
阿西爾黑色的瞳仁裏倒映着薩菲羅強壯的身影,毫無懼色,從容地坐到了與之相對的沙發上。
很多年沒人敢這麽随意地對待他了,薩菲羅不知道這個少年哪來的底氣和自信。
阿西爾沒興趣和人類閑扯,開門見山,“我要見安德魯。”
一直把少年當做有價值的商品評估的薩菲羅眸中閃過危險之色,“你說,要見誰?”
少年絲毫沒有動容,面無表情,語氣很強勢,“黑暗大祭司安德魯,我不想重複第三遍。”
氣勢不被薩菲羅壓制反而有隐隐反超的跡象,這讓刀口舔血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男人暗暗心驚。
少年連黑暗大祭司都知道,甚至清楚自己和安德魯的關系,莫非是什麽老不死的長得年輕?
薩菲羅有點拿不定主意,深深看了少年一眼,決定再試探一下,“我不知道什麽黑暗大祭司。”
阿西爾最煩人類的就是這一點,喜歡裝傻,顧左右而言他,所以夏佐才對胃口,因為很…耿直。
不知不覺想到了夏佐,阿西爾走神了一瞬,随後渾身威壓傾瀉而出,有了魔戒加持,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才有底氣直接找上黑暗大祭司在西區的代言人。
薩菲羅臉色一變,情不自禁與之抗衡,卻發現居然隐隐居于下風,在這狹小的空間,大冷的冬天,背上流下一滴冷汗。
不足以殺了他卻足夠忌憚。
阿西爾語氣仍舊淡淡的,仿佛威脅別人的不是他,“不要耍花樣。”
他自然可以用“詛咒”直接命令控制薩菲羅,但對方不是弱者,會對阿西爾的精神力造成巨大負擔,影響之後和安德魯談判的籌碼,不到萬不得已,不該使用。
“詛咒”并非萬能的,它本就不是用來對付人類的東西。
薩菲羅盡量謹慎地問道,“你找大祭司有什麽事,我必須先請示祭司大人,做不了主。”
阿西爾垂下眼睫,因為西倫公主偏中性的外貌,這個動作看起來有些柔弱,薩菲羅卻不敢真的這麽認為,“你就跟他說,我能幫他站到陽光下,他會懂的。”
話音落下,阿西爾伸出左手,給薩菲羅看他手腕上的聖光镯。
薩菲羅瞳孔微縮,光明大祭司的聖光镯。
話說到這裏就夠了,阿西爾徑直推開包廂的門,在一群手下面面相觑中離開。
比賽臺上已經到了高潮,四級魔獸鋒利的爪子在年輕武士身上留下了各種深深淺淺的傷口,武士喘着粗氣與它周旋,漸漸不支。
他的能力最多能打敗三級巅峰的魔獸,四級就一直險象環生。
再堅持片刻,若不認輸,基本就會喪命。
可是武士不知想到什麽,硬是咬牙堅持,死活不願意認輸,臺下的人看的十分激動,認輸多沒意思,就是要這樣以命相搏。
生死存亡之際,四級魔獸的爪子嵌進了他的肩膀,嘶吼一聲,獠牙朝着他的脖頸咬了下去。
武士眼中有一絲絕望,難道,真的不行嗎?
要死人了!臺下觀衆愈發興奮,尖叫狂吼此起彼伏。
忽然,四級魔獸的動作停頓了,頭一歪,被武士的拳頭打到一邊,反敗為勝,武士吐出一顆帶着血絲的牙,手指摳掉了魔獸的眼睛。
臺下寂靜了一瞬,接着又爆發了一波高峰。
只有死裏逃生的武士,踉跄着拿了獎金,不知道追着什麽人跑出了地下搏擊場。
這裏的地面街道很安靜,絲毫沒有地下的瘋狂模樣,阿西爾腳步不快,不一會就被武士追上了。
武士因為少了一顆牙,口齒不大清晰,“多謝…多謝你。”
阿西爾轉過身,武士看清了他的樣子,眼睛不由自主睜大,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阿西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