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郝侍衛随後跟上來, 正欲說?話?,就被裴沅祯攔住。
他不?明所以。
那邊,沈栀栀見陳四爺遲疑, 暗想自己的話?應該是唬住他了。
陳四爺心裏确實震驚。
裴沅祯喬裝來荊城查案的事?不?是秘密, 自從勝爺被抓,這些事?就像風一樣吹過大街小巷,所有關于裴沅祯的消息, 包括他身邊的婢女?如何得寵、又如何美?貌都聽了滿滿一耳朵。
他再次打量眼?前的女?子......
一身粗布麻衣,滿身油漬, 臉上也不?知?蹭了什麽髒污東西, 完全辨不?清姿色。
“你口說?無憑,”陳四爺道?:“你要真是裴大人的女?人,怎麽會在這?”
“我來找阿檀,阿檀那天是裴大人讓方爺救下的。”
陳四爺心下信了幾?分, 但随即又問:“那你為何穿成這樣?你看着分明像逃難的,莫不?是想糊弄我?”
沈栀栀停下,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說?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可她堂堂裴沅祯的女?人, 要掩什麽耳目?
她支吾道?:“此事?說?來話?長......”
“我看你是根本無話?可說?。”另一人說?:“她在撒謊!裴首輔是何等身份?什麽樣的絕色沒?見過?又豈會喜歡這種身材幹癟的女?人?”
“......”
沈栀栀氣悶,你才幹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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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麽?”沈栀栀說?:“天下美?人千千萬,可裴大人就喜歡我這樣的, 你管得着嗎!”
“......”
裴沅祯嘴角抽抽。
“陳四爺, 做主的是你, 你何必聽小人慫恿?你今天放我走, 我保準守口如瓶。但你若是殺了我, 你就是在跟裴大人作對,後果可想而知?。”
“臭娘們, 還挺伶牙俐齒。”
那人正要動手打她,倏地渾身一頓,面上表情驚恐而不?可思議。
下一刻,整個人緩緩倒在地上。
“怎麽了?”陳四爺疑惑:“死老張,你這是......”
當看清老張額頭汩汩冒血,而上頭插了支飛镖時,猛地往後退。
“是誰?誰在那?”他慌亂四顧。
突然?死人,沈栀栀連忙抱過阿檀,捂住她的眼?睛。
陳四爺轉頭,見有人已?經悄悄摸上船,頓時大駭。
“你們是何人!”
他下意識伸手,想拉沈栀栀當人質。可裴沅祯的速度比他更?快,在他動作時,沈栀栀就已?經被一把攬了過去。
緊接着,陳四爺以及他身邊的人皆被點了穴,動彈不?得。
沈栀栀見裴沅祯突然?出現,懵了懵。
傻愣愣地望着他:“大人,你怎麽在這?”
“你說?呢?”
沈栀栀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掐了掐大腿,随後又摸了摸裴沅祯。
活的!
還熱乎着!
她高興起來:“大人,真的是你!”
“你是來救我們的?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嗚嗚嗚大人總算來了,你不?知?道?我跟阿檀提心吊膽了一整晚,他們說?船要去蜀州半個月呢,我害怕這一去就再也見不?着你們了......”
沈栀栀是真的後怕,此前因要護阿檀她沒?敢示弱。可這會兒瞧見裴沅祯,心裏那股依賴全表露出來,一時歡喜得哭起來。
裴沅祯見她臉上髒污,哭得難看,還蓬頭垢面,跟個難民似的。
既心疼又嫌棄。
“好了,”他柔聲道?:“別怕,我來了。”
“大人,”想起一事?,沈栀栀指着陳四爺說?:“他們船上有秘密,我聽見了。他們一聽有官府來查,就準備把箱子抛進水裏,肯定?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聞言,陳四爺等人神色驚懼。
裴沅祯示意郝侍衛:“你帶人查一查。”
“是。”郝侍衛領命。
過了會,他拖了個箱子出來:“大人,您看,這裏頭果真可疑。”
箱子打開,上面一層是瓷器,而下面一層用草蓋着。扒開草,衆人倒抽涼氣——竟是滿滿當當的兵器。
裴沅祯面色沉了沉。
立即道?:“把人全部帶回去審問。”
“是。”
沈栀栀被裴沅祯帶回客棧,一回來他吩咐人備熱水熱飯給她,然?後又不?見人影了,也不?知?是不?是去審問兵器的事?。
沈栀栀擔驚受怕了一夜,此時沐浴過後整個人放松下來,這一放松所有困意襲來,便睡了過去。
等裴沅祯回來時,見她已?經趴在他的軟榻上睡着了。
他走過去,輕喚:“沈栀栀?”
他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啞,默了默,蹲下去。
沈栀栀側趴着,臂彎裏抱着只?軟枕,幾?乎整張臉陷進軟枕中。
裴沅祯怕她透不?過氣,手掌輕輕壓進軟枕裏,将她的臉捧住,然?後小心翼翼地翻過來。
變成側臉朝上的姿勢。
她睡得很熟,呼吸輕盈溫熱,灑在他的掌心癢癢的。
裴沅祯不?舍得挪開,就着動作,指腹緩慢地摩挲她面頰。
她皮膚白皙且細嫩。此前他捏過,手感極好,如玉如脂,滑膩似酥。只?需用點力?,上頭就會壓出點紅暈。
裴沅祯指腹沿着她小巧的鼻梁向上,落在她眉眼?間。素淨的面龐此時毫無防備,睡得格外香甜。
這時,一縷發絲落下,像柳絮一樣搭在她眉梢,令她睫毛顫了顫。
裴沅祯屏住呼吸,緊緊盯着她的眼?睫。
直到确定?她不?會蘇醒,這才緩緩将那縷調皮的發絲撥開,別入她耳後。
他望着她的睡顏,乖巧,柔靜,眉眼?間一股憨态。
裴沅祯莞爾。
忽然?想起曾經在裴府的那個下午,他抱着阮烏坐在跨院的石榴樹下曬太陽。
而她悄悄闖進來,手裏提着食盒,讨好地拿出她做了許久的桂花糕。
彼時她自以為掩藏得極好,然?而向他讨錢的心思笨拙地表露在臉上,眉宇間便是這麽副憨态。
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大膽的婢女?,敢靠近他,敢讨好他,還敢頂撞他。
也從未見過這麽單純有趣的靈魂。
他原本只?是覺得生活寡淡,留她在身邊打發無聊。卻不?想,留着留着,越來越難以掌控自己的心。
但可惡的是,這個膽大包天的婢女?居然?敢喜歡別人。
想到這,裴沅祯騰起抹愠怒。
指腹轉回她鼻尖,洩憤地捏了捏。
“唔......”沈栀栀呼吸不?暢,擡手就是一拍。
“啪”的聲,毫不?客氣,十分用力?。
沈栀栀懵了懵,緩緩掀眸,就見裴沅祯蹲在她面前。
“大、大人?你回來了?”
裴沅祯臉黑。
沈栀栀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了什麽,傻眼?:“我打大人了?”
“你說?呢?”
“嘤......”沈栀栀想哭,趕緊坐起來:“我以為是狗大人來着。”
“......”
“大人回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我喊你了,是你自己聽不?見。”
“哦。”沈栀栀撓了撓頭,嘀咕:“我适才做夢有人摸我的臉......”
話?落,裴沅祯僵了僵,耳朵偷偷紅起來。
但沈栀栀全然?沒?想到是真的,她以為是在做夢,繼續道?:“那人真讨厭,摸來摸去的,手指粗得很一點也不?舒服。”
裴沅祯袖中的手指輕輕摩挲。
唔.....是有些繭子。
“對了,”沈栀栀擡眼?看他:“大人怎麽在這?是專門來找奴婢的嗎?”
“不?是。”裴沅祯不?自在說?:“我在蘿縣辦案,本欲繼續往西追蹤刺客,卻突然?收到你乘船南下的消息。”
“哦。”沈栀栀心裏感動又內疚:“多謝大人,那我是不?是耽誤大人的事?了?”
“無礙。”裴沅祯走到她對面坐下。
一夜沒?歇息,面色些許疲憊。
他揉了揉額,說?:“也正因救你,誤打誤撞查到樁重要線索。”
“是不?是那些兵器?”沈栀栀說?:“奴婢在船上的時候聽他們說?要送去蜀州呢。”
“嗯。”裴沅祯凝眉思索:“這些兵器乃朝廷所有,有人偷偷遣送蜀州,此事?重大,需好生查。”
“跟那個陳四爺有關系嗎?”
“他只?是個走貨的,負責運送,許多事?并不?知?情。不?過......”他話?鋒一轉,冷聲道?:“此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沈栀栀也點頭:“這個陳四爺作惡多端,不?是好人,大人不?要放過他。”
裴沅祯問:“你為何會在船上?”
“我是來救阿檀的,阿檀被他爹爹賣給陳四爺,可這個陳四爺不?是好東西,他喜好娈童。”
“救人也不?是你這樣救的。”裴沅祯沉了沉臉:“你就沒?想過萬一把自己也搭上了該怎麽辦?”
“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眼?看船要開了,若是我不?上船,阿檀恐怕一輩子找不?回來了。”
“你有我,尋人之事?何須擔憂,即便天涯海角我也會幫你尋回來。”
“可是......”沈栀栀嗫嚅:“你不?是不?在荊城嘛,我聽說?阿檀被賣給陳四爺,着急得不?行。”
“那也不?必如此莽撞,往後凡事?要以自己安危為先,其他事?只?管與我說?就是。”
“嗯,知?道?了。”
“所幸我這次找到你,不?然?......”
不?然?,他也慌了。
室內安靜了會......
沈栀栀打了個哈欠,正欲告辭回去歇息,裴沅祯突然?喊住她。
“沈栀栀。”
“嗯?”
他壓着唇角,語氣閑适而促狹:“你此前在船上說?的那些話?......”
轟地,沈栀栀面色漲紅。
“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
“奴婢......”沈栀栀羞赧:“奴婢就是為了吓那人,随口胡謅的。”
“是麽?”
裴沅祯似笑非笑。
“裴沅祯的女?人?”
“......”
“還懷了骨肉?”
“......”
“唔......”
他不?着痕跡地瞥了眼?沈栀栀腹部,懶懶地考慮了會,說?:“那我是不?是得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