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林嫣徑直走到沈殷面前：“你在這兒做什麽？”
她被剛才周冰的舉動以及圍觀的學生們搞得很不爽。
這會兒看見沈殷站在窗戶邊, 偷偷摸摸地往這邊瞧，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窗。
聲音硬邦邦的：“出來。”
沈殷抖了一下，被林嫣抓包, 心裏有點虛, 磨蹭了一會兒才走到門口。
他低着頭, 無意識地揉搓着那條圍巾。
林嫣深深看了一眼他手裏的東西。
話題一轉：“待會兒我們班先放，我要和季澄月去對面超市買東西，如果你出來找不到人, 就在校門口等，或者先回去。”
沈殷愣愣地擡起臉, 淡粉的唇微張, 似乎是驚訝。
林嫣見他傻乎乎的，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微微俯身，皺眉道：“我聲音太小了嗎？”
她伸出手，在沈殷面前晃了晃。
沈殷回神，忙不疊地點頭, 眼睜睜望着林嫣雙手插兜擠開人群，繞過周冰回了教室。
到底是沒能把禮物送出去。
周冰漲紅了臉。
林嫣怎麽可以，怎麽可以把自己晾在這兒，跑去跟別人講話？
仿佛将他當成了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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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朋友都義憤填膺：“她怎麽走了？”
“作為女生，怎麽也要給男孩子留點兒面子吧，這也太不尊重人了。”
“白瞎了這番好意。冰冰, 你還是別喜歡她了, 我認識一個高三的學姐, 比林嫣好多了, 下次介紹給你。”
那些朋友不斷出聲安慰。
有看戲的幸災樂禍道：“早就說了, 林嫣是個硬得像石頭一樣的人，從來沒見她接受過誰的告白，學委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周冰緊緊抱着禮物盒，強忍着淚：“誰說我喜歡她了，我說得很清楚，是因為她之前幫過我，想感謝她而已。”
他勉強笑了笑：“既然她不要，那就算了。大家也不要在這兒圍着，都散了吧，待會兒上課，老師還要講卷子呢。”
大家唏噓了一陣，都回教室各忙各的，還有幾個人依舊湊在一起議論這件事。
周冰進了教室，前面正好是沈殷。
他淡淡說了聲“借過”，視線掠過少年懷中的那抹白。
周冰垂下眼，一言不發地坐回了座位，趴在桌上，一副沮喪悲傷的模樣。
這番舉動又引來了幾個同學的輕聲勸慰，偶爾還提到林嫣的名字，言語中盡是指責。
仿佛林嫣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你看他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只要不喜歡他，就是男生公敵嗎？”
八卦同桌對周冰原本是無感的，但他見周冰身邊的人都對林嫣進行道德綁架，說她是“單親家庭”、“沒有媽媽”、“沒有家教”，心裏就來氣：
“林嫣是有點兇，但他以為自己是萬人迷嘛？他有喜歡別人的權利，別人沒有一定要接受的義務啊，況且林嫣本來就是那脾氣，這麽久了，他難道還不知道？”
“就是。”
八卦同桌的朋友看了眼沈殷：“就連殷殷和她住在一起，不也要看那張冷臉嗎。”
沈殷立刻搖頭，在本子上寫了一句話，舉起來。
——【嫣姐姐很好的。】
“是是是，在你眼裏，她啥都好。”八卦同桌的朋友無語了，他覺得沈殷對林嫣的濾鏡有點厚。
他指了指圍巾：“既然是這樣，你怎麽剛剛沒把禮物送出去？”
以沈殷和林嫣的交情，指不定對方就接了，正好能打情敵的臉。
八卦同桌也直嘆可惜，還一個勁催沈殷，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東西送出去：“你花了那麽多時間織的呢。”
沈殷聽着同伴們的鼓勵，暗暗想，自己一定要勇敢一點。
……
三班今天放學早，林嫣和季澄月就先到超市買東西，雖然已經快十一點，但超市內依舊人來人往。
林嫣慢悠悠挑選着下個月的零食，耳邊時不時傳來死黨的笑聲。
她終于忍不住冷聲道：“你夠了。”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澄月蹲在泡面區的旁邊，扶着旁邊的架子，笑得停不下來。
這已經是她今晚第三次失态了。
她也不管周圍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自己，擦了擦眼角，笑得斷斷續續，說話也不連貫。
“你，你可真絕，人家羞答答送你東西，當那麽多人的面兒，你來一句不需要，然後就跑去找小可愛說話。”
季澄月想起林嫣被告白，一臉茫然，被人議論時臉色發沉，最後發現沈殷在窗邊偷窺，臉色徹底黑了，那一幕真的很好笑……
“知道你是男性之友，和我不一樣，面對這種情況得心應手，行了吧？”
林嫣郁悶地踢了踢她：“快點起來，不要發瘋。”
她見季澄月還蹲着，幹脆獨自往另一邊去，路過飲料區時，停下來。
她盯着上面的橙汁看了半晌，拿了兩瓶放到購物車裏。
上次體育課，似乎看到小啞巴在小賣部買過這個。
一想到沈殷，林嫣又回想起對方手裏的那條圍巾，有些心不在焉。
那是誰送他的？或者他要給誰？
早上林墨出門時，戴了沈殷送的紅色圍巾，竟然還隐隐向自己炫耀。
哼，以為她很想要嗎？
林嫣用力地将一包果凍丢進購物車。
付完賬，林嫣和季澄月走出超市，一眼就看到沈殷在過馬路。
現在是綠燈，但還剩下幾秒了，沈殷還在人行道中間。
其實很多高中的學生，放學時會把大部分書放在教室，只拿幾本需要的書籍回家。
像沈殷這樣老老實實背着一個大書包的反而是少數。
林嫣見他的書包鼓鼓囊囊，心道，也不知裝了什麽東西，不嫌沉嗎。
紅燈快要亮起，沈殷有點慌。
他快步往前走，小跑了幾步，總算到了馬路對面，松了一口氣。
剛站穩，就聽到林嫣在叫他：“不是讓你在校門口等？”
反正她們買完東西也會往那個方向走。
沈殷對着林嫣笑，有幾分不好意思。
他只記着要把禮物送給林嫣，忘了對方之前說過的話。
“算了算了，咱們趕緊回吧。”
季澄月擺擺手。
回家要穿過一條沒有紅綠燈的小路，有很多電動車在這條路上穿行。
沈殷走得慢些，落在林嫣等人身後，心裏有點怕。
他見林嫣提着一大袋東西，沒辦法像停電那會兒，拜托對方牽着自己。
躲了兩輛車後，怯怯地伸出手拽住了林嫣的袖子。
林嫣扭頭看了眼袖子上那只白嫩的手，眉心微皺，沒說什麽。
又走了兩步，她把袋子換到另一只手中，目視前方，牽住了沈殷。
“走快點。”
嘴上冷淡地催促。
季澄月也提了一袋零食，正樂呵呵地跟在旁邊，聽到林嫣的聲音，望向二人。
眼睛不由得睜大了。
上次停電的時候林嫣也牽過一次，但季澄月去找季澄星了，沒有看到，林嫣和沈殷更是不會向她提起。
這次她切切實實地目睹了死黨牽着小可愛的景象，路都走不動了，顫顫巍巍伸出手指着二人：“你，你們……”
“怎麽？”
林嫣一個眼風掃過去。
季澄月閉嘴：“沒啥。”
瞧瞧這分外和諧的氛圍，瞧瞧這女才郎貌的搭配，要說這倆之間沒有貓膩，她才不信！
怪不得林嫣拒絕了周冰就馬上去找小可愛呢……
有戲，有戲。
她摸着下巴笑了聲。
林嫣不知道死黨在發什麽瘋，對方在教室、超市都笑個不停，這會兒又在笑，還是不懷好意的那種。
她懶得理季澄月，到了家門口，敷衍地道了聲別，“砰”地關上門。
她把零食袋子放到茶幾上，打開袋子，挑了一包薯片。
然後拎起那兩瓶橙汁，丢到沈殷坐着的沙發上：“喏。”
沈殷沒想到林嫣給自己買了飲料，拿起橙汁瞧了瞧，随即彎起唇角。
這一舉動給他帶來了鼓勵，沈殷把書包抱起來，拉開拉鏈，從裏面取出一個盒子。
“我說你書包怎麽鼓鼓的……”
林嫣話沒說完，沈殷就把盒子遞到了她面前。
沈殷在學校見過林嫣冷漠地拒絕別人的禮物的樣子，十分忐忑，擔心她也不要自己的禮物。
他的胸口怦怦跳，但依舊期待地望着林嫣，眸子濕漉漉的，仿佛她不接，就要馬上哭出來。
林嫣注視着那個盒子，腦子裏閃過某樣東西。
她緩緩打開，盒子裏靜靜躺着一條柔軟的米白色圍巾。
和紅色的那條不同，圍巾兩端綴了很多流蘇，看不出一點兒針腳，布料柔軟，款式簡約，織了長長的一條。
果然。
在沈殷看不到的視角，林嫣淺淺勾起嘴角，語氣很平淡：“所以這就是你今天在教室拿着的那條？”
她說：“你是不是動作有點慢？”
怎麽早早送給了她爸，現在才給她？
不等沈殷回答，她就把圍巾放到了脖頸上，松松地挽起來，纏了兩圈。
她這時已經脫掉了校服外套，穿着黑色的長款風衣，氣質鋒利冷淡，顯得不好接近。
戴上圍巾後，米白色中和了這種氣質，襯着少女黑色的頭發，看上去竟然也有一絲柔和。
林嫣問：“真的給我？”
見沈殷抿着唇，緊張地點頭，她的內心莫名松快許多，不客氣地揉了揉他的頭發。
語氣透着淡淡的笑意：“那你可就不能收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墨加班回來，林嫣和沈殷背着書包正要出門。
平時林嫣很少特意跟林墨打招呼，這次卻叫住了他。
她咳嗽一聲，站到他面前。
林墨問：“你又感冒了？”
林嫣覺得她爸這會兒一點都不敏銳。
冷哼道：“你有的，我也有。”
什麽東西？林墨不解，忽然瞧見女兒脖子上的圍巾。
他反應過來，看了沈殷一眼：“這是……”
林嫣微擡下巴，勾起嘴角：“沒錯。”
“他送的。”
“你要記得謝謝殷殷。”林墨不為所動。
林嫣心道這還用你說，走進電梯，讓沈殷快一點。
再次經過那條沒有紅綠燈的小路，很自然地把沈殷的手牽起來。
身後是季澄月氣喘籲籲，悲憤的呼喊聲：“你們是不是忘了我……”
林嫣輕笑，拉着沈殷走得更快。
望着少年純淨的面容，她覺得，有什麽東西，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