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圍還有好些沈殷班上的同學, 沈殷奪得第二名，他們也很高興。
大多數同學都比較友善，看到沈殷摔倒并且哭得慘兮兮, 圍過來詢問：“沈殷你怎麽了？”
“你剛才跑得很棒！”
同學們安慰道, 以為他是因為沒有奪冠而難過。
好丢臉, 沈殷想道。
林嫣這會兒正摟着他，沈殷情緒還沒平複，渾身緊繃着, 順勢将臉埋在對方懷裏。
四班的班主任也過來了。他一向很照顧沈殷，又曾懷疑林嫣這個刺頭兒欺負男生, 看到這一幕, 關切道：“沈殷沒事吧？”
懷疑的目光看向林嫣，擔心是她把人弄哭了。
林嫣眉心微皺, 不想被太多人圍觀，叫了一聲季澄月，打算帶沈殷離開。
“他沒事，就是累到了, 不太舒服，老師，我帶他去醫務室看看。”林嫣道。
比賽的前三名都能獲得學校發的獎狀和獎品。林嫣拜托四班的班主任，另外安排同學代領，随即摟着人往校醫務室走去。
“等等……”
四班的班主任怔怔望着三人的背影。
想到剛才沈殷毫不反抗地跟着女生走了，又想起這段時間內, 學生們流傳的話題。
這才相信, 沈殷和隔壁班的這位林嫣同學關系其實不錯, 以前是自己誤會了。
盛川一中的醫務室在校門旁, 從操場到醫務室要上兩個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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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殷由于太累加上還沒從自己“第二名”的驚喜中回過神, 一路上都手腳發軟地靠着林嫣，低垂着腦袋不願擡起。
到了醫務室，校醫并不在。林嫣把沈殷放到裏面的床上，又拉上床簾。
季澄月：“我去給小可愛倒杯水。”
林嫣：“嗯，我去拿瓶葡萄糖。”
她倆分工明确，低聲交談着。
沈殷這才如夢初醒。
他望着眼前白色的床鋪，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急急忙忙擦掉淚痕，吸了吸鼻子，抱住床上的枕頭，緊緊攥住一角，坐立不安。
“唰——”
簾子被拉開，面前的只有林嫣一個人。她拿了一杯加了葡萄糖的熱水，遞給沈殷：“喝吧。”
沈殷動作緩慢地接過水杯，望着林嫣久久不動。
林嫣：“怎麽不喝？”
她眉梢微揚，面上表情淡淡的，語氣也很正常。
沈殷抿了一口糖水。林嫣在他身邊很随意地坐下來，他又變得緊張了。
他的眼圈還是紅的，緩和了一下心情，悄悄擡眼看林嫣，發現對方饒有興味地也在看自己。
“不哭了？”林嫣道。
她見少年出了一身汗，頭發都被打濕，噙着笑道：“沒想到你還挺能耐，是我小瞧了你。”
順手且自然地擦掉他額頭上的汗水。
她很少誇人，想到沈殷之前因為覺得沒跑好，哭得那麽狼狽，咳嗽一聲，表揚他：“剛才确實表現得不錯，你已經掌握了運動的要領，多多練習就行。”
被林嫣誇獎，沈殷還是很開心的。
他還記得林嫣說過，跑進前三名就有獎勵。
沈殷也不是一定要林嫣請自己吃飯，但他覺得這代表了她對自己能力的一種認可，
但是，萬一嫣姐姐是開玩笑呢？
手指摩挲着杯壁，不知道要怎麽問。
他嘴唇動了動，就看到林嫣朝着自己這邊靠過來，微微俯身：“等會兒。”
她眼眸低垂，神色專注地望着沈殷。
伸手觸碰到他的臉頰，那裏有一道灰印子，她用指腹輕輕抹去。
林嫣收回手，沈殷卻覺得被碰到的那處肌膚好像變得有些熱，一時間連剛才在想什麽都忘記了。
“應該是剛才摔倒時不小心蹭到的。”
林嫣直起身，見沈殷的臉還是很紅，心道要不要讓校醫檢查一下小啞巴的身體。
這麽一打岔，沈殷就沒能将是否請客的問題表達出來。
“嫣兒，我來了。”
原本已經離開的季澄月，又重新出現在醫務室門口，身後還跟着一個季澄星。
季澄星手裏拿着沈殷的書包，掃視了一圈後，不客氣道：“女生出去。”
面對沈殷的時候，他的态度又比較柔和：“我從你的教室把要換的衣服拿過來了，咱們先把衣服換掉。”
原來剛才季澄月離開，是林嫣讓她去沈殷的教室拿書包。
只是沒想到季澄星也跟着過來了。
“非禮勿視。”見林嫣站着沒動，季澄星走過來，催促道。
林嫣沒說什麽，看了一眼沈殷，轉身離開醫務室，靠着外邊的牆，靜靜等着。
季澄月挨着她，感嘆道：“哎，你說小可愛剛才怎麽反應那麽大？哪怕跑倒數第一又怎麽樣，看他那樣，就好像天要塌下來了似的，真是沒想到啊。我瞧着蘇蘊跑倒數第二，不也挺高興的嗎？”
林嫣悠悠看她一眼：“你以為誰都跟蘇蘊那丫頭一樣沒心沒肺？”
“我覺得不對。”
季澄月搖搖頭，“小可愛平時多文靜的一個人啊，剛才真是拼了命一樣的跑。你說，是不是你平時批評他的次數太多，看見你站在那兒，他擔心被罵啊？”
季澄月是無心的話，林嫣聽了卻不禁愣住。
“回頭還是要再安慰一下小可愛。特別是你，把你的性子收一收，今天小可愛夠累的了。”
季澄月說完，以為林嫣會反駁自己。
沒想到對方沒吭聲。
林嫣想到剛才在醫務室，沈殷好像有話對自己說，但又一直猶豫的樣子，沉默了。
她反思了一下，難道平時對小啞巴真的很過分嗎？說話真的太兇了，對他批評太過了？
“你們進來吧。”季澄星出來道。
他是臨時起意跟來的，聽說住在林家的這個少年進了醫務室，以為情況很嚴重。
“看起來應該沒什麽事，等他再休息一會兒，就帶他去吃飯吧。”
季澄星說：“吃點清淡的。”
“行，我知道學校外面有一家很好吃的米線店，咱們去吃番茄米線吧。”季澄月提議。
她看了看她哥：“你和我們一起吃嗎？”
“不了，我還有事。”季澄星是班幹部，還是學生會的成員，就算沒有比賽，要忙的事情也很多。
經過林嫣的時候，他頓了一下。
“怎麽？”林嫣挑眉。
“對他好點兒。”
說完這句話，季澄星頭也不回地離開，獨留下林嫣在風中沉思。
……
看着沈殷狀态好了點兒，林嫣二人就帶他出去吃飯。
今天是運動會，學校放的比較松，現在還沒到飯點兒，但他們也順利地出了校門。
“待會兒吃完飯，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林嫣說。
她望着埋頭吃米線的少年：“下午我要跑1500，就不回去了，你一個人可以嗎？”
“哎呀，1500算什麽，對你來說不就是分分鐘的事兒。你忍心讓小可愛一個人回家呀，要是他在家裏又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季澄月覺得死黨這會兒又開始憑實力單身了，催她趕緊吃完飯把人送回去。
季澄月的人緣不錯，桃花也旺盛，被很多男生告白過。
她想起之前在操場上小可愛看向林嫣的眼神，心道死黨這是走了什麽狗屎運，被這樣可愛的男孩子喜歡。
她對沈殷沒有多餘的想法，在季澄月看來，這倆都是自己的朋友。
這段時間林嫣和沈殷的相處，季澄月也看在眼裏，她覺得沈殷出現後，死黨改變了不少。
也許這個人的出現，能夠讓林家更融洽一些呢？
“嫣兒啊，你這樣可不行。”
結完賬走出米線店，季澄月湊到林嫣身邊，貼近她的耳朵小聲道：“我看你在操場上不是對人家挺溫柔的嗎？現在怎麽又一點都不懂了。”
“我溫柔？”林嫣睨季澄月一眼。
她覺得有點搞笑，這丫頭不是整天說自己對溫柔過敏嗎？
她勾起嘴角，見季澄月鬼鬼祟祟，一副防着小啞巴的模樣，也壓低了聲音：“你說說，我怎麽溫柔了。”
“就剛才啊。”
季澄月白了死黨一眼：“你把人家抱在懷裏，還哄他，給人家擦眼淚，讓他別哭，那個溫柔勁兒去哪兒了。”
“我還做過這事兒？”
林嫣一愣，确實想起來了。
她莫名覺得有點臊：“我看他哭那麽厲害，聽着耳朵煩，讓他別哭而已。”
林嫣不是不會撩，她故意開玩笑的時候，還是能讓男生臉紅心跳的，但認真起來，這人就成了戀愛小白，還是那種鐵直女，仿佛前後是兩個人。
她沒意識到，上午自己看到沈殷的那種情緒，叫【心疼】。
“不管你是什麽理由，總之你要知道，小可愛現在就特別需要這樣的态度，明白嗎？”
季澄月覺得自己真是煞費苦心。
自己都還是單身呢，還要教林嫣怎麽對男孩子好。
唉，全天下最好的死黨也就是這樣了。
三個人一起回了小區，約好兩點鐘碰面。
林嫣打開家門，對沈殷道：“去睡會兒吧，反正下午沒課。”
“哦對了。”
她想起季家兄妹都讓自己對小啞巴好一點，遲疑地拍了拍沈殷的肩，語氣放緩：“跑得很好。”
她再次肯定了沈殷。
沈殷這會兒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樣子，聽見林嫣誇他，眼睛彎彎的，對着林嫣甜甜地笑。
他好像終于下定了決心，沒有立刻轉身回房間，而是拉住了林嫣的袖子，比劃着，無聲地問她。
林嫣努力理解他要表達的意思。
——吃飯？
——第二？
她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在比賽之前說過，如果沈殷跑前三名，就請他吃飯。
林嫣輕笑：“就為了這事兒？”
“吃！”
她大手一揮，十分豪邁，“請你吃10頓夠不夠。”
沈殷：“……”
看到沈殷好像真的很高興，林嫣摸了摸下巴。
這人還是很好哄的嘛。
……
下午兩點半，高二女子組1500米比賽即将開始。
沈殷過來看林嫣比賽，雙手捏成拳，比林嫣還要緊張。
季澄月笑：“放輕松，小可愛。這點距離，對嫣兒來說簡直是輕而易舉。你知道嗎，林叔叔曾經還想過要是她考不上大學，就以體育生的身份參加高考呢。”
不過這個想法被林嫣否定了。
沈殷一邊聽着，一邊望向旁邊正在熱身的少女。
她個子高，身材修長，但并沒有那種四肢發達的形象。
不過嫣姐姐揍人挺厲害……
林嫣喝了一口水，感覺有人在看自己，扭頭瞧見沈殷盯着自己在發呆。
“喂，”她走過去，吊兒郎當的。
“待會兒記得給我加油。”好歹自己上午也給他加油了。
她知道沈殷不能說話：“待會兒季澄月叫我的時候，你跟着一起揮手就行。”
“哎呀，我辦事兒你放心，保準讓你成為賽場上最靓的崽！”
季澄月拍拍胸口，讓她趕緊去準備。
等林嫣離開，她趕緊對沈殷道：“小可愛，你帶紙和筆沒？”
她興沖沖地帶着沈殷往一個方向走去……
“親愛的同學們，高二女子組1500米長跑，馬上就要開始了。在這裏我想對選手們說，明媚的陽光，是你們勇敢的見證；額上的汗水，是你們拼搏的彰顯，去吧，少女們，成功就在眼前！”
主持人在看臺上激情洋溢地念着稿子，時不時還收到同學們遞上來的小紙條。
賽場邊上，大家都在給自己班的選手加油。
特別是蘇蘊，高聲喊着：“老大，老大你最棒，老大，老大，你最強！”
那叫一個撕心裂肺，惹得其他班的人紛紛看向蘇蘊，都想知道她說的老大是誰。
林嫣轉過身，回了自己的姐妹一個淡定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季澄月，又把視線移到旁邊的沈殷身上。
對着他比了個口型：
——看我。
沈殷對她笑，學着季澄月，不好意思地朝她揮了揮手。
“預備！”
“跑！”
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沖了出去。
參加長跑的選手都有自己的一套經驗。
有的想要馬上占據第一的位置，只要接下來跑得快，讓後面的人都跟不上并且保持狀态，堅持到最後，就能奪冠。
也有的人速度不夠快，但耐性強，哪怕稍稍落後，也能夠憑借自己的耐力超越前面的選手。
還有爆發能力強的，先保持體力，最後兩圈的時候猛然向前沖，讓前面的人措手不及。
林嫣屬于第一種，比賽剛開始，她就沖到了最前面，速度飛快，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後面幾圈。
她和第二名之間有着比較長的距離，并且還在不斷擴大。
“沖呀！”
“六班最強！”
“保持住，超過她！”
四周不斷響起加油聲，都希望自己班的選手奪冠。
林嫣牢牢占據第一的位置。後面的人想要沖上來，卻發現她竟然又加快了速度。
就算是賽程到了後面，林嫣看起來也并不很疲憊，只是微微喘着氣，保持着良好狀态。
不僅是四周在加油，主持人也在臺上念那些遞上來的稿子。
林嫣是為班級而戰，哪怕她有個“不好惹”的名聲，班裏還是有不少同學給他寫了加油的詞。
“我想對林嫣同學說，你就像操場上的鷹，自由翺翔。飛吧，林嫣同學！”這是班長。
“老大，老大，銳不可當，沖沖沖，打遍天下無敵手。”這是犯二的蘇蘊。
“嫣兒，我們都支持你，你是最棒的！”這是季澄月。
林嫣一邊跑步，一邊辨別着這些加油稿。
忽然她聽到了沈殷寫的句子。
“嫣姐姐加油，你一定是第一名！”
有人在偷偷的笑：“這是誰寫的，還叫姐姐呢，聽着好乖啊。”
“是個男生吧，林嫣也找對象了？”
林嫣差點兒沒保持住自己的狀态。
小啞巴叫自己什麽？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很快她就沖過了終點線，讓後面的第二名氣的牙癢。
原本就要超過她了，怎麽這人又加快速度？
林嫣班上的同學們這會兒都笑着恭喜她，這次運動會三班表現的不錯，估計能拿個團體賽的獎狀。
林嫣停下來，喉嚨渴的不行。
一些男生見她跑得那麽快，長得又好看，心裏蠢蠢欲動，試探性地走過來。
“我這兒有未開封的礦泉水。”
還有人拿了一塊帕子，問她要不要擦擦汗。
林嫣沒有回應，搖搖頭走到一邊。
然後看見了縮在角落的沈殷。
她掃了一眼對方手裏的礦泉水，自然地接過，擰開蓋子喝了一大口。
還問他：“躲那麽遠做什麽？”
那些男生不由得看向她身邊的少年。
怎麽他送的水，林嫣就喝啊？
作者有話說：
沈殷：（看見一堆人圍在林嫣身邊）
沈殷：還是不過去了吧……（失落）
林嫣：你躲什麽？（接過他的礦泉水）
沈殷：！！（心花怒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