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圍的男生隐晦地看了一眼沈殷。
劇烈運動後, 林嫣呼吸依舊急促，一只手拿着礦泉水，另一只手撐着旁邊的牆, 閉眼歇息了會兒, 等到呼吸變得平緩了些, 這才睜眼。
林嫣偏過頭，汗水從額上滴落。
她不在意地擦了擦，勾起嘴角, 慢悠悠問沈殷：“看到我剛才的英姿了嗎，是不是很厲害？”
這和上午沈殷艱難贏得第二名的表現不同, 她完全是碾壓對手, 不給她們超越的機會，從頭到尾都保持着最前的位置。
沈殷手裏還有一條白色的毛巾, 是季澄月買的。
在林嫣比賽前，季澄月就興沖沖地帶着沈殷去準備了好些東西，然後一股腦兒地塞過去：“等嫣兒跑完之後遞給她。”
季澄月語重心長道：“你看，嫣兒也幫過你吧？咱們關系這麽好, 當然要互幫互助。要是讓其他人搶了先，人家會說我們不夠意思，所以這慰問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小可愛。”
沈殷當然願意，傻乎乎點了頭，看到林嫣沖過終點線就立刻過來了。
他見林嫣跟他說話, 還對他笑了一下。
剛才還在猶豫, 這會兒下意識往前一步, 将毛巾遞過去。
林嫣自然地接過, 随意在臉上抹了下, 起深吸一口氣直起身，招呼沈殷：“走了。”
她要等校方統計比賽結果，然後上去領獎。
“老大！”
沖過來的蘇蘊張開雙臂想要給林嫣一個擁抱，被林嫣彎腰躲了過去，露出幽怨的眼神望着對方：“老大你偏心！”
怎麽對她冷淡，對小男生就有說有笑的，不是說好了男人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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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是從高一就認識老大，這男生才幾個月？
“別耍寶了。”
林嫣拍了一下蘇蘊的腦袋，“我身上都是汗，你想把我熱死啊。”
“蘇蘊就是個傻的，嫣兒你別理她。”
正說着，季澄月也挪到了林嫣身邊，把蘇蘊擠開，提醒林嫣馬上去領獎。
蘇蘊跳起來，“你個心眼兒多的臭丫頭，也好意思說我？”
她早就看不慣季澄月了，仗着是林嫣的發小，總是挑撥離間，又一副好學生的做派，從來不參與逃課打架的事兒，一點都不講義氣。
季澄月才懶得和蘇蘊辯解。
剛才比賽結束，明明是小可愛噓寒問暖，獲得死黨好感的時候，這人非要來插一腳。
她和蘇蘊互相看不順眼，眼神裏的火花噼裏啪啦。
林嫣作為高二女子組1500米的第一名，親自上臺領了獎狀，除此之外還得到了兩百塊的獎金。
她們班這次拿了三個第一，在團體賽中表現也不錯。
體育委員高興了一會兒，又遺憾地搖頭：“可惜了，我就說林嫣應該多報幾個項目，不然3000米的第一也是我們的，還有那個跳高。”
“你想把老大累死啊？”蘇蘊翻了個白眼，這體委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自己怎麽不上。”
體育委員嘿嘿笑：“這不是，林嫣比較強嗎。”
三班的學生都是分班後湊到一起的，其實還不太熟。
林嫣在高一的時候就惡名遠揚，加上期末交白卷的驚天之舉，開學後又老是黑着個臉，兇巴巴的，因此大家都覺得她不好惹。
但這次運動會後，班級凝聚力增強，林嫣又幫班級争了光，大家和她的距離稍微拉近，體育委員也敢多和對方說幾句話了。
她悄悄看了眼聚在林嫣身邊的幾個人。
有長期名列前茅的好學生，有三天兩頭打架，不愛學習的另一個刺頭兒，還有黑發白膚，一雙杏眼，看起來就乖巧的少年……
也許林嫣并不像平時表現出來的那樣，說不定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林嫣為了方便跑步，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現在被汗水打濕，黏糊糊很不舒服。
她急着往家裏走，見季澄月和蘇蘊還在那兒鬥嘴，也不等她們，招呼沈殷道：“回去吃飯。”
林墨這兩天加班，但早上出門的時候得知林嫣和沈殷都要參加比賽，特地讓她們放學後回去吃來着。
她嫌沈殷走得慢，啧了一聲，握住他的手腕，大步往前：“中午沒吃飽嗎，走快點。”
沈殷隐約感覺到林嫣對自己不再那麽排斥，反而親近許多，垂眸盯着腕處。
她的體溫有點高，肌膚相觸時傳來灼熱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也熱了起來。
回到林家，林墨已經在廚房了。
他的廚藝不是很高，但家常菜還是能做的，似乎是要犒勞兩個孩子，特意早點下班做飯。
沈殷放下書包就跑去幫忙，林嫣則先去洗頭洗澡。
洗完後她回到房間，看到床上放着兩套新的衣服。
“那兩套衣服，你給我買的？”
林嫣頭發吹得半幹，披散在肩上，站在廚房門口問林墨。
“對。”
林墨應道。
他打開電飯鍋給每個人盛飯，讓林嫣過來端：“你不喜歡就放那兒吧。反正我也是和你馮阿姨逛街路過商場時，想起你這幾個月還沒有買過新衣服，順便買回來的。”
他說這話時表情淡淡的，語氣也很平靜，仿佛真的是臨時起意才買了送給女兒。
林嫣腦海裏閃過剛才看到的，她最喜歡的運動牌子的衣服，本來挺別扭，還想着和林墨說聲謝謝。
聽到她爸提到馮吉，又冷了下來：“哦。”
原來是約會的時候臨時想起了自己。
這段時間她們父女鬧得很僵，都悶頭做自己的事。林嫣原本以為今天早上林墨讓她回家吃飯，又送她衣服，是有意想和好，沒想到兩個人一對話，氣氛就又變壞了。
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和季澄月蘇蘊她們在外面吃燒烤呢。
林嫣拖動椅子的動靜有點兒大，沈殷端着盤子出來，忍不住看向她。
林嫣忍住心裏的不悅，沒好氣道：“還不坐下來吃？”
“殷殷坐下吃飯吧，今天比賽辛苦了，聽說拿了第二名，叔叔在這裏恭喜你。”
林墨給沈殷夾了一個炸雞腿。
沈殷臉頰微紅，對着林墨投以感謝的微笑。看到一旁沉着臉的林嫣，指了指她，豎起大拇指。
林墨瞥了一眼女兒，嘴唇動了動，又夾起一個雞腿，輕輕放到對方碗裏。
語氣比在廚房時溫和一些：“表現得不錯。”
林嫣本來還不是很高興，沈殷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給她，笑得軟乎乎的，還一個勁豎大拇指誇她。
林嫣注視着桌上那幾道菜，大半都是自己愛吃的，最終還是默默吃掉了碗裏的菜。
唉，算了，她可不想又和林墨吵架。
床上的衣服被她折好放在床頭，打算明天水洗一遍。
出來上廁所時，看到沈殷抱着杯子在客廳小口小口地喝牛奶，那模樣跟小貓兒似的。
以前林嫣壓根就不怎麽理他，相處兩個月後，現在碰面至少能點頭打個招呼了。
靠近沈殷時，能嗅到一股奶香味，她繃着臉道：“你按摩了沒有，運動完要放松肌肉，否則會腿疼。”
沈殷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看到林嫣轉身要回卧室，趕緊站起來把人拉住。
他跑回房間匆匆寫了一張紙條，塞到林嫣手心。
小啞巴寫的什麽？
林嫣疑惑地打開紙條，紙條上是兩排秀氣的文字。
——那兩套新衣服是林叔叔早就打算給你買的。
——林叔叔其實很喜歡你的，你不要生他氣。
林嫣看了一會兒那兩排字，慢慢将紙條揉成團，走過去戳了一下沈殷的額頭。
“這是你關心的事嗎？”
她幽幽道：“我還沒找你算賬，今天的加油稿怎麽回事，是季澄月那丫頭搞的？”
不然以沈殷的性格，怎麽會大庭廣衆下叫她什麽“嫣姐姐”。
“她讓你做什麽，你就照做啊？”
林嫣板着臉，“這麽傻，以後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沈殷一言不發，乖乖望着她。
等林嫣進去睡了，喝完牛奶，刷完牙，他躺在床上，抱着林墨給他買的大熊，回想着上午林嫣把自己抱在懷裏的情景。
那個時候沈殷哭得厲害。林嫣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又攬住他，任由他的眼淚打濕頸窩，低下頭貼着他的耳朵輕聲哄。
還有林嫣在賽場上奔跑，像一道閃電般耀眼，那麽多人給她送水擦汗，她卻一眼看到了自己，然後接過了他手裏的。
沈殷把腦袋埋進被窩，捂着臉頰，心想，嫣姐姐想錯了。
那張加油稿并不是季澄月要求寫的。
他就是想那麽叫一次啊。
哪怕他沒辦法真的說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