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心下午被一個電話叫到學校。
辦公室裏, 教導主任甩出之前天臺的監控照,嚴肅警告白心,說阮沅和沈樓過于親密, 他猜測兩人目前是戀愛關系,學校需要家長協調處理。
白心拉過那些照片一看,左不是阮沅靠在沈樓肩上, 兩人離得很近,再說什麽話。白心把照片收好,笑着解釋道,“他倆從小就這樣,沒什麽別的意思的,只是單純的關系好。”
起初園長還以為,白心作為家長,是要故意包庇阮沅。直到最後白心拿出阮沅和沈樓從小到大的合照, 照片裏的兩個小孩從小就黏在一起。教導主任仔細檢查過後, 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鏡, 懸着的心慢慢放下。
不過他仍覺得,這倆人之間氣氛不對, “但我們作為家長成年人,還是應該勸誡兩個孩子,不管小時候怎麽鬧,現在畢竟長大了, 行為舉止上還是得注意下。”
眼見主任這是要消氣了,白心沒有再火上澆油, 她心裏默默說了句, 估計是改不了了。但面上, 白心卻點頭, 無比認同主任的話,“您說得對,等下出去,我就找他們倆談談,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原本主任還想叫沈樓的家長一起來訓話,白心攔了主任一下,“小樓也是我們家的孩子,您有什麽事兒,直接和我說就行。”
這怎麽倆人還共用一個家長呢,主任有些不懂了。白心避重就輕地解釋一番,說沈樓父母工作忙,便将沈樓放在她家幫忙照顧。也正是因此,阮沅和沈樓從小就認識,感情關系才非同一般。
主任看着手裏的照片,明白了。他哦了聲後,沒再喊着要去找沈樓的父母。
主任辦公室外,阮沅自從從天臺上下來後,他便始終一言不發,低着腦袋,細密的睫毛擋在他眼前,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沈樓站在阮沅對面,他倚在牆上,觀察着阮沅的情緒變化。
主任連同白心,一道從辦公室走出來。白心臉色一沉,目光冷冷地掃過門口兩個男生,“我送你們來學校,就是讓你們幹這事兒的?”
主任滿意于白心的态度,他笑了兩聲,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晃回辦公室,“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後面就沒我什麽事兒了,我就先回去了。”
白心微笑着目送主任離開。等主任一消失後,白心瞬間變臉,原本的撲克兇巴巴臉,秒變無奈笑臉。她看看阮沅,又看看沈樓,笑着責備道,“你說說你們倆,一天都弄得什麽烏龍呀?”
“還讓我被請過來。”
要是換做之前,這會兒阮沅就該插科打诨,摟着白女士好聲好氣地哄勸着,求白女士別生氣。但今天的阮沅好似有心事,他仿佛沒聽見白心的話,自顧自地低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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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心詫異地看向阮沅,正要開口問阮沅怎麽了時。沈樓上前一步,沖白心道,“抱歉,辛苦您跑一趟了。”
白心注意力被轉移,她無所謂地揮了下手,“小樓,你和我說什麽抱歉,這有什麽的呀,多大點事情。”
“不過小樓沅沅,你們主任有句話說的不錯,你倆在學校時,還是應該保持着些距離,不要那麽親密。”
“咱們自己人當然知道,是你和阮沅從小玩到大,感情好。但其他人卻不知道呀,反而引來誤會,會影響你們倆人的名聲。”
沈樓沒有發表意見,耐心聽着。
白心離開學校時,沉默了一下午的阮沅,終于開了口,“媽,我和沈樓真的有很過分親密嗎?”
主任在辦公室裏不斷踱步,手上拿着阮沅沈樓抱在一起的監控截圖。
他一面感慨,這是多麽好的一個樹典型,打擊早戀的機會啊。另一方面,他又沒有證據,能證明阮沅和沈樓在談戀愛,反倒是證據都在表明,兩人只是單純從小一起長到大,關系好罷了。
主任不願意放棄這麽好的宣傳機會,要是錯過,他真的能悔恨到拍大腿。
不過轉念一想,他不能拿戀愛給倆人治罪,不過給治個行為不當,還是可以的。也正好能鎮住學校那些小情侶們,抓抓學校風氣。
說幹就幹,主任轉手就把視頻截圖,挂在了學校的風紀牆內,說校內最近有同學行為過于親密,希望能引起其他同學們借鑒。
截圖裏,湛藍的天空下,一高一矮兩個男生,一站一坐。坐着的男生仰頭看向高個男生,而高個男生也正好低頭看着他。他倆離得很近,低個子摟着高個子的脖子,高個子微微傾身,兩人中間隔着一個巨大的泡泡。
雖是模糊的視頻截圖,但那圖截的,就跟電影海報似的,又青春又溫羿,
風紀牆下圍滿學生,大家一眼認出,高個子男生是沈樓,低個子是阮沅。
大家意外發現,原來清冷憂郁的阮沅,其實私下也是會笑彎了眼。而一向沉穩高冷的沈樓,竟也有那麽溫柔看人的時候。
與此同時,阮沅和沈樓秘密戀愛的假消息,火速傳遍整個學校。
而且就看兩人對視那眼神,沒談個十年八年的,說出去人都不信!
在大家的想象中,這倆人為了能夠秘密戀愛,不影響大家學習,為學校帶來不好的風氣,還得在學校假裝不熟,裝有隔閡,只能趁着課間去教室外面抱一抱。
他倆真的,我哭死!
大家圍在風紀牆下,看着監控截圖,交頭接耳,“啊啊啊,甜死了。”
“本純愛戰士,應聲倒地。”
“是好嗑的哇,光看這個照片,這還不好嗑?”
眼瞧着學生之間的風氣不對勁兒,主任咳了一聲,“誰說他倆談戀愛了,他倆就是關系好罷了。”
“我之所以把他倆挂出來,只是想提醒你們,都不許這麽給我亂來。”
“在學校,都給我保持好距離。”
“不管是男的女的,男的男的,還是女的女的。"
這話簡直越描越黑,衆人笑道,“主任,您這話的意思,是說在學校外,就可以随便貼貼,摟摟抱抱了嗎?”
主任一張臉氣成豬肝色,他瞪了眼擡杠的學生,揮手開始趕人,“行了行了,都少在這裏紮堆,都給我回去上課去。”
學生們烏泱泱地回到班上,大家議論的話題仍是阮沅沈樓,猜測這倆人是談了多久。不過,也有人不信,覺得阮沅和沈樓只是關系好,是大家腐眼看人基。
兩撥人吵來吵去,誰都不服誰。
到了現在,吳芳也沒什麽好顧忌的了,她直言道,“他倆應該談了蠻久的了吧?之前我還看到,沈樓當衆給阮沅送花呢。”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有人不信,“我怎麽不知道呢?”
吳芳掏出手機,找到之前拍的照片,翻出來給大家看,“不信你們自己看嘛。”
一群樂子人圍了上來。
照片是在劇院拍的,漫天飛舞的金色碎紙片,萬衆矚目下,阮沅和沈樓相擁在一起,阮沅手中抱着一束綠桔梗。
吳芳後面還給這張圖修了下,将畫面色調調暗,背後人物虛化,鏡頭中心對準兩人。
同學中再次響起尖叫聲,“啊啊啊,這張圖好好看啊,原圖發我。”
“我的媽,沈樓當衆給阮沅送花,這真的不是在談嗎!”
“我去,阮沅還會跳舞,絕了!”
“他倆到底談了多久啊,兩人對視這眼神,是可以拉絲的程度了吧!”
“他倆談了多久不知道。”前排響起白軟軟的聲音,“但是從小就認識。大概是在幼兒園時吧,他們就玩很好了。”
又是一條新八卦,衆人一窩蜂地又沖到白軟軟桌前,探頭探腦,“軟軟你還知道什麽嗎?”
剩下的事情,就涉及阮沅沈樓的隐私了。阮沅這個正主都不說,白軟軟自然也不會說。
不過大家知道這些,便已足夠了。
阮沅和沈樓在天臺約會,在舞臺當衆獻花擁抱,又是從幼兒園就認識的好朋友。
這些關鍵信息,足夠讓青春躁動的男孩女孩們,在腦內編撰出一段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了。
等阮沅送走白心,和沈樓一前一後的回到教室時,就見全班同學正用一種詭異的目光在看他。
阮沅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起初阮沅以為,這是他的錯覺。直到自習課都上了半小時了,仍時不時有同學邊回頭看他,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竊竊私語。
阮沅:?
實在受不了了,阮沅轉頭問後座的男生,“同學,你知道他們為什麽都這麽看我嗎?”
坐在阮沅後排的男生叫趙景林,班上的體育委員,又高又壯,為人熱情仗義。
聞言,趙景林一笑,“還能笑什麽?”
“不就是笑你和..”趙景林瞥了眼沈樓背影,“你和他搞秘密對象嘛。”
聽到這話,阮沅連連擺手,一時着急,連憂郁人設都忘了在裝,“沒...沒,真沒,我倆沒有談戀愛。”
沈樓握着筆的手一頓。
趙景林顯然不信阮沅的話,呲個大牙,抛給阮沅一個還演呢的眼神。
怎麽就解釋不通了呢,他和沈樓真的有那麽親密嗎?
阮沅悶悶地轉過頭去,暗戳戳地向着沈樓方向瞥了眼。當沈樓目光掃過來時,阮沅又立馬移開視線,下意識地逃避。
阮沅握着手中的筆。
感覺有點說不出的奇怪。
自打監控截圖曝光,同學們見過阮沅笑的一臉璀璨後,他們再看向阮沅時,就少了幾分距離感,多了幾分親近。不過沈樓是肉眼可見的高冷,監控裏也一樣,同學們沈樓倒沒有什麽改觀。
晚上放學後,不少同學路過阮沅時,會主動跟他打招呼,“阮沅,拜拜,明天見。”
阮沅禮貌地同他們揮了下手。
趙景林是個熱心腸,下午阮沅同他說過一句話後,他就将阮沅化成了自己人範疇,見阮沅這會兒還沒走,沈樓又不知道哪去了,他不禁打趣道,“還在這兒等沈樓來接你呢?”
阮沅心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不是...”
趙景林還欲再說什麽時,沈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教室後門。
他只穿了件校服T恤,手上拎着外套,斜挎着背包,單手抄兜。他站在那裏什麽都不說,就帶着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比體育委員趙景林還要高一點,“走了。”
趙景林挑眉,自覺啞言,他三兩下地收拾好背包,抓緊開溜。從後門出去時,門口處有些窄,不方便通過兩個高個男生。趙景林腳步一停,沈樓淡淡地掃了眼趙景林,向後挪了半步,這才給趙景林移開地方。
阮沅和沈樓一起回家,沈樓推着自行車,走到馬路旁時,他示意阮沅上後座,“上來。”
阮沅一反常态,“你...你不用載我了。”
“不然你先回去,我今天想自己走走。”
沈樓沒着急上車,他将書包挂在車把手上,推着車子,跟在阮沅身邊。
阮沅看他,“你還不上車麽?”
“不上。”
“為什麽?”
“我今天也想走走。”
“喔。”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阮沅罕見地沉默,他望着面前夕陽,腦子裏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在今天之前,阮沅一直覺得,他和沈樓之間的相處在正常不過了。
可看現在的情況,大家都覺得,他和沈樓太過親近了。
尤其,阮沅今天還意外得知了,男生和男生是可以談戀愛的。
那...那沈樓是什麽意思呢?
阮沅想起,上次他在沈樓家借宿,沈樓沒有和他睡在一張床上,而是單獨睡在了客房。
兩人走得有點近,兩人的肩膀不時蹭在一起,秋天衣服單薄,胳膊相撞時,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溫度。
阮沅不動聲色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沈樓看了他一眼。
一路無言地回到了家,阮沅沒有粘着要去沈樓家、他回到了自己家裏,托腮坐在書桌前,轉着手中的筆,他想要集中注意力做題,卻發了半天的呆,怎麽都無法集中精神做題。
半晌,阮沅扔下筆,決定抱着課本去趟謝道玉家,強行上自習,強制學習。
說做就做,阮沅收拾好東西,敲開謝道玉家門時,意外發現給他開門的是沈樓,“啊...”
阮沅抱着書,他倒退兩步,看了眼門牌號,确定沒有走錯後,他回神,撐起一個笑,“你也在呀。”
“既然謝奶奶有你陪着,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着,阮沅就要離開。
沈樓從後面抓住他的胳膊,攔住他,“你不用走,我走。”
“嗯?”阮沅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沈樓帶上書本,和謝道玉道了聲別後,轉身從謝道玉家離開,“你去吧。”
謝道玉全程沒有說話,只是嗑着瓜子,冷眼瞧着兩人的互動,眼珠轉轉。
沈樓走後,阮沅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謝道玉向着他的方向咳了聲,“還不進來,發什麽呆呢?”
“喔。”
阮沅走進屋裏,他坐在客廳書桌前,将作業本整齊擺出。
謝道玉睨他,“和沈樓吵架了?”
“沒有。”阮沅用筆在本子上劃了兩道,謝道玉不吱聲,給阮沅留夠反應時間。
沉默了半分鐘後的阮沅,最後還是将手中筆放下,擡起頭,“奶奶,你知不知道,男生和男生之間可以談戀愛?”
“知道啊。”謝道玉不以為意,“怎麽你才知道啊?”
阮沅悲憤抿唇,為什麽八十多歲老太太都知道的事兒,他怎麽現在才知道呢,跟村裏才通網似的!
“所以有什麽事兒?”謝道玉循循善誘。
阮沅換了個坐姿,“我...我有個朋友,他...他和一個男生從小玩到大,然後走得很近。但現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倆人是談戀愛了。”
“你說,你說這讓他們以後怎麽相處嘛?”
幾乎是阮沅一開口,謝道玉就猜出了,阮沅說是有個朋友,但這背後肯定就是他和沈樓的事兒。
不過謝道玉沒有拆穿他,“那你怎麽...啧,你朋友,怎麽想?”
“想什麽?”
“喜不喜歡那個男生?”
“啊?”這個問題對阮沅來說,有些太過超标。
他一直覺得,他喜歡的是漂亮妹妹。
他從來沒想過,他對沈樓有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不知道。”
“那對方呢?和你朋友玩的很好的那個男生,他喜不喜歡你朋友?”
阮沅像是張烙餅一般地癱在桌上,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敲擊着。
沈樓喜歡他嗎?
“不知道。”
這人怎麽一問三不知呢,謝道玉都要氣笑了,她和阮沅之間,到底誰是年輕人啊?
謝道玉翻了個白眼,“那你知道喜歡是什麽意思嗎?”
阮沅對于喜歡的理解,一直停留在動漫裏。
他對情感的啓蒙,無非來自《千與千尋》、《未聞花名》這類作品。
對于真正的喜歡是什麽樣子,他一竅不通。
阮沅搖了搖頭,繼續癱在桌上裝大病。
謝道玉眼神變得有些溫柔,“喜歡就是,你想要和他待在一起,願意同他去做任何事情。或者什麽都不做,只是兩人并肩地坐在一張沙發上消磨時間,你也不會覺得無聊。”
阮沅的腦袋裏,有了一個具體形象。
他和沈樓窩在沙發裏,在他腿上躺着小狗貓。他要是渴了,便求着沈樓去幫他買飲料,沈樓要是不肯,他就低三下四叫沈樓一聲哥,再說一句求你了。
這樣的場景,讓阮沅覺得很舒服。
而這樣的情景,要坐在他身邊的人,阮沅只能想到的是沈樓,倘若喚做其他人,總顯得違和奇怪。
阮沅的指尖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
這難道就是喜歡嗎?
他喜歡沈樓嗎?
“那...那怎麽判斷,對方是不是喜歡我呢?”阮沅提問。
謝道玉嗤笑,大街上随便抓個瞎子來看,都能看出沈樓對阮沅的偏愛吧?就阮沅半天都反應不過來,“你就看他,對你,和對別人,一樣不一樣就行了。”
阮沅靠在椅背上,擡頭望天。
沈樓對他和對別人,到底一不一樣呢?
謝道玉沒經歷過情窦初開期,她早熟,一輩子都秉持利己主義,很少犯戀愛腦的病。
她撓了把阮沅的後腦勺,“行了,少想那些有的沒的,給我好好做題,寫不完不許回家。”
因為之前跳舞,阮沅耽誤了很多課程,此刻再面對謝道玉的魔鬼刷題拉練,就有些應付不來了。
阮沅好幾次都猶豫着想給沈樓發消息,讓沈樓下來救救他。
但都被謝道玉給攔住了,她把阮沅手機倒扣在桌上,“少找外援。一天天的,就仗着沈樓對你沒脾氣,狠不下心,你就無法無天了?”
阮沅筆尖一停,很快他又恢複好狀态,繼續做題。
等阮沅結束完刷題拉練,從謝道玉家出來時,耷拉着腦袋,累到筋疲力盡,像是剛打完一天工的疲憊社畜。
阮沅前腳剛邁出謝家,後腳就被藏匿在黑暗樓道裏的沈樓,抓住了胳膊,“在躲我?”
阮沅吓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後,他想去喊開樓道內的聲控燈。
沈樓伸手,抵在他嘴巴前,“太晚了,會吵醒其他人。”
樓道裏,黑黢黢的,只有月光透過走廊窗戶,落進樓道裏,“喔。”
沈樓接過阮沅手裏的書,他幫阮沅拿着,“為什麽躲我?”
“沒有。”阮沅這會兒腦袋有點漲,他低着頭,想着謝道玉之前和他說的話。
所以沈樓對他,和對其他人,到底有沒有不一樣?
沈樓盯着阮沅幾秒後,斂眸,換了個話題,“要不要去看小狗?”
“你今天一天都沒有去看它。”
提起小狗貓,阮沅立刻來了興趣。
更何況,小狗本就是阮沅寄養在沈樓家的,阮沅才是小狗的主人,沈樓只是代他照顧小狗。沒道理他這個主人不操心,什麽都讓沈樓去幹的道理。
阮沅想了想,“好。”
兩人坐電梯回到家裏,沈樓始終沒有松開握着阮沅的手,阮沅看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所以,沈樓為什麽要一直牽着他呢,是因為兩人一起長大,養成了習慣,所以才會這樣嗎?
很快到了沈樓家,沈樓在前面用鑰匙開門。
阮沅沒頭沒腦地來了句,“沈樓,你會帶別人來你家嗎?”
鑰匙一停,沈樓轉頭看了眼阮沅。
阮沅也意識到了,他這話實在問的突兀。他佯裝聳肩,看向四周,“沒事兒沒事兒,我就随便問問,哈哈。”
沈樓扭頭繼續開門,門開後,沈樓讓阮沅先進去。等阮沅進去後,沈樓帶上大門,站在阮沅身後,“除你之外,你還見我帶誰來過家裏?”
阮沅心頭一跳,等反應過來時,阮沅慌亂地看了眼四周,直奔小狗窩而去,“我得先看看小狗,我可想死它了。”
距離撿到小狗不過個把月,小狗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曾經骨瘦嶙峋的小貓咪,如今繼承強大肥橘基因,吃的肉鼓鼓圓滾滾的。
小狗用腦袋蹭着阮沅的手時,阮沅的少男心碎了一地。
阮沅抱着小狗,坐在沙發上,叽叽歪歪地和小狗說着話。
沈樓站在阮沅斜對角線位置的玄關處,他靠着牆,視線靜靜落在阮沅身上。
阮沅穿着寬松大T恤,仰頭逗貓時,緊繃凸起的脖頸線條,宛若初春抽條的樹枝,帶着一股蓬勃而發的力量。
時間挺晚的了,阮沅放下小貓,站起身,打算回家。
沈樓側身擋在他面前,“今晚要住這兒麽?”
末了,他又補充道,“你睡卧室,我睡書房。”
就像上次一樣。
對上沈樓不同以往的視線,阮沅心跳猛地變快,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大步從沈樓家離開,“哈哈,不啦,我回家還有點事情要做。”
“下次再說吧,我現在走了,拜拜,晚安。”
沈樓目送阮沅離開,直到樓下的卧室亮起燈,确定阮沅平安到家後。
去卧室洗漱,洗臉時,他盯着鏡子裏自己,看了好半天。
躺在床上的阮沅,盯着空蕩蕩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他想和沈樓待在一起,這到底算是習慣,還是他喜歡沈樓?
那沈樓對他呢,是從小到大的習慣,還是真的和別人有一點不一樣?
第二天早上上學時,阮沅沒有如以往般來敲沈樓家門,催沈樓騎車送他上學。
沈樓在家等到最後一秒,他出門,走到阮沅家門口,正要敲門時。
沈樓收到阮沅的消息。
-三點水一個元:我今天早上有點事兒,已經提前出門到學校了。
沈樓收起手機,離開阮家,下樓騎車去學校。
沈樓到教室時,正巧撞上體育委員趙景林,正扒拉着前桌的阮沅在說話。
趙景林是個自來熟,昨天阮沅和他搭完話後,他就默認他和阮沅混熟了。
今天是周五,晚上在學校附近,有個音樂節活動,會來很多流行樂歌手。周圍很多上班族都會去,班上也有很多同學要去湊熱鬧。
趙景林提前搶了很多票,加一些加錢賣給同學們,他賺個差價,一張票賺個二三十的。
他問阮沅,“咱班很多人都去音樂節,你想去嗎?”
阮沅對音樂還算感興趣,有自己喜歡支持的樂隊。聽說在這次音樂節上,他喜歡的樂隊也會出席,“班裏很多人都會去嗎?”
趙景林得意,“那必須,賊熱鬧。”
怕阮沅不相信,趙景林大手一揮,跟個dj打碟似的,故意壓着嗓子喊道,“今晚要去音樂節的人,都舉起你們的雙手,讓阮沅看到你們!”
班上同學嘩啦啦地舉了一片的手,有人招呼着阮沅,“阮沅一起來呗。”
“完事後,大家還能一起吃個飯,聚餐一下。”
“人多熱鬧,一起來嘛。”
沈樓目光掃過那群男男女女們,他什麽也沒說,拉開椅背,坐在阮沅身側,忙起自己的事情。
班上突然卻莫名安靜了下來,男生女生們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都不鬧了。
趙景林湊近阮沅,比了個口型,八卦道,“你倆吵架了?為啥啊?”
“沒有。”阮沅不知道怎麽解釋,他只能跳過話題,問趙景林,“票多錢一張,我買一張,我晚上和你們一起去。”
“票有,多的是。”趙景林壓低聲音,“我算他們都是160一張,算你就便宜點。給你的是咱哥倆鐵磁的友情價,150一張。這價我就不賺錢,你別和他們說啊,不然他們都得找我鬧。”
阮沅道了聲謝後,和趙景林加了微信,給他轉了150,趙景林收錢後,說晚點到場統一給票。
阮沅說好。
就在趙景林埋頭忙着算錢,點票時。他的桌面被敲響,趙景林擡起頭,就見是他桌前的沈樓。趙景林先啊了聲,他和沈樓沒什麽交情啊,“有事麽?”
“票還有麽?”沈樓問。
趙景林反應半晌,意識到沈樓問他的是音樂節的票,可沈樓怎麽會想去音樂節?
趙景林餘光掃到沈樓同桌阮沅,懂了。
搞對象呢嘛,阮沅都去了,沈樓怎麽能不去。
趙景林讪笑,“有,票多得是。剛是我考慮不周,不好意思啊哥們。”
“這樣,我給你也按150算,成麽?”
“嗯。”沈樓掏出手機,“碼。”
趙景林掏出好友二維碼。
“收款碼。”
趙景林一愣,連忙換成收款碼。
沈樓簡單操作後,轉過身去。
沒一會兒,趙景林收到一筆入賬,一共是170塊。
趙景林腦袋轉不過來了,一張票友情價是150,就算正常售賣也不過160。
沈樓給他轉170,這到底是為啥啊?
趙景林拍拍沈樓的肩,“沈樓,你轉多了,我再給你退20啊。”
沈樓的聲音從前桌傳來,頭也不回,“沒轉錯。”
阮沅悄悄看了眼沈樓。
晚上放學後,班上的學生湊在一起,準備趕往音樂節。
因為阮沅是新加入小團體的,他被大家圍在中間,沈樓沒湊熱鬧,跟在人群最後面,衆人不敢去招惹沈樓,就沒有管沈樓。
吳芳和白軟軟手挽手,兩人看看阮沅,再看看沈樓。
沈樓一看就不像是會去參加音樂節的人,今天能來,明顯就是陪阮沅的。
兩人對視,露出一個心照不宣地磕到了的笑容。
阮沅本就是個話痨,之前一直在假裝憂郁人設,現在人設被戳穿,他沒法再裝。加之,大家又很熱情,阮沅聊着聊着就暴露了本性,時不時地沖大家笑一下,接上大家聊天的梗,逗得周圍人哈哈大笑,一個勁兒地說阮沅怎麽這麽好玩,他們以前都沒發現。
沈樓跟在隊尾,稍一擡頭,就可以望到人群中心的阮沅。
音樂節在一處廣場上舉辦,阮沅他們到的時候,現場已經來了很多的觀衆,各個年齡段,各個職業的都有。阮沅和同學們把書包存起來後,就被半推半擠地卷進了人潮裏。
中途,阮沅回頭踮腳望向四周,沈樓沒和他們在一起,不知道被擠到哪裏去了。
阮沅本想去找沈樓,但卻被周圍同學給按了回去,“你在找沈樓嗎,我也沒看見他,他等會應該就過來了吧,可能是去洗手間了。”
“來來來,我給你說,等會第一個出現的樂隊,是我珍藏多年壓箱底的樂隊,超棒!”
阮沅被大家按着不能走,沒一會兒,音樂節正式開始。
燈光變暗,舞臺四周噴射出璀璨煙花,第一支樂隊登上舞臺。伴随着臺下的觀衆尖叫,樂隊開始了精彩的表演。主唱在臺上聲嘶力竭地唱着,臺下的年輕人跟着節奏蹦着迪,全場大合唱,現場氛圍頂到爆炸。
這是阮沅第一次感受這樣的場合,他漸漸變得沉浸,學着大家的樣子,跟着尖叫歡呼,鼓掌慶祝。
這一刻,他抛掉了所有的煩惱糾結。
不用去想,他到底是依賴沈樓,還是喜歡沈樓。
更不用糾結,沈樓對他又是什麽态度。
舞臺上的主唱團隊,換了一個又一個,現場氛圍幾次被推到最高點。
下一支樂隊上來時,演唱了一首搖滾樂,專門講述熱戀的曲目。
這首歌曾經火遍大街小巷,能來音樂節的人,或多或少都聽過這首歌。
全場大合唱,主唱多次把麥克風對準臺下,現場觀衆的聲音響徹整個雲霄。
一首歌結束,每個人都熱得大汗淋漓,臉上挂着肆意的笑。
秋風裹挾着桂花香氣,撲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大家仍沉溺在現場氣氛中,歡呼尖叫,晃動手臂。
主唱的激情徹底被點燃,四周升騰起煙花,主唱狠狠撥弄貝斯,彎着腿,身體形成了個誇張地向後仰倒的姿勢,他怒吼道,“就現在!”
“拿出你的手機!”
“撥給你喜歡的人,大聲告訴他,說你喜歡他!”
臺下傳來淩亂嘈雜地吼叫聲,“好!”
“喜歡他!”
“就現在!”
“誰不打誰孫子!”
大家配合地摸出手機,瞬間,臺下亮起一片片的手機熒幕光。
每一個人的臉都被手機屏幕照亮。
主唱繼續煽風點火,幾乎不給人思考的時間,“都快點!”
“現在就告訴他,你的所有所有想法!”
“請你大膽一點,再大膽一點!”
阮沅跟着大家一起取出手機,他臉上挂着迫不及待的笑容,下意識地點開通話記錄,想要撥給沈樓。
可是等電話要按出去那一瞬間,阮沅卡着屏幕,愣住了。
下一秒,一通電話直直呼入阮沅的手機。
是一串阮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機號。
作者有話說:
再次感謝各位老爺們的擡愛與支持(鞠躬
感謝在2023-05-02 17:01:24~2023-05-03 23:59: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陣雨 30瓶;杳杳兔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