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舞臺劇結束, 阮沅原本是想去找沈樓,但卻被劇院工作人員攔了下來,說是要對他和劉可欣做一個采訪, 之後好發到公衆號和官方微博上。
阮沅心裏記挂着事兒,他惦記着沈樓剛要同他說的話是什麽,他直覺不會是一般的話。但面對采訪, 他又不能拒絕,于是阮沅打起耐心,配合着接受完了整套采訪。
因為想着劉可欣是女孩子,之後需要卸妝的時間會更長,阮沅便讓劉可欣先接受采訪,以便劉可欣能節省時間,等下先去後臺收拾。
等阮沅回到後臺時,就見在長長的走廊裏, 沈樓倚在牆上, 正将一束玫瑰遞給劉可欣, 劉可欣含笑借過,兩人正在聊着什麽。
玫瑰花是之前劉可欣的愛慕者, 送給劉可欣的。劉可欣嫌抱着太麻煩,随手遞給了阮沅。之後沈樓上臺,強行拿下阮沅手裏的玫瑰,将一束綠桔梗塞進阮沅手裏。
沈樓在向劉可欣道歉, 在今夜的舞臺上,劉可欣本該是主角, 沈樓的意外上臺, 或多或少地搶了劉可欣的風頭。
“為什麽要和我說抱歉呢?”劉可欣多精明一個人啊, 之前她是眼拙, 沒看出來阮沅和沈樓之間的不對勁兒。但經過今天這麽一出之後,劉可欣要是再看不出來點什麽,那就是瞎了,眼睛拿去捐掉好了,“反而是我得謝謝你,還有阮沅,一直在幫我拿花。”
“你們是在幫我的忙。”
阮沅站的遠,聽不見他倆在說什麽。
阮沅知道,沈樓和劉可欣之間沒有什麽,玫瑰花僅僅是沈沈樓之前幫忙拿了一下,現在把花還給劉可欣,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
不過這個場景,仍是猶如一盆冷水,倒扣在了阮沅身上。
将他原本沸騰燥熱的情緒,生生給壓了下去。
阮沅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迷茫,他停在原地,眉頭輕輕皺起,陷入思考。
他這麽着急趕來,是要同沈樓說什麽?
還是想聽到沈樓同他說什麽?
沈樓又會對他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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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沈樓是男生,他也是男生啊。
他倆是哥們,是發小,是竹馬,是彼此最好的好朋友。
是在未來某天,對方和其他漂亮姑娘結婚時,他們要作為彼此最重要的人,陪對方參加完人生最重要的場合,并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所以他剛是在期待緊張什麽?
沈樓注意到阮沅的到來,見阮沅在發呆,沈樓沖劉可欣微微颔首告別,随後走到阮沅身邊,“結束了?”
阮沅擡起頭,無意間看到遠處的劉可欣,劉可欣沖他揮手擠眼,同時嘴角還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阮沅:?
他問沈樓,“劉可欣沖我笑什麽啊?”
沈樓回頭去看時,劉可欣已經抱着花消失了,沈樓收回視線,“你剛在發什麽呆?”
提到剛剛的事情,阮沅再次被未知的情緒所籠罩包圍,他耷拉下腦袋,尾音拖得很長,“沒有。”
經過兩個小時的高強度舞臺表演,以及謝幕儀式,還有後面的賽後采訪。
這會兒,阮沅假發上的發帶不知所蹤,如墨般的及腰長發散在腦後。
他穿着淺色的戲袍,低頭站在燈光昏暗的走廊時,活像是從古代穿越到現代的小少爺,面對周遭陌生的環境,顯得謹慎又無助。
沈樓喉結微滾。
走廊前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應該是劇組其他人,在拖着道具往回走。
沈樓抓住阮沅的手腕,随手打開一間儲物室,大力将阮沅給拉了進去,并用最快速度帶上了儲物室的門。
作用力慣性,阮沅靠在門背上,沈樓撐臂半壓在他身上,兩人的腿疊叉在一起。
儲物室裏沒有窗戶,沒有開燈,此刻漆黑一片。
沈樓的聲音在阮沅耳邊響起,“怎麽又不高興了?”
有點癢,阮沅側頭躲了一下。
他想起小時候,他和沈樓剛認識時,沈樓雖比同齡人成熟,但仔細聽,仍能聽出聲音裏的孩童氣。
不知從何時起,沈樓渡過了變聲器,聲線更加向着成熟男性的方向靠近,更加磁性有力。
以後沈樓會這樣和他的愛人妻子說話嗎?
“嗯?”沈樓手邊就是燈控按鈕,他沒有開燈,卻仔仔細細地看着阮沅的臉,“為什麽不說話?”
阮沅拉了把沈樓的衣領,語氣有點兇,“你不許早戀。”
沈樓:?
這算什麽不高興的理由?
大概是察覺到自個剛說話的語氣不對,阮沅停了半秒,松開拽着沈樓衣領的手,換了種老神在在的語氣,嘆氣道,
“我這是為你好。”
“你還年輕,目前還在讀書,現在是要好好學習的時候,不是你着急去談戀愛的時候。”
“談戀愛雖然很好玩很有趣,但你目前的主要任務還是學習,對不對?”
越說到最後,阮沅的聲音越小。
他剛說的這些陳詞濫調,他連自己都無法說服,更何況是一向精明地沈樓呢?
沈樓突然開口,給了他肯定的答複,“嗯。”
隔着一片漆黑,阮沅擡頭看向沈樓的方向,“你嗯什麽?”
“不早戀。”
阮沅沒想到,就他剛那一番毫無新意的勸說,竟真能讓沈樓答應他不早戀,“啊?”
“但你也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麽?”
“你也不能早戀。”
“為什麽呀?”
沈樓淡淡重複阮沅之前的話,“因為你現在是學生,心思應該放在學習上,不能想早戀的事兒。”
阮沅之前覺得這話沒說服力,但經沈樓這麽一說,阮沅又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哇。
學生怎麽可以早戀呢,要勵志,要向上,要好好學習!
怎麽可以天天想漂亮姐姐呢,堕落!
“好哦。”阮沅很聽人勸,他噗嗤一笑,心情跟着好了起來。
已經很晚了,加上阮沅今天折騰了一天,他邊打哈欠,邊用雙手攬住沈樓的脖子,乏力地往沈樓身上一倒,“我今天真的快要被累死了,好困好困。”
沈樓的手環在他腰上,“還沒有告訴我,你剛為什麽不開心?”
提起剛才那事兒,阮沅還認真想了想,最後給出結論,“我也不知道诶。”
就是莫名地情緒上頭。
莫名不開心。
沈樓答應他不早戀後,他就又開心了。
沈樓氣笑,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短促的笑聲,“行了,出去整理一下,然後回家。”
“我不想出去,出去還得假笑,還得應酬,說不定他們還要出去聚餐慶祝,我實在是沒勁兒了。”阮沅今天假笑了一天,此刻很累,不想在去社交應酬,“我現在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和沈樓在一起時,他可以釋放真實情緒,不用維持社交禮儀,怎麽舒服怎麽來。
他知道,沈樓會包容他的一切。
但在其他人面前,他就不可以這樣做,他要維持形象。
沈樓垂眸注視着阮沅。
阮沅誤以為沈樓的是想讓他出去,但他現在真的不想出去,他便開始耍賴。
他後脊貼着門背,借力向上一挺,趁着雙腳懸空的功夫,他将雙腿攀到沈樓的腿上,整個人挂在沈樓身前,一副絕對不要出去的腰子。
阮沅之前沒少往沈樓身上挂,但都是挂在沈樓後背上。
這是他第一次挂在沈樓身前,兩人的胸腔緊緊貼在一起,彼此的心髒的跳動頻率,逐漸合二為一。
束在阮沅腰上一晚上都沒有掉下的腰帶,此刻輕而易舉地被沈樓拽開。
沈樓手上抓着阮沅的腰帶,眸色跟着暗了下去。
停頓兩秒,沈樓伸手打開了旁邊的燈。
房間瞬時被照亮,阮沅覺得他現在的姿勢很羞恥,連忙跟耗子打洞似的,埋頭往沈樓懷裏鑽,“哎呀,你開燈做什麽?故意的是不是?”
沈樓托着阮沅走到一邊的長桌上,他将阮沅放在桌上,他則站在桌前。
少了腰帶,阮沅身上的輕薄古裝散開,整個人更添了幾分無拘無束的味道。他的腿從沈樓腰上退下,腦袋繼續枕在沈樓肩上,咯咯地笑個沒完。
房間外,白心和阮恒四處在找阮沅和沈樓,想盡早結束一起回家,偏後臺人員都不知道他倆去哪兒了。
無奈,白心和阮恒只能一間房一間房地找過去。
走到一間雜物室時,白心順手推開門。
就見屋裏,阮沅正坐在桌上窩在沈樓懷裏,沈樓輕輕拍着阮沅的後背。
白心不敢多看,連忙拉上房門,和阮恒面面相觑。
白心想起剛剛在屋裏那一幕,她看到阮沅露出的腳踝上,似乎挂着個帶金的鏈子。
她瞪了眼丈夫,“你又給沅沅買金飾了?”
阮恒委屈臉,“沒有啊,我兜裏有幾個錢,你能不知道?”
“那誰給他買的?”
“或許是師母?”
白心哦了聲,“可能吧。”
吳芳自從看完舞劇,親眼看到了沈樓給阮沅送花,阮沅笑容璀璨地抱住沈樓後。她現在再看到班裏,互相裝不熟,保持着距離的阮沅和沈樓,總是感覺違和。
班級裏,阮沅繼續維持憂郁人設,總是獨來獨往,偶爾要從同桌沈樓的身後繞行時,也總是疏離道,“同學,麻煩讓讓。”
沈樓看他一眼,起身給他移開位置,多餘話一句都沒有。
吳芳看着手機上的照片,照片裏貼在一起的兩人,和現在教室的兩人,仿佛不像是同一個時空裏的人。
這就是一些小情侶之間的情趣嗎?
吳芳感覺她越來越不懂戀愛中的人了。
課間的時候,一衆同學圍在一起閑唠嗑。
沈樓刷題,阮沅聽歌,兩人都沒有加入到集體活動裏去。
不過同學們的話題,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他倆身上。
有同學想邀請他倆一起來玩,另一個同學攔了一下,“阮沅清冷,沈樓又很高冷,我看咱們還是別招惹他倆了,感覺他倆都不是省油的燈。”
坐在同學堆裏,從小和阮沅一起長大的白軟軟:...
到底大家那只眼睛看到阮沅清冷了?
阮沅小時候幹的那些蠢事,到處亂認爸爸的事兒,她都不稀得說。
只能說阮沅人設維持得太好了,不當演員可惜了:)
另一同學搶過話頭,“關鍵是,你等會過去,要和他倆怎麽說?”
“他倆又坐在一起,你光邀請一個來玩,也不适合。”
“要邀請就得兩個一起邀請。”
“可是就他倆這樣,我估計他倆八成是有什麽矛盾,或者打心眼裏瞧不上對方。不然也不可能開學都幾個周了,也不見他倆說一句話。”
“等下你去邀請他倆來玩,他倆本來想來玩,但一看對方也會來,最後索性都不來了,你說尴尬的是誰?”
“尴尬的只能是你這個邀請的人。”
“你要是不怕尴尬,你去叫他倆來玩,反正這種尴尬的事兒我是不去。”
這話還挺有道理的,剛還躍躍欲試,準備去邀請阮沅和沈樓來玩的同學,這會兒也啞聲了。
難搞哦。
聽到大家在說阮沅沈樓不熟,甚至兩人之間可能還有矛盾,白軟軟便秘臉。
嗯...
沈樓和阮沅不熟,行吧。
這倆人貼身衣服都能換着穿,你說他們不熟?
吳芳同樣悄悄看着手機裏的照片。
都這樣了,還不熟嗎?
刷題間隙,沈樓手機一震,是阮沅的消息。
-三點水一個元:等下天臺見。
-三點水一個元:有好東西要給你看。
沈樓剛把手機放進口袋時,身側的阮沅站起身,禮貌且冷淡地提醒他,“同學,麻煩讓讓。”
沈樓側過身給他讓出位置,阮沅面無表情地從他身後經過,頭也不回地往出走。
直到走到教室門後的角落,一個無人看到的地方,阮沅沖沈樓擠擠眼,暗示沈樓等下記得要來,他在天臺等他。
沈樓很輕很輕地笑了下,有點享受這樣的特工生活。
他若無其事地繼續做自己的事兒,差不多過了五六分鐘後,沈樓放下筆,向外走去。
他的離開并沒有驚動大家的主意,同學們仍是該做什麽做什麽。
天臺這地兒,是阮沅之前發現的秘密地方。
這裏在學校的最高層,要上來得爬一段很窄的階梯,平時很少用學生上來,這地兒基本上都被學校用來堆放雜物了。
沈樓上來時,阮沅正單腳撐地,坐在一張廢舊皮鼓上。
天臺沒有遮擋物,湛藍的天空下,阮沅閉着眼向後仰着,藍色的校服仿佛與天色融為一體。
沈樓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
聽到腳步聲,阮沅睜開眼,他嘴巴裏像是嚼着什麽東西,腮幫子有些鼓。
見到沈樓來了,阮沅彎眼一笑,再不見之前的清冷模樣,他沖着沈樓勾勾手,“你快點過來。”
沈樓放慢腳步走到他身邊,“要給我看什麽?”
“你離我這麽遠幹嘛?”阮沅直起腰板,他嚼着嘴裏的東西,像是果糖,唇齒間隐隐散發出甜甜的草莓味,“怕我會吃了你嗎?”
沈樓眉心微動,猜不出阮沅要賣什麽關子。
阮沅沒有給沈樓足夠的思考時間,他按住沈樓的腦袋,将沈樓帶向自己的方向。
緊接着,阮沅咬着嘴巴裏的泡泡糖,忽地吐出一個巨大的泡泡。
泡泡被吹成一個很誇張的尺寸,正巧地擋在兩人面龐之間。
泡泡吹得很有技巧,擋住了沈樓的視線,卻沒有絲毫粘在他的臉上。
隔着虛實不清的草莓味泡泡,沈樓看見藏在泡泡後面笑的得意狡黠的阮沅。
天臺四周空無一物,沈樓的目光裏只有泡泡後的阮沅,他一時分不清此刻是夢境或是現實,阮沅到底在他面前,還是就只是一個虛像。
泡泡堅持不了多久,沒一會兒就爛開一個小口。
隔着泡泡的裂痕,阮沅和沈樓四目相對。
瞧見沈樓向來古井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裂痕,阮沅惡作劇得逞地笑了起來。
梧桐高中最近早戀現象非常嚴重。
禿頂教務主任很生氣,覺得有必要在學生群體中立個典型,嚴肅打擊早戀現象。可是他一連抓了幾天,都沒有抓到典型。那群早戀的學生,就跟身上自帶探測器的老鼠似的,每次他剛收到情報,匆匆趕去,那群正在談戀愛的學生就作鳥獸散,逃得比誰都快,每次他都抓不到先行,想批評都沒法批評。
教務主任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他今天特意蹲在學校監控室裏,盯着整個學校的監控,他還非得抓個典型出來不可,要好好整頓學風。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吓一跳。
只見在監控右上角處,正有兩個學生一坐一站地抱在一起。
這不是在談戀愛是在做什麽!終于被他抓住典型了!
教務主任不免激動,他顫巍巍地點着那塊屏幕,問安保人員,“這...這裏是哪裏?”
在得知此處是學校的天臺後,主任拖着圓滾滾的肚子,連忙帶人沖向天臺。
并暗中祈禱這倆孩子不要分開,繼續好好抱着,最好還能有更大的動作,親一下之類的。
等主任費勁巴拉地爬上天臺時,看見阮沅還坐在鼓上,埋頭在沈樓肩上,雙肩微微抖着,像是在笑。
主任先松了口氣,繼而他又繃起精神,怒氣沖沖地指着兩人,“同學,你倆趕緊給我松手!”
“你們這樣光明正大地在學校談戀愛,世風日下的,這成何體統!”
阮沅往過瞥了眼,見是學校主任,他之前聽說過這個主任,專門抓人早戀的。
阮沅主任笑道,他繼續靠在沈樓身上,不以為意地懶懶道,“主任,你抓錯人了吧。”
“我倆可都是男生啊。”
男生和男生怎麽談戀愛?
男生只能和漂亮妹妹談戀愛。
主任咽咽口水,面色嚴肅,“男生和男生怎麽了?”
“男生和男生之間,難道就不能談戀愛了?!”
“你少拿哥們好的那一套忽悠我!”
“啊?”
這是阮沅第一次聽到男生和男生也能談戀愛。
他怔愣幾秒,面上笑意漸收,他慢吞吞從沈樓肩上爬起來,看看沈樓,再看看遠處的主任。
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門,緩緩在阮沅面前拉開。
作者有話說:
阮沅:ovo!
再次感謝各位一直以來的擡愛與支持(鞠躬感謝在2023-04-30 23:37:43~2023-05-02 17:01: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蘇蘇fufu 6瓶;雲影 5瓶;阿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