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阮沅沒想到沈樓會給他打電話。
他當即擡頭望向四周, 可阮沅視線範圍內,全然不見沈樓的身影。
沈樓給他打電話電話是什麽意思?
是沈樓沒有在現場,不知道現在的氛圍, 打錯了電話。
還是他就在現場,想要和他說一些什麽?
手機不斷在阮沅手中震動,屏幕上閃着盈盈的光。
天邊挂着一輪明月。
周圍的人們都在打電話, 年輕的男女們的撕心裂肺的表白聲響徹耳邊,舞臺上的樂隊邊蹦邊跳,貝斯吉他架子鼓發出很大的聲響。
“xxx,我喜歡你很久了,你知不知道?”
“有種就結婚吧,就現在!”
“我在音樂節上,我說我愛你,你聽沒聽到!”
“xx, 答應我, 等畢業後, 我們就在一起,好不好!”
四周嘈雜一片, 阮沅找不到沈樓,他将目光重新移回手機上,盯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随後選擇接聽。
不同于其他肆意尖叫怒吼的人們, 阮沅心跳是超乎尋常的冷靜。之前因為玩嗨出的汗,此時凝固在額前、臉上。
他将手機舉起, 貼在耳邊, “喂...”
環境太吵, 沈樓那邊說了什麽, 阮沅聽不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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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手心卷起,擋在手機聽筒一側,不自覺地加大聲音,“沈樓,你說什麽,我聽不到...”
沈樓側坐在音樂節外面的長椅上,他舉着手機,目光所及之處,是被人群簇擁裹挾着的阮沅。
沈樓沒什麽藝術細胞,對音樂節不感興趣,他一直坐在這裏,看着裏面興奮激動的阮沅。
當舞臺上的主唱喊出,現在就掏出手機給喜歡的人打電話時。
沈樓看到,阮沅掏出手機,低頭按着什麽,像是猶豫要撥給誰。
阮沅會撥給誰?
幾乎沒有猶豫,沈樓用自己的手機打給了阮沅。
電話那頭,阮沅仍在詢問,“沈樓,我聽不到你在說什麽。”
現場太吵,好在沈樓四周安靜,他尚且能分清阮沅在說什麽。
沈樓薄唇微動,“你剛的電話想打給誰?”
阮沅那邊還在喊,“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我聽不見你說話!”
大概是現場很多人都在用手機,阮沅那邊信號變差,他說出的話也變得斷斷續續。
沈樓保持着舉手機的動作,他穿過擁擠人群,徑直向阮沅走去。
半天沒等到沈樓的回話,阮沅抿唇望向四周,猜測這通電話可能只是個誤會。
電話表白環節持續有一會了兒,主唱舉麥喊着要唱下一首歌了,大家配合地收起手機,準備好等下接着合唱,繼續蹦迪。
趙景林拍拍阮沅的肩,雙手比在嘴前,做出一個喇叭狀,蹦蹦跶跶道,“阮沅,收手機了,先玩,等下再打啊!”
阮沅點了下頭,正當他拿下電話,要收起手機時,他面前倏地出現一道人影。
阮沅剛欲收起的手機,被一只大手撫上,将手機重新貼在他耳邊。
沈樓的突然出現,引起周圍很多人的側目。
他在喧鬧的人群中,用身體隔出一個小空間,停在阮沅身前。
阮沅舔唇,微揚着頭,既像是在同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又像是在和對面的沈樓說話,“你怎麽來了?”
沈樓垂眸注視着他,“因為想要給你打電話。”
阮沅輕輕眨眼。
沈樓既然能走到現場,他一定知道,現在打電話,意味着什麽,代表着什麽。
舞臺上的主演開始唱起新歌,全場跟着蹦迪大合唱。
在一片尖叫和搖擺聲中,阮沅擡頭看向沈樓,他仍保持着舉電話的姿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樓。
他好像說了點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這次輪到沈樓聽不清了,他抓起阮沅的手腕,轉身,帶着阮沅離場,“跟我走。”
阮沅被他拖着跟在沈樓身後,逆着人群,他回頭看了眼舞臺上的主唱,又茫然地看看四周群衆。
在這一瞬間,他覺得這像是一場夢,他聽不見周圍的任何聲音,像是個過客般地出現在這裏,又被沈樓強行拖出夢境。
一路跌跌撞撞,兩人終于擠出人群,走到一處牆角前。
阮沅靠在牆角,沈樓擋在他前面,纖長的影子将阮沅從頭到腳地籠罩住。
兩人的手還牽在一起,阮沅低頭再擡頭,“你知道現在打電話,是什麽意思嗎?”
沈樓喉結微滾,“嗯。”
“喜歡你。”
“喜歡?”阮沅瞬間心跳加速,“你喜歡我?”
不過很快,他就陷入到了一種迷茫之中,“你确定你是喜歡我,而不是從小到大地習慣?”
就像他同樣确定不出,他對沈樓的感情,到底是多年的習慣占有欲作祟,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因素。
沈樓想都沒想,“不想看你和別人在一起,不想讓你給別人打電話,不願意以後你會牽起別人的手。”
“這樣算不算喜歡?”
阮沅皺起眉毛,他帶入了下沈樓說的情景,平心而論,他和沈樓想法一樣,他也不想看到沈樓和別人黏在一起。
“可你這不就是盼着我打一輩子的光棍嗎?”
這是損友之間的想法吧,一點都不偉光正,怎麽能談的上喜歡?
喜歡不應該是放手,不應該是成全對方,含淚目送對方和別人手牽手離開,回家獨自抱胸抹淚哭泣嗎?
動漫戀愛腦晚期的阮沅,如是想道。
一句話攪亂當下所有的旖旎氣氛。
沈樓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他本不想逼阮沅的,至少不應該是現在。
可自從阮沅知道男生和男生可以戀愛後,逐漸對他疏遠冷淡,眼見就要融入新的團體,要将電話撥給別人。
在今晚現場氛圍的刺激下,沈樓罕見地沖動,但不後悔。
沈樓向前走了半步,“那你呢?”
“你怎麽想?”
“什麽我怎麽想?”
“想讓我打光棍,還是想看我和別人談戀愛?”
阮沅當然選擇前者,“但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習慣了天天和你待在一起,所以不想讓你和別人玩,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
沈樓打斷他的話,“要接吻嗎?”
“啊?”
沈樓攥緊阮沅的手腕,眸中一片暗沉,“沒有人會想和朋友接吻,只會想和喜歡的人接吻。”
“所以現在,你想要和我接吻麽?”
這話問的有些過分的單刀直入了,阮沅那個純情動漫戀愛腦,哪能想明白這些事兒?
他暈乎乎地看着沈樓,腦袋漲乎乎的。
他發現,他觸摸過沈樓所有暴露在衣服外的所有皮膚組織,唯獨除了嘴巴。
阮沅的目光落在沈樓的唇間。
所以,接吻是什麽感覺?
要和沈樓接吻嗎?
沈樓細細撫摸着阮沅手腕上的血管脈絡,阮沅的後背慢慢繃直,腦袋向着沈樓的方向靠去,沈樓的另一只手落在阮沅腦袋上。
舞臺上最後一首歌結束,樂隊主唱同大家告別,臺下衆人齊呼安可,想要樂隊再來加場表演。
主唱在臺上感謝大家,“今晚真不行了,要是收攤晚了,市場管理局會來罰錢,大家心疼心疼我兜裏的錢吧。”
衆人同樂隊告別,主持人回到舞臺,呼籲觀衆拿好随身物品,有序離開。
就在阮沅和沈樓的雙唇即将碰上時,阮沅兜裏手機一震,他登時回神,眨眼後退,緩了幾口氣後,他做賊心虛般地掏出手機,耳骨輕微發紅。
來電人是趙景林,趙景林扯着大嗓門吼道,“阮沅,表演結束了,你在哪兒呢,等下大家說要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去,還有沈樓,你倆在一起沒,他去不去?”
沈樓也重新站直了身子。
阮沅比出口型問他,“趙景林問我們要不要去聚餐?”
沈樓對這些沒興趣,“随你。”
“喔。”阮沅對着那電話那頭道,“我們去。”
音樂會散場人很亂,趙景林約定和阮沅他們在門口見。
阮沅想要松開沈樓的手,不料沈樓先他一步地幫他整理好校服袖子,寬大的校服袖口遮住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從後面看根本看不到兩人的手,“走吧。”
一種奇怪的偷.情感,湧上阮沅的心頭。
他以前又不是沒有和沈樓拉過手,更親密的事兒他們都做過,卻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阮沅眼珠轉轉,佯裝無事發生,和沈樓一起往出走。
衆多同學正在門口等着兩人,見兩人來了後,趙景林笑道,“你倆剛幹嘛去了?阮沅你後半場就突然不見了,是不是跑去跟沈樓談戀愛去了?”
阮沅解釋,“沒有談。”
趙景林笑嘻嘻,“真的?”
阮沅認真,“真的,騙人是小狗。”
同學堆裏傳來陣陣“哦~”聲,誰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衆人定的聚餐點離活動現場不遠,就在附近的一家烤肉店,步行過去十多分鐘。
就在大家往過走時,阮沅察覺到袖子裏的手捏了捏他的手背。
?
阮沅擡眸看向沈樓,沈樓目視前方在走路,神色同往常一樣,沒什麽起伏,就好像剛捏人手的不是他似的。
阮沅反手捏了沈樓手背兩下。
他倆就是沒談戀愛嘛,他剛是實話實說,又沒有騙人。
一行十來個人烏泱泱地到了烤肉店,選了一張大圓桌,分別落座下來。
趙景林哥倆好地摟住阮沅,強行将沈樓阮沅分開,“你剛還說你倆沒搞對象,那現在還粘一塊幹嘛?過來,你和我坐一塊。”
無奈,阮沅和沈樓被迫分開,阮沅和趙景林坐一起。
沈樓坐在他對面的位置。
烤肉很快上桌,趙景林很江湖氣地又要了一紮啤酒,輪番給大家滿上。
阮沅沒喝過酒,看着啤酒杯裏冒出的泡泡,覺得有點意思,他想嘗嘗看。
倒酒輪到沈樓時,沈樓掃一眼阮沅,拒絕了倒酒,“我不用。”
沈樓就那麽個性子,沒人敢勸他的酒,趙景林只得作罷。
吃飽喝足,酒過三巡,大家坐在一起聊着天,話題不由自主地就到了阮沅身上,有人問,“阮沅,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很清冷,根本想象不到,有天你會和我們坐在一起吃大排檔耶。”
阮沅專心吃烤肉,他用紙巾将簽字前的灰塵擦掉,睜着眼睛說瞎話,“我現在也很清冷啊。”
哪家清冷帥哥會熱衷于吃烤肉?
衆人笑出了聲。
“不是說你不清冷,就是覺得你以前都不太愛說話,其實玩熟了以後,發現你也很愛說話,為什麽會這樣呢?”
阮沅不想提自己中二裝憂郁人設的事兒,只想打馬虎眼,“可能我這人外冷內熱吧?”
“噗嗤。”人群中的白軟軟是坐不住了,她從小和阮沅一個學校,一個班地長大,沒人比她更了解阮沅的真實性格了。白軟軟沖着阮沅提了一杯,“阮沅,就你還外冷內熱呢,不然我給大家講講你以前上幼兒園的事兒?”
比如到處認爸爸,仗着長得可愛好看,四處混吃混喝的事兒。
怎麽可以這樣拆人老底呢!
想起自個幼兒園做的蠢事,阮沅一拍桌子,就在衆人以為阮沅要和白軟軟翻臉時,阮沅對着白軟軟端起酒杯,自罰一杯,一臉悲憤,“不用你說,我自己說。”
衆人再次笑道,“說說說,快點說,為什麽以前感覺你那麽難接近呢?”
阮沅撥開一個花生米,扔進嘴裏,“就以前想裝高冷,然後好吸引...”
阮沅看了眼沈樓的方向,話風一轉,将吸引漂亮妹妹的話,改成了,“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衆人起哄,“吸引誰的注意力?”
視線徘徊在阮沅和沈樓身上,“哦~是沈樓的嗎?”
“沒有,不是,別亂說。”阮沅甩出否認三連套,一臉嚴肅。
他很沈樓都這麽熟了,他還需要做什麽來吸引沈樓的注意力?
趙景林吹着口哨,“嗚哇嗚哇,阮沅你臉紅了!”
阮沅慌亂地用手背貼在臉上,“怎麽可能?”
衆人再次爆發出大笑,白軟軟笑癱在桌上,他們以前怎麽沒發現軟阮沅這麽好玩。
阮沅花生米都忘了吃了,他憤憤地注視着大家,“你們笑什麽笑呢?”
他說的都是事實啊,這有什麽好笑的!
阮沅越是這樣,大家笑得便越是放肆。
沈樓拿起玻璃酒杯,敲敲桌面,“行了,都別笑了。”
沈樓的氣場不像是同齡學生,更像是古板威嚴的校長統治者,他說話大家都聽。
一時沒人在笑,不過他們看看阮沅,再看看沈樓。
哇,沈樓這明顯是在護着阮沅,還敢說兩人沒談戀愛,阮沅不是為了吸引沈樓的注意力?傻子才信。
趙景林首當其沖地望向沈樓,挑眉道,“沈哥,你這是在替阮沅說話嗎?”
“既然都對我們發號施令了,你不提一杯,說不過去吧?”
“嗯。”沈樓倒上啤酒,仰頭灌進喉裏。
“沈哥大氣。”趙景林比了個大拇指,同時招呼周圍人,“都別笑了啊。”
見大家終于不笑了,阮沅松了口氣,安安靜靜的吃了兩口花生,突然想起來不對勁兒。
沈樓剛看似是替他解圍,但仔細一想,不就是坐實了,他裝憂郁,是為了吸引沈樓的注意力這件事兒嗎?
阮沅環望四周,就見大家正用一種極其暧昧的眼神在看他。
那眼神裏分明寫的就是:呦呦呦,阮沅你個口是心非的騙子,還擱這兒演呢?
阮沅絕望,可他真的不是為了吸引沈樓的注意力哇。
阮沅側眸,兇巴巴地盯着沈樓,故意的吧?
沈樓坐在他對面,也許是喝了酒,他此刻的狀态有些放松,校服扣子解開一顆,有些懶散地靠在椅背上。
對上阮沅的目光,沈樓沖他緩緩眨了下眼睛。
阮沅想起沈樓之前同他說的話,要接吻嗎?
阮沅視線落在沈樓唇上,他慌忙移開視線。
這一茬過去之後,趙景林提出要玩餐桌上最經典的真心話大冒險,他去超市買了一盒真心話大冒險的懲罰卡片,又在餐桌正中央放了一只空酒瓶,旋轉酒瓶,瓶口對準誰,誰就得抽卡接受懲罰。
衆人屏息,趙景林旋轉酒瓶,第一輪他就不幸地轉到了自己。趙景林聳肩,自覺游戲懲罰,選擇去問前面一桌的女生要微信。那女生也是性情中人,看出趙景林是游戲輸了來做懲罰,她一點地面,非讓趙景林做五十個俯卧撐,她才肯給聯系方式。
趙景林照做,最後順利拿到了女生聯系方式,大汗淋漓地走了回來。
第二輪,酒瓶轉向了吳芳,吳芳選擇了真心話,坦誠了她是雙性戀,交往對象并不只局限于男生。
中間幾輪,都抽到了不同的同學。中間還有白軟軟,讓她給最近通話記錄裏第三位聯系人打電話表白,白軟軟無所謂照做,結果接電話的是菜鳥驿站的小哥,一頭霧水地聽着白軟軟的表白。
阮沅全程快樂吃瓜,跟着瞎起哄,眼見都要十一點了,撐死在玩一輪,就得散場回家了,阮沅笑道,“看看誰這麽點背,會被最後一個抽到。”
衆人瑟縮,白軟軟哼笑,“阮沅你小心是你,在這桌上,沒被抽到的,就剩下你和沈樓了吧?”
餐桌上一共有11個人,阮沅被抽中的概率只有十一分之一,這個概率相對較小,他自信今晚能躲過這一劫,他人品運氣一向好。
轉酒杯的是趙景林,聽見阮沅如此嘚瑟的語氣後,他瞥了眼阮沅,歪嘴一笑。轉酒杯這是個技術活,手上用勁力度和瓶口的朝向,有着直接的關系。趙景林會玩,常年混跡這種玩鬧場合,他手上有數,一個巧妙用力,松開手後,就将瓶口對準了阮沅。
這波戲劇效果直接拉滿。
阮沅不可置信地看着酒杯瓶口,怎麽就這麽巧呢?
現場先是冷靜一瞬,緊接着就是一陣笑聲,大家催促着阮沅趕緊抽卡,選擇懲罰獎項。
趙景林将牌卡遞到他眼前,“來吧。”
阮沅屏息,在牌卡中抽出一張,趙景林不給他看,直接搶過,朗讀了起來,“選一位朋友,可以是現場認識的,也可以是不認識的,然後和TA接吻三秒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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