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沒好茶了嗎?拿這個出來。”
朱茜茜臉都苦成豬肝色了,完全沒了先前的嚣張氣焰:“能不能別問了。”
安謙語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這次收的鐵觀音,雖然不算極品,但也是鐵觀音中的上品,我認為并不比姑娘茶差。”
洪清松見安謙語堅持,不再說什麽:“那麽兩位請開始吧。”
潘傑從安謙語換了衣服出來開始,眼睛就沒離開過他,至于安謙語和其他人說了什麽,他全沒聽進去,就跟着魔似得,魂兒全飛了。
安謙語仍舊那副行雲流水的手法,将茶倒入三只杯子。
老農比之先前和格格鬥茶,表情更加輕松,顯然非常看輕安謙語的鐵觀音。
當茶湯呈現于衆人眼前時,所有人都吃驚不以。
老農本來還在洋洋自得,并沒有拿正眼瞧茶杯中的茶湯,兀自等待大家都誇贊。
可預期的誇贊并沒有出現,反而見到洪清松若有所思的盯着茶杯看,老農這才正眼去瞧安謙語泡出的茶湯。
那茶湯色澤不算純白,雖不算極好,但也不次,再看自己杯中的茶湯,一下子就懵了。
剛剛因為已經比過兩次,有十足把握,所以并沒有仔細看,現在才發現,自己泡出的茶湯色澤灰白泛黃,顯然是水溫過高泡過頭。
“這怎麽可能!”老農拿起茶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鬥茶講究火候,雖然古人鬥茶需要炒茶、觀火,現在早已省去這一步驟,但泡茶的水溫還是非常講究的,水溫過高茶湯泛黃,水溫過低茶湯泛青。
剛才鬥過兩次,同樣的水溫、同樣的沖泡方法,老農是有絕對把握的,更何況這茶是他親自種下、采摘、煎炒、制作,每道工序都極為講究,才得到這極品姑娘茶。
茶色泡成這樣,更別提什麽咬盞了,完全沒有讓人品茗的欲望。
Advertisement
洪清松輕咳一聲說:“看來……是安老板險勝一局了。”
安謙語禮貌的一拱手,做了個中式抱拳揖:“承讓。”
這動作謙和有禮,俊逸得讓潘傑好像受到萬伏高壓電擊,內心的千萬只蝴蝶全數被擊飛出來,又優美的打着轉快速下墜,全部痙攣着掉到地上。
在場有一刻的鴉雀無聲,接着便聽到朱茜茜驚鴻般的歡呼聲:“啊!贏了!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和她同樣開心的是格格,安謙語鬥茶贏了,她便不必高價買茶葉。兩個女人忍不住高興得手舞足蹈,拉扯着立刻開始商量如何慶祝。
老農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又把泡過的茶葉倒出來聞了聞,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其他人議論紛紛,有說老農溫度沒掌握好的,也有說換了地方風水變了的,還有人猜測老農茶葉過期的。
衆說紛纭,但安謙語始終沒有發話,直到洪清松對安謙語說:“謙語,你要說說嗎?”
大家安靜下來,潘傑兩個黑眼珠也滴溜溜在安謙語身上打轉。
安謙語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指指玻璃水壺中的水:“其實我是僥幸,因為這裏的水和格格那裏的礦泉水有所不同。”
老農納悶:“有什麽不同?”
☆、離別
“本來是沒有太大區別,可是大家也許忘記了,最近一周幾乎每天下雨,雨水偏酸性,雖然我的水缸有過濾層,可畢竟連續多日在室外接着雨水,缸裏的水自然酸性重一些,所以……”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頻頻點頭,潘傑還是有些不明白,推推手舞足蹈的朱茜茜:“所以什麽?什麽意思?”
朱茜茜:“笨,不同茶葉有不同的微量元素,相對于不同的水質,會出現不同的沖泡效果,這水弱酸,就不适合泡極品茶葉,因為那種茶葉太嬌嫩,極其敏感,反而用普通茶葉不會有那麽敏感的反應,而且燒水的溫度也需要适當降低一點。”
潘傑這才大概明白,原來泡茶還有這麽多講究。
安謙語接着說:“其實我的茶葉的确不如老人家的好,勝利也屬僥幸。”
洪清松卻擺手說:“不,這不算僥幸,所謂鬥茶,除了茶還有個鬥字,既然是鬥,那比的就是對水質、茶葉、火候等等的了解,所以謙語不必不好意思,對吧?”他轉頭看向老農。
老農點點頭,既然輸了也不能丢了氣度,畢竟這麽大年紀:“對對,後生有本事,這次是我輸噢。”
洪清松站起來對大家說:“雖然姑娘茶輸了,但這茶的确是好茶,過去在布依族,姑娘茶有不出售給外人喝的習俗,現在既然改革開放了,好東西不分享的習俗也應該改改,老農這次才把這難得一見的好茶帶來與大家鬥一鬥,也是想讓大家品嘗。”
老農也附和着說:“我今天帶滴茶,全部都給大家免費品嘗,一會兒克格格老板啊裏泡給大夥兒喝。”
其他人立刻來了興致,之前看得茶蟲滿肚子鑽卻無法品嘗的人,現在都經不住歡呼,其中還夾雜着一聲狗叫,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天狼的,看來十裏八鄉愛喝茶的今天都被吸引來了。
等人群一窩蜂回老街,可兒這才過來收拾,嘴裏嘟嚷:“兩個敗家玩意兒,帶這麽多人來院裏禍害一通,結果一分錢不掙!”
安謙語等人也在幫忙:“你怎麽淨擔心這點小錢?難道不怕我剛才鬥茶輸了,把茶樓抵出去嗎?”
可兒撇他一眼說:“你根本不會輸。”
潘傑擡頭,好奇問:“你怎麽知道他不會輸?”
可兒:“反正我就是知道他不會輸,根本不擔心,女人的直覺。”
女人的直覺這麽靈?朱茜茜狐疑看着可兒:“我怎麽沒感覺出來呢?我剛剛悔得腸子都青了,吓得半死!”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一幅這還用問嗎的眼神看向朱茜茜。
“幹嘛?我是沒直覺呀,怎麽了?”朱茜茜沒反應過來。
幾個人沒再說什麽,重新低頭幹活。
過了半晌,朱茜茜突然發彪大吼:“哦!你們說我不是女人嗎!我哪裏不是女人了!哪裏不是!!”
等她發完彪,四人坐大理石桌前休息,安謙語才說:“這次鬥茶是洪老親自導演的,你們別出去說。”
衆人:“哦?”
安謙語:“近年來,市場上炒茶的人越來越多,好多茶葉賣出天價,可真正從茶農手裏收取時給的錢非常少。所以錢全給投機倒把的商人賺了,老實種茶的農民卻過得很辛苦。”
潘傑反應迅速,接話道:“啊,就是說,洪老想借鬥茶來一次炒作,幫這位茶農打個廣告,這麽說,格格也是參與者了?”
安謙語點頭:“對,洪老想借這種方式做一次口碑營銷,更是借這機會幫老農的茶做一次更高的定價,打破茶農的茶不值錢,拿到茶商手裏弄個包裝就翻幾十倍的潛規則。”
“所以……”可兒指着自己老板朱茜茜:“朱老板是白行俠仗義了嗎?”
安謙語無奈:“豈止是白行俠仗義,簡直是瞎攪和,半路殺出的程咬金!要不是洪老和茶農處變不驚,能把事圓回來,真有可能讓你老人家給攪和黃了。”
朱茜茜被臊得滿面通紅,但仍然小聲竭力辯駁:“我怎麽知道他們唱那一出的?之前又不說一聲,我也是好心嘛,我和格格又挺熟的……”
潘傑笑:“是,誰也沒料到,一局賭25萬都有人敢接盤的,誰能想到有你這種智商欠費的人出現呢?”
“喂,你們夠了吧,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見到彪悍的朱哥也有如此吃癟的時候,其餘三人都忍不住爆笑。
朱茜茜心裏默默發誓,下次接一部全H的戲,讓他們兩個來演!
晚上。
潘傑照常幫安謙語收拾好茶樓,關了大門,将單人床鋪好,這才打算走。
安謙語覺得實在有必要把之前沒說完的事繼續說完。
“潘傑。”
“嗯?”
“你度假卻來茶樓幫忙,不累嗎?”
“不累,而且很有趣,你今天真是帥到爆表,我敢打賭,你這茶樓明天就火了。”潘傑還沉浸在剛剛的鬥茶之中,安謙語那句承讓,簡直迷死人。
“我不是……哎……你的假期也有限,每天都來茶樓不覺得虛度光陰嗎?”
“不覺得,我覺得特別有意義。”
“有什麽意義?”
潘傑低頭思索,他喜歡安謙語,他為這人着迷,他每分鐘都想和他待在一起,可這些話都不能說。想要找出洽當的答複,卻發現多年未使用中文,水平大大退步,絞盡腦汁終于還是直接說道:
“有你在就是意義。”
“呃……”安謙語沒想到潘傑說話這麽直接,問話變得好離譜:“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我們不合适……”
這話安謙語說得猶豫,潘傑在乎他,內心明顯的觸動不容忽視,可尚存的理智讓他努力保持清醒。
“不合适?”潘傑苦笑,安謙語說的不合适與他們真正不合适的理由應該不同,但一語中的:“的确不合适,我真的在浪費時間,如果你覺得我同時也在浪費你的時間,那我走好了。”
轉身走向大門,到了門口又停住腳步,或許他以後不會再來,那現在就是最後一面。
思及,回頭看向安謙語。
他垂首獨自坐在床邊,燈光下側臉俊秀,神色落寞得如同一首悲傷的詩。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求不得,戀也愁,別也愁,離也愁,鬼見愁!
潘傑嘆口氣,幽幽說道:“以後我不會再來了。”
大門關上的剎那,安謙語頹然躺到床上。
他摸摸胸口,那句不會再來,讓他難受,或者說是後悔。
豎起耳朵聆聽潘傑遠去的腳步聲,直到完全消失,才長長嘆口氣:
“哎……他明天真的不來了嗎?”
☆、吃貨
潘傑第二天真的沒來。
安謙語一夜沒睡好,清晨熬到開門的時間,忐忑打開大門。
果然,潘傑那句:“早!”配上陽光般的笑容,都沒了。
門口空空蕩蕩,失落得不行。
沒來,真的沒有來,或者有事晚點來?
可是……安謙語看看時間,已經中午。
要多晚?
手機屏幕,開了關,關了開……
到底要不要打電話問問?
不成,昨天是他把人氣走的,現在打電話說什麽?
[喂,你在幹嘛呢?]不不!
[昨天看你不高興,大家朋友一場別計較嘛,哈哈哈……]
不行啊,啊啊啊!安謙語頭頂桌上,一副要死不活。
“肚子疼?”頭頂傳來男人的聲音。
一個激靈擡頭,眼中的亮光一閃而逝:“庭哥,怎麽今天有空來玩?”
魏庭在他對面坐下:“好像不太歡迎我啊,那我走了。”
安謙語笑笑說:“哪有不歡迎,就是好多天沒見到你了,還以為你生我氣不來了呢。”
魏庭習慣性揉揉安謙語頭發:“我生氣有用嗎?你連通電話都不打給我,等你電話等得花兒都謝了,你根本不把哥當回事。”
魏庭上次賭氣走後,以為涼一涼安謙語,他便會主動給他電話,可沒想到自己高估了分量,那沒心沒肺的家夥根本沒把他當回事。
一個人怄氣有什麽意思,無奈只得将這一篇翻過去。
“我哪有,想到你生我的氣,飯都吃不好了,您大人大量別和我計較吧。”安謙語最害怕和人争執,遇到矛盾自己先承認錯誤,以和為貴。
魏庭捏捏他下巴寵溺的眼神溢于言表,幾天來心裏聚集的那點怨氣,在安謙語幾句半撒嬌的話語中徹底擊散。
沒辦法,他這輩子估計就是被這人吃定了!
“怎麽愁眉不展的?昨天看到微信,見你鬥茶好威風啊,不高興嗎?”
安謙語托着下巴,并未在意,昨晚好多人在微信詢問他昨天鬥茶的事,可兒之前弄了個茶樓公衆號,本來沒幾個收藏,現在突然暴增,把她給樂得找不着北,一上午沒做別的,專心忙活着和粉絲們互動。
“我沒什麽感覺,最高興的應該是可兒那丫頭。”
魏庭知道安謙語為人喜歡低調,但覺得既然他鬥茶獲勝,不為他慶祝慶祝,似乎說不過去。
“要不一起去掃街?”
“掃哪條街?”
“還有哪條,當然是美食街了。”
安謙語立刻來了精神,他們說的掃街不是用掃把掃,而是指地毯式逛街,掃美食街,自然就是挨個吃一遍了!
他今天心情不佳,正好化悲痛為食欲,好歹很久沒和魏庭痛快吃過了,還真有點想。
“好是好,但得有人看店呀……”
轉頭去看可兒,見她靠着牆還在埋頭專心刷手機。
魏庭會意:“等等,我去和她說。”
走到可兒旁邊,那丫頭還對着手機屏幕傻樂。
“可兒,手機借我一下。”
“哎,幹嘛?”沒等反應,手機已經被潘魏庭抽走。
“等我和謙語回來再還你,你先好好看店。”
可兒趕緊搶:“快還我,正聊得嗨呢!”
不過魏庭個子一八零,可兒那小個子根本搶不到,只要伸直手臂,按住那丫頭的頭頂,可兒基本上就是手在空中亂的分兒。
魏庭趕緊帶着安謙語跑了,留下可兒趴在門邊一副哀怨眼神。
美食街和文化街連着,可以說,美食與文化在中國是不可分割的共同體。“吃貨”一詞也是中國人的專屬名詞。
有人反對,美國那麽多大胖子,那些不算吃貨?
安謙語和魏庭都不胖,可他們卻是名副其實的“吃貨”,胖子固然吃的多,可吃的多只是普通意義上的吃貨,真正的吃貨不一定都是胖子,懂吃、會吃、愛吃、敢于嘗試一切美味的人才是真正的專業級吃貨!
G市的美食極為獨特,風味自成一派,因為擁有中國數量衆多的少數民族,美食的傳承有着與漢族不同的歷史,經過多年沉澱,與漢族融合之後,這些獨特的美食工藝改造、保留,形成更為複合性的口味,別具一格。
面條由于制作工藝的不同,口感非常獨特,很多食物都保持了濃濃鄉土特色,采取一些純天然的植物做搭配。
在這樣一個美食天堂裏,兩個男人吃得滿嘴是油,特別是安謙語,因着皮膚白,被辣椒一辣,整個臉紅撲撲的,嘴唇泛起不正常的紅色,吸溜溜喝着酸梅汁。
“好辣好辣!”安謙語直吐舌頭,見魏庭手裏的烤豆腐串上面全是辣椒,他吃得沒事人似得,佩服道:“噓噓,你,你每次都點BT辣,真的不,不辣嗎?”
魏庭見安謙語辣得眼淚都快下來了,煞是可愛,就着他手上的酸梅汁吸了一口說:“有點辣,不過還好。”
安謙語抗議:“幹嘛喝我的,你自己不是有嘛!”
“嘗嘗你的味道一樣不。”
“我自己都不夠喝,”回頭沖老板叫:“老板,來杯可樂!”
魏庭樂:“你這只是普通辣,吃這麽點兒卻灌個水飽,回家又該說漲得難受了。”
“我沒你BT好嗎,專點BT辣。”安謙語雖然辣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可毅然堅持奮戰。
辣椒這種神奇的食物簡直可以榮獲人類傑出貢獻獎。
只需要稍加習慣,你就再也離不開,越吃越上瘾,明明已經被虐得要死要活,可還往嘴裏送,繼續受孽,爽得不要不要的!
噴着火移步下一個攤點,接下來自然是來一碗甜滋滋的酒糟湯圓了。
幾個小湯圓下肚,消除剛剛的辣味,糯米獨有的甜香和粘滑令口感十足。
這一路吃下來從街頭吃到街尾,辣的、甜的、酸的、鹹的,通通往嘴裏招呼。
兩人吃到扶着腰往回走。
安謙語滿足大叫:“不行了,走快點都要吐的感覺!”
魏庭摸着他圓鼓鼓的肚子大笑:“娘子這是雙胞胎啊,哈哈哈!”
安謙語和魏庭打鬧慣了,拿肚子一頂他:“還不是相公的錯,快快蹲下!”
魏庭依言,安謙語跳上他的背,壓得魏庭踉跄幾步才穩住重心。
安謙語雖然不重,但畢竟是男生,個頭在那裏擺着,魏庭用力勾緊他大腿,這才背好。
背上的人還不安分的一拍他肩膀:“駕!快跑,哈哈哈!”
兩人就在離茶樓不遠處打打鬧鬧。
茶樓門口站着一位包公臉,死盯着兩人,眼睛都快噴火了。
潘傑昨晚受了涼,回家有些微燒,一覺睡到下午才舒服許多,想到昨晚安謙語那落寞的神情,于心不忍起來,他的或去或留不希望讓安謙語不愉快。
所以打電話給安謙語報備,卻一直無人接聽,這才過茶樓看看。
等了半天,樓上老遠見到人回來,去到門口迎人,卻見到他和一個男人親親熱熱,還娘子、相公的叫。
氣到差點爆肝。
這男的是誰?明明問過朱哥,謙語是單身來的。
潘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盯着魏庭上下打量,評估着此人帶來的危險系數,雄性特有的領地意識開始作祟。
這人似乎和他特別熟,相比之下,自己才和他認識幾天,最要命的是,他昨天還對安謙語說了該死的氣話。
他沒有立場指責安謙語和誰交往,但眼前這一幕着實讓人難以冷靜。
內心波濤洶湧,卻只能強壓制火氣,面無表情看着兩個人一路打情罵俏過來。
安謙語在魏庭背上哇哇叫:“慢點兒,慢點兒,颠得快吐了!”
這是潘傑從未見過的安謙語,與他平時的氣質判若兩人。
哦,不,第一次見到安謙語慢跑回來,他也這麽無厘頭。
魏庭像打了雞血一樣,背着一百多斤的人狂跑了幾十米,接近茶樓門口時才将人放下來,哈哈直樂。
“不是讓相公我背你嗎?跑這麽快滿意了吧,哈哈哈!”
安謙語正待說什麽,突然發現門口站着的潘傑,笑容瞬間僵硬,傻呆呆看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魏庭見安謙語神情異常,轉頭尋着看去,見到一個長相帥氣的男生站在茶樓門口,盯着他們兩。
“認識?”魏庭問安謙語。
安謙語只得點頭,極不自然走過去,為兩人介紹:“這是魏庭,劇組的後期,這是潘傑,上部劇的攻音。”
魏庭在聽到攻音之後沉了臉,意識到這就是他煩躁了好一陣子的配音裏的那個聲音!
安謙語本以為,同一劇組合作過的人初次面基都會禮貌問好,握手神馬的,可沒想到,潘傑把手插牛仔褲口袋裏,魏庭則交叉放胸前。
兩人就這麽相互審視着對方,一言不發。
☆、熏香
情敵和情敵之間,似乎總是有一點心靈相通。
[他一定看上我喜歡的人了!]
[我喜歡的人對他似乎有些好感!]
像這種感覺幾乎不用思考邏輯就能分辨得很清楚。
魏庭見到潘傑的第一眼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很可能是安謙語喜歡的型!
安謙語摸摸鼻子,現在這樣的情形太怪異了,為什麽感覺好像是他腳踩兩條船,之後兩船相撞了呢?
“要……要不要進去坐坐?”安謙語對二人說。
魏庭:“當然。”說罷擡腳向門裏走。
潘傑身體不舒服,本想幹脆跟這道歉走人,現在見魏庭這幅樣子,是男人都會被激起鬥志,舉步也進了茶樓。
魏庭剛一進去,可兒便撲上來要手機。
“這麽想我嗎,剛一進門就迫不及待迎接!”
可兒去翻他口袋:“想你個屁,手機給我!”
他故意和可兒打鬧兩下,才把手機還給她,一幅熟得很的樣子。
可兒拿了手機立刻跑到牆角繼續刷,完全沒注意到跟進來的潘傑。如果這要是平時,沒打招呼也就算了,可現在潘傑本想也和可兒熟絡幾句,借以顯示自己并不是外人。沒想到剛舉手可兒就跑開了,這讓他頓感羞臊。
要說人在什麽時候最不能丢面子?那就是在情敵跟前。
潘傑今天這面子注定是丢大發了。
魏庭平時為人穩重、考慮周全,但今天他決定要在潘傑跟前顯擺一次,最好讓他別在安謙語身上打主意。
進到茶樓,魏庭和幾個認識的老熟客寒暄幾句,回頭又去親自泡了茶送上來,對潘傑笑笑說:“我們家謙語收了新茶,西湖龍井,正好請你也品嘗品嘗。”
潘傑牽唇勉強笑笑,這招雖然拙劣但十分有效,這話讓他的心簡直猶如陳年老醋泡着,酸得都發酵了。
什麽叫我們家謙語?還請我喝茶,你誰啊?真以為自己是當家的啊!這要是換他以前脾氣,站起來能把桌子掀了。
可現在不可以這麽做,這裏是安謙語的茶樓,鬧起來就是讓他下不來臺,反而給自己減分,為魏庭加分。
他不傻。
一言不發喝着西湖龍井,可惜再好的好茶,他現在也品不出滋味。
安謙語坐潘傑對面,想着應該說點什麽。
人是他昨晚氣走的,第二天又矛盾的想見,等了他大半天,還以為當真再也不會來了,照說這不就是他希望的結果嗎?可內心那滿滿的失落又是什麽東東?
剛剛見到人的剎那,他胸膛像是開了花,那抑制不住的心動捶打着他并不堅強的小心髒。他想告訴潘傑內心真實的感受,但又不敢,他應該怎麽做?
魏庭端着茶過來,一屁股坐他旁邊,熱情的說着我們家謙語這,我們家謙語那的,還把手搭他肩膀。
這些玩笑他們偶爾也開的,往日只是不置可否,現在當着潘傑的面,突覺別扭,擔心他誤會自己和魏庭的關系。
安謙語尴尬的低着頭當起鴕鳥,死盯着眼前的杯子不敢擡頭。
可即便不擡頭,他也能感受到潘傑燒灼的目光,這令他把頭埋得更低,原諒他,現在這種情況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沒遇到過,處理不來。
“謙語很喜歡游山玩水的,收這茶時我還和他一起去了趟杭州,我記得走的時候老錢家的阿黃舍不得我,跟出了一裏地才回去。是吧謙語,說起這個我還真有些想它了,要不哪個周末我們一起再去老錢的茶山玩玩吧?”魏庭摟過安謙語的肩膀,用力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安謙語僵直着身體,硬是抵抗着力道,極其不自然的扭扭肩膀,然而魏庭的手卻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
潘傑盯着礙眼的鹹豬手幾秒,便自顧自喝茶再沒說話。
魏庭雖然極力“秀恩愛”,無奈旁邊兩人不搭理,看看潘傑臉色,覺得目的達到,也就沒意思繼續下去。
幾人半晌無話,潘傑起身對安謙語說:“安老板,我先走了。”
這句安老板,讓安謙語心裏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立刻站起來說:“我,我送送你。”
跟着潘傑向樓下走。
魏庭皺眉,卻也不便阻止。
潘傑出大門,本想不理安謙語直接走人,可見到他追着自己下樓,又有些心軟,站在門口小橋處,突然轉身。
安謙語追得急,冷不防差點和潘傑撞上,急忙站住,呆呆看着一臉冰冷的人。
“我今天感冒了,現在還發着燒,早晨睡過頭所以沒來,現在過來是想和你說一聲,不過……”他擡眼看看樓上,又看眼安謙語:“你其實挺忙,多有打擾,再見!”
說完轉身便走了。
安謙語向前邁了一步,卻又硬生生停下,手在空氣中無意識一抓,之後徒勞垂下,想留卻不敢留。
明知他在生氣,又不能安撫,這種感覺很難熬。
他是舍不得潘傑生氣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句話:“他不适合你,他太年輕,根本無法照顧你。”
安謙語知道說話的是魏庭,也知道他說得沒錯,可竟然立刻反駁出聲:“不會。”
不會?
話一出口,安謙語自己也吓一跳,轉頭匆匆看眼魏庭,自知理虧,低頭快步進茶樓。
晚上茶樓打烊後,他一人坐在黑乎乎的後院發呆。
擡頭見天空的月亮長了一圈白毛,不由嘆氣。
清明時節雨紛紛,好不容易放晴兩天,現在月亮長毛,明天又是雨天,這雨下得連自己都長毛了。
手臂傳來涼意,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上次去乾靈山潘傑把外衣脫給他,還幫他背包,他明明是懂得照顧人的……
可安謙語知道魏庭那話的意思,胸口那道傷疤,潘傑能接受嗎?
連父母都不樂意管自己,更何況潘傑。
他何苦奢望。
是的,道理他都懂,他們不合适,可內心呢,心卻一直在和理智唱反調。
拒絕比接受更難。
為什麽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動心的,卻無法去愛,老天是不是在耍他?明知道不行,偏偏讓他遇到。
第二天清晨,天亮得很晚,灰蒙蒙下着小雨,蓋着的被子似乎也散發出潮濕的氣味。
昨天他說自己在發燒,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安謙語檢查窗戶,确認都關好了,取出一只熏香在茶桌上點燃。
不是周末,又适逢下雨,今天早晨應該沒有客人。
然而卻聽到不止一人上樓的腳步聲,令安謙語意外。
朱茜茜領着幾個朋友一早來茶樓,說是新交的社友,這丫頭前天出了糗,昨天氣得沒來,倒也不閑着,得空就去面基。
“咦,好香。”有人奇怪。
朱茜茜指指茶桌:“是熏香,謙語點的吧。”她看向安謙語,沉默一秒,本來想讓他為朋友表演茶藝,現在打算不提。
只有在安謙語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他才會點這種熏香。這點也許除了安謙語以外,只有她知道。
相互介紹後,朱茜茜說:“今天客人少,謙語要不回家休息一下,我看一天店。”
安謙語笑笑,別看朱哥性格大咧咧,其實很懂他。
他不大喜歡應酬陌生人,多數時候都是在遷就別人。今天他心情差,朱哥應該有察覺,立刻讓他回家,不再為難。
好多天沒回家,感覺連大門都有些陌生。
進了屋,更陌生……
眼前堪比男生宿舍的房間,真的不是他走錯了門?
朱哥的衛生習慣簡直令人發指,這世上還能有比她更不講究的女生嗎?
原本打算回家洗個澡睡一覺的心情蕩然無存,他雖然沒有潔癖,但也是十分愛整潔的,自己的家變成這樣,實在看不下去。
于是,可憐的安老板回到家便忙活開了。
朱茜茜!你這是理解我還是有預謀的讓我回家為你打掃啊!我恨你!
畫外:【朱茜茜和幾個朋友聊得正歡,突然幾個噴嚏,立刻把外套披上。】
安謙語丢掉兩個大垃圾袋,終于完事,捶捶自己老腰,看看擦了兩遍才光潔的地板,不免升起幾分成就感。
終于可以安心在自家浴缸裏泡個舒服澡了。
他這幾天在茶樓,都是用水随便澆澆,根本洗不舒服。
躺到水裏,溫熱的水柔軟的包圍着他全身每一寸肌膚,真是神仙般享受。
閉上眼,還是昨天潘傑那略顯疲憊的臉,他感冒發燒,讓人好在意,吃藥了嗎?有好好吃飯嗎?
這些問題,他從昨晚到現在,心裏問了不下千遍。
或許浴缸太舒服,想着想着便迷糊睡着,耳邊傳來潘傑隆重的喘息聲:
“寶貝兒,這就不行了嗎?我才剛剛興奮起來呢,哈哈哈!”
“不要……真的不要……嗯……”
“別……不要……潘傑,啊啊啊……”安謙語呢喃出聲,耳邊傳來月光石的樂聲。
☆、吻
突然睜眼,驚覺下面不對,一看之下,臉被臊得通紅。
他想着潘傑夢遺了。
月光石的樂聲還沒停止,回過神來才察覺是手機在響。
急忙擦幹手接,手機上出現潘傑的名字,想到前一秒他叫着這人的名字射了,心虛得差點一個沒拿穩掉到水裏。
“喂……”心虛到連說話聲都有小了不少。
“喂?”對方不确定有沒有聽到說話聲。
“我,我在,你說。”安謙語依然臉紅,真不知自己幹嘛這麽心虛,對方壓根不知道把他當春夢對象的事。
潘傑頓了頓才說:“我不想煩你,本來想把你電話號碼删了,但是又特別舍不得,鬼使神差給你播過去了,你要特別讨厭我,就把電話挂了吧。”
他當然不讨厭,他都快開心死了!
“你,你吃藥了嗎?飯吃了沒?”
“沒有,沒胃口。”
“你住哪裏?我過來。”
“過來幹嘛?不用了。”
“告訴我你住哪裏,要不然我只好找別人打聽,只不過曲折點而已。”安謙語天生有種韌性,決定的事就一定要去做,既然那麽在意潘傑,還不如親自去看看,哪怕是對普通朋友生病的關心,也不算難看吧。
“你過來要是傳染給你我可不管。”
潘傑住在文化街不遠的一間酒店裏。
安謙語敲開門時,潘傑裹着酒店的白被子正吸鼻子,地上垃圾筒裏全是白花花的衛生紙。
“還發燒嗎?”他伸手去摸潘傑額頭。
潘傑卻頭一縮,窩回床裏說:“不燒了,你離我遠一點!”
這話有些傷人,心髒有種被揍一拳的悶痛,被潘傑讨厭是種打擊。
把剛剛在粥鋪買的營養粥放床頭櫃上:“買了粥,起來喝點吧。”
“放那裏,我一會兒自己來。”
心髒又是一拳,連胸口的傷痕都在隐隐作痛了。
安謙語仔細看了丢在桌上的藥,只有一盒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