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了一桌子。
“你要在這裏野炊啊?”
“不是,這叫野外品茗,雖然相對室內精簡很多,但感受很不一樣。”
“野外品茗?”潘傑立刻來了興致,他對安謙語的茶藝一直記憶深刻,沒想到這次竟有意外驚喜。
安謙語取出一個戶外水壺,這個水壺很特別,內有過濾功能。
他起身到岩壁,掀開覆蓋于上的藤蔓。
潘傑好奇,在他身後探頭看:“你找什麽?”
“這裏有一處泉眼,很多人都不知道。”
“是嗎,你怎麽知道的?”
安謙語回頭笑笑說:“我是在這裏長大的,怎麽會不知道?”
藤蔓被掀開,露出岩壁上的水流,原本順着藤蔓流到地下的泉水,現在開始滴落,不一會兒便形成水流。
安謙語用杯子借滿,水杯的過濾功能過濾了其中的雜質。
“就地取材是戶外茶藝的要訣。”安謙語解釋:“古人山澗品茗,講究精簡用具,就地取材,與大自然融合。”
潘傑點頭,饒有興致的看安謙語泡茶。
他把爐子點着,水壺倒滿泉水放上燒開,茶杯不再是以前在茶樓用的骨瓷白茶杯,而是粗陶點綴荷花紋釉瓷的快客杯。
快客杯是簡易的功夫茶杯具,小茶壺上扣茶杯成一套,款式別致、典雅,使用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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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謙語把兩套茶杯燙熱,分別裝入茶葉,然後洗茶,第二泡再續上,蓋上茶杯。
潘傑看看桌上的兩套茶杯問:“怎麽?還不能喝?”
其實潘傑是渴了,走了半天山路,雖然喝了礦泉水,但聞到茶香,還是感覺唾液在嘴裏打轉,恨不得立刻灌到口中。
安謙語說:“等兩分鐘,快客杯泡茶不易出香,得稍微等等。”
潘傑伸手看着智能手表,認真等待兩分鐘。
安謙語見他認真對表,禁不住笑了,喝茶搞得好像吃泡面。
叮叮!時間到!潘傑立刻把扣在上面的茶杯翻過來,将下面壺裏的水倒入杯中。
茉莉花茶的清香飄出,剛剛因爬山産生的疲累瞬間消散,肌肉也松弛下來。
茶是解乏、提神、消暑的佳品,雖然剛上山時有些濕冷,但經過一段時間的攀爬,兩人早已全身是汗。特別是潘傑,一路背着安謙語的大包,雖然不是特別沉,可走的時間長了會覺得肩膀越來越酸。
現在喝上一口山泉現泡的茉莉花茶,簡直就是極品享受。
潘傑不像安謙語一樣,慢慢品茶,他兀自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大杯,這才喘口氣叫道:“好爽!”
安謙語很開心,戶外品茗除了環境,心境更加重要,今天能有談得來的朋友一起上山共同喝茶,這種感覺可遇不可求。
潘傑顯然很開心,拿着手機拍來拍去,發朋友圈、臉書,玩得不亦樂乎。
安謙語拿着水壺去取水,等他轉身回來時,發現有只猴子正坐在桌邊拿着他們的茶杯在玩。
潘傑背對着猴子站在桌子前面,并沒發現,正當他要轉身時,安謙語叫住他:
“別動!”
潘傑一愣,看向安謙語。
安謙語伸手阻攔道:“你先別動,你後面有只猴子,別驚吓到它,省得他傷到你。”
潘傑仔細感受後面的動靜,果然感覺身後有什麽東西。
這山裏的猴子雖然是野生的,但因為自然保護區的緣故,猴子們與人接觸很多,也非常放肆、兇悍,它們只怕山上巡山的管理員和廟裏的和尚,只要躲過那些人的眼皮子,它們就是這山中的霸王。
現在是在沒有游人的後山,沒有管理員來,猴子顯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境地,否則也不會放肆到現在這種程度。
潘傑轉頭去看身後,正好低頭與猴子對視。
這只猴子體型很大,年紀不小,一看就不太好對付,那猴子見了他根本不害怕,反而龇牙沖他示威。
安謙語心裏發毛,這只猴子顯然是看上他們這桌茶具,想占為已有,加之山上的猴子常有抓傷人的傳聞,要是傷到潘傑就糟了。
“我們先離開這裏,等它玩夠了就會走。”安謙語提議。
潘傑見那猴子霸占他們的東西,有些生氣:“我不能讓它把東西糟蹋了。”于是退後兩步,想去拿地上的樹枝。
安謙語見他這動作,背上汗都下來了,這只老猴子可不是一根樹枝能對付的。急忙向他那邊跑了兩步,想阻止潘傑。
那只猴子見安謙語向這邊跑,以為他沖自己來的,驚得立刻暴起,向安謙語撲過去。
猴子的彈跳力驚人,安謙語見到猴子向自己撲過來,立刻沒了主意,本能向後退,一退之下反而跌坐到地上。
這下如果猴子真撲到安謙語身上,那必定撓得頭破血流。
只聽到“嘭”一聲響,猴子“吱”的叫出聲。
安謙語感覺眼前一團黑影撲到身上,吓得抱着頭閉眼等死。
“啊!”他害怕得大叫一聲,卻沒有感覺到預期的疼痛,睜眼見潘傑壓在身上,将自己牢牢護住。
猴子被潘傑丢出的背包砸中,叫着跳到一邊,氣勢洶洶,臉比剛才更紅了,龇着尖利的牙齒兇狠的盯着他倆,作勢再次發動攻擊。
安謙語緊緊拉着潘傑的衣服,吓得不知所措。
猴子跳了兩步,猛的躍起,向他兩撲過來。
潘傑被安謙語拉着衣服,想找身邊的樹枝做武器卻不方便,情急之下只得回身屈膝用力一蹬,正好蹬到撲上來的猴子,那腳力非常大,再加上恰巧蹬到猴子面門,只聽到猴子慘叫一聲,摔出去很遠。
這下潘傑終于有了喘息的機會,随手抄起幾塊石頭向猴子砸去。
猴子驚得大叫,似乎非常怕石頭,躲了幾下便跳上一顆樹跑掉了。
潘傑松口氣,回頭對被壓自己身下的安謙語說:“它跑了,你沒事吧?”
安謙語搖搖頭,他眼睛直直看着潘傑,完全吓傻,但并不是因為猴子吓到的,而是因為自己現在心髒超負荷的跳動頻率而吓壞了。
兩人此刻零距離,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潘傑眼睛直勾勾看着身下的青年,四目相對,彼此電流噼啪亂竄。
過了好半晌,潘傑才回過神,撐起身子拉開一點距離。
低頭間,發現安謙語衣襟大開,胸口上一道長長的肉紅色疤痕清晰可見。
他一愣神兒,安謙語卻反應迅速,立刻拉起衣領擋住,把潘傑從身上推開,力氣驚人。
之後,安謙語一路沉默,潘傑也不便去問,只知道他是生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茶的一些看法,我希望能在這本書裏适當的為大家一點小小的探讨,因為除了安小受喜歡茶,蠢作者也很喜歡品茗。
如果對茶文化多少感點興趣,謝謝點個收藏吧,麽麽噠!
☆、鬥茶1
安謙語從來沒想過自己心髒會有如此不受控制的情況。
晚上在茶樓後院匆匆沖了個澡,穿衣時低頭又見到胸口上醒目的紅色疤痕。
白天這條疤痕讓潘傑無意中看見,使得他像一朵火焰突遇暴雨,瞬間澆熄。
他躺床上,輾轉反側。
潘傑和他抱在一起的那幕好像卡帶的留聲機,一直反複回放,那心跳的感覺此生第一次感受。
然而這條醜陋的疤痕又作怪似的時刻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掐着自己大腿,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潘傑是個危險信號,他應該離那個人遠點,不能靠近,他太危險!
然而。
第二天早晨剛一開門,就見到潘傑站門口,沖他咧嘴一笑:
“早啊!”
那個陽光啊,比初升的太陽還明媚。
安謙語當場傻了,昨晚想了一夜的人,今天開門就見到,恍若做夢一般。
太危險!太危險!
頭頂亮起警報,低頭不敢再看那人一眼,一臉黑線把他讓進屋。
潘傑突然往他手裏塞個藥膏:“昨天你手臂有些擦傷,抹這個藥膏好得快。”
本是一片好意,豈料安謙語像是被燙到一樣,把手甩開:“不,不用了。”
潘傑一愣,說:“疼嗎?要不我給你抹吧。”
安謙語搖搖頭轉身走開。
手舉着藥膏懸在半空,潘傑捏捏放下,猜想男人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
他昨晚一夜都沒睡好,腦子裏全是安謙語被襲擊的畫面,想到如果他丢出的背包沒有砸中猴子,那安謙語肯定會被猴子傷到,心中無端後怕。
事後,安謙語一定是在怪他太魯莽。
為什麽要做出魯莽的決定差點害人受傷?為什麽當時不聽謙語的話?
他年輕沖動、行事不穩重,安謙語比他大,心智自然成熟不少,他那樣的表現只會讓謙語覺得幼稚,看輕他。
所以,安謙語失望了,徒有其表的年輕男孩而已,魯莽沖動的動物。
他被人讨厭也是應該的,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懷着怎樣的心思一大早就站人家店門口等開門。
真只為送一支藥膏?
接下來,安謙語完全不搭理潘傑,把他涼一邊。
可惜潘傑性格很自來熟,完全沒被安謙語的冷漠擠兌走,反而自顧自的在茶樓忙活,幫忙幹活,不懂的找可兒問,兩人好像很有的聊,讓人不禁懷疑可兒有轉粉的趨勢。
朱茜茜當然樂意,不花錢的勞力,不用白不用,可安謙語卻感覺特別扭。
他內心是喜歡潘傑的,可理智卻讓他必須強迫自己抗拒,潘傑越對他好,他就越矛盾。
“你自己沒別的事嗎?”終于忍不住問潘傑。
“沒有。”
“你不是說想在G市到處旅游嗎?那你怎麽老往茶樓跑?”
潘傑當然明白安謙語話裏的意思,不過他裝着聽不懂:“等你帶我出去玩呀,你答應陪我玩的嘛。”
“我答應陪你去乾靈山,已經去過了呀。”
“其他地方你不想陪我去嗎?你不是說G市人文風光都一級好嗎?”
“你自己不能去嗎?”
“我等你陪我一起去。”
安謙語無耐,看來如果不和潘傑說明白,他會一直跟你裝糊塗下去:
“你來茶樓幫忙,我們很感激,但你這樣不計報酬的行為也讓我很困擾,究竟是什麽吸引你這麽做,能告訴我嗎?”
你……
答案擺在明面上,潘傑眼神深邃看着安謙語眼睛,對方這樣問他的時候緊張得攥緊拳頭,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在他看來,這是個完全藏不住心事的男人。
或許因為昨天的事,他故意對自己冷落,可眼睛徹底出賣了自己,目光經常駐留在自己身上。以潘傑這樣的條件,喜歡他的人很多,不管誰在注視他,他用後腦勺都能感知到。
他肯定安謙語對他有感覺,但可怕的是他也有感覺,更可怕的是,他剎不住車!
自從見了安謙語,他便好似駕駛一輛失控的卡車,危險的行駛在街道上。
他可以主動告訴安謙語自己有男友,可卻怎麽也開不了口,等死似的等着朱哥或是誰向安謙語揭發,等着感情被迫終止的那刻,他知道,來得一定非常快。
于是,抱着什麽時候被揭穿,什麽時候終止的念頭賴在安謙語身邊。
兩人雙目對視,安謙語不自然的挑開,青年遭到他的讨嫌,內心些許難受,還得努力裝作毫不在意:“我喜歡這茶樓的環境,這裏的茶也很好喝。”
“可是這樣的茶樓有好多,你可以去試試別家的環境,說不定有更适合你的。”
“那你是想為我介紹別的茶樓嗎?”
“那個,可以啊,街頭的雅彙茶坊環境不錯,他家的碧螺春特別好,還有老街的心源茶社,老板是位很漂亮的女士,她家有茶園,每年春天喝新茶大家都會去她茶園聚一聚。”
潘傑煞有介事點頭說:“嗯,還有嗎?”
“你喜歡喝什麽茶?我可以推薦。”
潘傑沒有回答,只是定定看他,還用問嗎?他最喜歡安謙語這杯茶。
如此芳香讓人回味,忍不住想要品嘗。
第一次發現,男人可以貼上芳香的标簽,不過不是花,是茶,多了幾分回味,少了幾分脂粉。
潘傑目光灼灼:“有一種茶讓我着迷,可這茶很難品嘗得到。”
“什麽……茶。”話問出口便知道是個錯誤,潘傑眼中燙人的目光分明說明一切。
他費勁心思避讓,可只要青年在旁邊,心髒便難以規律跳動,最危險的是,他內心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潘傑伸手放到安謙語手旁,肌膚相觸,安謙語的手明顯抖了一下,正想縮回,卻被青年反手抓住。
安謙語想要掙脫,卻不敢動作太大,怕引人注意,潘傑緊抓住不放:“為什麽老躲着我?”
“我沒有……”
“老板!”
兩人同時被可兒的喊聲一驚,見她從門外進來,一副不得了的神情。
安謙語乘青年走神,把手抽出,向可兒走去,問:“什麽事?”
可兒喘着氣,像是跑回來的,拿起茶壺倒杯水喝了一大口才說:“心源那邊,那邊……咳咳!”又被嗆到。
連旁邊的客人都聽着着急:“什麽心源?到底怎麽了?”
“咳咳,心源茶社啊,那裏在鬥茶,快去看看!”
“鬥茶?”
大家紛紛離座,都想去看看熱鬧,安謙語一聽說鬥茶也來了興致,邊走邊對可兒說:“你看好店,我去看看。”
可兒轉身向外跑:“不幹!我也要去!”
朱茜茜從樓上下來,叫住可兒:“老街那邊鬥茶,你怎麽知道的?”
“啊……那個……隔壁成衣店的阿光告訴我的。”
“你上班時間跑隔壁去幹嘛?還不給我看着店!我也去看看。”朱茜茜也跟着出門。
可兒一跺腳:“憑什麽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啊!”可惜兩個老板都走了,只剩她一人,只好含淚依在門框邊。
老街和新文化街其實是相通的,合稱古文化藝術街,所以走過去并不遠。
潘傑當然不會錯過看熱鬧的機會,更何況他從來沒見過鬥茶,十分好奇。
到了心源茶社,裏面已經聚集了好多看熱鬧的人。老街的房子比較舊且窄,但環境顯得更加古舊、沉穩。
鬥茶是在二樓一間茶室,茶室內有人鬥茶,茶室外不斷有消息傳出,而且在茶社的微信公衆號上适時上傳照片和視頻,讓大家都能看到鬥茶過程。
安謙語上樓遇到熟人,那人把他讓進茶室,裏面大多都是熟面孔在觀看鬥茶,朱茜茜和潘傑也跟着進了屋。
剛一進去便是一股茶香撲面而來。
茶社裝飾非常質樸,以草席鋪地,鋪團當凳子,每人跟前放一張中式小木桌,上面擺放着造型簡潔的茶具,連窗簾也是草編的,樸實無華卻不簡陋,與中國茶文化中所宣揚的“儉”字相得益彰。
屋內鬥茶的有兩人,一位是心源茶社老板,三十多歲年紀的女性,一身黑絲絨旗袍,看上去漂亮、精明、氣質出衆,外號格格。別一位安謙語不認識,約莫五十上下,滿面滄桑,皮膚黝黑,指甲些微變型,身着布衣族的男裝,包了頭巾。
安謙語想,既然這位老人是布衣族,那帶的茶應該是姑娘茶吧。
他小聲問旁邊人:“來的是茶農?”
“嗯,他說帶了自己種的茶,打算在古文化街挑戰所有茶坊,如果他輸了,這茶葉他免費提供給這家茶樓,如果他贏了,輸的一方要以他提出的價格購買他的茶葉,并且免費做一年廣告。”
安謙語點頭:“很合理啊。”
“還合理呢!”
“怎麽?”
“格格剛才輸了一場,老農賣了一斤茶葉給她了,你猜多少錢?”
“?”
那人神秘伸出五個指頭:“這個數,500!”
潘傑豎着耳朵聽他們說話,一聽500,覺得這幫人是沒見過錢還是咋滴:“500塊就把你們吓尿了?就算是美金也沒多少吧。”
作者有話要說: 鬥茶了哦,為了這個還真是翻了些資料呢,希望大家能喜歡,包養一只勤奮的作者。
☆、鬥茶2
那人鄙夷的看眼潘傑:“這位真是癞□□打哈欠,好大口氣!還是個雛兒吧?”他的意思是說潘傑不懂門道。
安謙語說:“這是我朋友,留學回來的,不懂也正常。”
那人一聽說是留學生,語氣好一些,說:“小夥子,500塊是一克。”
潘傑眨巴一下眼睛,心裏一算,好家夥啊!比黃金還貴,現在黃金才賣三百多一克,一斤茶葉賣了25萬!
“這茶葉有這麽好嗎?我倒是聽說過有比金子還貴的茶葉,就是這種嗎?”
安謙語:“當然不是,那是國家專供的茶葉,茶樹數量有限并且不對外出售,所以黑市炒得很厲害。”
旁邊朱茜茜突然小聲冒出一句:“這傻逼!”
安謙語皺皺眉頭,心裏卻十分同意。
現在顯然是這老農不地道,就算格格勝了,他免費提供茶葉,成本也沒有這麽高,既然大家鬥茶,都是以茶會友,就算是打賭也應該有個尺度。
這時,兩人已經洗茶完畢,“玉液回壺”。安謙語眼睛緊盯着茶杯,等待壺中的茶湯倒出。
茶杯造型簡潔,兩套茶具為了區分明顯,用了白色和黑色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就像圍棋中的黑子和白子一樣,格格為白、老農為黑,更增添了些許戰火的味道。
鬥茶只倒三杯,每杯分別放在一個小托盤上,托盤上同時擺放聞香杯,以此成一套,并排放三套。
潘傑也被氣氛感染,和大家一樣,眼睛盯着二人倒茶的動作,現場鴉雀無聲。
格格倒茶動作優雅,極具觀賞性,是這一帶店鋪中年男老板們心目的女神。
老農倒茶穩重、自信,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
随着熱氣自茶杯飄出,雙方茶湯的色澤純白,顯然是上等好茶。
四周的觀衆小聲贊嘆:“好茶,真是好茶。”
潘傑伸頭看了半天,沒太看懂,又去看安謙語。
安謙語立刻貼心的小聲對他講道:“鬥茶勝負的标準有兩點,一是茶湯的色澤,像這種純白是最好的,青白次之,灰白、黃白為下;二是湯花咬盞的時間,意思就是湯面泛起的泡沫與茶杯邊緣貼合的時間,時間越長越好。另外,茶的香味和口感可以作為附加參考。”
潘傑聽得似懂非懂,但至少有了些概念,再看鬥茶就不那麽外行了。
品茶的人每次随機找來三人,這就是為什麽外面坐那麽多人不肯走的原因,都希望能抽中自己,進去品嘗一翻,而最終判定勝負的是業內德高望重的本地茶行會長洪清松。
洪清松是一位個頭較小的老頭,衣着普通,坐在旁邊非常不起眼,然而這位其貌不揚的老人卻深得大家尊敬。以前就任常大要職,退休後回老家,因為奢茶,潛心研究茶文化,加上自身休養高,又有強大的人脈,本地的茶能有這麽大知名度,他出了不少力。
安謙語悄悄進來時他就已經看到了,現在茶已經擺好,他便輕輕向安謙語招手,示意他過來品嘗。
安謙語向前邁了一步,突然想到旁邊的潘傑,于是回身把他向前推了一下:“洪老讓你去品茗。”
“呃?真的!”潘傑喜出望外,雖然他不懂茶,可這段時間泡在茶樓裏,肚子裏也長了幾條小茶蟲,看到好茶也特別想嘗嘗,剛剛都在咽唾沫了。
洪清松見狀不置可否,臉上看不出表情,卻刻意打量了一眼潘傑。
旁邊有人滿眼羨慕,這樣的好茶,誰不想先行品嘗啊。
安謙語又在潘傑身後小聲囑咐了一句:“記得先聞香。”
潘傑坐到屋中的鋪團上,很快又進來兩人分別坐他旁邊,三人就坐看着眼前黑杯和白杯,等待洪清松發話。
白杯中的湯花逐漸消散,緩緩露出茶痕,黑杯的湯花雖有減少,卻有久久不散之勢。
格格坐着的上身似乎有些搖晃,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
洪清松擡頭對格格說:“格格,你又輸了。”
格格拿起一個黑杯,盯得眼珠子都要掉進去了:“不可能的,哪有湯花能堅持這麽久的?我要求拿去科學院檢測,說不定放了什麽化學物!”
“我同意!一定放了什麽化學品!”朱茜茜一邊起哄,她平時和格格關系不錯,兩人經常一起逛街。
洪清松沒接這茬,示意格格先坐下,然後對潘傑他們說:“三位品茗吧。”
那兩位首先拿了黑杯,倒入聞香杯中聞過後,都一幅陶醉表情。
潘傑想了想,卻先拿起白杯,學着他們倒入聞香杯,仔細一聞,沁人心脾,這茶似乎有些花香,發出淡淡芳香,再倒回茶杯,以三次點頭将杯中的茶喝盡。的确清香可口,就算是不懂茶的人也能感覺得出,此仍茶中上品。
他的舉動又讓洪清松多看了一眼,別人都先拿好茶,只有他先拿次茶。
接着,潘傑才去拿黑杯。
黑杯并不是從裏到外都黑,而是外表黑色,裏面和白杯一樣是白色,所以茶湯的顏色可以直觀比較。
從香味上判斷,潘傑反而覺得白杯中的茶更加芳香,但茶湯含入口中時,他才真正感覺到不同之處。
黑杯中的茶湯味微苦,卻回甜,茶微香并且有種加入蜂蜜的感覺,這種甜味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糖的甜味,而是喝過蜜汁後,留在舌尖上的回味感。
真是太神奇了,潘傑又看看喝空的茶杯,聞了聞裏面的香味。
洪清松問:“三位什麽感覺?”
“茶中極品,極品呀!”另外兩位豎起大拇指誇贊。
“你呢?小夥子。”洪清松看向潘傑。
潘傑本來平時挺大膽,現在突然整間屋子的人全盯着他,而且大多都是品茗的專家,這下要他發言,心裏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那個,我覺得,白杯的茶更香,黑杯的茶有點苦又有點甜,味道很複雜我說不好,覺得都非常好喝。”
洪清松點點頭,對格格說:“我相信這位年輕人說出了真實感受,格格,你覺得呢?”
格格面紅耳赤,她是好面子的人,硬要耍賴撕巴也不是不可以,美女做什麽都有理,可她不願意這麽做,畢竟在這一帶混得還算有頭有臉,但內心真是難受到極致,不想承認輸了,只得低頭不語。
其實旁邊好幾個相識的男人都看不過眼了,女神被這樣欺負,那顆憐香惜玉的小心肝禁不住被針紮似的小疼痛,再者說,這也是本文化街的恥辱,欺負我文化街沒人呀!
可惜,一想到玩一次需要25萬巨款,他們腿肚子就轉筋,沒人敢站出來打抱不平。
那位老農此時見勝負已分,高興得笑出聲來:“哈哈哈,各位,還有哪家茶坊想要挑戰我的茶葉呢?不過我看噢,在你們滋裏能打敗我的人很難找噢,莫看滋位格格小姐比輸噢,但是膽量和氣度是滋個!”他伸出大拇指沖格格比劃:“再看哈其他人嘛……哈哈哈!”
“你放屁!”
正當老農笑得猖狂之時,人群裏爆出一聲粗口,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朱哥!
朱茜茜站出來,腳下霸氣的踢開擋道的鋪團:“欺負女人算什麽英雄?今天哥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天外有天!什麽叫婦女能頂半邊天!”
“啊?”老頭兒睜大眼睛仔細打量朱茜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明明是個小姑娘,難道其實是個男孩兒?
對于老人家來說,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雌雄難辨啊……
安謙語見朱茜茜沖出來,隐約就知道要糟,這丫頭今天估計得闖禍!想去拉人,已經來不及了,朱茜茜潇灑的站到屋中,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宣布着她的豪言:
“我們草木源決定參加挑戰!”
潘傑差點摔一跤,無奈的看向安謙語,安謙語更無奈,恨不能找個地縫躲起來……
☆、鬥茶3
安謙語想到自己苦心經營的茶樓,很可能會被朱茜茜賭沒,內心就像吃了黃蓮一樣苦。
不怕狼對手,就怕豬隊友。
好吧,他的确很想教訓一下這位猖狂的老農,但代價未免太大……
可惜朱哥的豪言已經放出,周圍傳來一片喝彩聲,他很想說剛才的不算,但見到朱茜茜那副豪情萬丈的臉,安謙語想,硬着頭皮上吧。
他走到老農跟前,彎腰說:“我有個不情之請。”
“嗯。”
“如果草木源勝出,不用老人家免費提供茶葉,只要您用市場上合理的定價賣給大家,包括剛才賣給格格的茶葉。”安謙語說。
老農眯縫眼睛打量安謙語。
格格介紹:“這位也是草木源的老板。”
老農:“哦……兩位老板好年輕噢。既然我索了接受所有挑戰,肯定是接受噢,你滴要求我也接受。”
“謝謝,”安謙語禮貌的笑笑,又對坐在旁邊的洪清松說:“洪老,不好意思,茜茜性格沖動,喜歡湊熱鬧,剛剛讓您見笑。”
洪清松笑容滿面:“年輕人就應該有這樣的沖勁,我很欣賞!謙語想要怎麽鬥啊?”
潘傑在一旁點點點,合着老頭兒您是唯恐天下不亂是吧!
“就賭一次,煩勞洪老和大家移到寒舍草木源。”
“好啊,現在走?”
“嗯,我扶您。”安謙語上前扶起洪清松。
并不是洪清松腿腳不好需要扶,而是安謙語有事想悄悄問他,兩人走在人群後面小聲交談。
朱茜茜已經飛快回到茶樓,和可兒一起迅速歸置了一下後院的茶桌,取出兩套上等茶具擺放妥當。
草木源沒有設立專門的茶舍,通常就着後院的古樹撐起一大片樹蔭,成為天然屏障,下面放置大理石桌子和凳子。
大理石的紋理是天然的水墨畫,古人就非常喜歡将紋理似山水畫的大理石鑲入畫框挂在牆上裝飾。
其意境似氣勢磅礴的大山大水,剛勁且富有詩意。
可兒早已通過微信知道自家主子做出的荒唐事,簡直捶胸頓足,這裏一個比一個不讓她省心,都怪自己沒看住![();;;關你啥事兒啊?]
小院因為人們的聚集,立刻熱鬧起來,安謙語把洪清松等人安排就座,被朱茜茜拉到一邊。
“我們用什麽茶?你覺得有多大把握?能不能贏?啊?”朱茜茜連珠炮似得問。
“你沒把握還和人家鬥茶?”
“這不有你在嘛,你肯定有辦法,是不是?”
安謙語捂住心髒,這是想要他老命嗎:“有我管什麽用,你自己都沒想好就宣戰!”
“我,我剛剛的确很爽,可現在才想到堵一次要25萬,幾乎就是把茶樓給賠了,我就,就有些腿軟,我真的好害怕,謙語,怎麽辦……”朱茜茜用力抓住安謙語胳膊。
啊,合着這丫頭把25萬的事給全忘了,自個兒瞎爽了一把!
安謙語覺得,這輩子只要遇到朱茜茜,就永遠無法做到修身養性、波瀾不驚,她永遠都在為你推波助瀾。
現在想來,潘傑給他帶來的刺激其實不算什麽,之前那麽矯情實在杞人憂天。
朱茜茜:“我看只有把珍藏的陳年普洱拿出來應急了。”
“算了,那普洱王來之不易,說好将來給你做嫁妝的,這次要是輸了,你的嫁妝只能靠它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都要急死了!”
“不開玩笑,你還讓我哭啊?”
朱茜茜:“你哭要是能解決問題的話,我不介意。”
“……”安謙語決定為自己定下一個人生座右銘:交友需謹慎。
“去把我前陣子剛收的鐵觀音拿來。”
朱茜茜瞪大眼睛:“那怎麽行?你沒看出來那老頭兒用的是上等姑娘茶嗎?咱家的鐵觀音怎麽比得了?連格格的黑茶都比不過!”
安謙語修長的手指輕點朱茜茜額頭:“我說讓你去取就去取,要不然就你來。”
“可是這樣真的死定了……”朱茜茜快哭了。
“快去取。”
“但是……”
“快去。”
“哦……”朱茜茜垂首,感覺到人生的絕望。
安謙語進屋迅速換了衣服,再次出來時,令衆人眼前一亮。
他穿一件藕色中式盤扣襯衣,左肩一朵淡淡蓮花刺繡,雖然顏色稍顯粉氣,卻能襯得他本就潔白的皮膚更加透亮,增添了幾分陰柔之氣。
布衣族老頭兒擡眼打量道:“你們滋裏滴老板兒,一個比一個長得好看噢!”
洪清松哈哈笑:“那是當然,茶坊是為客人提供雅致的品茗場所,除了茶好、環境好,服務的人長得好也很重要,所謂物競天擇,因此您老種茶,他們獻茶。”
旁邊人都聽懂了洪清松在諷刺老農長得磕碜,除了格格因為輸了比賽沒心情玩笑外,都忍不住笑出聲。
老農也不惱,反而直點頭:“對頭,對頭!”
這讓大家笑得更大聲。
安謙語坐下後,讓可兒用大玻璃瓶從水缸中取來水,放置桌上。
“請鑒水吧。”安謙語伸手做了請的手勢。
鑒水完畢後,雙方用茶匙從茶葉罐中取出茶葉,安謙語:“我用的是今年新收的春茶鐵觀音。”
洪清松看了看那墨綠色澤的新茶皺眉道:“你确定要用這個嗎?”
安謙語點頭。
老農将取出的姑娘茶送到安謙語眼前說:“小夥子,我這茶可是極品。”
格格也皺眉,戳了戳身邊一直低頭不語的朱茜茜:“你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