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新婚日兩廂情濃
鄭頌賢看呆了眼, 他仿佛又回到了夢裏,滿眼的紅色,滿屋的喜慶, 滿心的歡喜。
他反手關上門, 走到床前, 俯身輕喚,“娘子。”
劉悅薇擡眼看他, “三哥回來了, 你喝了多少酒呀, 好熏人。”
鄭頌賢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張嘴故意對着她的臉噴了口氣。
劉悅薇笑着推他的臉,“快去喝口湯,醒醒酒。”
鄭頌賢被她推開了也不惱,回頭看旁邊的小桌上有個小碗。
劉悅薇起身,把碗端給他,“大嫂才讓人送來的,你喝一口,不然明兒嘴巴裏苦,你喝了很多酒嗎?”
鄭頌賢喝了口湯,“倒沒喝多少,有鄭師兄他們在呢,但一口不喝是不行的。娘子吃飯了沒?”
劉悅薇見他叫娘子叫的歡實, 看了他一眼, “妹妹一直陪着我的,中途給我端了飯菜來, 我吃的飽的很。”
鄭頌賢忽然伸出手, 摸摸她的肚子, “真吃飽了嗎,讓我看看。”
劉悅薇被他摸的癢癢,立刻笑着拍開他的手,“別鬧,我吃飽了的。”
鄭頌賢适可而止,立刻縮回了手,“吃飽了就好,來我家第一天,肯定不能讓娘子餓肚子。”
喝過了湯,鄭頌賢拉着劉悅薇一起坐在床邊。
他仔細看了看她,頭上的首飾都去了,只剩下一根金簪,臉上洗過了,紅彤彤的腮紅胭脂都沒了,露出白淨的小臉,看起來吹彈可破。
鄭頌賢忽然伸手,一下子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腿上。
劉悅薇吓了一跳,“三哥是不是喝多了,撒酒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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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頌賢伸頭在她臉上啾一口,“娘子,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劉悅薇聽他這樣說,也忍不住認真看他,“好,不分開。”
鄭頌賢聽見她軟糯的聲音,心裏似乎被小貓撓的一樣,“娘子,怎麽還叫三哥?”
劉悅薇吃吃笑,“那叫三弟?”
鄭頌賢輕輕在身下拍了她一下,“胡說。”
劉悅薇紅了下臉,然後伸手摟住他的脖子,“那,人後我還叫三郎,人前叫三哥好不好?”
鄭頌賢摟住她的腰,借着酒勁,把她緊緊貼向自己,“薇兒乖,叫一聲夫君好不好?”
劉悅薇有些不好意思,“叫什麽還不都一樣。”上輩子她也沒這麽叫過。
鄭頌賢不依不饒,“怎麽能一樣,只有你能這麽叫。”
劉悅薇吭哧了半天,終于把心一橫,閉上眼叫了一聲,“夫君。”
還沒等她睜眼呢,她就被人封住了剩下的話。
微辣的酒香和甜甜的糯米圓子味兒交織在一起,鄭頌賢把她摟的越來越緊。
他的呼吸聲越來越重,隔着冬日的夾襖,她都能感覺到他胸膛的火熱,還有滾燙的鄭小賢。
鄭頌賢終于不用再偷偷摸摸抱一抱心上人了,從今天開始,她是他的妻,雖然二人還不能圓房,但他想抱就能抱,想親就能親。
這樣糾纏似乎不能發洩他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他反手把她放在柔軟的棉被上,然後俯身過去。
烏黑的頭發鋪滿小半邊床,紅色的裙子在燭光的照射下看的他血液都要燒起來了。
這樣纏綿了許久,劉悅薇推開他。
“三郎,我叫人打水來給你洗漱,你快去西屋睡吧。”
鄭頌賢把頭埋在她的發絲裏,“娘子好狠的心。”
劉悅薇想起來,可是他太重了,她一點兒也動不了。她感覺到鄭小賢正熱火朝天地挨着她,她怕他受不了,才出言攆他走。
“我今兒累了一天,想洗洗睡了,三郎你快起來。”
鄭頌賢摸摸她的小鼻子,“好,咱們一起洗漱。”
劉悅薇撇開臉,“我才不要和你一起。”
鄭頌賢笑了兩聲,自己先起來了,然後拉了她一起坐起來。
劉悅薇稍微一垂眼,就看到了他的小帳篷。
鄭頌賢咳嗽了一聲,把她摟了過來,二人胸口靠在一起,遮住身下的尴尬。
“娘子,你想不想看看它?”
劉悅薇狠狠呸了一口,“我才不要看呢!”
說完,她掙脫開他的雙手,跑向了門外,去叫人打水來。
等劉悅薇再回屋時,他已經心平氣和地坐在桌子旁邊。
劉悅薇自己開始從櫃子裏找衣裳,晚上睡覺穿的,明兒早起穿的。鄭頌賢的衣裳都在她這裏,但她第一天過來,東西太多了,現在還有點亂。
鄭頌賢走了過來,二人一起翻翻撿撿,終于把衣裳都找齊了。正好,雲錦也帶人打了熱水過來。
雲錦在簾子外問道,“三奶奶,熱水有了,在耳房呢,您是現在去,還是稍候一時?”
劉悅薇回道,“我現在就去,你來幫我把衣裳拿過去。”
東耳房裏燒了一盆火,放了一個大浴桶,裏面放滿了熱水,旁邊還有兩只水桶,一桶熱水一桶涼水。
劉悅薇摸了摸水,正正好。
今日雖然天冷,但她因為哭嫁,又應付衆人的玩笑,還是出了一些汗,泡一泡浴桶,晚上才能睡得香。
東耳房的地面是傾斜的,地面上若是有水,都能緩緩流到角落那個小洞裏,然後排到外面的水溝裏去。
劉悅薇站在浴桶邊,在雲錦的幫助下把身上搓幹淨了,然後進了浴桶裏面,将整個身子都泡在裏面。
真舒服啊。
雲錦幫她洗頭發,洗完後垂在浴桶外面,就着火盆傳來的熱氣,慢慢擦幹了,用彩線綁好。中途,雲绡往浴桶裏加了好幾次熱水。
“三奶奶,該起來了。”雲錦最守規矩,才來第一天就改口了。
劉悅薇在二人的幫助下穿好了裏衣,中間着一層上等細棉布做的睡衣,外頭是一件棉袍。
從耳房裏出來後,經過正房廊下,再回到正房,劉悅薇感受到了冷熱交替。她心裏想,回頭找人把東屋和耳房打通,留個小門,她就可以直接從裏面走了。鄭頌賢一個男孩子,以前并不在意這些。
劉悅薇洗的幹幹淨淨回了屋裏,掀開簾子一看,鄭頌賢用雙手托着腦袋,一直盯着門簾子看。
“三哥,你也去洗洗吧。”
鄭頌賢的酒勁上來了,有些暈乎,乖巧地回應了一聲,“好。”
劉悅薇親自拉了他起來,把他帶到耳房門口,又叫了聿竹過來,“你們三爺喝多了酒,你進去伺候他洗漱。”鄭頌賢成親了,以後就要三爺,不叫少爺了。
聿竹低眉順眼地扶了鄭頌賢回去。
劉悅薇又帶着兩個丫頭去了書房,檢查了一下鄭頌賢的床鋪。
她見上頭的被褥什麽的都是舊的,皺了皺眉頭。雖然他們不能圓房,但都是新人,總不能讓他用舊的。
她轉頭吩咐雲錦,“去,從我嫁妝裏拿一床新墊褥和一床新棉被,嗯,棉被要那床背面上繡并蒂蓮花的,再拿一床單子,要錦緞水仙紋的。帳子也換掉,換那床繡綠竹的,再從我床上取一個新枕頭過來。”
她的枕頭都是成對的,正好,兩人一人一個。
雲錦應聲而去,劉悅薇和雲绡一起,把床上的舊東西都拆了。很快,鄭頌賢的床就被布置的簇新新的。
劉悅薇自己在上面坐了坐,軟的很。她陪嫁的墊褥很厚,少年郎火大,一床就夠了。
做完這些,她又親自把鄭頌賢明兒要穿的衣裳拿了過來。
等鄭頌賢洗過後,頭腦清醒了一些,他先回了東屋,見她的新娘子正坐在梳妝臺邊,整理自己的那一套首飾,計劃着明兒要戴哪些東西。
他慢慢踱步過來,從身後攬住她,“娘子,我洗好了。”
劉悅薇笑,“乖。”
鄭頌賢親親她的頭發,“娘子,我不要一個人睡。”
劉悅薇輕笑,“不怕,我把你的床鋪重新整理好了。走,我帶你去看看。”
說完,劉悅薇起身,拉着他的手一起去了西屋。
鄭頌賢眼前一亮,他的小床被收拾的煥然一新,做新人洞房用的床都使得。
鄭頌賢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臉上、額頭上親來親去,“娘子,你陪陪我。”
劉悅薇靠在他的胸口,“三郎別擔心,以後我們一輩子在一起。”
鄭頌賢滿心歡喜,張開嘴對着她哈氣,“娘子,你聞我嘴巴裏還有沒有酒味?”
劉悅薇笑,“沒有了,香的很。”
鄭頌賢忽然眨眨眼,“娘子的糯米圓子味兒還有嗎?”
劉悅薇睨了他一眼。
鄭頌賢低下頭來,“待我仔細查看一番。”
少年郎的熱情,真是怎麽燒都燒不完。
沒有了糯米圓子味兒,鄭頌賢覺得自己的小新娘還是香噴噴的,又甜又可口。
他被吸引着,只想索取更多一些。他感覺怎麽采蜜都不夠,只能緊緊抱着她。
劉悅薇想着他正年少,只要不破了底線,索性随着他算了。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不願意放開她。
劉悅薇輕輕掙紮了一下,鄭頌賢忽然伸出抓住她的手,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手把手帶她一起,抓住了鄭小賢。
劉悅薇覺得額頭突突直跳,要死了,不該縱容他。
她僵硬着手不敢動,他帶着她輕輕捏了一下,然後自己悶哼了一聲。見她停下了,他頓時又不滿意了。
聿竹一直在倒座房裏候着,後來見雲錦又往屋裏送了一盆熱水,覺得奇怪,三爺不是洗過了?
雲錦見三爺換了裏衣,心頭有些不放心,再看三奶奶衣裳穿的好好的,只丢了一張被揉的皺巴巴的帕子在盆子裏,這才放心下來。
熱水用過了之後,劉悅薇打發雲錦出去,“你也去歇着吧。”
雲錦端着盆子剛出去,在門外就被人攔住了。劉悅薇陪嫁裏有個婆子,原是廚房裏的,姓鐘。
鐘媽媽四十多歲,孫子都有了。她看了一眼盆子裏面的東西,頓時都明白了。
只要姑娘沒破身,別的,她也懶得管了。
鐘媽媽擺擺手,“你去吧,順手把這衣裳和帕子洗了,洗幹淨些,然後去歇着。”
西屋裏面,鄭頌賢換過了衣裳,有些不好意思。
劉悅薇嘟起嘴,“三哥,我先回房了。”
鄭頌賢拉住她的手,他的臉還有些潮紅,“娘子,你別怕,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劉悅薇小聲道,“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鄭頌賢低聲嗯了一聲,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娘子去歇着吧。”
劉悅薇笑了笑,掀開簾子回了東屋。
鄭頌賢自己躺到了小床上,回味着剛才的美妙滋味。娘子的小手真軟,像沒有骨頭一樣。雖然隔着一層裏衣,他都覺得自己差點上了天。
娘子肯定是吓着了,他明日好生安撫她一番,最近不能再唐突她了。聽說女人家不圓房也能得到些快樂。等過一陣子,他要去淘換些好書回來學一學。光自己一個人快樂,不免無趣。他要讓他的小新娘,以後再也不怕他。
鄭頌賢一邊醞釀着自己的計劃,一邊迷迷糊糊睡着了。
劉悅薇今日累狠了,在床上想了想剛才的事情,忍不住偷偷笑了笑,然後也高興地睡着了。
似乎一眨眼,天就亮了。
劉悅薇一睜開眼,就看到床邊笑盈盈的臉。
鄭頌賢已經穿戴整齊,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睡覺。
劉悅薇吓了一跳,“三哥怎麽起的這麽早。”
鄭頌賢笑道,“我每日都早起,習慣了。我剛才在院子裏溜了幾圈,回來讀了會子書,就來看看娘子醒了沒有。”
劉悅薇坐了起來,揉了揉眼睛,“今日好冷呀。”
鄭頌賢趕緊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三九天,就算出了大太陽,也是滴水成冰。夜裏還是給你攏個炭盆吧,別把你凍壞了。”
劉悅薇裹緊被子,“不要,那東西熏人的很,你去幫我把雲錦叫進來。”
還沒等鄭頌賢起身,雲錦帶着雲绡掀開簾子進來了,“三奶奶醒了?”
雲錦要幫劉悅薇穿衣裳,可鄭頌賢坐在那裏不走。
劉悅薇攆他,“三哥,你先出去,我要換衣裳了。”
鄭頌賢摸了摸鼻子,只能去廳堂裏等着。
他百無聊賴地看着兩個丫頭進進出出,一會兒端水進去,一會兒端髒衣服出來。
劉悅薇把睡衣換成中衣,中間是通袖小夾襖和薄薄的棉褲,下面加一件冬款的裙子,因裏面有薄棉褲了,這裙子就是單層的,繡了牡丹花,好看的很。上身再套上一條中長的褙子,褙子上繡了和裙子上一樣的牡丹花。褙子垂到了膝蓋那裏,剛好把裙子遮蓋了一半。腳上穿了一雙絮了棉花的繡花鞋,鞋頭上綴了一顆白色的珍珠,珍珠個頭中等。
雲錦幫她把頭發盤成飄逸的靈蛇髻,再把幾種首飾插戴好,金項圈也戴好。
頓時,一個光鮮亮麗的新婚小婦人裝扮完畢了。
劉悅薇才一掀開簾子,鄭頌賢頓時雙眼發亮。
以前劉悅薇額前有碎發的,現在開了臉都盤了上去。高髻顯得她更成熟穩重了一些,鑲嵌紅寶石的金首飾,又讓她增添了一絲華貴。
鄭頌賢起身,拉着她左右看了看,“娘子真好看。”
劉悅薇微笑,“三哥也好看。”
雲錦已經習慣了他們兩個相互吹捧,以前還會忍不住笑,現在就跟聽見說今兒早上吃什麽飯一樣平常。
劉悅薇任由鄭頌賢看來看去,等他看夠了再提醒他,“三哥,咱們該去正院了。”
鄭頌賢摸摸她的手,“外頭冷,你要不要披上大氅?”
劉悅薇搖頭,“今日看樣子是晴天,我穿了棉襖棉褲的,外頭又有裙子和褙子,不冷。”
鄭頌賢想了想,“那也行,咱們走吧。”
二人手拉着手一起出了門,到了院子外頭,家裏下人紛紛行禮,“三爺好,三奶奶好。”
鄭頌賢只微微點頭,劉悅薇也跟着微笑。
等到了正院後,鄭頌仁夫婦已經來了,鄭老爺夫妻兩個剛起床沒多久。
鄭老爺坐在中間明間廳堂裏,見到小兒子夫婦,摸了摸胡須。
鄭頌賢帶着劉悅薇喊了聲爹,又叫了大哥大嫂。
鄭老爺點頭,“都坐吧。”
劉悅薇見唐氏抱着鵬哥兒坐在一邊,又看了看東屋的簾子。
唐氏笑,“三弟妹坐,娘不用我們伺候。”
劉悅薇也不客氣,她知道鄭太太的秉性,家裏丫頭婆子都有,她年紀又不是大到不能動了,哪裏用兒媳婦伺候她。
劉悅薇坐在了唐氏身邊,對鵬哥兒笑。
鵬哥兒已經三歲,會說話了。
唐氏教兒子,“叫三嬸。”
鵬哥兒好奇地看着她,然後偷偷地地喊了聲三嬸,劉悅薇高興地拉了拉他的小手,“鵬哥兒乖。”
鄭太太掀開簾子出來了,兒子媳婦們都起身行禮。
鄭太太揮揮手,“都坐,天冷了,今日老三家的頭一天來,咱們一起吃早飯,以後都在自己院子裏吃。”
沒說完幾句話,鄭頌德夫婦和鄭晗珺先後來了。
鄭太太的貼身嬷嬷金媽媽笑着問,“太太,先見禮吧?”
鄭太太點頭,她和鄭老爺坐在主位上。丫頭送來兩個拜墊,鄭頌賢拉着劉悅薇一起磕了三個頭,劉悅薇從丫頭手裏接過托盤,舉過頭頂,口齒清晰道,“兒媳請爹娘喝茶。”
鄭老爺和鄭太太都接過茶水喝了一口,一人往托盤上放了一個紅包。
鄭老爺囑咐兒子,“老三如今已經成家了,以後好生讀書,以後封妻蔭子,也是你的責任。”
鄭太太笑着囑咐劉悅薇,“薇丫頭才來,不要拘謹,都是一家人,起來吧,先吃早飯。”
小兩口相互扶着一起站了起來,謝過雙親的賞賜。
見過了父母,又是兄弟姐妹們相見,相互送過表禮之後,一家子團團圍坐在了一起。
鄭太太和鄭老爺坐一邊,其餘三個兒子分三邊坐。老大老二都有孩子,老三沒孩子,正好帶着妹妹一起。
雖然有些擠,但也熱熱鬧鬧的。
鄭家的早飯比劉家的看起來簡單一些,但該有的都有了,粥、蒸餃、湯包、雞子和幾樣小菜,唯一差的地方是蒸餃的餡兒。
劉家的蒸餃裏頭時常是蝦,或者是蟹黃的,鄭家的就實在了,豬肉加大白菜,還有一種三鮮味兒的。上輩子鄭家落魄後,劉悅薇什麽日子沒過過,有豬肉吃還嫌棄,那要挨雷劈了。
鄭太太仔細觀察三兒媳婦的神色,似乎并未因為飯菜差一些就皺眉頭,心裏終于放下了。
劉兄弟疼愛女兒,家裏吃得好穿得好,鄭家是官家,就算有錢,也不能随意擺闊。日常吃的也是就常見的家畜家禽,并不會特意淘換什麽山珍海味,除非是劉家送來的不好拒絕。
鄭頌賢見劉悅薇似乎還不是特別放得開,主動伸手給她夾了一筷子涼拌菠菜。
劉悅薇小聲道,“多謝三哥。”
鄭頌德斜眼看了弟弟一眼,把一只湯包塞進嘴裏,“三弟啊,你準備在家裏歇幾日呀?”
鄭頌賢連忙回道,“吳先生給我放了五天的假,已經過去兩天了。”
鄭老爺插話道,“這幾日功課帶着看一些就行,也莫要整日撲在上面,先陪着你媳婦把家裏熟悉一番,等回過了門,你再去學堂吧。”
鄭頌賢連忙道好。
鄭太太吩咐劉悅薇,“老三家的,等會子吃了飯你就回去,今日把你的嫁妝都理好,你們院子裏要怎麽規整,趁着這兩天老三在家,你們一起弄。”
劉悅薇放下碗,正色回了一聲好。
鄭太太笑,“不要這麽拘謹,吃飯。”
劉悅薇長時間沒有和公婆在一起,想多敬重一些,聽見鄭太太這樣一說,意識到自己太過拘謹,也笑着回她,“我曉得了,多謝娘。”
鄭老爺又吩咐大兒子,“老大,你的事情等年後再說。馬上要過年了,老二鋪子裏忙,老三要讀書,你幫你娘把年貨辦齊。”
“老二,鋪子裏忙歸忙,也不能不着家。外頭有應酬,該去的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斷然不能來往。”
鄭老爺一席話,兩個兒子都正色道好。
鄭晗珺往鄭老爺碗裏夾了一個餃子,“爹,吃個早飯,您弄得跟上公堂似的。”
鄭老爺笑了,“珺丫頭,你們學堂什麽時候放假?”
鄭晗珺讀的女私學,就是那個家裏出了六品官的薛家辦的,薛家女學只收青州一衆官吏家的女子,鄭晗珺在裏面已經讀了好幾年了。
“爹,估摸要等到臘八節之後吧。”
……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頓早飯,吃罷之後,鄭老爺去了衙門,鄭頌德去了書肆,鄭晗珺帶着丫頭去學堂,其餘人各回各的院子。
鄭頌賢拉着劉悅薇的手,出了正院之後問她,“娘子吃飽了沒?”
劉悅薇點頭,“吃飽了。”
鄭頌賢小聲說道,“我見你吃的不多,以為你不好意思,怕你沒吃飽。”
劉悅薇笑,“我吃了一碗粥,兩個蒸餃,還有一些菜,飽得很。晌午飯要過來吃嗎?”
鄭頌賢搖頭,“不用,等夜裏再來。如今家裏人多了,鵬哥兒和卉姐兒還小呢,抱來抱去的,怕喝着風,索性早上和晌午都各吃各的。”
兩個人很快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雲錦等人已經吃過了。
劉悅薇看向鄭頌賢,“三哥,你上午有什麽安排呀?”
鄭頌賢連忙鞠躬道,“我都聽娘子的。”
劉悅薇笑,“那三哥去讀書吧,我要理嫁妝。”
鄭頌賢道,“我給娘子幫忙吧,咱們院子裏你還不熟呢。”
劉悅薇歪着頭,“那也行。”
小兩口一起把嫁妝單子找了出來,一樣樣清點。那些粗苯的家具,能擺的地方都擺滿了,用不完的都放到庫房裏去。劉悅薇房裏的擺設需要再整理一遍,有些用不上的箱籠,連同裏面的東西一起放到庫房裏。
鄭頌賢把倒座房兩間屋辟出來做庫房,一間放大家夥,一間放精細的東西。
整理完了之後,三間正房裏頓時清爽多了。
劉悅薇有些累了,歪在房裏的塌上。鄭頌賢搬了小板凳坐了過來,挨在她身邊給她捶腿,“娘子辛苦了。”
劉悅薇看了他一眼,“三哥,沒想到你看起來瘦瘦的,居然能搬得動那麽大的箱子。”
鄭頌賢湊到劉悅薇耳邊說,“我力氣大着呢,一把就能抱起娘子。”
劉悅薇又想起昨晚上的事情,立刻呸了他一口,“不正經!我肚子餓了,要吃飯。”
鄭頌賢笑,“等會子會有人送來,我讓李媽媽帶着丫頭們去轉轉,也認認路。”李媽媽是原來這院裏的粗使婆子。
劉悅薇對他說道,“三哥,我看你這院子裏空蕩蕩的,咱們在院子裏放兩口缸好不好?等明年可以養一些蓮花,天幹物燥的時候,想用水也能随時取。”
劉悅薇現在就已經開始未雨綢缪了。
上輩子,劉文謙死的早,劉家很快敗落了,鄭家自然沒有跟着劉家分到許多銀子,也就沒有換大宅子,一家子仍然擠在原來那個三進院子裏。現在宅子大,各自分開了也好,若真是哪裏起火了,其餘人都能跑的開。
她說的委婉,鄭頌賢卻聽懂了,這宅院是木石混合建造的,若是哪裏走了水,院子裏有一缸水,救起來也及時。
鄭頌賢摸摸她的鼻子,“還是娘子想的周到,明兒咱們一起去買缸,要那那外頭雕了花紋的。”
劉悅薇繼續安排,“現在天冷,等開春了,咱們多養些花。雖然花園子裏有,但我也不想天天去花園。還有,廊下養兩只鳥兒吧。貓兒狗兒也養一些,不然老鼠要咬壞了我的嫁妝。”
鄭頌賢繼續笑,“娘子還想養什麽?”
劉悅薇拍開他不老實的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請示娘?”
鄭頌賢搖頭,“不用,娘從來不管我們兄弟院子裏的事情。”
劉悅薇又悄悄道,“三哥,我剛才拆了爹娘給的紅包,每個裏頭都有兩千兩銀票,這也太多了吧?”
鄭頌賢想了想,“爹娘給你的,你就收着吧。想來是岳父分給我們家的銀子多,爹娘又不能拒絕,就貼補給你了。”
劉悅薇低聲問,“大嫂二嫂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
鄭頌賢斟酌着語言囑咐她,“爹娘給的咱們又不能不要,你莫要說出去,大嫂二嫂也不是那等會打聽你得了多少銀子的人。再者,你嫁妝多,不知道的以為是你的嫁妝銀子。還有,咱們家現在住的宅子,這麽多奴仆,還有日常的許多花銷,大多都是岳父給的,指望爹和大哥的俸祿,一天吃一炖肉都夠嗆。二哥的書肆一個月也就幾十兩的進項,能交給家裏的,還不夠我們兄弟三個的月錢。”
劉悅薇笑,“我爹掙錢多,也是有公爹照應着,不然那些地痞流氓和衙門裏的官吏們,都跟螞蟥似的。”
鄭頌賢笑,“咱們兩家早就分不開了,還論什麽你我。娘子不要擔心了,有錢還不好,娘子如今腰纏萬貫,以後我要靠着娘子吃軟飯了。”
劉悅薇拿腳踢了他一下,鄭頌賢捉着她的腳,脫了她的鞋子,輕輕捏了起來。
正說着話呢,雲錦來叫,“三爺,三奶奶,午飯送來了。”
劉悅薇回了一聲,“擺好了,我們就來了。”
冬天冷,飯菜涼的快,小兩口一起從裏屋出來,坐在了飯桌上。
這屋裏的飯桌不是鄭太太屋裏那種大桌子,就是個齊腰的小圓桌,有四張圓凳子。
桌子上擺了四個菜,加上兩個碗,剩餘的地方就不多了。
兩個人吃三菜一湯足夠了,一盤子山藥炒肉片、一盤子幹茄子炒肉丁、一盤子白菜燴豆腐,還有一小盆冬筍炖雞,裏頭湯比較多。
鄭頌賢給劉悅薇夾了一筷子山藥,“這東西溫補,娘子多吃些。”然後他又拿起勺子,在炖雞裏舀了一小碗雞湯給劉悅薇。
劉悅薇把裏頭一條雞腿夾給他,“三哥你也吃,別涼了。”
小夫妻吃個飯也沒個消停,你給我夾菜我給你夾菜,忙活個不停。
鄭頌賢一天基本沒怎麽摸書本,就帶着劉悅薇理嫁妝、吃飯、睡覺和逛園子,晚上又一起去正院,回來後各自洗洗就歇下了。
他今日規矩的很,只摸了摸她的頭發,然後自己回了西屋。
劉悅薇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忽然感覺有人拉她,她睜開眼,漆黑一片,憑着感覺,她問了一句,“三哥?”
鄭頌賢抱着枕頭站在床前,委屈巴巴道,“娘子,我冷。”
劉悅薇頓時清醒,這個人又開始耍無賴了。冷什麽,大小夥子,那麽厚的被子,八十歲老太太蓋了都不會冷。
劉悅薇想了想,“那,我讓人再給三哥添床被子?”
鄭頌賢立刻小聲反駁道,“兩床被子肯定又熱了,萬一我踢了被子,就會着涼了。”
劉悅薇頓時不說話了,片刻後問道,“三哥想怎麽辦呢?”
鄭頌賢試探性地問,“娘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兩個人蓋一床被子,肯定不冷不熱,正正好。”
劉悅薇知道他肯定是鼓足了勇氣過來的,又不忍心把他攆回去。
“三哥,你睡覺老實不老實?會不會亂滾?”其實她問的是你會不會獸性大發。
鄭頌賢明白她的意思,頓時滿口保證,“娘子放心,我睡覺老實的很,從來不亂動。”
劉悅薇沒辦法,“那,三哥先進來吧,別凍着了。”
她掀開被子一角,自己往裏面去了一點。
鄭頌賢欣喜地爬上了床,鑽進娘子的被窩,把兩個枕頭并排擺好,又把被子各處壓好,防止漏風。
做好了這些,他立刻躺下,然後伸出長手長腳把劉悅微撈了過來,兩只手抱着她,兩條腿夾着她的腿,仿佛她是一只枕頭。
劉悅微頓時警惕了起來,她仔細感覺了一下,鄭小賢似乎睡着了,這才放下心來。
鄭頌賢抱着自己的新娘子,小聲道,“這樣就不冷了,娘子,咱們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