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尋援助風波暫定
馬大哈任憑馮四姑娘把茶壺砸在他頭上, 連躲都沒躲。
瞬間,馬大哈的頭上血流如注,他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血, 對馮四姑娘說道,“表姐,你放心, 我會對你好的!”
馮四姑娘雙眼通紅, 砸了茶壺她還不滿意, 又拿旁邊的小凳子去砸他,還是馮五郎拉住了她,“姐姐,你要打死他不成?”
馮四姑娘怒吼,“我就要打死這個畜生!”
馮五郎嘴巴動了動, 沒敢說打死他你就要守寡了。
馮四姑娘的丫頭本來去倒茶, 回來後見門插上了, 以為鄭三郎和姑娘在裏面,她就安靜地守在外頭。誰知道後面鄭頌賢卻和馮五郎一起來了,等門被踢開,這丫頭立刻傻了,現在還呆呆地坐在地上。
姑娘被馬公子剝了個精光, 一看那樣子,就是破了身了。等回去了,姨娘肯定會打死她的。
但這會子沒人顧得上她了, 馮四姑娘趴在桌子上嗚嗚哭了起來。她感覺到了身下傳來的疼痛, 那疼痛清楚地告訴她, 她的清白沒了。
而且, 剛才她被馬大哈欺負的樣子, 還被鄭三郎看見了。他看見了她最不堪的一面,馮四姑娘頓時羞憤欲死。
馮四姑娘越哭越傷心,那頭,馬大哈頭上流血流多了,忽然倒在了地上。
馮五郎吓了一跳,他心裏衡量了片刻,一邊讓人去叫大夫來給馬大哈治傷,一邊讓丫頭把馮四姑娘帶回去了。
馮四姑娘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像個木偶一樣躺到了床上,然後就不起來了。
丫頭戰戰兢兢地去叫了段姨娘來,段姨娘奇怪,等丫頭哆嗦着說了事情,段姨娘兜頭抽了她兩個嘴巴子。
段姨娘見女兒面如死灰,掀開她的裙子往下一看,頓時什麽都明白了,女兒被外甥害了。
段姨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我的老天爺啊,這還讓我怎麽活啊。我的姑娘啊,你怎麽這麽命苦啊。本來可以嫁入侯門,萬般無奈要屈就小官之子也就罷了,如今卻被豬拱了啊!”
別看段姨娘拉扯娘家,但她心裏清楚,妹妹家裏屁都沒有,一家子都靠着她呢。外甥讀書不成,做生意也不會,就是個傻大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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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姨娘知道這些,她妹妹段氏就更清楚了。
馬大哈得了龐世淵的指點,回去後就把這事兒告訴了他娘段氏。
段氏剛開始有些害怕,她姐姐多厲害,要是知道她們母子圖謀她的女兒,非殺了她不可。
可這誘惑又太大了,若是能成,兒子一輩子都不用愁了,她也成了馮家的正經親家,不再是姨娘的妹妹,出入也能走大門。
段氏左思右想,橫下心問馬大哈,“兒子,你怕挨打嗎?”
馬大哈在地上搓搓腳,“娘,挨打誰不怕呢,但要是能得到表姐,挨兩頓打我不怕。”
段氏在屋裏踱步了半天,趴在馬大哈耳朵邊說了許多悄悄話,聽的馬大哈雙臉通紅。
段氏教的可不是龐世淵那種和姑娘親親我我,她教的都是正經的夫妻之事,馮四姑娘要是肯從,自然最好,要是不從,就直接來硬的。
馬大哈點着頭答應了,但他畢竟是個少年郎,頭一回摸女人,又是自己喜歡的表姐,不想只用強,故而剛開始就按照龐世淵教他的法子,對馮四姑娘極其溫柔。可龐世淵故意騙他,讓他以為馮四姑娘的掙紮是害羞,故而一直不肯放開她。也就到了後面,他酒勁上來了,才顧不得許多,硬挺挺進去了。
事兒還沒辦完呢,馮五郎和鄭頌賢就來了,但這也足夠了。
再說段姨娘,她哭了一陣後,見女兒仍舊毫無反應,親自打了熱水來給女兒擦洗身子,一邊洗一邊罵,罵妹妹,罵外甥。
但不管她怎麽罵,她心裏清楚,女兒只能嫁給外甥了。
等收拾好了女兒,段姨娘立刻讓人叫了她妹妹段氏過來。
段氏如往常一樣,笑盈盈地進門,“姐姐叫我有什麽急事?”
段姨娘面無表情,“你過來,我給你說個事。”
段氏見段姨娘鐵青的臉,心裏就有了譜,估計兒子成事了。她心裏立刻激動了起來,但仍舊假裝若無其事,走到了段姨娘面前。
“姐姐有什麽吩咐?”
段姨娘兩只眼睛像刀子一樣盯着她妹妹,然後劈手抽了她幾個嘴巴子,“你個黑心肝的賤人,這麽多年我對你難道不好?你們一家子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靠着我得來的?我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不指望你回報我,你卻連我的女兒都害!”
段氏被她姐姐打到了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絲,“姐姐,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何事?”
段姨娘冷哼一聲,“別跟我裝好人了,你兒子幹的缺德事,你能不知道?沒有你撐腰,他有這麽大的膽子?”
段氏仍舊裝相,“還請姐姐明示,大郎他又闖什麽禍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段姨娘忽然扯着她的頭發把她拉到了窗前,指着床上的馮四姑娘,“你兒子把我女兒禍害了,你說你要怎麽賠償?等我們老爺知道了,你們一家子就等着一起見閻王吧。”
段氏看一眼就知道了情況,立刻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來,“姐姐,姐姐,這,怎麽會這樣?大郎他是個憨子,哪裏有這麽大的膽子?姐姐,是不是哪裏誤會了?大郎,大郎他不敢啊。”
段姨娘又抽了她一巴掌,“他自然是不敢的,你還能不敢?別跟我裝好人,你肚子裏有幾根腸子我還能不知道!”
段氏立刻捂着臉在一邊嗚嗚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替兒子求情,“姐姐,姐姐,大郎他定然不是故意的,他,他是真心喜歡四姑娘的。姐姐,求姐姐饒他一命,他還是個孩子啊。”
段姨娘把妹妹打了一頓,火氣撒了出去,開始考慮事情要怎麽處理。但這事兒太大了,她做不了主。
段姨娘讓人去通知了馮知府,還沒等馮知府回來,馮五郎先來了。
段姨娘立刻問他,“你把你姐姐帶出去,怎麽沒看好她?”
馮五郎低下了頭,“姨娘,都是我的錯,我,我也沒想到表弟的膽子那麽大,敢把丫頭騙出去欺負姐姐。”
說完,他看向段氏,“二姨還是回去看看,你那好兒子就剩半條命了。”
段氏吓的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就往回跑。
馮知府下午回來後知道女兒毀了,抽了段姨娘一個嘴巴子,然後去了顧氏房中。
顧氏仍舊拿後腦勺對他,“我這裏不歡迎你,你趕緊走。”
馮知府嘆了口氣坐在她身邊,“夫人吶,四丫頭出事了。”
顧氏轉過身來,“好好的,出了什麽事情?”
馮知府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顧氏聽得目瞪口呆,她想笑,又怕馮知府生氣,想說什麽,又覺得有些詞窮。
沉默了半晌,顧氏反問,“老爺預備怎麽做?”
馮知府冷哼,“四丫頭去香茗居,怎麽馬家的孩子知道了?這裏頭,定然有人在做文章。”
顧氏大家子出身,這種陰暗事兒見得多了,頓時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估摸着裏頭有鄭家的手筆。
“老爺,鄭經歷一向老實,估計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馮知府自己倒了杯茶,“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兒子做的。”
顧氏心裏嘀咕,你們按着人家的頭讓人家吃屎,人家還不能反抗了,“老爺,先解決四丫頭的事兒吧。”
馮知府嘆了口氣,“這個丫頭,就當白養了。後面的事兒,就交給夫人了,我不想看到馬家人。”
顧氏點頭,“我曉得了,說起來也是我的錯,我該多約束四丫頭的。”
馮知府有些不大自在,段氏母女不服管束,還是他縱容的結果,“夫人很好,是我的錯,勞煩夫人以後好生管教管教她,不能再出錯了。”
說過了馮四姑娘的事情,顧氏也不留馮知府,馮知府去了另外一個妾那裏。
再說段氏,她回家後見到頭破血流的兒子,心疼的哭了起來,“我的天啊,大郎,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你告訴娘,娘去給你報仇。”
馬大哈頭上綁滿了白色的棉布,“娘,我無事,表姐生氣,打我一下也是應該的。”
段氏頓時有些不高興,她心裏已經有了些微妙的變化。若是以前,馮四姑娘把馬大哈打了,段氏會立刻怪罪自己的兒子,那是知府家的小姐,兒子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現在不一樣了,她知道,雖然姐姐生氣,但兒子成事了,外甥女跑不了了。既然跑不了,那就是她兒媳婦了,兒媳婦把兒子打的頭破血流,段氏心裏自然不高興了。
但段姨娘還在氣頭上,馮家的怒火還沒發出來,段氏也不敢拿大,“我兒,你且再忍一忍,等你姨媽消了氣,為娘就去給你提親。”
馬大哈雖然頭疼,也忍不住笑了,“娘,兒子真高興。娘,表姐來了,我會好好對她的。”
段氏勉強笑了笑,心裏想的卻不一樣,這門親事就算成了,那丫頭來了肯定氣兒不順,我這親姨媽在她心裏向來不算個什麽,想要讓她乖乖聽話,自己得使出些手段了。
再說馮家那邊,顧氏接下了馮四姑娘的事情,立刻派人把她的院子關了起來,對外就說四姑娘病了,要養一養,杜絕任何人進去,連段姨娘都見不到女兒了。同時,嚴禁家裏下人說閑話,誰敢多嘴,立刻發賣!
顧氏平日裏不屑于和幾個妾鬥争,因而一直不怎麽管她們。但她是正房太太,娘家得力,兒子有出息,她在家裏的地位穩穩的。別看段姨娘平日裏嚣張跋扈,顧氏真擺出太太的款兒,她也不敢不聽話,最主要的是,馮知府不搭理她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鄭頌賢那日看到馬大哈和馮四姑娘的事兒後,立刻跑回去了,龐世淵緊跟着去了鄭家。
鄭頌賢在屋裏踱步,“師兄,此事與你無關。若是馬大哈那個軟骨頭把你供出來,你就說是我讓你做的,師兄礙于情面才答應我的。”
龐世淵輕笑,“師弟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你有難處,我豈能袖手旁觀。我一則為了師弟,二則也是看不慣馮家女霸道。師弟不要急,這事兒本來就是馮家理虧,再者,又不是我們按着馬師弟去欺辱馮姑娘,若是他心裏沒想頭,豈會上當。”
鄭頌賢給龐世淵作揖,“多謝師兄助我。”
龐世淵坐了下來,“好了,別急着謝我,你得趕緊把這事兒告訴叔叔嬸子,讓叔叔心裏有個譜,我估計馮知府肯定會找叔叔的麻煩。”
鄭頌賢的聲音低了下來,“都是我的錯,連累了我爹,我去給我爹請罪。”
龐世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叔叔嬸子本來就不同意退婚,你這樣快刀斬亂麻,也不為過,總比讓馮知府去逼你爹要強。不過,後面若馮知府怪罪,叔叔怕是要吃些苦頭。”
鄭頌賢什麽都沒說,半晌後道,“師兄,馮家現在說不定在盯着我,師兄回去吧,這幾日就不要來了,等事情塵埃落定,我請師兄吃酒席。若馮家問師兄,師兄定要咬死了沒做。”
龐世淵點頭,“你放心吧,馮家那邊我不會認的。不是當縮頭烏龜,我一旦認了,你肯定跑不掉了。你先歇着,我回去了。”
鄭頌賢把龐世淵送到了大門外,立刻去找了鄭太太。
鄭太太聽到兒子做的事情後,手裏的針線筐差點都掉了,然後哆哆嗦嗦地問,“老三,馬家那孩子,真的,真的禍害了馮四姑娘?”
鄭頌賢點頭,“兒子也沒想到他膽子那麽大,兒子,兒子親眼瞧見的。”
說完,他跪了下來,“娘,兒子未經父母允許,做下這等惡事,是兒子的錯。等爹回來了,請娘說動我爹,把我趕出家門吧。不管兒子認不認罪,馮知府很快就會查明真相,兒子拼着這條命,也不能讓馮家拿捏我,更不能連累我爹。”
鄭太太把兒子拉了起來,急得在屋子裏轉圈圈,“這事兒,不是把你趕出家門就能解決的。馮家威逼,你自保原也沒錯。我兒,先去告訴你叔叔嬸子,看看他們有什麽好主意。”
鄭太太立刻帶着兒子去了劉家,魏氏和劉悅薇都在家裏。
母女兩個聽到鄭頌賢做的事情後都驚愕不已,劉悅薇先安慰鄭頌賢,“三哥,別怕,你記得我說的話嗎?”
鄭頌賢點頭,“我都記着呢,但事情是我引起的,我不能光讓我爹承受馮知府的威逼,索性我先下手為強。若是馮知府還要找我爹的麻煩,我就要把事情抖摟出去了。”
劉悅薇看了看六神無主的鄭太太和魏氏,對鄭頌賢說道,“三哥,你跟我去見馮夫人吧。”
鄭頌賢奇怪,“薇兒認識馮夫人?”
劉悅薇搖頭,“我不認識馮夫人,但我知道,馮夫人出身大家,原來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賢良公正之人。馮家父女要三哥去做女婿,馮夫人必定是不答應的。如今,只有馮夫人能救三哥了。”
鄭太太立刻點頭,“薇兒說的有道理,馮夫人最是講道理了。去求她肯定沒錯的,顧家勢力大,若是馮夫人願意庇佑我兒,馮知府也不敢把你怎麽樣。你不用擔心你爹,穿兩回小鞋又無妨,誰做官還能一輩子都順順利利不被上官找麻煩呢。走,我帶你們去。”
魏氏問,“嫂子,要不要等大哥回來問一問?”
鄭頌賢立刻否定,“娘,嬸子,不能等我爹回來。若是我爹知道了,必定要親自去給馮知府請罪,事情就鬧得更大了。我犯的錯,我自己去請罪。”
鄭太太心裏有些兩難,一邊是丈夫,一邊是兒子,哪一個她都舍不得。
劉悅薇道,“伯娘,讓三哥去吧。馮夫人仁慈,見到孩子必定會動恻隐之心。況且,我聽說那段姨娘和四姑娘平日裏不大敬重馮夫人,我們又站着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更容易說動馮夫人。要是讓伯父去給馮大人請罪,那就不好收場了。趁着馮大人還沒找伯父的麻煩,我們先把事情了了,豈不是更好。”
鄭太太點頭,“也只能這樣了,咱們走吧。”
魏氏喊她,“嫂子等一等。”
說完,魏氏從首飾匣子裏拿出了新買的一套赤金鑲嵌紅寶石頭面,這是魏氏最貴的一套首飾,值一千多兩銀子。
“嫂子,你把這個送給馮夫人,求她伸伸手。賢哥兒年紀小不懂事,大好的前程不能說沒了就沒了。”
鄭太太也不客氣,立刻收下了首飾。鄭太太雖然也有錢,但她沒有這麽昂貴的首飾,只能先拿魏氏的用。
說完,鄭太太帶着兩個孩子就往馮知府家裏去了。
顧氏聽說鄭太太來訪,心裏明鏡兒似的。她大概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幾個孩子辦下的事情,雖然隐秘,但知府大人想查,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把人拿來審問,才半天的工夫就水落石出了。
顧氏讓人把鄭太太娘兒幾個帶了進來。
一進門,鄭太太就帶着兩個孩子跪下了,“夫人,求您救小兒一命。”
顧氏起身拉起了鄭太太,“弟妹這是怎麽了,何故行此大禮。”
鄭太太拿帕子捂住嘴開始哭,“夫人,小兒不懂事,做下了惡事,壞了四姑娘的清白,我把他帶來了,請夫人責罰,如何打罵都行。還請夫人憐憫,留下他一條性命。”
顧氏嘆了口氣,“也是孽緣,四丫頭好好的,怎麽就相中了你們家三哥兒。我原說你家三哥兒身上有婚約,誰知這丫頭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拆散別人的婚事。不過,你們不答應也就是了,這事兒卻做的有些過了。”
鄭頌賢立刻給顧氏磕頭,“夫人,小子魯莽,辦下錯事,不敢說求夫人原諒,只求夫人體恤小子不願為了榮華富貴悔婚的心志。”
說完,他拉着劉悅薇的手一起給顧氏磕頭,“夫人,我二人還沒桌子腿高時就定了親。不怕夫人笑話,小子日日夜夜想的就是,趕緊長大考上功名,然後娶妻,從此我二人就能長相厮守。馮姑娘錯愛,我原再三拒絕,可馮姑娘卻拿家父和劉家來脅迫我。我被逼的退無可退,只能行此下作手段。夫人,我沒別的本事,沒有自保的法子,但就算馮大人要我的命,我也不會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和馮姑娘好。”
顧氏看着眼前有些慌亂的少年郎,忽然心裏有了一絲感動。她還記得自己年少時,馮老伯爺帶着兒子來提親,馮老二信誓旦旦地說此生不染二色。可是現在想想,他的誓言就跟放屁似的。
顧氏幽幽問道,“賢哥兒,為了劉姑娘,你真的願意什麽都做嗎?你還小呢,不知道世事變遷,不知道這人世間最容易變的就是人心。”
鄭頌賢擡頭看向顧氏,“夫人,小子不想發什麽誓言,但小子只能說,我不後悔。”
顧氏嘆了口氣,“賢哥兒,你是個好孩子。就算我願意庇護你,這些日子,你也要吃些苦頭了。”
鄭頌賢立刻道,“夫人,只要不連累爹娘,不連累劉家,吃什麽苦頭我都願意。”
顧氏看向了旁邊的劉悅薇,淺笑道,“劉姑娘真有福氣。”
劉悅薇給顧氏磕了個頭,“夫人,民女得上天眷顧,得以自幼和三哥定親。公婆和善,夫婿為了我敢得罪父母官。我二人既已訂親,雖然還沒成親,也當共進退。若是有什麽責罰,我願意和三哥一起承擔,只求夫人憐憫,保住三哥的名聲和伯父的官位。”
顧氏擡擡手,“起來吧。”
鄭頌賢看了鄭太太一眼,鄭太太微微點頭,他拉着劉悅薇一起站了起來。
顧氏看着眼前并排站在一起的兩個孩子,心裏感嘆,真好啊,這才是夫妻該有的樣子。
“你們也莫要太擔心,事情是馬家孩子做下的,你們只能算是個幫兇。若是,若是我家老爺問起來,你們就說是馬家大郎看重了我們家四丫頭,你們順水推舟罷了。劉姑娘今年多大了?”
劉悅薇趕緊道,“回夫人,民女快滿十五周歲了。”
顧氏點頭,“我的意思是,劉姑娘也快及笄了。弟妹,你回去後就和劉家商議,先完婚,把人娶進門,等劉姑娘年紀到了再圓房。這事兒說來我們家也有錯,我們老爺要壞人姻緣,還請你們把這事兒捂一捂,回去辦一樁喜事,外人也就不會談論了。”
鄭太太大喜,知道顧氏這是答應幫着在馮知府面前轉圜,立刻起身行禮,“多謝夫人,快,你們兩個給夫人磕頭。”
鄭頌賢又拉着劉悅薇給顧氏磕頭。
顧氏看着鄭頌賢,“賢哥兒啊,等幾十年之後,你還能記得自己今天的決心嗎?你會不會後悔?”
鄭頌賢擡頭,堅定地告訴顧氏,“夫人,等到了白頭,小子也不後悔。”
顧氏忽然笑了,“好,希望我有生之年,你們能一直一心一意對待彼此。”
鄭太太立刻把帶來的一個匣子打開,“夫人,過些日子就是您的四十壽誕了,我也沒什麽好東西送給您,這裏有一套首飾,提前拿來孝敬您,還請您莫要嫌棄,祝賀夫人平安喜樂、福壽延綿。”
顧氏看了一眼那首飾,是好東西,價格不菲,“弟妹也太客氣了。”
鄭太太笑,“夫人仁慈,菩薩心腸,我們有什麽好東西,可不就頭一個想到夫人。”
顧氏讓人收下了首飾,“弟妹先帶着孩子們回去吧,也莫要害怕。等我們四丫頭成親時,你們來送份厚禮,安一安我們老爺的心。鄭大人那裏,若是我們老爺嚴厲了些,倘不是什麽大事兒,還請體諒他為父之心。”
鄭太太明白她的意思,“多謝夫人提點。”
顧氏讓丫頭把鄭太太娘兒幾個送走了。
夜裏,馮知府回家後,直接去了顧氏的屋裏,“夫人,今日鄭家婆娘來說了什麽?可是要把她兒子送給我剝皮抽筋吊起來打?”
顧氏正在梳妝,轉頭嗔怪他,“好好的,說那麽吓人的話幹什麽,我這心都被你吓的一跳一跳的。你過來,幫我把這個東西取下來。”
顧氏頭上有件首飾被頭發纏上了,取不下來,讓馮知府幫忙。
馮知府好久沒見到夫人一個好臉色了,忽然讓他取首飾,頓時陪着笑臉過去了,輕手輕腳地幫忙。
顧氏問,“老爺,四丫頭看樣子只能說給馬家了。”
馮知府哼了一聲,“鄭元明不答應婚事也就罷了,居然讓他兒子這樣坑害我女兒,我豈能饒他。”
顧氏輕笑,“可不就是,這鄭家也忒是可惡,四丫頭就算威逼他們,忍一忍不就過去了,怎麽能撺掇馬家小子來害人。哦,老爺,要說鄭家小子有錯,這馬家小子才是罪魁禍首,我的意思,把他拉過來,先打三十板子再說!”
馮知府頓時不說話了,馬大哈壞了他女兒的身子,如今是他鐵板釘釘的女婿,要是打壞了,他女兒怎麽辦。
“夫人,馬家小子的事兒,關起門來咱們自己解決就是了。”
顧氏擡眼看他,“老爺,你雖然寵幸姨娘沒個度,但在我心裏,你還是公正的,怎麽又徇私起來了。你近來越發糊塗了,強逼人家悔婚娶你女兒,這種缺德事,說破天都是你們不占理。四丫頭遇害,你不問馬家罪,專問鄭家,要是外人知道了,不戳着你的脊梁骨罵你?再說了,你用什麽罪名去鄭家問罪?不同意悔婚?幫馬大郎出壞主意?老爺,不是我說,哪一樣都站不穩腳跟。還有,天使快要來了,老爺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去問罪鄭家,除非老爺能把鄭家人全部殺頭了,不然留一個活口,讓天使知道老爺提前嫁女兒,老爺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馮知府頓時被卡住了脖子,要說他最在意什麽,那就是自己的官帽子了。天使可不能得罪,他也沒法把鄭家人全部砍頭。
“他娘的,難道老子就要活生生忍下這口氣?四丫頭的委屈就白受了?”
顧氏想了想,“老爺,要不把鄭家大郎趕回家去,鄭經歷的官老爺不能随意剝奪,鄭大郎一個書吏,還不是老爺一句話的事兒。再有,明年的鹽引,劉家一文也別想的了。第三,明兒讓人好生去查一查劉家的稅,看看可有偷稅漏稅。第四,衙門裏有什麽髒活兒累活兒,只管讓鄭經歷去幹。還有,四丫頭出嫁時,老爺多陪些嫁妝,她一輩子無憂無慮的,不也挺好。”
馮知府嘬了嘬牙,“夫人說的這些,還是不能讓我解氣。”
顧氏忽然斜眼睨他,“喲,馮大人就受不得一點委屈了?你那小妾時常在我面前說些不大規矩的話,我是不是以後每次都把她拉出去打一頓。”
馮知府立刻陪笑,“不敢,不敢,她們敢不聽話,夫人只管教訓她們。”
顧氏輕哼一聲,“我可算曉得了,馮大人做知府做久了,一地父母官,老天老大你老二,你眼裏還有誰呢。”
馮大人見夫人這模樣,立刻上前抱緊了顧氏,“好夫人,我都聽你的,夫人才是家裏的主心骨。”
馮知府在正房歇了一夜,火氣消了許多。等到天亮了,想到自己昨夜答應了夫人不去鄭家問罪,頓時又有些後悔。可他也不敢明着和顧氏作對,夫人好不容易留他過夜的。
但他心頭氣難消,開始每天找鄭大人的茬,不是說他差事沒辦好把他批一頓,就是把一些難辦的雜事兒交給他。鄭老爺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始終恭恭敬敬。
鄭頌仁果然因為差事上出了小差錯被開革了,陸通判心裏很不高興,這是他手底下的人,馮知府二話不說就要攆回去。
他拍了拍鄭頌仁的肩膀,“賢侄這幾年辦差得力,如今回去修養幾個月也使得。”反正馮知府快滾蛋了,到時候他再把人召回來就是了。
馮家那邊,顧氏壓下了馮知府,開始在家裏等。過了兩天,段氏果然上門來求親了。
段姨娘在房裏聽到後,扭動着帕子,妹妹來提親,提前都沒和她打個招呼,直接去找了太太,可見是如今不把她放眼裏了。
哼,靠着我過了這麽多年的好日子,以為你成了這家裏的親家太太,就能上得了臺面了?
段姨娘想收拾妹妹,可想到整日還在哭泣的女兒,她又心軟了。她要是和妹妹鬧掰,以後吃虧的不還是女兒?但外甥辦下這事兒,難道就不哼不哈地把這委屈咽下了?
段姨娘能在後宅裏成了第二人,定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等段氏走了,她立刻去給顧氏請安。
“給太太請安。”
顧氏擺擺手,“坐,我正有事要找你呢。你妹妹剛才來提親,說要為她家大郎求娶四丫頭,你看這事兒怎麽樣?”
如今大家都知道,馮四姑娘只能嫁給馬大哈了,但總不好大咧咧地說出來,該有的規矩和流程,還是要照着辦。
段姨娘扭了扭帕子,“妾聽太太的吩咐。”
顧氏看了她一眼,“行不行的,你給個準話,那是你親妹妹和親外甥,先抛開嫡庶規矩不說,你們親上做親,你要是願意,就快點把親事定下,省得四丫頭心裏沒個着落,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回了她。”
段姨娘低頭,“要是老爺太太沒意見,那就,那就答應了吧。”
顧氏嗯了一聲,“我曉得了,你等會兒去看看四丫頭,勸勸她,親表姐弟,總比外人強些。讓她不要難過,我和老爺會好生給她備一份嫁妝。朝廷天使快要來了,這兩天就要把親事定下。”
打發走了段姨娘,顧氏忍不住笑了。
該,讓你們去搶人家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