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Part 43
等宋流丹上了的士,又有些後悔自己沒沖上去當面問清楚了,她想了想,叫司機停車,司機将車子停下來,她的手已經放在了門柄上,頓了一頓,又收了回來,靠在椅背上輕輕嘆了口氣。
的士司機問她:“小姐,您要下車麽?”
宋流丹擺了擺手:“不了,不好意思,麻煩您開車吧!”她心裏有點亂,想着若是自己這般沖出去了,江嶼辰與沈霏真有點什麽,她豈不是再一次面臨着被小三的危險?
到家後才又接到江嶼辰的電話,他問她:“剛才怎麽突然間挂斷了?”
宋流丹擡眸望了眼牆壁上的挂鐘,距離她挂斷電話這中間已經過了四十分鐘了,他現在才打過來,那麽之前的四十分鐘,他在做什麽?她心裏已經開始犯別扭了,可還克制着,竭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點:“我不是怕打擾你麽。”忍了忍,又把溜到嘴邊的疑問咽了回去。
電話那端的江嶼辰突然笑了笑,說:“不打擾,我忙了一天正想聽聽你的聲音。”
宋流丹接過這話茬就問了下去:“公司的事情最近很多?”
江嶼辰說:“公司的事倒還好,這不是為了讨好你,忙着跟沈家周旋麽。”
宋流丹心裏一個咯噔,卻是輕笑一聲,故意說:“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呀?”
“你明知道我的心意,就別再難為我了,好嗎?”
聽聲音他好像真的挺無奈的,其實在她面前,他已經努力做着最大的退步。可他所有的好築起的壁壘,在今晚那個擁抱面前仿佛頃刻間就被摧毀了。宋流丹一邊忍不住胡思亂想,一邊又特別讨厭自己對他的不信任。她咬了咬牙,沈霏的事在她心上拐了十八彎了,終于沒忍住,打算問他呢,卻聽得猶豫過後的江嶼辰說:“我剛才見過沈霏了。”
突然間插-入這麽一句話,宋流丹的疑問生生被堵在嗓子眼裏。因為方才通話時江嶼辰說他是獨處的,所以宋流丹才對他産生懷疑,可他這會兒又主動跟她坦白,宋流丹就拿不準了。她決定先把話跟咽回去,聽聽江嶼辰是怎麽解釋的。
江嶼辰說,最遲下周末沈霏就會主動、正式提出解除婚約,到時候再召開個記者會公諸于衆,這訂婚的事大約就可以了結了。之所以由沈霏提出解除婚約,一方面是考慮到女方的名譽比較重要,另外就是跟沈家的長輩那邊也更好解釋,而江嶼辰作為被甩的未婚夫估計少不了被媒體拿來消遣一番。江嶼辰卻是如釋重負,他笑言:“我怎麽有種重新做人的感覺?”
宋流丹嗤笑:“這麽說來,你以前都不是人喽?”
江嶼辰已然習慣了她這種吐槽似的語氣,“咱們倆連孩子都有了,我不是人,宋流丹,你這是拐彎抹角罵自己呢?”
雖然兩人相處的大多時候都是江嶼辰讓着她,可是宋流丹也知道這家夥是毒舌慣了,時不時也會拿她打個趣。兩個人又你來我往的相互損了幾句。江嶼辰把解除婚約的最後期限給擺出來了,宋流丹自然是松了一口氣,因為這代表江嶼辰很快就和沈霏沒關系了,不管以後她和江嶼辰怎麽發展都是名正言順的。可又細細思考一番,江嶼辰還是避開了最重要的話題,首先,沈霏她懷孕沒有,第二,今晚那個擁抱是怎麽回事?宋流丹總不能自我理解成——沈霏這是對江嶼辰萬般不舍吧?她就說:“那沈霏到底懷孕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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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辰回答得不急不緩,特別淡定:“沒有,就是胃脹,去醫院看過了,也拿了藥!這話出去可不能亂說,等我跟她解除了婚約,她可還要嫁人呢!”
啧啧,倒是挺憐香惜玉的,宋流丹抓了抓頭發,站得累了,就坐到沙發上去,随手撿了果盤裏的蘋果嘎嘣咬了一口,邊嚼着邊想,最後還是把沈霏哭的疑問給壓下去了,說不定人家沈霏就是遇到什麽難事了,所以借個肩膀靠一靠呢?江嶼辰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若是再三追問,不就顯得她太疑神疑鬼了麽?
雖然算是攤牌了,可宋流丹發現自己又開始失眠了,連着幾天都到半夜兩三天才睡着,她一旦睡不好,就精神不振,江嶼辰自然是發現了,因為她眼睑下方有淡淡的青色黑眼圈。江嶼辰說:“之前喝中藥不是調理過來了?怎麽又開始睡不好?你晚上別想那麽多事,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趕出去!”
她倒是也想,可一到晚上腦袋裏就跟過電影似的,快鏡頭慢鏡頭切換流暢。江嶼辰又要帶她去看中醫,可是她對中藥已經産生了抵觸心理,一想到那黑漆漆苦兮兮的藥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沒事,你忙你的,我這兩天抽時間去醫院看看西醫吧。”
剛好逃逃來找她,陪她到醫院去,看得是神經科,說得是有兩條腦血管血液流速過快造成的。一提到腦血管,宋流丹心髒就開始砰砰跳得厲害,她有些躊躇:“醫生,該不會跟我腦袋裏的腫瘤有關系吧?”逃逃也緊張的不行,那醫生低頭劃拉着藥方,連頭都沒擡,說:“不知道,那你得去腦科檢查,我這兒查不出來。”
宋流丹咽了咽喉嚨,沒說什麽。
等出了診室,逃逃拉着她往腦科診室方向去,宋流丹那種膽戰心驚的感覺又來了,她不想去,所以告訴逃逃:“肯定是我多想了,說不定吃了醫生開的藥就好了呢。”
兩人走到電梯口時,前一班電梯剛下去,宋流丹說:“咱們走樓梯吧。”
樓梯靜悄悄地,逃逃不敢含糊,于是又說:“丹妹,我覺得還是檢查了才放心,沒事當然是最好,如果……”她趕緊剎住車,因為宋流丹的神色已經變得不大自然,逃逃揚手往自己嘴角拍了一下:“呸呸呸,瞧我這張嘴!你肯定不會有事的。但是,身為朋友,我還是得勸你去做下檢查。”
宋流丹定住腳步,轉眸瞅了瞅逃逃,她當然知道這丫頭是為自己好,可是……她籲出一口氣,淡淡的扯了扯唇角:“你放心,我肯定會長命百歲的,不會有事的。”
看她這樣子是鐵了心不願意立刻去檢查了,逃逃尋思着她應該把這事告訴江嶼辰才對,可是宋流丹卻看穿她的心思,叮囑說:“他最近公司忙着呢,我可不想拿這點事去打擾他!”
逃逃心想,人命關天哪裏算是小事,于是只先在口頭上答應了宋流丹,尋思着等回家後再偷偷地跟江嶼辰聯系才好。
正準備接着下樓梯呢,在醫院三樓看到個熟悉的身影,宋流丹突然詫異道:“那不是沈霏麽?她怎麽來……”
兩個人同時向樓道裏張望,逃逃說:“你沒錯吧?當真是沈霏?她是來……流産?”
雖說沈霏戴着大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可宋流丹卻一眼就認出她來。
逃逃看宋流丹臉色不大對,又想到了沈霏和江嶼辰的關系,于是猜測說:“該不會是……江嶼辰的?”逃逃也已經得知兩人是假訂婚了,這又鬧出個孩子算是怎麽回事?
宋流丹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怎麽也動不了了。江嶼辰為什麽騙她?他究竟是想隐瞞她什麽?沈霏又為什麽來做流産?
逃逃說:“你要是不放心,咱們就過去問個清楚。”
宋流丹有絲猶豫,而沈霏剛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唇線緊抿着,看起來十分嚴肅。護士又開始叫人,墨鏡後的一雙美目盯着随護士走進手術室的女人,沈霏沒忍住打了個寒顫,又突然站起來,推了推眼鏡,微垂着頭疾步往外走。
沒想到,在樓梯轉角處被人攔住。她一擡眸,驚詫的看見宋流丹和逃逃。
因為沈霏還戴着墨鏡,所以宋流丹看不到她眼睛裏的情緒,她只是覺得被最親密的人欺騙之後胸口堵得慌,她動了動唇,輕聲說,“你不是沒懷孕麽?”
原本沈霏想,只要她今天把這孩子給做掉了,就沒什麽事了,可她沒料到自己舍不得,更沒料到會遇見宋流丹。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因為這孩子根本就見不得光。她只能告訴宋流丹:“我們瞞着你,是怕你多想。我這孩子跟江嶼辰一點關系都沒有!”
宋流丹覺得挺無奈的,為什麽沈霏和江嶼辰連托詞都一模一樣,怕她胡思亂想……若是真怕她胡思亂想,就應該早早地将真相告訴她,是死是活也給個痛快,而不是讓她自己撞破,然後難堪到無法言喻的地步。她突然間覺得頭暈,撫着太陽穴身子微微晃了晃,逃逃立刻扶住她:“沒事吧?”宋流丹搖搖頭,說:“我們先回去吧。”
宋流丹一走,沈霏就給江嶼辰打電話了。“完蛋了,我今天在醫院不小心撞上流丹了,她知道我懷孕的事兒了,這會兒肯定誤會了,你快點去跟她解釋!”
江嶼辰沒忘記問她:“你去醫院做什麽?是不是孩子?”
沈霏無奈的笑笑:“我本來想把孩子打掉的……”
江嶼辰默然一瞬,“你考慮清楚。”
沈霏将手覆在小腹處,她是真的舍不得,可是那又有什麽用?嘆了口氣,說:“我會再想想的。另外……不如你把真相告訴流丹吧,剛才她朋友在這兒呢,我也不好跟她說。我也不想再因為自己的事,害得你們倆誤會重重,那我可真是造孽了!”
江嶼辰想,也只能如此了。
當江嶼辰将沈霏孩子的身份告訴宋流丹時,她被這急轉直下的劇情驚得合不攏嘴,江嶼辰擡手捏着她的下颚往上一擡,宋流丹立刻抿起唇角,不可思議的望着江嶼辰,抓了抓頭發,不敢置信的說:“你該不會是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所以編故事還騙我吧?”
江嶼辰一把将她摟進懷裏,忿忿的在她唇上嘬了一口,點了點她的鼻尖說:“我都為了你這整天胡思亂想的小東西把沈霏給賣了,你還懷疑我呢?”
這真不怪她不敢相信,而是事情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她把江嶼辰推開,從沙發上起身,在屋裏踱步來去,又忽然扭身面向江嶼辰,驚詫不已的說:“可……沈盛傑……他們……他們……”
她震驚之餘語不成句,江嶼辰走到她身邊去,攬着她的肩,一只手去揉她的頭發,輕嘆一聲:“其實……他們倆沒有血緣關系。”
宋流丹眨巴眨巴眼睛,偏着頭半信半疑,如果兩人沒有血緣關系,那沈霏打胎、江嶼辰幫忙隐瞞的這些行為都不成立了!而江嶼辰很嚴肅的告訴她:“流丹,你聽我說,如果不是沈霏懷孕,又引起你的猜疑,我答應過沈霏絕不會将這消息洩露。一旦這消息傳出去,沈家一定會發生大動蕩,到時候,我可就真對不住沈霏了。”
沈家的事宋流丹完全不清楚,也沒興趣窺探一二。她最關心的是江嶼辰有沒有欺騙她,既然沒有,她就可以把心給放回去了。
見宋流丹的神色終于緩和下來,江嶼辰又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還大有越來越放肆的意思,手也開始不老實,宋流丹哼哼了一聲,把江嶼辰移到她衣襟處的手挪開,又把衣領攏了攏。
連點葷腥都沒吃到的江嶼辰讪讪的把手收回來,不無委屈的說:“給點福利又不會少塊兒肉!”
宋流丹偏着頭睨他一眼,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故作惡狠狠地語氣說:“你那晚上抱着沈霏的感覺如何呀?溫香軟玉在懷,是不是還有點兒小激動呢?”
江嶼辰恍然大悟,怪不得宋流丹前幾天言談之間有幾分奇怪,原來如此。江嶼辰一想到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宋流丹又開始失眠,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摟着她說抱歉,宋流丹偏不讓他抱,一直掙紮着想往外跑。江嶼辰一個心急,就直接把她壓在沙發上了,這下宋流丹完全動彈不了了,只能乖乖的保持着這種男-上-女-下的姿勢。
“丹妹,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瞞着你的,我和沈霏當初已經協定好了,我不能背信棄義單方面毀約。她……懷孕這事是意外,發現之後她完全慌了,其實你別看她整天大大咧咧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沈盛傑就是她的死穴,唉……”江嶼辰把頭埋在宋流丹的肩窩處,熱熱的呼吸撲在她頸項的肌膚上,宋流丹覺得有些癢,縮了縮身子,她忽然想起來那時跟沈霏的幾次交談,沈霏說,她的愛情見不得光,原來是真的。宋流丹就覺得沈霏其實也挺可憐的,她摸了摸的頭,說:“這事以後咱不提了好麽?”
江嶼辰又在她臉頰親了親,含笑說:“老婆,我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
宋流丹一瞪眼,“誰是你老婆了?”
江嶼辰耍起了無賴,賴在她身上不起來,雙手還特別不老實,挑着唇笑得特別戲谑:“大後天周末,我就向沈老太爺負荊請罪去!你看,咱們倆也蹉跎了這麽多年了,也該修成正果了!”
宋流丹可沒他這麽樂觀,先不說沈老會不會動怒,就算是和平解除婚約,他們倆的事也得往後拖一拖,否則指不定被那些媒體編排成什麽樣子呢。
江嶼辰占便宜過了瘾,才終于放開她,宋流丹羞紅着臉把他推開,“走走走,太不正經了你!”
江嶼辰一揚眉:“正常的生-理現象能怪我麽?我要是不舉,你下半輩子才真得發愁呢!”
她一張臉紅通通的似番茄,因為切實的感覺到他有多……舉了……
正巧李媽帶善善回來,善善蹦蹦跳跳的跑到兩個人身邊,一看宋流丹的臉殷紅殷紅的,說:“丹姐,你是害羞了麽?你為什麽要害羞呀?”
江嶼辰把善善抱到自己的腿上,笑着捏捏他的臉頰,說:“對呀,媽媽害羞了……”話音未落,又朝宋流丹擠了擠眼睛。宋流丹渾身一個激靈,往旁邊躲了一躲,看着這極為相似的父子倆,無奈的嘆氣又搖頭,完了,往後的日子都要跟這父子倆周旋,不知道要忙活成什麽樣子呢!
李媽到廚房去做飯,宋流丹去幫襯着。李媽探頭朝客廳望了望,又笑着回身剝洋蔥,說:“小姐,真沒想到還能看到你和少爺這麽甜蜜的一天!夫人如果知道了,一定更開心!”
宋流丹偏頭想了想,原來這就是甜蜜了麽?嘴角不自覺的向上勾起,其實一直以來她想要的并不多,如果江嶼辰能夠全心全意對待她、對待善善,那麽她想未來的每一天應該都是美好而光明的。
她擰上水喉,把洗好的青菜拿出來,正想轉身拿刀切菜呢,突然頭一陣暈眩,身子晃了晃,李媽連忙扶着她,以為她是過度勞累了,所以把她手中的菜拿走了,又把宋流丹身上的圍裙解下來,推着她往廚房外走,說:“你陪着善善去搭積木吧,這裏我來忙就好!”
宋流丹笑着點點頭,李媽自然是沒發現宋流丹笑容裏帶着的一絲擔憂和苦澀。
吃飯的時候,宋流丹一直照顧着善善,又是給善善夾菜又是喂他吃飯的,小家夥卻不樂意了,揚着小下巴說:“丹姐,我現在是男子漢了!老實說,男子漢要自己吃飯,不能要別人喂!”
善善的眉眼越發的像江嶼辰,宋流丹想,就算不告訴他真相,等再過兩年,小孩子有了分辨能力,估計他自個兒就猜出來了。宋流丹彎起了唇角,擡手摸了摸兒子的頭。
善善望着情緒有些異常的宋流丹,問道:“丹姐,你眼睛怎麽紅了?是不是善善惹你生氣了?”
宋流丹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差點掉眼淚,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愈發燦然,捏了捏善善的鼻子,說:“怎麽會呢?我們家寶貝最可愛最乖了!”
善善笑得特別開心。
準備離開前,江嶼辰又想起餐桌上宋流丹那一瞬的表情,他突然覺得心中刺痛,宋流丹已經取了衣架上的深灰色風衣給他,“路上小心點。”
江嶼辰卻在她将風衣遞來時,握住了她的手。宋流丹擡眸看他:“怎麽了?”
江嶼辰垂眸看了看她淨白的手背,說:“如果有什麽事,一定記得告訴我,好麽?如果我不能為你遮風擋雨,那就沒資格站在你身邊。”
宋流丹偏着頭笑,眼眶有酸意,忍耐着。
我相信你。
可是,你也說過,有很多事,我們都……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