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Part 39
宋流丹總是睡不好,江嶼辰更是擔心,有時候半夜突然間聽到她打來電話,江嶼辰哄着她睡着後,會悄悄地駕車到她家樓下。好幾次早晨的時候,宋流丹都發現江嶼辰在公寓樓下的車裏睡着了。她覺得挺過意不去的,江嶼辰反倒無所謂似的,笑着揉揉她的頭,說:“別擔心,我身強體壯,撐得住!”
江嶼辰帶她去看中醫,拿了些調理心神的藥劑,其實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宋流丹又嫌苦,喝了五六副之後就丢到一邊去了。江嶼辰詢問的時候,宋流丹自然是回答全都喝了,大約是她極少說謊話,所以江嶼辰也就信以為真了。
阿啓每每見宋流丹說謊時連眼睛都不眨,就連連感嘆,“也不知道是你這演技太好,還是辰哥智商退化太厲害!”
宋流丹就笑:“我們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管得着麽?”
阿啓一愣,随即笑得特別戲谑,宋流丹适才意識到自己那話說得過于暧昧了,于是不大自在的咳了兩聲,阿啓不肯放過她,拿她打趣:“再過段日子,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嫂子了?”
宋流丹惱羞成怒,随手抓着本雜志去砸他。
一接到逃逃的電話,阿啓就載着宋流丹往酒吧趕去。到酒吧的時候,逃逃正拎着酒瓶特別豪氣幹雲的跟人劃拳,怎麽看都是副女漢子的形象。宋流丹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受什麽刺激了。宋流丹過去拉她走,逃逃還拖着她的手臂往回拽:“丹妹兒,你來了啊,這些都是我今晚剛交的新朋友,怎麽樣,是不是一個比一個帥?”
竟然都是些不認識的陌生男人!宋流丹這下才确定,這丫頭的酒量是越來越差了。她搶過逃逃手中的酒瓶,不顧她的反抗拖着她就出了酒吧門。
夜裏的涼風一陣陣吹過,逃逃才覺得清醒了幾分似的,擡起手掌往臉頰處扇風,長長的吐着氣。
借着微弱的路燈,宋流丹才發現逃逃的眼睛紅的厲害,眼皮有些腫,仿佛是哭過的樣子。她這才發現逃逃情緒不對,有些急切的問:“發生什麽事了?”
逃逃看了她一眼,捂着胸口跑到樹幹旁吐了個昏天暗地,宋流丹真的被她吓到了,從來沒見過她喝到這麽難受的樣子。等逃逃好不容易緩過來氣,才用特別啞的聲音說:“他把戒指要回去了,容骁……他把送我的戒指要回去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宋流丹有些發懵,其實早該想到會走到今天,因為近來容骁那樣頻繁的帶各種美女出入不同的場合,這是衆所周知的,逃逃必定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可是今天,容骁把戒指要回去了,逃逃就連自欺欺人都不可以了。
這丫頭一直都是沒心沒肺的,從來沒見過她哭那麽厲害,到最後兩只眼睛都腫了,宋流丹安慰也不行,只好沉默的給她一張張遞着紙巾,好不容易才把她給拖回家去。
第二天,逃逃就開始高燒不退,宋流丹只得把她送到醫院去,這丫頭燒得太厲害了,連神智都是迷迷糊糊的,宋流丹特別擔心,見她薄薄的嘴唇不停地啓合,宋流丹湊近了,聽見她低如蚊蚋的聲音,說:“容骁,你別不要我……”
她聲音裏帶着哭腔,聽得宋流丹一陣心酸,這容骁也忒不是東西了,把天生樂觀派的逃逃給折騰成這副模樣。
輸了兩瓶液,逃逃才漸漸清醒過來,摸了摸依舊有些發燙的額頭,逃逃撐在手肘想要坐起來,宋流丹扶她一把,又在病床頭給她墊了枕頭。逃逃說:“我睡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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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燒糊塗了,連自己在醫院都不知道呢。宋流丹說:“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吓死我了!”
逃逃恍惚的朝宋流丹笑笑,特別抱歉的說:“又給你添麻煩了。”
那笑容苦澀極了,宋流丹心裏都替她難受,可是又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因為怕她更難受。
生病再加上心情抑郁,逃逃不肯吃東西,宋流丹和阿啓怎麽哄都不管用,逃逃只是搖着頭有氣無力說:“抱歉,我真的吃不下。”
她身體那麽虛弱,又不肯進食,宋流丹擔心的團團轉,她也明白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打電話給容骁。
大約是沒想到宋流丹會打電話他,所以容骁最初的很是驚訝,但是他反應極快,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就猜到宋流丹之所以打電話給他的唯一原因——逃逃。
果不其然,宋流丹告訴他:“容骁,逃逃住院了。她現在情況很糟糕,身體虛弱不說,又不肯吃東西,麻煩你過來看看她吧!”
容骁是不是跟逃逃徹底分道揚镳了,宋流丹還不十分清楚,但是她想,不管怎樣,畢竟兩人在一起有四年了,朋友之間的情分多多少少還是有的。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容骁竟不以為意的說:“她生病了,與我何幹?我為什麽要去看她?”
聽到容骁的回答,宋流丹有些發懵,等回過神來,又忍不住生氣,替逃逃不值,她用盡了力氣所愛的男人竟然對她視如草芥。宋流丹咬了咬牙說:“好歹她也跟了你四年,一個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全都浪費在你身上了,容骁,你但凡是還有點兒良心,就不該這麽對她!”
電話那端突然沉默下來,宋流丹拿不準容骁這是被她刺激到了,還是在那兒幡然悔悟呢。當然,後者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果然,緊接下來容骁就告訴她:“我忙着呢,沒那閑工夫陪她折騰。”
宋流丹簡直想破口大罵,可容骁沒給她機會,就把電話給挂斷了,仿佛是極為不耐煩的模樣。
等聽筒裏傳來嘟嘟嘟的聲音,宋流丹又覺得挺後悔的,逃逃這狀況,她應該低聲下氣的去懇求容骁才是,怎麽能在這節骨眼上跟他擡起杠來!
因為沒搞定容骁,宋流丹覺得挺對不起逃逃的。她想來想去,覺得只能向江嶼辰求助了,畢竟他和容骁是最好的兄弟,他的話興許容骁會聽也說不定。
江嶼辰聽到她的請求後,似乎有些躊躇,宋流丹知道他對逃逃有點小意見,可這不是特殊情況麽,宋流丹特別溫順的求他:“你就讓容骁來哄哄她就行,至少讓她把飯給吃了,要不然我都擔心她出不了這醫院門!”
江嶼辰果然沒有讓她失望,容骁到底是來了醫院。可宋流丹見容骁那副不情不願不耐煩的模樣,又覺得擔心極了,在病房門口攔住他,叮囑說:“你哄哄就行,她現在情緒太低落了。”
容骁淺淺的勾了勾唇,對她點點頭:“知道了。”
江嶼辰把宋流丹拉到一旁去了,說:“容骁有分寸。放心吧!”
容骁推門進去,宋流丹還是有點擔心,待在病房門口守着。
江嶼辰見她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笑:“瞧你緊張的。”宋流丹的确是緊張,手心裏都出汗了,她表情不大自然,說:“容骁不會再刺激逃逃吧?”
他摸了摸下颚,眸光閃了閃,回答得模棱兩可:“他有分寸。”又連忙轉移了話題,“這兩天睡得好麽?還有沒有做惡夢?”
“還不錯,比前幾天好多了。”宋流丹如實回答,大約是最近風平浪靜的,所以她精神沒那麽緊張了,睡眠質量也好了起來。
話音一落,江嶼辰突然探手過來,那角度好像是要摸她的臉頰,宋流丹反應特別靈敏,倏地跳到一旁去了,戒備的瞅着他:“嗳嗳嗳,又想占我便宜呢?”
手指頓在半空中,江嶼辰嘴角的笑就變得有些苦,他很努力的想要瓦解她的防備心理,也以為自己在一點點的融化她的心,可是這一刻,他忽然間又覺得與她之間隔了千山萬水似的。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你臉頰沾了東西。”
宋流丹也發現自己反應過于激烈了,可前幾天阿啓說得那些話不絕于耳,宋流丹覺得不能任由這不清不楚的情形繼續發展下去,否則她真的有可能被江嶼辰給攻陷,然後又開始新一輪的糾結和掙紮。她伸手抹了下臉頰,笑笑,說:“剛才吃了包浪味仙,大概是不小心沾了東西了。”
江嶼辰沉默着,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宋流丹轉過身去,側身靠着牆,将背影留給他。
她心跳得很快,因為背後那道目光太炙熱了,她覺得臉頰是滾燙的,連血液都仿佛是滾燙的,手心兒更是粘膩難耐。
過道裏時不時有人路過,兩人就保持着姿勢等待着。
沒過幾分鐘,宋流丹突然聽到病房裏傳來一道哭聲,那樣傷心的感覺,宋流丹聽得一陣心驚,她把手放在旋柄上,卻被江嶼辰及時的按住了手腕,江嶼辰阻止她,說:“我們現在進去,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不如讓他們倆一次性解決徹底了。”
宋流丹雖然覺得擔憂,可也認為江嶼辰說得有道理。于是在病房外焦躁的等待着。她側耳貼在門上,容骁在說話,磁性的聲音裏任誰都聽得出克制的怒意。聽完那段話,宋流丹驚愕不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因為容骁說以後不要再來打擾他,也不是因為容骁說他從頭到尾都沒愛過她,而是……他質問逃逃:“那麽我問你,兩年前那個孩子究竟是怎麽沒有的?是意外流産……還是你故意從樓梯上摔下來?嗯?”
宋流丹沒等到逃逃的答案,只聽見她的哭聲。
很快,容骁從裏面打開門走出來,宋流丹驚得說不出話來,容骁只是對着她輕笑一聲,仿佛是在嘲弄她的多管閑事。
這次宋流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多此一舉,萬一逃逃的狀況比之前還要差,那可如何是好?
容骁最後所說的那句話,始終在宋流丹腦袋裏盤旋着,那樣篤定的語氣,分明不是詢問,而是心中有數,很顯然,是……逃逃故意從樓梯上摔下來的。那麽容骁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态?有傷心麽?
宋流丹無法參透容骁的想法,在她看來,男人都挺難理解的,比如說,容骁,再比如說,江嶼辰。當然,阿啓是個例外,那家夥,根本就是一根筋。
她想不通,就去問江嶼辰。江嶼辰說:“我只知道,容骁曾經對逃逃一心一意過。”
宋流丹沉默許久,又問他:“那麽現在呢?”
江嶼辰眸光閃了閃,輕輕嘆口氣,說:“覆水難收。”
她自然是明白了,逃逃和容骁已無回頭路可走。難道僅僅因為兩年前的那個孩子?宋流丹又想起她第一次意外流産的寶寶,她好像從來沒問過江嶼辰,是不是也像她一樣舍不得。她忍了忍,沒忍住,問他:“辰哥,你……會不會想起我們的第一個寶寶?”
夜色正濃,兩個人坐在草坪中的長椅上,微揚着頭,看着低垂的夜幕上點綴着的星星點點。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宋流丹幾乎都覺得困了,江嶼辰才開口,聲音竟是那樣的沙啞,他說:“因為必須做出選擇,所以我只能選擇你。”
她轉過頭來看他,眸光明亮,又仿佛氤氲着淺淡的水汽,她吸了吸鼻子,說:“如果我沒有生病呢?”
月光溶溶的映着她瑩白如玉的臉頰,鼻尖卻是紅紅的,仿佛是哭過了的模樣,可是她根本沒有哭,固執又倔強的強忍着淚水不讓她流出來。如果可以,他會穿過時間的河流回到過去,揪起那個可恨的江嶼辰的衣領,将他痛扁一頓。此刻,江嶼辰特別想擁她入懷,可是又怕她躲開,她每次閃躲的動作,都讓他覺得幾乎要窒息。他回答她:“我還好好地照顧你和寶寶。”
她終究是沒忍住落下眼淚,立刻将頭轉向一邊,擡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固執的抿着唇角,強行将眼淚逼回去。好半晌,她才自嘲似的輕笑,質疑他:“不會,即便是我沒有生病,你也不會要那個孩子。那時候你心裏全都是恨,根本就沒有愛。”
江嶼辰竟然無力反駁,他也恨死了當年的自己,怎麽就狠得下心來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以後不會了,真的不會了。”
宋流丹只是搖頭,她相信,他可以給她美好的未來,但是他彌補不了那些痛苦的回憶。那些東西才是橫亘在兩人之間最高的一堵牆。“我很感激你現在對我的好,可是這并不代表我會忘了曾經受的傷害。或許是我太小心眼,太記仇了,可是江嶼辰,我真的沒辦法,像從前一樣愛你了。”
每一個字都仿佛是一柄利刃插-在他的心尖兒上,江嶼辰擰着眉頭,望着她漸漸遠去的消瘦背影,究竟應不應該放手?
原本宋流丹還擔心容骁的刺激會讓逃逃更加的消沉,哪裏料到第二日這丫頭竟然不哭不鬧反而十分配合治療,還懂得嘻嘻哈哈同人打趣了。宋流丹覺得她是有點異常興奮了,握着她的手特別語重心長的問:“逃逃,你……真沒事?”
因為昨天哭得太兇,逃逃的雙眼還是微腫的,可笑容卻燦爛極了,嘴角彎起的弧度特別張揚,她說:“沒事啊,我好得很!”
就是因為她情緒太亢奮了,宋流丹才更放心不下,探手去摸她的額頭,明明已經完全退燒了。逃逃見宋流丹擔心不已的模樣,笑着把她的手拉下來,握在掌心裏,清了清喉嚨,才說:“我昨晚上就想通了,我要重新把容骁給追回來!”
宋流丹大跌眼鏡,哆嗦着問:“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逃逃反問她:“你覺得我像在開玩笑麽?”
那模樣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宋流丹覺得這丫頭是燒糊塗了,容骁都已經把話說到那份上了,她怎麽還想着重修舊好呢?她想勸逃逃,可是又想起幾年前的自己,不是跟她一樣,撞了南牆還不回頭呢?
從洗手間出來,宋流丹擰開水喉漫不經心的洗手,一邊胡思亂想着,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間有人從身後用手帕捂住她的鼻子,她驚恐的瞪大眼睛,只來得及在鏡子裏看到一個男人的臉,就被手帕上的藥給熏暈了。
逃逃左等右等沒等到宋流丹回來,于是到病房外尋找,可是上上下下等尋遍了,也沒見到宋流丹的影子。逃逃面色的驚慌的給江嶼辰打電話:“丹妹兒不見了……”
大約是沒反應過來,江嶼辰猶疑的問她:“什麽不見了?”
逃逃咽了咽喉嚨,蔫蔫的重複道:“丹妹兒不見了……”
江嶼辰的聲音冷凝的可怕,逃逃忍不住打哆嗦,只聽得他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