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Part 40
宋流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身處何方,她被關在一棟別墅的某個房間內,封霆是在兩天後出現的。兩天之中她滴水未進,差點以為綁架她的人想要餓死或者是渴死她。當封霆出現時,宋流丹驚愕不已。她怎麽沒想到綁架她的竟然是封霆,她算了算時間,封霆兩年的刑-期已滿,應該是前不久出-獄的。
因為太幹唇都裂開了,她未進食,也沒什麽力氣,虛弱的說:“你想怎麽樣?”
相比兩年前,封霆整個人的氣質似乎更加陰邪,嘴角噙着的笑讓人不寒而栗,他說:“好久不見,想你了,所以請你過來做客。”
如果是做客,那他封家的待客之道還真是別致。宋流丹手還被捆着,因為麻繩系得太緊,在她不停地掙紮下兩只手腕通紅通紅的,有些微弱的疼痛感。要說一點不覺得害怕,那是假的。可她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脆弱,所以盡量笑笑,反問道:“做客?我還以為你要謀財害命呢。”
封霆探手過去挑起她的下颚,特別戲谑的左右端詳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宋流丹很反感他如此輕佻的舉動,蹙着眉尖将頭別向一旁,封霆臉色微凜,又掐着她的下颚強行将她轉回來。
宋流丹不情不願的盯着他,說:“有話就說,別動手動腳的!”
她沒想到封霆非但沒生氣,反而笑得更開懷了,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當年你給我下藥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既然封霆用這副口吻提起從前那事,宋流丹想,十有八-九他是來報仇的。她忽然間有些絕望了,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哪,如果封霆真的要毀屍滅跡恐怕是輕而易舉。她還有善善呢,她不能死。讨饒怕是也不會有什麽用,可是該談的還是得談。宋流丹穩了穩心神說:“能不能先給我點水喝?”
封霆挑了挑眉尖,走到圓幾前給她倒了杯涼白開,宋流丹看着封霆遞到眼前的玻璃杯,又眨巴眨巴眼睛瞅了瞅自己被綁着的繩子,說:“能不能幫我把繩子解開?”
“我好心奉勸你一句,別想耍什麽花樣,這可不是國內,由着你折騰。”封霆笑得特別肆意,“在這裏,我想取你的命,太容易了!”
她自然是清楚,手腕被捆了兩天,又麻又疼的,她一口氣喝了兩杯水才覺得解了渴,偷偷地觀察着封霆的神色,見他沒有發怒的征兆,又得寸進尺的把捆在身上和腳腕的繩子全都給解了,“反正這是你的地盤,我又不傻,知道逃不掉!”
封霆慵懶的倚在沙發上,眸光裏流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
現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宋流丹覺得自己至少得弄清楚封霆究竟是想做什麽。她忽然想起那晚搶劫的男人,難道說是封霆的人?
封霆十分好心的為她解答疑問,說:“當時我人已經在加裏曼丹島了,所以不是我。”他笑得挺開懷的,“我猜應該是我大哥,貓捉老鼠的游戲我們兩兄弟都挺感興趣的。”
貓捉老鼠……宋流丹覺得封家這倆兄弟都挺變态的,真真是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至理名言,表面上都是衣冠楚楚,可骨子裏卻是邪惡至極。至少她确認了自己現在人在何處。天,竟然在加裏曼丹島,大馬,那麽誰會來救她?宋流丹越想越覺得緊張,無意識的搓了搓手指,“你抓我過來,總不會是想單純的跟我聊天吧?”
“當然不是。”封霆很認真的告訴她,“我都說了,我喜歡貓捉老鼠的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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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流丹露出防備的神色,試圖跟他談判:“封霆,雖說我當初擺了你一道,可是我爸出事也是跟你脫不了關系,雖然你坐了牢,可是我爸也已經死了,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扯平了。”其實再宋流丹看來,封霆會坐牢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那是咎由自取,可她不敢這麽說啊,她還想回去看善善呢,她可不敢把封霆給惹惱了,萬一他真的動刀子把她的脖子更抹了,那她豈不是死的冤枉?
封霆慢慢的斂去了笑意,眸色很沉很暗,聲音卻還是輕松的,只聽他說:“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放你回去喽?”
宋流丹小心翼翼的說:“如果你肯放我回去,那自然是好。”
瞧了她兩秒,封霆忽而失笑,搖了搖頭,啧啧感嘆:“你覺得我是那麽好說話的人麽?”宋流丹特別真誠的回答:“不是。”而封霆說,“其實我覺得你可能想錯了。我之所以抓你來,是為了你好。”
啧啧,宋流丹暗自腹诽,這人是有多三觀不正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她譏笑,“我沒聽錯吧?”
封霆攤了攤手,表示:“就說你從前為江嶼辰那要死要活的勁兒吧,連我看着都覺得感動,你說那家夥怎麽就能狠下心折磨你呢?”
聽他提起江嶼辰,宋流丹心裏咯噔一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恐怕封霆這次要報複的人,不單單是她……
而封霆很快幫她解答疑問,他笑得特別猖狂:“這種男人吶,就該吃點苦頭,你說是不是?”
宋流丹艱難的咽了咽喉嚨,聲音緊繃道:“你想怎麽做?”
封霆瞧着她萬分緊張的模樣,心裏舒适極了,屈指扣了扣沙發沿,說:“你馬上就知道了。”
封霆眸中掠過嗜血似的寒光讓宋流丹忍不住發顫,她敢打賭,這男人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和江嶼辰。她不敢去想,如果江嶼辰真的出現了,事情會朝着怎樣惡劣的方向發展。這一刻,她甚至希望江嶼辰他不要來。
第二天,她被蒙上眼睛帶到別處,當黑色紗布都解開時,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破舊的木屋之中,封霆擺了擺手,随同而來的兩個男人将宋流丹捆在稻草堆旁的木椅上,麻繩捆得十分緊,宋流丹試了試掙紮兩下,無果。
封霆說:“省省力氣吧,這繩子可是特制的,那麽輕易讓你跑了,接下來可怎麽玩呀?”
三天只喝了那兩杯水,宋流丹其實這會兒都有些頭暈眼花了,封霆的笑嗡嗡的響在她耳邊,可惡又可恨。她咬了咬牙,說:“你死心吧,江嶼辰不會來救我的。”
封霆倒是持相反态度,他說:“你放心吧,我哥已經把消息放給他了,他今天應該就會到了。”
宋流丹霎時瞪大了眼睛,封霆輕佻的伸出兩指點了點她的臉頰,宋流丹嫌棄的躲開,封霆也不惱怒:“不過,你恐怕明個兒才能見到他了!”
她有些疑惑的蹙起眉頭,而封霆的聲音透露出興奮和期待,“今天,我會好好地盡盡地主之誼。”
“你不怕有報應嗎?”宋流丹知道封霆一定會用什麽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江嶼辰,這是封霆的地盤,江嶼辰若是孤軍奮戰,豈不是自投羅網?她默默地祈禱,江嶼辰千萬不要只身前來,千萬不要!
封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說:“我已經警告過他,如果除了他讓我見到第二個人,他見到的……就會是你的屍-首。所以,親愛的宋小姐,盡情的期待我給你們準備的懲罰吧……”話音一落,他突然仰起頭哈哈大笑,笑得猙獰而肆意,宋流丹一顆心砰砰砰砰跳。
封霆留下一個男人看守便離開,到晚上的時候,宋流丹在木屋裏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陣特別詭異的叫聲,一聲接着一聲,聽得她心都發慌。她原以為看守自己的那男人是個啞巴,冷不丁聽見他告訴她說:“放心,這裏沒有惡鬼,只有魔鬼。”
魔鬼不就是指封霆麽?宋流丹又困又餓的,可是又不敢睡,死命的睜着眼睛,直到第二天天亮,那男人把她留下然後就獨自離開了。宋流丹被關在小屋子裏,只有一丁點的陽光透過窗戶細縫照進來,她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于是又嘗試着掙紮,可是她實在是沒什麽了力氣了,動來動去的,一點兒用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她幾乎撐不住就要昏過去,突然間木門被推開。宋流丹還以為是封霆的人又回來了,沒想到看到江嶼辰,她費盡力氣睜開眼睛,這才看到他渾身都是血跡。她咽了咽疼痛不已的喉嚨,他嘴角還勾着淺笑呢,可是走路連腳步都是蹒跚的。一定是傷得很重,可是怕她擔心,所以連咳嗽時都強忍着,咳嗽聲沉而悶,仿佛卡在了喉嚨眼裏。
江嶼辰給她解開麻繩,扶起她,她根本就站不穩,歪靠在他身上,他的襯衫被血液黏在肌膚上,宋流丹被那片片點點的鮮紅刺得眼睛酸澀。她特別想哭,可是忍着了,可是沒忍住想罵他:“你是瘋子麽?封霆擺明了是要報複,你還自己來?”
他非但沒一點後悔的意思,反倒噙着笑,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發,抿着唇咳了兩聲,才說:“我要是帶人來,封霆他不會告訴我你在哪兒的。不過你放心,我現在帶你出去,容骁他很快就會來了!”
兩個人相互依扶着走出小木屋,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宋流丹看着他額角溢出豆大的汗粒,喘息聲越發的濃重,她擔心極了,探手去摸他的額頭:“江嶼辰,你真的沒事麽?”
怎麽可能沒事?江嶼辰再能打,跟封霆還有他手下一一過招,也必定會落至下風,更何況封霆的每一拳每一腳都下了狠勁兒。昨晚上那幾個小時的武鬥下來,江嶼辰已是負傷累累。而今天封霆放他進叢林之間,用匕首在他身上劃了不少道傷口,衣服上的血跡也是這些傷口溢出來的。
他當然不敢告訴宋流丹自己到底受了多重的傷,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帶她出去。他是跟着封家的人上的飛機,因為宋流丹在封霆手上,他什麽都不确定的情況下,當然只能聽從封霆的安排,而不敢輕舉妄動。可是這時候,容骁應該已經在來加裏曼丹島的飛機上了。他只能祈求,在最壞的可能發生之前,容骁能夠趕到。
才走了一小會兒,宋流丹腿軟的厲害,喘着氣央求停下來歇一歇。她倚靠着樹木撫着胸口順氣,又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怔了一怔,随後說:“不對,江嶼辰,封霆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放過我們呢?”封霆那種有仇必報的性子,怎麽可能毒打江嶼辰一頓就收手了?一定還有別的陰謀,一定是!
江嶼辰眸光黯了黯,宋流丹還被瞞在鼓裏,什麽都不知道,這種情況,他更加不能說出真相,讓她擔驚受怕,只能嘗試着安慰她,說:“他再怎麽玩,也不想鬧出人命,他還得顧及着他哥哥呢,如果我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覺得阿啓和容骁會輕易放過封家麽?”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封霆萬一真下狠心了,誰能說得準他會怎麽做?宋流丹又急又氣,揚起拳頭去捶他,聲音裏還帶着哭腔。“你幹嘛要來呀?我要是死了,善善還得你照顧呢,現在咱們倆要是都沒命了?兒子怎麽辦?”
江嶼辰每一次喘氣都疼不可抑,伸手溫和的抹去她眼角的淚滴,趁着她沒力氣推開他,将她摟在懷裏,輕聲道:“你放心,我一定帶你走。”就算是他回不去了,也一定會将她帶出去。
她根本就走不動了,氣息不暢的說:“你自己走,不要管我了。”
“這個時候了,說什麽傻話呢?”江嶼辰不顧她的阻止将她背在背上,一步步艱難的往前走。宋流丹雙手攬着他的頸,聞見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她覺得特別難過。他每走一步,呼吸都仿佛更沉重,腳步淺淺浮浮的,宋流丹真擔心他下一秒就會倒下來。她心情低落的不行,江嶼辰倒仿佛像是沒事的人,還故作輕松的安慰她:“記不記得小時候我教你學騎腳踏車?”
宋流丹咬着唇點頭,又想起他看不到,于是低低的“嗯”了一聲。
江嶼辰的聲音噙着笑,“說你笨吧,你鬼主意又那麽多,有時候連我都被你騙的團團轉。怎麽就學不會騎腳踏車呢?”
宋流丹的注意力被他轉移,想起自己從前那笨拙的樣子,忍不住想笑,“我只會騎四個輪的,不會騎兩個輪的!”
“那時候你就是這麽回答我的,我當時真的是被你氣到沒脾氣。”仿佛是歷歷在目,江嶼辰記得他當時偷偷地松開了手,結果宋流丹一不小心撞到了前方的樹上,人從腳踏車上摔下來,膝蓋都破了皮,她咬着牙就是不肯哭。其實那時她并不愛哭,很堅強,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咬着牙強忍着。他當時就覺得這丫頭雖然表面上柔弱,可是骨子裏卻有股子倔勁兒。可是再後來,她所有的眼淚都是因他而起。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時怎麽狠得下心了呢?
“丹妹?”
“嗯?”
“如果……如果這次你活着回去,能不能……原諒我?”
宋流丹一怔,她很敏感的捕捉到他話中的字眼,什麽叫做“你”?她幾乎是氣急敗壞,掐着他的脖子威脅:“江嶼辰,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咬你?”
江嶼辰咳了兩聲,向她讨饒:“還好你三天沒吃飯,否則我會被你掐死吧?”
她這會兒敏感的要命,不能聽見任何跟死有關的字眼,吸了吸鼻子,說:“我們都要活着回去!”
江嶼辰的眸光閃了閃,反手摟緊了她,感覺到她的頭貼在他脖頸處,他淺淺的勾了勾唇,違心道:“好,如果我們都活着回去,你會不會原諒我,嗯?”
宋流丹摟緊了他,說:“看你的表現。”
這……算是退步了吧?
江嶼辰每一步走的都很小心,因為這叢林四處都是荊棘,他要确保宋流丹不會被割傷。她趴在他的背上,幾乎都要睡着了,也不知是這叢林太大,還是他體力不支走得太慢,宋流丹睜開眼睛望着前方,幾乎看不到盡頭。她又開始恐懼,更加用力的摟緊他,“辰哥,怎麽還沒到呢?”
江嶼辰一次次的安撫她:“就快了。”
她根本就沒有看到出路,只覺得周圍的嗡嗡聲越來越大,不停地有蟲子飛過來。讓她覺得疑惑的是那蟲子并沒有盯到她的身上,而是在江嶼辰的周圍繞來繞去,停留在他襯衫的血跡旁,盤旋。
宋流丹越發覺得奇怪,她伸手去扯他的袖口,江嶼辰強硬的阻止,最後終究是沒拗得過她,她在他身上發現了十幾道傷口,是銳利的匕首所傷。她心跳得厲害,咽了咽喉嚨,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江嶼辰怎麽敢告訴她,這叢林裏的毒蟲毒蟻……都嗜血呢?
所以,他才會問她,如果她獨自回去,會不會……原諒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