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Part 18
接下來各大報刊雜志的頭版頭條無不是江嶼辰與沈霏即将訂婚的傳聞,雖然這個消息沒有得到雙方當事人的正面承認,可沈家的博時集團新任總經理沈盛傑已經公開博時即将注資江氏的消息。沈霏在B城的長久逗留、沈盛傑與江嶼辰的秘密會面無一不印證了沈、江兩家即将聯姻的消息。日前因爆出飲品中毒事件的江氏連日來暴跌的股價終于得到回升,江氏資金鏈斷裂的傳聞也不攻自破。
關于訂婚傳聞,宋流丹是深信不疑的,報紙連篇累牍的大肆報道,必然是得到了什麽人的指示。至于是否公開訂婚消息,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她也知道,早晚有一天會再次見到沈霏,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迅速。
江嶼辰帶沈霏回到江宅時,宋流丹正在花圃裏修剪玫瑰,她有些心不在焉,差點折斷幾只玫瑰,叫李媽心疼的直嚷嚷:“小姐,這花枝可不能這麽剪喲!”
宋流丹抱歉的吐了吐舌頭,将器具交給李媽,一擡眸,正巧看到江嶼辰攜着沈霏款款而來。
當真是郎才女貌,璧人天成。
而行走在沈霏另外一側的男子約莫三十五歲的年紀,大約是因眼窩過于深邃的緣故,不經意便流露出洞悉一切的目光。
這幾天時常看報紙,所以宋流丹認出,這男人是沈霏的小叔叔,也是博時集團的新任總經理——沈盛傑。
再次見到宋流丹,沈霏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覺得你眼熟,原來是你啊。”沈霏已經想起多年前爬山時被江嶼辰一路上牽着手掌的女孩兒。
宋流丹微微笑笑:“沈小姐,你好。”這時候沈霏并不知曉宋流丹和江嶼辰之間千絲萬縷的關系,只當宋流丹還是他鄰家的小妹妹。
因為先前在沈霏那裏看見過玩偶挂件,再加上宋流丹制作配飾的“獨一無二”,江嶼辰一眼便認出那是來自于宋流丹的飾品店,旁敲側擊之下也就知道了沈霏偶然去宋流丹店裏購買飾品的事兒,所以這會兒并沒有覺得奇怪。
見到宋流丹,沈霏似乎很開心,上前兩步拉着她的手腕講起了這幾日在B城的趣事趣聞。宋流丹被沈霏的熱情弄得都有點不知所措了,聊天之餘不忘用眼角餘光撇了撇江嶼辰,他倒是淡定的很,完全沒有“未婚妻”和“情人”交鋒的尴尬。宋流丹扯着唇角譏笑一聲,收回目光時,卻不小心撞上沈盛傑不動聲色的探究眼神。
幾個人在客廳裏坐下。
“宋小姐住在這裏?”
開口的正是沈盛傑,他似乎是不經意随口問了一句,可卻沒由來的叫宋流丹心頭一顫。她捧着杯橙汁的手指抖了抖,沒有立刻回答沈盛傑的話,而是将視線投在了翹着腿慵懶的坐在沙發上的江嶼辰身上。盡管知道事情已成定居,宋流丹也很想聽江嶼辰親口為自己“定位。”
可江嶼辰吝啬的沒有看她一眼,也沒有一丁點兒要幫腔的意思。
Advertisement
宋流丹清楚,沈盛傑這人必定是城府極深,若是自己吞吞吐吐的,勢必會讓沈盛傑這老謀深算的人看出什麽端倪來。她笑笑:“當然不是。”正欲接着解釋什麽,肩頭已經被阿啓攬住,“沈總,我們倆和辰哥自小一塊兒長大,又住的近,流丹沒什麽事的時候經常會過來坐坐。”
阿啓用這番親昵的姿态向沈盛傑解釋,一方面是為宋流丹解了圍,而更重要的也是讓沈盛傑解了戒心,畢竟江嶼辰現在的身份可是沈家的“準女婿”。
宋流丹覺得挺好笑的,她的人生不能自己決定,如今更像是一只皮球,被人踢來踢去的。
沈盛傑沒有表情變化,只是點點頭,端起茶盞啜飲了一口清茶。而沈霏已經笑嘻嘻道:“原來你和阿啓是一對呢?這樣也好,不如我們過段日子一起訂婚呢?”
呵,訂婚。宋流丹覺得自己假笑的嘴角都僵硬了,可還是硬着頭皮答道:“好啊。”攬在自己肩頭的手指倏地收緊,宋流丹轉過頭看了克制着暴躁心态的阿啓一眼,他的戾氣有些重,宋流丹不大放心,于是擡起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淡定下來。
而看似漫不經心的江嶼辰将這一切收進眼底,他沒有想到的是,曾經看見他與別的女人走得近就會吃醋的宋流丹,如今面對他即将要訂婚的消息,竟會是如此淡然。
沒錯,江嶼辰也覺得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宋流丹可以安靜些,不要在這個時候給他鬧出什麽亂子來,江氏目前的狀況實在是不容大意,要對付封家,要保住江北留下的産業,他不得不借助于沈家。可真親眼見到宋流丹一副事不關己的淡定模樣,江嶼辰又覺得胸口發堵,是不是現在他做什麽,她都已經覺得不重要了。
沈霏雖然比宋流丹還大上兩歲,可看起來卻沒什麽心計似的,有什麽就說什麽。沈霏這人挺愛說話,天南地北的侃起來沒完沒了,宋流丹硬撐着說說笑笑,盡量不讓沈霏看出自己的敷衍。沈霏讓宋流丹帶着自己在江宅和院子裏前前後後的轉了幾圈,一邊走着一邊笑道:“這地方環境還挺好,挺适合居住的。”
宋流丹陪着笑:“可不是麽,等以後你搬進來,春天可以賞花,秋天可以吃果子,冬天可以打雪仗呢!”
“想想還真是期待呢。”沈霏眉眼間有種說不出的期冀,叫宋流丹看着覺得刺眼,可是別人的幸福,她不敢嫉妒,不能因為自己得不到就去嫉妒,這是宋翼教她的。
晚餐不是宅子裏用的,而是在B城的一間私房菜館。這家的廚子手藝精湛,招牌菜各個色香味俱全。沈霏嘗過後,連連感嘆,又打趣道:“我小叔這人,錢多官大,毛病也多,吃穿用挑剔的不行,連他這麽吹毛求疵的人都誇贊,嗳嗳嗳,真是太不容易了!”
聽沈霏這随意的語氣,怎麽都看不出對沈盛傑這個“長輩”的尊重來。沈盛傑只是淺淺微笑,不曾多言。宋流丹注意到沈盛傑的笑容,有種豹子+狐貍的即視感。
席間,江嶼辰和沈盛傑還不忘談論日後的合作計劃,一聊起來就仿佛沒完沒了,大約工作狂都有這特征。
宋流丹倒覺得無所謂,只是眼觀鼻鼻觀心的吃飯,沈霏同她聊天時,她便接上幾句話。可沈霏一聽兩人大談特談生意場上的事,就覺得頭暈,鼓着腮夾了塊兒清蒸的魚肉放在江嶼辰面前的骨碟上,聲音還有些嬌滴滴道:“別光顧着談生意呀,過了飯點兒又該喊胃疼了。”
江嶼辰似乎怔了一怔,沈霏擠了擠眼睛,江嶼辰清了清喉嚨,唇角噙笑的用筷子夾起魚肉送到嘴裏。而沈霏投向沈盛傑的時候,眼神裏已經帶着挑釁:“叔叔,我們家嶼辰可不是你,鐵打的胃鐵打的心!”
沈盛傑終于皺了皺眉頭。
宋流丹覺得這一切的喧嚣都仿佛是與自己無關的,因為沒有人會在意她,沒有媽媽,沒有爸爸,沒有哥哥,她只能夠一個人,面對這可笑而無可奈何的人生。
眼眶微微有些濕潤了,強忍着強忍着,她努力的忍着,垂着腦袋去扒拉碗中的米粒,卻突然伸出雙筷子夾了塊兒紅燒肉到她碗裏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倏然擡頭,去看江嶼辰,他也正看着她,漫不經心的,只一眼,又随即移開視線,再次同沈霏交談時,已然是噙着笑意。
“最近又瘦了,多吃點。”
給她夾肉的是阿啓,而非江嶼辰。宋流丹深吸一口氣,自己真是傻,傻到家了,怎麽會以為是江嶼辰呢。“嗯。”她低低的應了一聲,“謝謝。”阿啓覺得這時候什麽言語都是無力的,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忍受得了這種情況,就連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而宋流丹對着那兩塊兒紅燒肉,不知怎麽地就生出一股子惡心的感覺,太油太膩了。一剎那,腦袋裏略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随即又被她否決,不會的,應該不會的。江嶼辰知道她常忘記吃藥,所以近來都是帶TT的。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回到家,宋流丹蹭蹭蹭跑上二樓卧室去,而江嶼辰在門口被阿啓攔下。有些話阿啓是不吐不快:“辰哥,沒有別的法子了?一定要借助沈家的力量?骁哥呢?”
“容骁的生意根本就洗不白,江氏不能明面兒上跟他扯上關系。”
阿啓差點忘了這茬了,他有些氣悶的一拳砸在木門上:“可是辰哥,這件事丹妹兒很無辜。”
江嶼辰坐到沙發上去,取了領帶随手丢下,揉了揉眉心道:“我沒得選,江氏不能毀在我手上。”
關于江嶼辰為江氏傾注的心血,阿啓從來都是看在眼裏,所以,江嶼辰的無奈他也知道。如今便是掌心手背必須舍取。而江嶼辰竟嘆了口氣似的:“一年,給我一年的時間就好。”
阿啓咬着牙根,眼睛裏有紅血絲,“這話你不該跟我說。你應該去問,宋流丹肯不肯給你一年的時間。”
聞言,江嶼辰眸色凜起,眉宇之間流露出一股子漠然的氣息,“她?我為什麽要向她解釋?”
江嶼辰上樓的時候,阿啓待在客廳裏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一進屋,看見宋流丹忙忙碌碌的身影,江嶼辰瞥見地上的行李箱,很多餘的問了一句:“做什麽?”
大約是沒料到他會突然出現,宋流丹的脊背僵了一下,又随即淡定下來,一邊取着衣服一邊道:“你不是看到了,收拾行李!”
江嶼辰倚在牆邊兒,點了根煙:“我讓你走了麽?”
宋流丹譏诮的勾起唇角:“我如果接着住下去,保不準給沈霏發現了咱倆的不正當關系,到嘴的‘未婚妻’如果飛了,我怕你會掐死我。”跟他在一起久了,她嘴巴也越發的毒辣起來,針針都要見血一般。
江嶼辰卻仿佛聽了什麽笑話一般,忽的笑了:“你放心,即便是沈霏發現了,她也會保密。”
收拾行李的手指頓住,宋流丹覺得內心裏有氣流在翻湧着,憑什麽?他憑什麽這麽對待她?他都要訂婚了,還是不肯放過她對麽?她苦笑,問他:“這也算是懲罰的一種麽?”
江嶼辰一怔,“你如果這麽想的話。”
緩緩地轉過身子,面對着他,宋流丹認真的盯着他,這是自己愛了很多年的人,怎麽就這麽陌生呢?她終于問他,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江嶼辰,你……有喜歡過我麽?”
其實,結果已經不重要了。
她心裏的天平已經失了衡,不管他給出怎樣的答案,她都會想方設法的——
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