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無慘走後沒多久門鈴聲就突兀地響起。
“怎麽了月彥?是忘記帶什麽東西了嗎?怎麽不直接進……”
後面的話在看到門口熟悉的面孔時消失, 若菜又驚又喜,“炭治郎!還有你身後的富岡桑和……?”
炭治郎趕緊往旁邊讓一步,替他們介紹, “這是鬼殺隊的風柱不死川——”
不等他說完,不死川實彌直接推開他走進屋子, 空氣中到處是濃烈的鬼的氣息,幾乎化為實質,連嗅覺遠比不上義勇和炭治郎的他都聞到了。
不死川本就長着張惡人臉,這會滿身煞氣, 似乎想沖上樓去,若菜即使心中害怕也還是上前攔住了他。
哪有一進來就橫沖直撞的客人。
剛要開口就見不死川兇狠地瞪過來,若菜頓時失了聲,卻沒有退後,堅定地張開雙手阻止他繼續前進,就差直說他太失禮了。
眼中的防備和敵意沒能吸引不死川的注意,而是在看清她臉的時候, 目光一時移不開。
剛才見勢不妙急忙上前勸說的炭治郎跑到近處發現不死川的視線黏在若菜臉上,以為他要說出什麽跟鬼同流合污之人必殺之之類的話, 緊張得不得了。
不死川對鬼抱有超乎尋常的敵意,之前看到祢豆子的時候也動了殺心,現在誤會若菜身上鬼的氣息生怕他會一言不合就拔刀。
“請住手,她毫不知情, 只是——”
開脫的話說到一半,竟從不死川的口中聽到若菜的名字, 炭治郎一愣,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對他說過若菜的名字。
不死川臉上閃過幾不可查的驚訝,直直地盯着若菜, “我妻若菜,你沒死?”
短短的幾個字,透露出很多信息,炭治郎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問哪個,不過好歹風柱沒有拔/出日輪刀。
若菜以為是炭治郎說的,所以沒有奇怪這個陌生人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沒等她繼續思考後半句話的深意,幾人被炭治郎攪乎着到客廳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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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圍充斥着鬼氣息的環境中,不死川有些坐不住,有意無意放在腰間的手一直捏緊了松開,松開後又捏緊日輪刀的刀柄,如此反複。
氣氛微妙,富岡桑沉默寡言,炭治郎覺得還是得他來打開話題,遂想了個切入點,組織好語言後朝若菜看去,剛才沒仔細看,現在發現若菜的臉色十分難看。
以前她也白,但那是健康的白皙,現在每一寸肌膚都顯出病态的蒼白。
往下看去,寬松休閑的衣服罩在單薄的身上,短短兩三個月,人也瘦了許多。
胸口忽然悶痛起來,炭治郎想到這次來的目的,怎麽都說不出口,把心頭的情緒壓下,轉而問,“若菜,你身體怎麽樣?我以前家裏貧苦,母親懷弟弟妹妹的時候也很辛苦,體重不但沒有增加反而,你……”
忽然說不下去。
炭治郎知道他母親辛苦是因為物質條件不允許,若菜顯然不會有這經濟方面的困難,唯一的變量是她腹中的胎兒。
随着胎兒越來越大,炭治郎能夠清楚地聞到他身上濃郁到極致的惡臭,明明沒有吃過人還擁有這樣的臭味,只能是繼承了父親的血。
若菜沒有讀心的本領,可也從炭治郎的微表情感受到什麽,只是再怎麽也沒往這方面想。
以為他帶同事登門拜訪是遇到了什麽難事,不方便問,只好順着他的開頭說了幾句後揭過話題,“我沒事,精神特別好,體重下降應該是懷孕反應太大的緣故。倒是我真粗心,炭治郎,還有富岡桑和不……死川桑,你們先坐一會,我去倒茶。”
炭治郎心驚膽戰地看着她那因為瘦而顯得格外大的肚子,想叫她別忙活了,人已經去了廚房。
藏起沉重的心情,炭治郎這才看向不死川,“您剛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還一下子叫出若菜的名字,來的路上我應該沒有說過才對,您難道認識若菜嗎?或者說,認識沒有被抹掉記憶的若菜?”
不死川沉默了一會,隐晦地掃了眼廚房的位置,“只是見過幾面而已。”
柱們一直兢兢業業地在外四處獵殺鬼并尋找鬼舞辻無慘的蹤跡,尋常見不到人,聽他的意思也不是單純的一面之緣,能被鬼殺隊的風柱見過幾面,答案呼之欲出。
不死川不知想到了什麽,心情惡劣地皺了皺眉才說,“她也是柱,和蝴蝶香奈惠是朋友。”
炭治郎努力消化着這句話帶來的信息,“柱……若菜居然是柱嗎……還有蝴蝶……”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次在鬼殺隊本部為受傷的他治療的蟲柱就叫蝴蝶忍。
看向面無表情的富岡義勇,炭治郎不确信地問,“富岡桑不認識若菜嗎?”
不死川嗤了聲,“這家夥總是缺席會議,不認識沒什麽好奇怪的。”
炭治郎閉上了嘴巴,經過那次柱間會議,他充分了解到自個師兄的人緣……不太好。
“總之殺掉就好了。”
想得正入神,耳中突然落入這句話,炭治郎意識到是出自誰之口後猛地站起來去攔已經提起刀的不死川,“殺掉?若菜沒有以前的記憶,看在以前是同僚的份上……”
不死川沒什麽耐心,見他阻攔,連帶着對他也兇神惡煞的,“真啰嗦,再吵我連你的箱子一塊砍!”
“……”祢豆子還真被他刺過兩刀。
“身為獵鬼人卻同情鬼,就是這份天真害死了她,啧,雖然沒死。”
不死川的語氣稱不上好,但炭治郎沒有從嘲諷的話中聽出落井下石,也就閉了嘴,大致對風柱有了了解。
而不死川接下來的話才讓炭治郎真正的沉默下來,他說,“如果她恢複記憶,知道自己跟鬼在一起還有了孽種也會想讓我殺了她。”
炭治郎自然明白,所以他才一直猶豫,既希望她能恢複記憶,又害怕她想起以前的事。
炭治郎的表情觸動了義勇的神經,進門以來第一次開口,“我雖然不認識以前的她,但是,能夠成為鬼殺隊的柱,絕不像你想象的那樣脆弱。”
“所以,富岡桑是贊成把真相告訴若菜的嗎?”炭治郎想起伽百子那日說過的話,她說她的血鬼術對大腦造成的損傷是不可逆的,記憶再也找不回來了。過去的若菜或許能夠承受,但那個若菜已經消失了,現在的若菜真的那樣堅強嗎?
不死川沒有在意炭治郎的一系列心理活動,顧自說起來,“根據蝴蝶香奈惠死後的信息推斷,跟她們交手的應該是上弦。見到蝴蝶香奈惠最後一面的是蝴蝶忍,我們就是從她口中判斷出我妻若菜死去的事。她身受重傷,自知沒救了,便想掩護蝴蝶香奈惠逃走,只是沒想到蝴蝶香奈惠也沒能從鬼手中逃脫。”
一百年來,柱的人員一直在變動,因為十二鬼月的上弦和下弦實力相差懸殊,柱能夠輕易斬殺下弦,面對上弦卻很吃力,死在上弦手中的柱不知有多少。
我妻若菜和蝴蝶香奈惠是女人,也不是說瞧不起女人,而是男人和女人之間天生在體格上存在差異,所以蝴蝶忍才會因為力氣小無法斬下鬼的頭而用毒來彌補力量的不足,連日輪刀的制式都跟其他人不同。
上弦。
炭治郎連下弦都不是的伽百子也打不過,無法想象上弦的力量,不過按照珠世桑說的,上弦擁有更多鬼舞辻無慘的血液,如果能夠得到上弦的血,對柱世桑的研究肯定更有幫助,祢豆子也能變回人類。
說起來……
鬼舞辻無慘的孩子肯定比上弦更有價值,如果被鬼殺隊知道若菜懷的不是人類而是鬼,會不會……
倒抽一口涼氣,炭治郎駭然朝不死川看去,又看了義勇好幾眼,決定要好好守住這個秘密。
縱然他知道為大局着想應該犧牲若菜,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他終究是個人,會被情感牽絆。
而他們成為斬鬼劍士是為了保護,而不是傷害。
餘光望見越來越近的身影,炭治郎趕緊收聲,端端正正地坐好,假裝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不死川也咂了下舌,坐回剛才的位置。
若菜不疑有他,把剛泡好的茶一一端到客人面前,然後問起炭治郎前段時間的事。
炭治郎隐去部分事實,不忍心說出伽百子的事,“那天離開花街之後我就遭到……遭到了鬼的襲擊,幸好富岡桑及時趕來,我還是太弱了,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若菜深深看着他,快要瘦脫相的顴骨和眼底嵌的星光形成鮮明的對比,認真道,“沒有人生來就是強大的,跟那麽可怕的怪物戰鬥,炭治郎已經很厲害了,□□的力量可以鍛煉,‘心’的強大才是真正的強大。”
一次次被安慰的炭治郎笑了,“謝謝你若菜,你總是在照顧我。”
吐出一口氣,炭治郎繼續說,“然後我被帶到了鬼殺隊的本部,祢豆子的存在也暴露了,好在結果是好的。”至于為了處置祢豆子而開的柱間會議,還是不要再讓她傷神了。
若菜瞬間想到變成鬼的祢豆子和斬鬼殺隊之間的矛盾,聽炭治郎說沒事才松開捏緊的手指。
“你還要啰啰嗦嗦說到什麽時候,現在可不是閑話家常的時候,別忘了我們來這裏的目的。”
不死川耐心告罄,眼神不善地站起來,繞過茶幾,幾步走到若菜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随時都會拔刀相向似的。
若菜心頭一跳,克制住想要逃跑的欲/望,對炭治郎這位暴脾氣的前輩勉強笑了下,“難道你們是有重要任務嗎?附近又有鬼出現了?”
炭治郎打不過柱,沒辦法只好去看義勇,富岡桑能幫助他和彌豆子,希望他也能勸一勸不死川桑。
義勇沒什麽表情地回望他。
“……”
炭治郎仿佛在他表情一成不變的臉上看出了幾個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