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對于露神的反應, 玲子隐約覺得不妙,也猜到若菜對自己目前的身體情況一無所知,向露神暗暗搖頭,讓他不要說出真相。
露神組織了下語言, 把該隐瞞的隐瞞了, 邊說邊調用能力緩解若菜因吃多了胃脹的難受, “孕婦原本就會食欲大開,畢竟要攝入兩個人的營養, 但下次要注意別吃這麽多,而且要細嚼慢咽, 吃得太快不容易産生飽腹感, 等意識到飽的時候已經吃撐了。”
這些醫理常識若菜當然知道,想想确實是這麽個理,竭力忽略那點微末的不同尋常, 她感到胃部舒緩了許多,完全恢複後認真道謝。
露神從她口中聽到虔誠的“神明大人”,趕緊擺手解釋, “其實我只是一個流浪到此處的妖怪, 發現這裏空着, 不知道是這方神明去了別的地方還是失去信徒徹底消失了,我就在這裏待了下來。”
若菜對妖怪界的準則制度不了解, 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只再次說了聲謝謝, 不管他是妖是神, 救了她是不争的事實。
神明從人類的祈願中誕生。
除了伊邪那美那樣不死不滅的存在,大部分神明都需要信徒,一旦失去人類的信仰, 力量就會流失,直到自身存在也消失于這片天地。
哪怕是後來接管神龛的露神,也受到這樣的影響,他的身形就是不斷失去信徒造成的,總有一天他會越來越小,變成一掌高的大小,最後徹底消失于這片天地之中。
此時此刻,露神竟察覺有一絲細細的力量融入到魂魄中,讓他的形體凝實了些。
正打算說些什麽,若菜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圓形黑影,并且越來越大,瞬間占據全部視線。
若菜猝不及防被小黑撲倒在地,胸口承受了無法承受的重量,呼吸困難,艱難地說,“小……小黑,太重了……你快下來……”
小黑見玲子纏住了突然冒出來的怪物,低頭看了下顯露吃力的人,後腿一蹬,從若菜身上跳下。
若菜左手捂着仿佛遭了一記重拳的胸口,用另一只手撐着身體坐起來,這才注意到和玲子戰鬥的東西。
混身布滿詭異的青紫色塊,仿佛是流動的水面,疑似面部的地方突兀地生着兩只碩大的眼球,沒有眼皮,轉動起來除了恐怖還有些惡心 。
若菜想起來曾經見過的斧頭妖,神神怪怪的東西她也見識了些,大致能将它們分個類。
無法見太陽以人類為食的是“鬼”,人死後的魂魄是“靈”,模樣奇怪的“妖怪”,而眼前這個和斧頭妖一樣,只有神社裏的東西能對它們造成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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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菜急忙去摸随身攜帶的注連繩,只聽旁邊的露神冷靜地分析,“那是彼岸的東西,很奇怪,剛才它目的明确,是沖着你來的。”
若菜的動作進行到一半恍然記起露神就是神明,比起離開神社這麽久還使用過一次的注連繩,他神龛裏的東西總要更有效果一些,便詢問他有什麽可以當做武器的。
露神奇怪她居然知道彼岸的妖魔的弱點,不過還是搖搖頭,“剛才也說了,我只是個路過的妖怪,就算入駐無主的神龛,被奉為神明,也不是真正的神靈,無法得到高天原的認可,更沒有神籍。”
若菜沒有說別的,果斷摘下注連繩,說着就要給玲子扔過去,随後發現露神這麽平靜是有原因的。
也不知道是玲子的靈力過于強大,還是這只妖魔外強中幹,玲子三兩下就用手中不知道打哪來的神樂鈴把它消滅了。
“這只是沒有意識只憑本能行動的低等妖魔,不過真是奇怪啊。”玲子意味不明地看向窮緊張的人,篤定地說,“剛才明顯是沖着你去的。”
若菜指了指自己,無法理解妖魔鬼怪的思維方式,“是因為我看上去最弱嗎?”
露神恨不得直說是因為她肚子裏的怪物,但玲子不想讓她知道,所以只能閉口不談。
玲子從露神的表情上猜到了一些,轉頭見若菜一臉若有所思,頓了下,突然說,“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觀察入微的若菜從他們的表情隐隐有了猜測,來不及得到證實,被玲子一下帶走話題,這一打岔,讓她失去了那一絲思緒。
親自目送她到大門口,玲子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創口貼,帶着細密紋理的觸感,見那孱弱的背影消失在門背後才離開。
而回到家的若菜心有所感。
玄關果然多了一雙黑色皮鞋。
若菜眼中一亮,連拖鞋都來不及換,光着腳跑進去。
無慘坐在客廳沙發上,左腿自然搭在右腿上,姿态輕松,而他對面匍匐着一個人。
病葉的臉幾乎埋在地板上,雙肩肉眼可見地顫抖,若不是無慘大人目前找不到合适的人選,病葉有理由相信他早就被殺死了。
氣氛凝重,若菜不知不覺跟着放輕了呼吸,方才的喜悅也漸漸冷卻。
病葉是鬼的事已經不需要質疑。
身為鬼,病葉卻向月彥下跪。
若菜不敢繼續想下去,自動忽略了這份不安,勉強扯開笑容,低低地叫了聲,“月彥?”
無限城那邊還沒安排好,無慘不想這麽快就暴露身份,随口解釋一句,也不管這個理由是否有說服力,“我一回來就看到這個陌生男人在家裏,客廳被弄得亂七八糟,我就和他理論了幾句,他現在也知道錯了。”
之前病葉發火的時候确實踢倒了櫃子,雖然奇怪一直暴脾氣的病葉為什麽會這麽好說話,不過想到他态度差可能是因為面對女人和孩子。若菜打消了疑慮,給病葉貼上“不想暴露自己是鬼”的标簽,所以才會在這裏的男主人回來時選擇隐忍。
說不定她回來之前兩個人已經動過了手,欺軟怕硬的病葉從心地認錯了。
近乎病态的蒼白臉色以及纖細的身形沒有影響若菜心中月彥的高大形象。
“既然知道錯了,就趕緊把地上收拾好,你想被送去警察署嗎?”
平緩低沉的聲音灌入病葉的耳膜,他立即站起,剛長出來的雙腿還未完全恢複,踉跄了一下才站穩。
若菜這才看清他的臉色,慘白慘白的,随時都能化作塵埃消失似的。
病葉沒看若菜一眼,拿來掃帚就埋頭幹活,老實得跟鹌鹑一樣。
門外漢清掃的方式實在粗糙,玻璃碎片直接往地毯下掃,若菜幾次想奪過掃帚自己幹,轉頭看了看旁邊的無慘,欲言又止地閉上嘴。
無慘睨了眼站在那沒動作的人,壓低嗓音狀似溫柔地詢問,“若菜,最近身體感覺怎麽樣?”
被這一問,若菜回過神,走到他身邊坐下,“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頓了頓,又問,“工作怎麽樣了?這次能在家待多久?”
工作不怎麽樣。
即使加入若菜的思路也依然陷入了瓶頸,因為少了最關鍵的青色彼岸花。
想到那些不順心的事無慘就很煩躁,對上若菜關切的眼神,只能強行壓下,把視線往下移動到若菜還很平坦的腹部,心情好歹松快了些。
等病葉清掃好地板,若菜去廚房做了幾個簡單的菜,吃飯時,雖然不至于像白天那樣吃到撐,若菜的食量還是比以往多得多,甚至超過了正常成年男人攝入的量。
換做平時,無慘不會注意這個細節,現在若菜的身體是他的希望,皺着眉問,“怎麽吃這麽多?”
“兩個人吃嘛,自然要比平時多吃一點。”若菜不甚在意地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拭嘴角。
無慘盯着她看了許久,沒有再說什麽。
“月彥,你真的不吃嗎?”
“回來的路上吃了牛排,暫時吃不下了。”
“待會餓了一定要跟我說,我給你做吃的,那我先去洗碗。”
若菜起身的動作有些別扭,吃得多了,突然直立胸腹部酸脹酸脹的。
她雙手撐在桌面上緩了緩,長長地呼了幾口氣,再擡頭時見無慘正好看過來,笑容僵了僵,不想讓他擔心,就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收拾碗盤,端着去廚房清洗。
洗好碗,若菜總算找到機會把病葉沒弄幹淨的地方重新擦了一遍,長時間保持深蹲的姿勢加大了胃的負擔,喉嚨深處隐隐有些作嘔,翻湧着一股酸味。
“……”
若菜不得不承認自己到底還是吃多了,這樣下去不行,就算孕期情況特殊,也要科學的加大營養和食量,不能暴飲暴食。
“月彥,一起去公園散會步吧?”
若菜決定去消消食。
無慘不耐煩陪她做這些,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看些資料,不過适當的運動對胎兒有好處,他只能牽起若菜的手,擺出溫柔丈夫的表情,“稍微走一圈吧,別累着了。”
若菜悄悄将兩人拉在一起的地方改成十指相握,掩藏起心底偷來的愉悅,假裝什麽都沒發生般往門口走去,邊走邊問,“對了月彥,明天我們把咔醬接回來吧?”
提起伽百子,無慘的臉色陰了一瞬。
之前讓她找機會殺掉竈門炭治郎,沒想到她居然失敗了,沒完成任務還灰溜溜回來的結果自然是被狠狠懲罰了,現在人還很虛弱,接回來的話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