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用小黑爪子上殘留的血跡做成好幾份塗片, 若菜把其中一塊拿到顯微鏡底下去看, 只一眼就發出一聲驚疑,不思議道,“細胞在迅速分/裂,這樣的再生能力一點都不科學。”
不過半分鐘的功夫, 那僅有的一點皮膚組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數倍。
繼續這樣下去若菜懷疑它能長出手腳甚至變成另一個病葉,好在長到一定程度後分/裂速度慢了下來,直至相對停止, 但細胞的活性依然較高。
如果這樣的細胞性質能運用到醫學臨床上, 不知能拯救多少人。
若菜嘗試用日輪刀碎片去切割長成指甲蓋大小的皮膚組織,果然被日輪刀切開的地方的細胞全部死亡。
若菜又把另一份拿到太陽底下去, 撩開窗簾,陽光斜射進來, 攜着細微稍動的清風,發絲輕輕飄動。
鬼的細胞組織一經暴露在陽光中就頃刻化為灰燼,若菜趕緊拉上窗簾已經來不及, 載玻片上什麽都沒有剩下,再去看剛才被日輪刀切成兩半的皮膚組織,也在慢慢地變成灰。
若菜本以為是個緩慢的過程, 沒想到反應這麽劇烈, 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看來想要殺死鬼還是得從紫外線入手。
“……”
就算真的證實了紫外線能夠殺死鬼也毫無用處,鬼的弱點早就不是什麽隐秘的事。
她要研究的是如何讓鬼變回人類才對。
假設人類是接觸到某種細菌或者病毒,導致細胞發生病變……
思緒被眼周的濕熱打斷, 若菜全部視線都被放大的豎瞳和油光滑亮的黑毛占據,詫異地發現小黑在舔自己眼角的傷口,更不思議的是傷口愈合了。
“……”
若菜看小黑的眼神頓時變得微妙起來。
原來自己身邊的居然都不是正常人和正常動物嗎?就算哪一天我妻爸爸告訴她其實她是什麽魔族後裔妖族之孫人鬼混血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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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黑一打擾,若菜暫時歇了埋頭研究的心,吃完飯下樓去倒水,見病葉氣急敗壞地在客廳裏轉圈,看見她下來後故意一腳踹倒旁邊的櫃子。
除了櫃子倒地的轟隆聲沒有想象中的瓷片碎裂。
這個獨立酒櫃他觀察好久了,裏面沒有擺放珍貴的酒水,大部分格子都是空的。
若菜還是被這動靜吓了一跳,差點一腳踩空,小黑順勢從她懷裏摔了出去,騰空時呆了一秒,很快穩穩地落到地上。
貓不怕從高處摔下來,若菜後怕地捂住胸口,心髒這一松一馳,緊張感傳染給胃部,一陣痙攣後趴在扶欄上把剛吃下去的東西統統吐了出來。
這下輪到病葉被這陣勢吓到了,“喂喂喂,我可什麽都沒做!你別故意碰瓷!”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人擡起蒼白如紙的臉,表情無喜無惡,“和你沒關系。”
一番折騰下來,若菜有些累了,疲憊地靠在沙發上,小黑無聲走過來,在她的拖鞋邊卧下來,閉上眼睛假寐。
病葉剛才手臂上被貓抓傷的地方早就愈合了,只留下滿腔怒氣,這會對着一人一貓阖上的眼睛,徒然洩了氣。
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坐,假裝腳踢到茶幾,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小憩的人沒有睜開眼睛,倒是小黑撐開半張眼皮瞅了他一眼,很快又閉上了。
病葉沒地發/洩,氣呼呼地踏碎了地上櫃子的玻璃殘片,摔門出去了。
若菜只是想休息一下,沒想到真的睡了過去,就算是夏天,直接靠在沙發上睡覺也十分容易感冒,加上胃部的空虛,臉色比剛才還差。
看着地上的狼藉,若菜沒氣力地繞過去倒了杯水。
一杯溫水下肚,總算好受了些,右手放在腹部,感受到小腹輕微的墜痛,若菜知道自己需要進食。
就算沒有胃口也得吃東西。
“咔醬?晚飯想吃什麽媽媽去做?”
聲音在空曠的客廳回蕩一圈,若菜兀然想起伽百子還在我妻爸爸那,月彥擔心她現在的身體沒辦法照顧孩子,就沒有把人接回來。
歐式的房頂是挑高的設計,讓大廳整體顯得空間更大,此時若菜站在那,只覺得空寂得很。
寂寞逐漸發芽之前,腳上先是一暖,再是一重。若菜錯愕地低下頭去,看見小黑大大咧咧地躺在她的腳背上。
蒼白的唇一彎,“小黑你又重啦,今天不想自己做飯了,我們出去吃吧?你想吃什麽?”
小黑沒有發出聲音,只動了動耳朵。
見它默許,若菜便收拾了一下出門了,“你好像很喜歡七辻屋的豆沙包,我們就去那吃吧?”
若菜走得不快,小黑一直跟在她腳邊,老遠看去,圓滾滾的招財貓身體就像一個移動的黑球。
走了一會走不動了,肚子直叫,整個人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若菜來不及去思考這份來勢洶洶的饑餓,腳下一個踉跄。
旁邊伸來兩只手,穩穩握住她的肩膀,來人順勢讓她倒在自己身上。
若菜擡頭看見一張不算陌生的臉,驚訝地張了張嘴,“夏目桑?”
“直接叫我玲子就可以了。”玲子好像剛穿越樹叢過來,衣服上沾了泥土和枯葉,臉上也有擦傷。
把人扶直站好,玲子很是意外地問,“你居然還記得我?”
“那個時候多虧了玲子桑,我還沒正式向你道謝過。”
“沒什麽好謝的。”本想說“就算沒有我,你朋友一個人也能應付”,想起若菜朋友刻意對她隐瞞妖怪之事,玲子也就收了聲。
玲子随手擺了擺,輕快的語氣仿佛是真的不在意這件小事,目光悄悄在若菜腳邊的黑貓上一轉,狀似不經意地笑道,“這是你的貓嗎?長得可真肥啊哈哈。”
若菜蹲下來順着毛摸了摸小黑的腦袋,眼中游動着淡淡的憂愁,“這是小黑,其實小黑已經是只老貓了,我也一直在擔心它這麽胖會不會對身體有很大的負擔。”
玲子在觀察黑貓的同時,黑貓也在觀察她,一人一貓對視幾秒後,玲子率先收回了視線,伸出手想拉若菜起來,最後在半路收了回來,背到身後去,“你不用擔心,我也養過貓,按照我觀察的,你這只貓身體健康得很,再活十年不成問題。”
想到小黑也許不是普通的貓,若菜收起了這份擔心,點點頭,沖玲子一笑,“嗯,謝謝你,我正要去七辻屋,不介意的話一起去吧?我還想跟玲子桑多說說話。”
玲子不知道怎麽的就答應了,她不擅長跟人相處,也從沒什麽人類的朋友,見過她奇奇怪怪的舉動後大家都不願意跟她多做接觸,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邀請。
想到什麽後用手指抓了抓頭發,想要把被樹枝勾亂的頭發梳理整齊。
弄到一半,眼下被什麽東西擦過,帶來細微的刺痛,正要伸手去抹,因眼前放大的臉怔住。
若菜比玲子要矮一些,這會一瞬不瞬地仰着頭,用手帕輕輕擦拭傷口附近的髒污。這麽近的距離連眼睫毛的數量都能數出來,玲子十分不習慣這種靠近,身體都僵硬了。
“受傷了最怕感染,所以傷口一定要弄幹淨。”若菜一眼判斷出這是在粗糙的地方擦傷的,看傷痕的密度,不是細沙礫就是老樹幹。
以前受傷玲子都是随便抹一抹,不流血就好了,頂多貼張創可貼,此時此刻,置于臉上的手指輕柔得不像話。
若菜手上沒有消毒水也沒有紗布,只能做到這步,“我記得七辻屋旁邊有家便利店,待會過去看看有沒有碘酒賣。”
“哪裏有那麽嚴重了,就是一點小傷而已,明天就結痂了。”玲子突然有點想逃跑。
“女孩子的臉自己一定要重視才行。”若菜難得強勢一回,主動拉着玲子走。
到了地方玲子發現十分眼熟,竟然是自己居住的村子,七辻屋的饅頭确實經常被人提起,連妖怪中都非常有名。
她平時沒有零花錢,更沒有什麽朋友,這是第一次踏進七辻屋的店門。
“玲子桑,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旁邊的便利店看看。”
玲子想開口留住她,但慢了一步,人已經出去了,只好跟伏在對面凳子上的黑貓幹瞪眼睛。
“喂,你是妖怪吧?”
“……”
“你是什麽妖怪?”
“……”
“為什麽要跟在她身邊?”
“……”
“你這個招財貓的模樣有點眼熟,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是封印你的容器吧?”
小黑總算給了眉毛微擡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