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屋裏的其他三個人六道目光齊齊落到自己身上, 除去各懷鬼胎的鬼舞辻無慘和病葉, 炭治郎怕若菜誤會自己,欲蓋彌彰地解釋,“對不起, 我看到有一只蟑螂爬過去。”
炭治郎說話的時候眼珠向上移動, 露出大部分眼白,視線根本沒有落在若菜身上, 加上那樣蹩腳的理由, 一看就是假話。
若菜沒有拆穿他,想起之前兩人間詭異的氣氛和炭治郎掌心的溫度, 竟不知道能說什麽,甚至有些不敢面對他,下意識往無慘懷裏縮了縮。
“你現在身體不方便,不如我找個保姆來,既能照顧你,也能陪你說話解悶。”無慘不悅地掃向角落裏裝透明人的病葉, 說完在腦海中搜索起能勝任這份工作的人選來。
這個尚未成型的孩子一定不能出任何意外。
下弦派不上用場,上弦只有堕姬一名女性,但連無慘也知道讓堕姬去照顧別人是不可能的事, 別到時候照顧着照顧着照顧到腰帶裏去。
這麽一想,他手下竟無人可用,一群廢物!
若菜向來沒有那些養尊處優的習慣,搖搖頭,“我知道月彥是擔心我, 但我真的沒有那麽嬌貴,之前懷咔醬的時候不也很順利嗎?”
咔醬那段記憶全是捏造的,無慘不能以此理由反駁,只好說,“你之前還生了一場大病,來勢洶洶,差點一病不起,你這就忘記了?”
“……”若菜被堵住口,無話可說。
說來也奇怪,她身體向來不錯,平時連個感冒都很少,那場病着實詭異,該不會是沾染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比如魑魅魍魉身上的未知病毒?
都說被惡靈纏身會導致身體衰弱而死,說不定就是感染了某種特殊的細菌病毒,神社的淨水能退治惡靈也必然有其原理。
大病?炭治郎第一次聽說這件事,隐晦地看了眼無慘,暫時按捺住想要詢問的心。
二宮一直等在門口,圓潤豐滿的肚子存在感很強,若菜再想留月彥說說話也不能假裝看不見那麽大一個人,只能推了推無慘,“月彥,我已經沒事了,別讓二宮桑久等了。”
二宮不過是臨時找來的棋子,但無慘确實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順水推舟道,“我先幫你叫車,你繼續留在這裏我實在不放心。”
若菜還要調查要的事,哪裏能就這樣回去,又沒辦法說實話,只能推脫,“我還有些不舒服,想在這裏多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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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再休息一下也好,我忙完了就過來接你。”
人類的身體有多脆弱無慘自然知道,只象征性說了些關心的話便起身離開。
等人走遠,炭治郎急忙走到若菜身邊,無言地把枕頭旁邊喝完的空水杯和藥收拾好,尬坐幾分鐘後說,“要把祢豆子叫出來嗎?她喜歡待在你身邊。”
若菜一直盯着旁邊的插花,聽他這樣說便點點頭。
炭治郎從背後卸下箱子,開櫃門的時候偷偷往後看去,若菜依然聚精會神地數着花瓣,側面的下巴曲線削瘦,之前沒發覺,真的比第一次見面時要瘦了。
“剛才說的大病,是怎麽回事?在我離開後不久發生的嗎?”如果真是這樣,這麽巧合的時間不管怎麽想都跟自己有很大關系,說不定若菜是受到他的連累。
若菜有些不自在,低頭擺弄手指,看也不看他地說,“沒什麽事,你別聽月彥說的,他是擔心我所以才把事實故意誇張了,我沒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炭治郎:“……”
并沒有好嗎?醫生剛剛才走。
變小的祢豆子像毛毛蟲一樣從打開的箱子裏鑽出來,看到若菜眼睛立即亮起來,爬過去鑽進被窩,挨着她躺好,動作一氣呵成。
祢豆子的長發掃過胳膊,癢絲絲的,若菜終于繃不住臉笑了,“以後沒人的時候就從裏面出來吧,箱子裏是不是待得很悶?”
彌豆子目不轉睛地仰頭看她,花了些時間去理解她的話,弄明白後連忙搖頭,她喜歡待在哥哥的身邊。
“炭治郎,你說過鬼是吃……”若菜停頓一下才說,“是吃/人的吧?彌豆子什麽都不吃沒關系嗎?”
炭治郎見她願意主動跟自己講話心情一松,“彌豆子大部分時候都在睡覺,她是用睡眠來恢複體力的,現在已經好很多的,之前一口氣睡了兩年。”
聽他這麽說,若菜憐愛地撫摸着彌豆子的額頭,之後又想到什麽,若有所思地垂眸,“要哥哥似乎沒有這個傾向,如果鬼一直不吃/人的話……大概能堅持多久?”
這炭治郎也不清楚,除了彌豆子他沒有見過不吃/人的鬼,人是鬼的主食,大概就跟人類不吃飯一樣?餓到極致大概率會瘋,到時候遭殃的就是身邊的人。
不想叫她擔心,炭治郎避重就輕地說,“鬼的身體素質比人類強多了,而且你要相信要桑,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別太操勞了,鬼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這可是鬼殺隊的工作。”
若菜不敢面對炭治郎眼中藏不住的複雜情緒,一方面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一方面又害怕擔心的會變成事實。
若菜那麽明顯的躲閃讓炭治郎手足無措起來,“那個……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
“并不是那樣的,只是……”
炭治郎沒有想為難她,他無比清晰地感到有一層薄薄的紙阻隔在兩人之間,雖然脆弱到一觸即破,但始終缺乏勇氣,生怕一個不小心,掀開那層紙後看到的,是鮮血淋漓的人。
只能小心翼翼地,小心翼翼地藏好那份心意,重新将內心最柔軟處萌發的嫩芽以手蓋上,期待着不被發現。
或許有朝一日能夠殺死鬼舞辻無慘,這份心情可以傳遞出去。
“彌豆子,我們走吧。”
聽到炭治郎的招呼,彌豆子不舍地看看若菜,猶豫一會,從被子裏鑽出來,三步一回頭地爬進箱子裏。
“竈門炭治郎~~”
一只烏鴉撲棱翅膀停在半開的窗臺上,炭治郎一個激靈,急着去捂它的嘴,可惜晚了一步,烏鴉在若菜的驚訝中口吐人言,“南南東~南南東~~”
“啊,這個啊,那個……”
“南南東~~”
“就跟鹦鹉學舌一樣,只要經過訓練……”
“南南東~南南東~嘎嘎~~”
“所以若菜你別怕,不是長得像烏鴉的鳥妖,這是鬼殺隊用來傳信的鎹鴉。”
“南南東~下個地方在南南東~~”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所以快住嘴,拜托!吵死了!”
好不容易堵住鎹鴉的嘴,炭治郎望向睜大眼睛看着他們的若菜,撸了把鳥頭,支支吾吾地說,“那個,有新任務,不過你放心,要桑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我會去問問富岡桑,他是個好人,不會因為要桑變成鬼就突然拔刀。我的意思是,若菜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好好的養身體,休息好之後就先回家,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什麽都不用擔心……”若菜輕聲重複這句話,眸中黯然,嘴邊牽起的弧度更像在自嘲,“每個人都這樣對我說……”
似乎下一秒就會無聲落淚的樣子把炭治郎吓到了,急急忙忙解釋,“并不是覺得若菜很弱,也不是說你什麽忙都幫不上,只是!大家只是關心你!只是!只是!”
“只是”半天沒有下文,若菜噗嗤一聲笑了,剎那間整個房間仿佛冰雪消融,被雪覆蓋一整個寒冬的草木紛紛吐露出嫩綠的新芽,連溫度都變得十分宜人。
“我知道你們關心我,不希望我受到傷害,謝謝,但我也想為了關心我的人努力。”
這一聲笑,悄無聲息地化開了若菜和炭治郎之間的距離。
哐當。
兩人同時朝牆角看去,卻見原來一直待在那的病葉洩憤似的狠狠一腳踩在掉在地上已經渾身碎骨的碎瓷片上。
“你居然還在啊,不過剛才還是要謝謝你幫我叫醫生來。”
若菜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病葉滿臉通紅,那股兇狠勁像極了氣瘋時的模樣,讓她不由縮了縮脖子,心有餘悸地伸手去摸,确認脖子完好無損才重新去看他,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麽要對自己發火。
病葉眼中全是血絲,炭治郎下意識護在若菜身前,而若菜似乎也因他的表情受到了驚吓,心裏的無名火更是蹿了上來,火燒燎原不止不休。
體內鬼的血在沸騰,想要把眼前的一切全部破壞。
若菜注視着他的眼睛,恍然記起炭治郎說過關于十二鬼月的事,這會眼球上的數字仿佛印證了什麽,“你是……鬼。”
肯定的語氣。
炭治郎已經拔/出了日輪刀,“我聞得出來,他來找你到現在沒吃過東西,現在應該是饑餓狀态,這種情況下,鬼什麽都做得出來。”
病葉确實有幾天沒吃東西了,現在也不是餓,這份焦躁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奇妙。
想到無慘大人,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被迫冷靜下來的病葉看到炭治郎還舉着刀,一嗤,“小鬼,你想跟我動手還早了一百年。”
他再也不想僞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