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十二鬼月收到了一條很奇怪的命令。
無慘大人讓他們調查研究鬼和人類的生/殖/隔/離, 滿足什麽條件才有可能打破這道物種壁。
十二鬼月:???
鬼和人類?開什麽玩笑,鬼根本就沒有生育能力,談什麽生/殖/隔/離,青色彼岸花不找了?
然而聽到無慘大人僞裝成人類生活時的妻子懷孕了, 堕姬一腳踹翻了矮桌, 滿地狼藉。
侍奉在側的年輕少女渾身一抖,蕨姬是京極屋的花魁, 美貌驚為天人, 見過的男人五無一不被她傾倒。和美貌成正比的,性格十分高傲,私底下更是經常對伺候她的人動手, 因此, 她身邊的人換的很勤。
“什麽懷孕!怎麽可能會懷孕!絕對是跟別人的野/種!無慘大人為什麽會相信那個女人!那種女人殺掉就好了!”
發了一通脾氣後堕姬側頭看向屋裏唯一完好無缺的東西。
少女呼吸一滞,趕緊土下座跪下來,哆嗦着求饒。
堕姬走過去捏住她的下巴, 發現這個從沒正眼看過的禿長得如此秀色可餐, 口中兩顆尖牙散發出危險的訊號。
“我最喜歡美麗的東西了……”
屋裏發生了什麽事沒有人知道,不明真相的外人只知道又有人惹得蕨姬花魁不高興,蕨姬花魁那麽高貴美麗,自然是伺候的人做錯了事, 沒有一個人去追究那個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少女。
……
“阿嚏!”
現在的若菜一根頭發都比伽百子整個人重要, 所以伽百子草木皆兵地拉着她到路邊的長椅上坐下來休息,“媽媽怎麽了?感冒了嗎?”
伽百子緊張的模樣讓若菜愣了愣,随即淺淺地笑了, 抱了抱她,“謝謝你咔醬,媽媽沒事,可能是風裏有花粉之類的粉末吹來,你看,現在不打噴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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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百子還是不放心,“媽媽你在這裏坐一會,我去叫黃包車,不行,我不能離開媽媽,伽百子要保護媽媽的安全。”
左右為難的童言稚語讓若菜母愛泛濫,她不是三歲小孩不會被壞人拐走,相反,她反而擔心女兒一個人去叫車會被人販子盯上。前幾天的報紙還報導了一篇女童失蹤的新聞,看女童的照片,年紀和伽百子相仿,這叫若菜怎麽放心讓伽百子獨自離開。
若菜把身體探到太陽傘底下,用手指把伽百子被遮陽帽壓亂的劉海整理好,輕聲輕語地說,“你擔心過頭了,媽媽身體完全好了,現在去繞着淺草公園跑兩圈都可以。”
說出口才覺不妥,若菜不敢恭維自己的體力,默默改口,“嗯,還是一圈好了。”
伽百子簡直要被她氣死了,跑什麽跑,肚子裏的小孩還不知道怎麽懷上的,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還不想被無慘大人裁員呢!
十二鬼月的上弦一百多年沒有變過,而下弦卻頻繁變動着,除了被鬼殺隊的柱斬首,更多的是被無慘大人殺死。無慘大人不允許任何鬼違抗他的命令,也時常因為單純的心情問題對身邊的鬼下手。
“!!”
有妖物的氣息!
伽百子警惕地從人群中掃去,熙熙攘攘的行人如潮,不停地向前湧動,視線擡高,确認周圍的建築物頂部沒有盤踞着虎視眈眈的怪物。
不知道從什麽方向襲來的殺氣讓她頭皮發麻,以她的感知力居然判斷不出敵人的方位和數量,絕不正常,不是對方有反偵察的能力就是實力遠遠高過她的探知。
還以為最多遇到些沒見過世面的雜魚,沒想到一出門就中大獎。
現在是白天,本來就忍受着強烈的不适和對陽光本能的恐懼,不管怎麽想很糟糕。
“媽媽,我們快回去吧。”伽百子伸手去拉若菜的手臂,即便戴了手套依然被陽光燙地一哆嗦,情況緊急,她哪裏顧得上自己,略顯慌張地警惕着随時可能會出現的危險。
若菜見伽百子神色不安,狐疑地順着她的目光看了圈,“怎麽了?有什麽東西嗎?”
有超級危險的家夥盯上你肚子裏無慘大人的血脈這種話伽百子怎麽說得出口,只能隐瞞真相,急中生智做了個頭暈的動作,“媽媽,外面太陽太大了,我有點不舒服。”
跟月彥常年宅實驗室引起的後天厭惡陽光不同,伽百子是天生就不喜陽光,雖然沒達到樸啉病那種程度,但直接暴露在太陽底下還是會産生生理上的排斥。
加上伽百子體質弱,若菜怕她中暑,顧不得休息,急忙把她抱起來往黃包車聚集的地方跑。
若菜力氣小,抱着四十多斤的伽百子沒跑幾步就有些脫力。
明明自己都跑不動還死活要抱她,被勉強夾在兩臂間的伽百子十分不适,生怕她手一松就會摔下去,到時候她是真摔還是假摔?
若菜費力把伽百子往上送了送,并騰出一只手把她的腦袋壓在自己胸口,用胳膊替她遮擋陽光的直曬,但這個姿勢更加別扭,伽百子發出一個小氣音,“媽媽,我自己能走。”
若菜聽她聲音都虛弱成這樣了哪裏會放手,想要安撫兩句無奈實在喘不上氣。
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就近把伽百子抱上一輛黃包車,若菜氣沒喘勻就對車夫說,“麻煩請去最近的醫院謝謝。”
車夫從她們身上掃過,小孩除了皮膚有些病态的白看着沒有大問題,旁邊不知道是姐姐還是什麽人的那個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怕她突然厥過去,車夫二話沒說就拉起車跑起來。
若菜用身體護住伽百子,肌肉酸痛讓兩條手臂一直在顫抖。
被護周全的伽百子閉上眼,模仿“笨蛋”的發音無聲罵了句。
去醫院檢查當然是健康的,鬼也有呼吸,有心跳,會流血,只是基本的望聞問切普通人分辨不出人和鬼之間的區別。
若菜去收費窗口結算時,伽百子一刻都沒有停止對周圍的感知,剛才那股極具針對性的殺氣不知不覺消失了。
她不敢放松警惕,疑人偷斧的心理讓她看誰都像惡靈假扮的護士,瞅誰都是妖怪僞裝的醫生。
“對不起,請問哪裏有熱水?”
剛剛還在窗口付錢的人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另一個方向,恍了一下神的伽百子猛然朝那邊看去。只見和若菜講話的護士尖嘴猴腮顴骨異常凸出活像猴子妖怪變的人,忙不疊跑過去插入兩人中間,以保護者的姿态護在若菜身前,并惡狠狠地瞪向護士。
可惜她忽略了一個殘酷現實,以她那小身板瞪起人來沒有兇神惡煞只有萌,對阿姨輩的女性來說特別容易激起對方的母愛。
護士毫無被瞪的自覺,若不是對方跟小刺猬一樣還真想伸手摸一摸,跟若菜誇了句,“是你女兒呀,還真看不出來,她真可愛,小姐你要熱水是嗎?往那邊走就是取水室。”
“謝謝。”
護士初次見面看不出來,若菜能感受到伽百子隐藏在可愛外表下的敵意,沒有和護士商業互吹,道了謝就離開。
取水室沒有人,若菜從自取水杯處拿了只紙杯,倒了半杯熱水邊晃邊吹,水溫降下來後遞給伽百子,半蹲與她平視,認真詢問,“咔醬不喜歡剛才那個阿姨嗎?”
伽百子把半張臉埋在被子邊緣,偷偷翻了個白眼,這個女人這種時候倒是出奇的敏銳,但這事能承認嗎?
伽百子咬着紙杯邊緣說,“沒有讨厭,只是不喜歡這裏。”
說完不緊不慢地補充一句,嗡聲嗡氣的,“在醫院我就會想起之前媽媽吐血的樣子。”
若菜心神一震,萬萬沒想到會給伽百子留下這樣的陰影,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用力把人擁入懷中,不停地重複對不起。
伽百子見目的達成,眼中劃過一絲得逞。
沒錯,自責吧,愧疚吧,然後快點回家!
……
“媽媽,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
伽百子仇大苦深地死瞪着旁邊提醒游客不要亂扔垃圾的警示木牌。
按照她的計劃,若菜應該帶她回家用愛安撫她無助害怕的幼小心靈,為什麽要大老遠跑來人跡罕至的森林公園?自從淺草公園開放以來,這邊已經逐漸廢棄,裏面一些設施也很少來維護。
“咔醬的外婆在媽媽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已經連模樣都記不太清,記憶中唯有這個公園還很深刻。”
尋着記憶來到一處空地,一棵足要三人環抱的榕樹上垂着一架秋千,充當坐墊的木板經風吹雨淋有些腐朽,前面不遠處是一個沙池,因為缺少管理長滿了雜草。
“咔醬,媽媽陪你堆沙堡吧。”若菜說着開始拔草,想趁伽百子返校前好好彌補她缺失的童年。
若菜自己接受的是精英教育,對伽百子理所當然也采用相似的教育,寵愛歸寵愛,一年到頭真正相處的時間并不多,也許正因如此才會讓她輕易留下那樣的心理陰影。
大有不堆個沙堡就不會回家的氣勢。
伽百子生無可戀,一百多歲的人了居然淪落到玩沙子。
“噗嗤。”
樹後傳來微不可查的笑聲。
伽百子大喝,“誰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