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迪士尼在逃公主
周五向來是一周裏最忙的一天,遲筠忙了一上午準備作畫會議,連午餐都顧不及。直到下午開始對接美術方,才勉強有了十幾分鐘的休息時間。
臨出門前,遲筠最終還是找了體溫計給葉望濘測了一下。
好在是低燒,比昨晚稍降了一些。不好在是如果一直持續低燒,他就要帶葉望濘去醫院了。
好不容易得了一會兒空閑,遲筠便躲去了樓梯間,準備問問在家休息的葉望濘退燒了沒,卻在一打開微信頁面時才反應過來。
他早就被葉望濘拉黑了。
葉望濘并沒有主動開口同遲筠交換過其他的聯系方式,遲筠當然也沒有開口。
最後一次聊天還停留在上個星期,遲筠點開聊天頁面,沒有往上翻。
那句我相信你的下一句,接着的是沒發出去的晚安,和好友驗證請求的提示。
明明是尤為諷刺的兩句話,在上個星期,遲筠也是這麽覺得的。但此刻,他忽然能平靜下來,直視這兩句話了。
葉望濘或許有隐情嗎?遲筠不知道。
他只知道和葉望濘保持距離,好像是一件很難的事。
但遲筠并沒有猶豫,他的手指在聊天界面上停了片刻,就移向了右上角,點擊了删除。
微信又跳出了一遍提醒:将聯系人“葉望濘”删除,同時删除與該聯系人的聊天記錄。
遲筠點擊了删除聯系人。
屏幕中央出現了一個旋轉的圓圈,不過一秒,兩個餘月的聊天記錄,和葉望濘的頭像,就都在屏幕上消失了。
奇怪的是,遲筠釋然的情緒多于悵然,他甚至無厘頭地冒出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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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不算是換一種開始,從頭來過?
這個念頭沒在遲筠的腦海裏存留多久,就被許盛澤不合時宜發來的微信打了個岔。
許盛澤說:我剛醒。
遲筠是不太關心許盛澤幾點睡幾點醒的。經過昨天的事,他深感許盛澤的交往方式使他不适,也不打算再回複了,瞥了眼時間,就要往辦公室走。
許盛澤的微信卻源源不斷地發出聒噪擾人的提醒聲。
遲筠停住了,還是打開了手機。
許盛澤顯然沒有意識到昨天的行為有什麽不正常。也對,在他的眼裏不過是一次ONS邀請,遲筠過激的反應才更讓人詫異。
這一點從他發來的微信上就體現出了。因為許盛澤先是發來了一連串的問號刷屏,末尾還又加上一句:你不至于吧?
不至于什麽?不至于沒告訴他提前離開,還是不至于昨晚那麽震驚?遲筠認真思考了一下,還是搞不懂許盛澤的代指。
遲筠并沒有繼續和許盛澤探讨“至于不至于”的意願。盡管展覽在即,但他略加思忖,想到昨晚葉望濘說的下藥也有些後怕,便不再回複,果斷地再次點擊了删除聯系人。
連續删除了兩個昨晚擾他清夢的人,遲筠舒了口氣,終于神清氣爽,愉快地回到工位上當一顆螺絲釘了。
傍晚工作結束時同組的同事照例一起去聚餐,遲筠擔心葉望濘一個人在家燒糊塗了,借口頭痛,先一步回了家。
意外的是葉望濘好得很,遲筠進門的時候,他正抱着一桶水果茶窩在沙發裏。
見遲筠回來,葉望濘的視線從投屏的白牆落在了遲筠的身上。
而遲筠的視線則落在葉望濘抱着的水果茶上,名副其實的一桶,盛滿了冰塊,他還聽見了葉望濘咬碎冰塊的聲音。
遲筠不自覺地捂住了右半邊臉,覺得那顆智齒又酸又疼。
“你回來了。”葉望濘先開了口,他沒有穿拖鞋,直接赤着一雙腳,迎過來接遲筠手上裝粥的保溫盒。
遲筠莫名其妙地把保溫盒遞了出去,在上一秒他忽然有種荒唐的錯覺,腦海裏冒出一個四不像的情景劇片段:勞累了一天的丈夫回到家,心愛而賢惠的妻子對丈夫說“你回來了”。
當然情景劇并沒有後續,因為葉望濘無論怎麽看,也不太像遲筠在腦海裏美化過一遍的那位“心愛而賢惠的妻子”。
“你燒退了嗎?”遲筠瞥向桌子上那桶孤零零的冰鎮水果茶。
“退了,”葉望濘答得輕巧,他拆開粥的包裝,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對了,我把你房間的床單洗了。”
遲筠還在獨自出演情景劇,只“噢”了一聲,很快又反應過來不對:“啊?”
他匪夷所思地問:“你洗我床單幹嘛?”
葉望濘随手把圍着桌角打轉的妹妹抱了起來,解釋道:“妹妹尿床了。”
遲筠盯着妹妹,而妹妹顯然毫無作為罪魁禍首的自覺性,一臉無辜,還撒嬌把臉往葉望濘的手臂上拱:“她一般不會亂尿的啊?”
葉望濘輕描淡寫:“可能發情了吧。”
遲筠半信半疑:“……她做過絕育。”
洗都洗了,還能怎麽辦呢?遲筠只好回房間翻了一通備用床單,可惜備用床單被家政阿姨不知道塞到了哪個真空袋裏,他尋找無果,又折返回客廳。
葉望濘正坐在餐桌前,慢條斯理地喝粥。
果不其然,他面前擺的是那碗甜粥。遲筠是知道他的口味的,特意買了兩份,讓粥鋪在甜粥裏多加了幾勺糖。
葉望濘似乎早就預感到遲筠找不到備用的床品,還明知故問:“找到了備用的了嗎?”
“沒有,”遲筠裝作若無其事地回答,他隐約覺得自己似乎已經猜到了葉望濘的意圖,“今晚睡客廳吧,也不冷。”
葉望濘點了點頭,又舀了一勺粥,似乎并沒有想說什麽的意思。
遲筠卻沒由來地感到失望,他以為葉望濘會自然而然地接上一句“那你到我房間睡吧”。
他當然不會去,他又不傻。
然而葉望濘并沒有開口,遲筠惴惴不安地等了一會兒,才發現葉望濘是真的沒有開口的意思。
直到臨睡前,遲筠洗漱好了,在偪仄的沙發上躺了下來,蓋上毯子,葉望濘都沒有邀請他的意思。
遲筠蓋着薄薄的毯子,盯着天花板發呆,他開始懷疑自己想太多了。
妹妹晚上難得活躍,見遲筠躺在沙發上思考人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氣蹦到了遲筠的肚子上,壓得他悶哼一聲。
葉望濘剛洗漱出來,他對眼前的場景并沒有發表任何見解,還很貼心地問遲筠:“需要我幫你關燈嗎?”
胸口碎大石不過如此。遲筠不想搭理妹妹,更不想搭理葉望濘。他把毯子往臉上一蓋,不想承認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毯子質地太薄,就算遮上了也難免透出些光亮。
遲筠感覺到有一雙手隔着毯子輕輕觸了觸他的劉海,又順着向下撫摸到了鼻尖、嘴唇。
随即他的嘴唇被捏住了,葉望濘像捏小鴨子一樣,不讓他開口,嘴上卻又不緊不慢地問:“你要和我一起睡嗎?”
遲筠“唔”了一聲,他扁着嘴無法開口,說不了好,也說不了不好,心裏頗有怨氣,恨不能生出鐵齒銅牙,把葉望濘咬上一口。
葉望濘卻在此刻松開了手。
遮擋光亮的毯子被掀開,遲筠眼前是一片灼眼的明亮,他想賭氣說“不用”,卻在對上葉望濘笑盈盈的眼的那一刻,全都洩了氣。
葉望濘當然不是什麽心愛而賢惠的妻子,他分明是攜了迷魂湯的迪士尼在逃公主,特殊技能是給純情少男灌迷魂湯,一灌一個準。
不然該怎麽解釋,為什麽遲筠鬼迷心竅地說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