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薄荷糖
葉望濘吻過來的時候,遲筠陷于了剎那間的恍神,這一瞬間的恍神也許是猶豫,也許是驚訝,遲筠記不太清楚了。
他半虛半實地抓緊了葉望濘的襯衫角,順從本能地仰起了臉。
這個吻開始得猝不及防,結束得也猝不及防。
葉望濘說完“好了”,松開遲筠的時候,遲筠還無意識地抓住那片襯衫角不放,他的睫毛濕漉漉的,微微張着嘴呼吸,像是呼吸不暢,很急促的樣子。
門外和門內的空間,被一扇薄薄的門劃分開,遲筠能聽見門外傳來走動和談話的聲響,甚至是隔壁房間的喧嘩。
以及近在咫尺的,葉望濘的呼吸。
借着門口透過來的微弱亮光,遲筠看清了葉望濘,他漂亮的眉眼落在陰影裏,臉色不變,一如平常。
遲筠分明覺得自己沒有醉意,但他無法解釋,為什麽會頭暈,又為什麽會接受這個吻,于是只剩下了沉默。
“要出去嗎?”葉望濘打破了長久的沉默,他往後退了一步,偏頭問遲筠。
遲筠才發覺他還抓着葉望濘的襯衫角,他慌亂地松開了手,因為太過于用力,襯衫已經被他捏得皺巴巴的了。
“對不起,皺了。”遲筠下意識地小聲呢喃,試圖伸手去撫平那片褶皺。
葉望濘頓了一下,似乎并不在意,他握住遲筠的手腕,低聲重複了一遍:“你還要回隔壁嗎?”
遲筠沒有很快回答,他想了想,很苦惱的樣子。
葉望濘的指尖流連在他薄薄的腕骨,遲筠的手腕很細,腕骨微微凸起,像一塊溫潤的瓷玉。
“不回去了,我要回家了。”他最終下了決定,然後把葉望濘的手也推開了,“好癢。”
像是一直在等待着這句話,葉望濘一直平靜的臉上終于有了表情,那是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很淺,遲筠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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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一起回去。”葉望濘用手肘撐開門,示意他先出去。
遲筠“啊”了一聲,他想說不用了,可剛要開口,卻忽然被塞進嘴裏一顆薄荷糖。
薄荷糖尖銳辛洌的甜味在舌尖蔓延開來,遲筠用舌尖頂了頂上颚,皺着臉想吐出來。
卻在聽見葉望濘的下一句話是停住了。
“別吐,吃完有獎勵。”
回去時是葉望濘開車,遲筠本以為是要打車回去,暈乎乎地被他騙到了停車場才反應過來:“你買車啦?”
說完又搖搖頭,自己否定了:“不對,應該是你們公司的車。”
葉望濘任由遲筠猜測,也不作答,等發動了引擎,看他還站在外面,才搖下車窗:“不走嗎?”
遲筠咬碎了含着的薄荷糖,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喝酒了嗎?”
“沒有,”葉望濘故意說,“再不上來我要走了。”
停車場空無一人,頭頂的燈光很暗,遲筠四下環顧了一圈,不知怎麽想起了恐怖片裏的情節,立刻拉開了車門坐進去。
“你有駕照嗎?”遲筠剛系好安全帶,忽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一件事。
“嗯,”葉望濘直視着前方,“高考後的暑假去……”
他話只說了一半,就停住了。
因為遲筠忽然湊了上來,小狗一樣,聞他的袖口還嘟囔:“怎麽有酒味?”
“你身上的。”葉望濘面不改色。
“我只喝了一點。”遲筠不信,他聞了聞自己的袖口,覺得沒有味道,便繼續絮絮道,“喝酒一時爽,酒駕悔斷腸,行車不規範,親人淚兩行……”
葉望濘忽然笑了出來,他叫遲筠:“哥哥。”
遲筠把自己縮成一只鹌鹑,不說話了。他懷疑自己真的喝醉了,不然為什麽會聽見葉望濘喊他哥哥。
果然下一秒,葉望濘就說:“你喝醉了。”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遲筠腳步虛浮,敷衍地摸了摸妹妹,徑直奔向浴室洗漱。
妹妹不怎麽滿意,又“喵喵”地叫跟在後面的葉望濘,親昵又讨好地用頭蹭他的手臂。
“噓,”葉望濘抱起妹妹,把她抱到了沙發上,“哥哥困了,要小聲一點。”
遲筠洗漱好出來的時候,葉望濘正端着一杯調好的蜂蜜水在卧室門口等他。
“這是獎勵嗎?“遲筠盯着蜂蜜水小聲地自言自語,接過了盛滿淺黃色液體的玻璃杯。
“你想要什麽獎勵?”葉望濘斜倚在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反問道。
遲筠也不知道,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嘟囔了一句:“白吃了。”
他用了一分鐘的敘述時間表達了一下那塊薄荷糖難吃的程度,卻刻意對那個吻避而不談,好像只要不提,就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分明是有什麽變了的。
葉望濘安靜地斜倚在門邊,聽遲筠用很長的篇幅來描述形容薄荷糖的難吃,也不惱。
遲筠說着說着就沒氣兒了,喝醉了意識不清醒的人常常容易頭腦空白,詞彙量有限,他用最後一句話總結了這一分鐘:“反正就是很難吃。”
葉望濘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
遲筠被葉望濘看得心慌,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喝醉的時候話很多,更沒有意識到他的耳朵尖兒又紅了。
“我去睡覺了,”他心虛地鑽進房間裏,剛要關上門,忽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又悄悄探出頭,“你明天有時間嗎?”
葉望濘仍伫在門口,聞言擡起眼,也不正面回答,只問:“有事嗎?”
“沒事,”遲筠猶豫再三,還是慢吞吞地回答,“想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這回輪到葉望濘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