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是那個劉媽叫的車子,容小姐,你當時真的吓死我了。”
容恩蜷起身體,側躺着,面向王玲,“那,還有別人嗎?”
“沒有,劉媽跟我們到醫院後,就離開了。”
“哦。”容恩輕應,眼中的失望透溢出來,她枕着一條手臂,眼睛始終定在不知方向的一點上。
“容小姐,你是不是很難過?”耳邊,傳來王玲戰戰兢兢的聲音。
“我沒有難過。”容恩眼皮子都沒有擡下,“這個孩子,或許和我真的沒有緣分。”她轉了個身,背對女子,臉上也因這個動作而溢滿冰涼,容恩将被子拉高頭頂,四肢收攏起來,縮成一團。
南夜爵回到禦景苑,幾天不曾回來,卧室裏,便只剩下容恩的味道。
開了燈,男人洗過澡後坐在陽臺上,手裏的紅酒只是在杯中輕晃幾下,并未下肚,夜涼如水,南夜爵穿着睡衣,便覺有些冷,這幢房子內,有他所有的寵愛,他以為他和容恩不至于會這麽快結束。
面對她的堅韌果敢,他曾經追逐過,以至于将她馴服後,他仍舊算得上是對她迷戀。
她想要什麽,他眼睛都不閉一下,她無休止地轉賬,他也睜只眼閉只眼。
可,她似乎依舊不滿足。
以至于,想以孩子作為籌碼,深深套牢他。
南夜爵只覺頭痛欲裂,想起病房內的吵鬧,心頭又加深了煩躁。
回到卧室,他撥了個電話,徐謙來的時候,南夜爵正坐在床沿,他仔細給他檢查了傷口,“不是和你說過嗎?傷口恢複慢,少喝點酒,少點夜生活。”
南夜爵擡下胳膊,只覺沒有什麽大礙,“我最近修身養性。”
徐謙瞥了眼一側的酒杯,嘴上并不饒人,“那還酒和女人不斷?對了,住在這的女人呢?又換了?”
南夜爵心情煩躁,瞪了他一眼,“你何時話那麽多?”
起身,浴袍的帶子不小心掃到床頭櫃上的藥瓶,嘩的一下,那白色的藥丸灑的到處都是,藥瓶滾了幾圈後落在徐謙腳邊。
南夜爵并沒有刻意避開,而是踩着藥丸走過去,反正,這藥也不打算再用了。
徐謙彎腰将藥瓶撿起來,裏頭還有幾顆藥丸,“這種避孕藥長期服用,對人身體并不好。”
南夜爵将雙手插入兜內,走到旁側的酒櫃前,倒了杯紅酒,“劣質東西,服了藥還能懷孕。”
“噢?”坐在床沿的男人禁不住揚笑,“那是你太強了,連藥都阻止不住前進的腳步。”
“你嘴巴欠抽了是不是?”南夜爵坐回徐謙身邊,男人将藥丸倒在手心內,漫不經心瞥了眼後,眉頭忽然皺起來,“誰和你說這是避孕藥的?”
南夜爵一口紅酒凝在嘴中,涼薄的唇越抿越緊,他對上徐謙眼裏的質疑,面色越發陰鸷,将紅酒咽下肚後,男人沉寂許久,方冷漠開口,“這是什麽藥?”
徐謙将藥丸拿到眼前,仔細看了下,“很明顯,這是維生素一類的藥物,只是外形同避孕藥極為相似,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來。”
“好,很好!”
南夜爵握緊手中酒杯,心中頓時明了,原來,就連這個孩子都不是意外。
他起身走了出去,雙手撐在欄杆上,涼風襲來,将那頭張揚的酒紅色短發吹得淩亂不已,即使這樣,卻絲毫遮掩不去男人那種猶如罂粟般的魅惑,他緩緩低下頭去,眼裏漾起狂狷。
先是設法懷上孩子,見此不行,又想私自将孩子生下來,容恩,在那之前,他當真是小瞧她了。
這個女人,他獨寵過,同她住一起後,他并未碰過別人,他甚至信任她,卻不料,她已早有安排,若不是這一次意外,他就等着被人耍地團團轉吧。
南夜爵心中頓覺挫敗,卻也有一種道不明的刺痛深深紮入心口,他阖上的雙眼慢慢睜開,滿夜星空璀璨,卻不知,雨過天晴是何景觀?
徐謙望着男人吞沒在黑暗中的背影,他默默将藥瓶放回床頭櫃上,退了出去。
醫院內,容恩幾乎一整夜沒怎麽合眼,吊着點滴的手背冰冷到每個手指,怎麽都捂不熱。
王玲醒來後就出去買早餐,容恩身體虛弱地半躺在病床上,眼神不由瞥向門外,就看見一道猶豫的身影在那徘徊。
“劉媽。”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身影頓在門口,進來的時候,手上拎着保溫瓶。
“劉媽。”容恩見她走近,又喊了聲。
“恩恩。”劉媽将保溫瓶裏的雞湯倒在小碗中,“這是我特地給你炖的。”
“謝謝您。”
“恩恩那。”劉媽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張了幾次口,卻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哎……”
“劉媽,對不起,昨天那樣,我是為難了您。”
“老爺這一年的脾氣壞了很多,恩恩,你就原諒他吧……”
容恩将手放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面,反複摩挲,“其實,他不用擔心的。”容恩努力勾了下嘴角,但卻怎麽都笑不出來,“我都這樣了,怎麽會去纏着閻越呢?昨天,真的是我眼花了……”
劉媽心有憐惜地握住她的手,“恩恩,以前的事就早些放開吧,我知道你和少爺愛的很深,但是……”
“劉媽。”容恩止住她的話,“我知道,如果我沒有看錯,在我倒在閻家門外的時候,他就應該出來了,所以你說得對,而且,現在的閻越也不是我所堅持的那個,經過昨天後,我完全放開了。”
“恩恩……”劉媽垂下雙眼,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将話咽回肚中,“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
“來。”她端了雞湯送到容恩嘴邊,“這時候是需要調養的,流産就等于坐小月子,可馬虎不得。”
容恩想要将碗接過去,劉媽卻将湯匙觸到她唇前,“你還在挂水,我來喂你。”
容恩心頭一熱,這樣的關懷,除了媽媽就只有劉媽了,心情複雜地喝下碗裏的雞湯,“我沒事,等下就能出院了。”
“恩恩。”劉媽拿起紙巾給她擦下嘴,“你是個好姑娘……”
“劉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容恩目光別向窗外,屋內的暖氣再溫暖,也比上不外頭的陽光,“這個地方,我真的是不想呆了。”
劉媽嘆了口氣,便沒有再說什麽,在王玲回來的時候就離開了。
一場全心全意的愛,已經傷的她體無完膚,容恩再沒有這個勇氣去談感情。
挂完點滴後,王玲結了帳,打車回到禦景苑,正好南夜爵駕車準備離開,容恩下車,站在蕭瑟的風中,身體顯得越發消瘦了。她穿着簡單的居家服,上身是純白色的羽絨服,南夜爵将車停在門口,這幅樣子,同初見她時很像。
跑車堵在大門口,容恩以為他會一腳油門踩出去,卻不料,男人熄了火,滿臉陰霾走來。
高大的身影擋住她眼前僅有的陽光,容恩在面對他時不知該有怎樣的表情,僵硬許久後,還是扯動嘴角,“你是想去接我嗎?”
男人的眼底很冷,那種寒徹的溫度,誰若敢對視,必會被逼的潰不成軍,容恩揚起下巴,眼底的凄涼浸潤了一大片。
南夜爵攫住她的手,并用力将她往二樓拖去,他緊緊地抓着,剛插入點滴的血管脆弱無比,容恩疼的直喊,“你輕點。”
“先生,容小姐剛出院,經不起……”
“砰……”
劇烈地摔門聲,容恩感覺整棟房子都像在顫抖,南夜爵順手将她推在床上,西裝包裹下的健碩身體随之撐在她身側,“容恩,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她睜着雙眼,不明所以。
南夜爵傾起身,從床頭櫃上将那瓶藥丸拿過來,打開瓶蓋後,手一傾,白色的藥丸便悉數撒在容恩臉上,順着她低領的毛衣滑入胸口,“你當初為了要離開,居然偷偷換了藥,孩子,對你來說是什麽?就只是你想走的工具嗎?”
容恩目光移至那個藥瓶上,她扯了下唇瓣,忽然覺得這件事真是諷刺,命運,到底是在捉弄她還是幫她?
“南夜爵,我當時真想離開,你的世界太危險了,我不想跟着你擔驚受怕,我只想和媽媽過平凡的生活,可是,你就是一堵越不過去的深牆。除了孩子,我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麽辦法能使你點頭讓我離開,可……南夜爵,既然你對我只是玩玩,又何必對我那麽好,還記得在農莊時我和你說的那個神話故事嗎?我不想……自己變成克麗泰,我不想每天追逐你的腳步,我想做那個和你并肩而立的人……”容恩說到最後,眼眶內便溢出冰涼,晶瑩的淚水劃過她的臉龐,落在黑白相間的被子上,“這種感覺,你永遠體會不到,當你抱着別的女人的時候,當她在你懷中妖嬈綻放的時候,南夜爵,你可有想過?我卻在何處凋零……”
男人彎下的腰直起些,容恩蜷起身體,将雙手捂住臉,“現在,你終于如願了,我離不開你了,我上瘾了,南夜爵,你該拿我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