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容恩……”陳喬張了張嘴,卻什麽話都沒有說,他看見了她的眼淚,悲涼,竟蔓延的如此之快。
“陳喬……”容恩易碎的聲音,在這掩蓋住絢爛的黑夜下顯得越發空洞,她平複下心情,将話說的盡量不帶抖音,“你我都明白,他,已經不在了……”
最後一個音調,透出的,是浸蝕到心底深處的哀涼。陳喬的眼睛,也跟着黯淡下去,容恩收拾下情緒後,還是心一狠,邁入了那欲望堕落的深淵。
整個晚上,容恩的心,像被堵住般難受,再出來時,已是午夜時分,容恩依舊寂寥的一個人走在街上。
往日的喧嚣早已退去,只有寥寥幾人,同自己一般,踩着碎步前行。
這樣一座淫靡奢侈的城市,到了晚上,路燈卻如此的不濟,只照的清一個個迷糊的人影。
晚秋的天,夾着幾分寒意,肆無忌憚的吹嚣着,在這密布的高樓大廈間,流動梭回。
容恩并沒有将南夜爵的話放在心上,她并不認為,一個所謂的游戲,能堅持多久。
公司的事,也似乎越來越順手,手頭的方案更是日益增多。
“容恩,多虧了你。”沈默開心的将一份文件放到她桌上,“看吧,我們公司可算是漸入佳境了呢。”
“這是大家的努力。”容恩雙手熟練地敲打着鍵盤,想趕在下班前提早完成,“再等我一會,馬上就好。”
涼風徐徐,踩着堅硬的石階跑到廣場下方,手頭的工作總算趕完,她看了看時間,怕是來不及了。
步子接近小跑,秋風飒爽逼人。
“容恩……”
回過頭去,陳喬已經站在她身邊,容恩來不及多講,只能由着他将自己送到欲誘門口。
“謝謝。”到達目的地後,她趕忙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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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轉身,就見一輛銀色的跑車呼嘯而來,在黑夜中劃出道道閃亮。
車門打開,在看到那一張臉後,容恩原先微揚起的笑意,瞬間消散。
南夜爵一身舒适的休閑裝,襯的整個人盡顯高貴,不得不佩服,他竟能将不同的衣服,穿出不同的品味。
且都是高傲中帶着冷貴,極盡張揚。容恩別過頭去,甚至帶着一點莫名的心虛。
南夜爵目不斜視地跨步向前,眼裏,似乎根本就沒有瞧見他們二人。就在容恩暗暗呼出一口氣時,男子卻在經過兩人的一瞬間,停下邁步。
“他是誰?”南夜爵的話很輕,聽在容恩的耳中,卻像是在心中砸了一下般,慌亂。
這個男子,帶着一貫的霸道,連一句簡單問話,都充斥着令人不容忽視的氣場。
陳喬望向南夜爵,他看出容恩臉上的凝重,也看出身前男人的不懷好意,他雙手将容恩護到身後,頗有些底氣不足道,“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南夜爵微涼的薄唇再度輕啓,側着的身子收回,正對二人,狹長的眼睛在容恩身上定格後,略微勾了勾笑,“她胸口的那顆痣還在嗎?摸着挺礙手的。”
男人說完,便跨進了欲誘,容恩雙手不自覺的按在胸口,那裏,真的有顆痣。肯定是上次,他将錢塞入自己的領口時,碰到的。
一時,竟然啞口無言,萬分難堪,這種事,如何解釋的清?盡管,她不用向他解釋,可是容恩不能否定,當她再次見到陳喬時,她不由自主,還是想起了閻越。
“我,進去了。”
片刻尴尬後,她率先打破沉默,依舊留下那個消瘦的背影。
身後,陳喬杵在原地,眼中滿是複雜。
剛跨入更衣室,便看到一群人聚集在門口,手中都拿着相同的文件。
“什麽文件啊?”容恩湊上去一看,是保險。
“剛剛才發的。”一人翻了幾下遞到她手中,“說是怕受到客人的騷擾,每人都有呢。”
容恩翻了幾下,“不錯,這欲誘居然還管這?”
“那當然了。”領班穿着整齊地制服走進來,“都愣着幹什麽,不想簽?”
“怎麽會?”嬉笑過後,幾人忙拿起手中的筆簽上名字。
“容恩,這是你的。”領班将手中的文件交給她,“都準備準備,上班了。”
“領班,我,我做完這個月,不會來了。”容恩一時不知該怎樣開口,畢竟,平日裏領班待她不錯。
“為什麽?”領班猶疑地望了她一眼,複又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神色明朗,“算了,那不是我能管的,這文件簽了吧,哪怕只有今晚,你也是我們欲誘的員工,萬一有個閃失,這保險可是即日生效。”
容恩點頭簽下文件,心裏帶着異樣的激動,及解脫般的歡愉。上班的工資再加上設計時拿到的提成,已經夠她和媽媽生活了。她從來不貪,生活,只要能維持就行。
兩天後,就是容恩在欲誘的最後一晚。早早地收拾好桌上的殘物,容恩回到更衣室,換上便裝。
臉上,愉悅不減,明媚清爽。
“容恩。”這時,領班适時走進來,明亮的燈光打在她黯淡的臉上,激不起半點風浪,卻,有一種愧意滋生,“你明天還是要來上班。”
“為什麽,領班,我已經決定不幹了。”容恩将整理出來的制服放到一旁,拿起包包。
“你看看這份文件吧。”領班将先前她簽的那份保險,交到容恩手中。她疑惑地攤開,雙眼失魂般定在首頁的鉛字上,這不是保險,而是一份為期一年的合同書,下方的落款,清清楚楚的寫着,容恩。
“這……”容恩擡起下巴,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這不是當初那份!”
“容恩,字,是你親手簽下的。”
她欲要辯駁,卻終是放棄地閉上嘴,垂下雙手,怪不得任何人,自己在無形中,已經落入了一張網,被囚禁住。她,還能有掙紮的力氣嗎?
領班搖了搖頭,便走出房間,容恩将那份合同書撕成片狀,扔到一旁的垃圾箱中,她知道沒有用,就當是,純粹的發洩一下吧。
一年的時間,這樣霸道的地方,連違約都成妄想,容恩不确定,是欲誘的幕後老板,還是南夜爵,還是,自己不知道的某個人,這張網,繩口到底在誰的手裏?
站在白沙市的星空下,暗夜将自己隐沒,此時才知道,人,是多麽的渺小。就像一顆砂粒般。
而這張網,現在才開始,越收越緊。
公司的方案突然間像遭到雪封般,只要是容恩的設計稿,一律退回。
對方看都不看一眼,最後,連創新公司都遭到了封殺,半個月下來,沒有一個單子。
容恩深知,那個幕後的黑手,已經在收網,雖然沈默幾度挽留,但她還是執意辭了工作,回到原點。
無謂的掙紮,只是拖累別人而已。容恩明白,現在她只能乖乖地呆在欲誘,外面,已經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這就更加讓她确定,主宰這一切的,就是欲誘身後的老板。
一個勢力大到令她無法翻身的男人。
容恩将一號會所的酒牌放到托盤上,穿過長長的走廊,打開了指定的包間。
裏面依然很靜,在關上門的一瞬,容恩的腿,差點站不穩。
裏面坐着三個男人,陳喬,南夜爵,還有一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
陳喬看到容恩,臉上出現了瞬間的吃驚,目光緊緊盯着一步步靠近而來的她。
一旁的南夜爵,似乎帶着看好戲般的戲谑,雙唇緊緊抿起。
“南總,這是犬子,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男人指向旁邊的陳喬,絲毫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樣。
容恩蹲到桌邊,将托盤上的酒對了一下,便開始調酒。
南夜爵只是掃了眼陳喬,帶着居高臨下的驕傲,端起桌上的酒,透過暗黃的液體,正看到容恩蒼白的臉。
南夜爵似乎并不喜歡理人,男子忙推了推身邊的陳喬,以眼色示意着。
“站那麽遠做什麽?過來點。”南夜爵終于開了金口,卻是對着容恩說的。
容恩擡頭對上陳喬,自己都說不清臉上到底是什麽表情,只是下意識地回避着那名中年男子。
“容恩,倒杯酒給陳總。”南夜爵突兀的話讓容恩不自覺地皺起眉,這個男人,看來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這,南總,您太客氣了。”陳百輝受寵若驚地端起桌上的酒杯,目光,掃了容恩一眼。
女子迅速低下頭,雙手放在膝蓋上,不着痕跡地緊握住了裙擺。
南夜爵難得給面子的與陳百輝碰了一下杯,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容恩半擡起頭,見陳喬一直盯着自己,忙又低下頭。在相熟的人面前,展現的,卻是自己最卑微最屈辱的一面。
南夜爵靠回椅背上,似乎成心不讓容恩躲開,毫不厭倦地使喚來使喚去。
原來,有錢人并不都是品質好的,比如南夜爵,惡劣的要命。
“陳總,這欲誘裏的小姐不錯吧?”男人突兀的一句話讓衆人一愣,容恩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這,都說欲誘是暗夜下的統領,這裏面的小姐,想來也是一流的。”陳百輝雖不知南夜爵的用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