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游
擱在一旁的手機嗡嗡震個不停,我拿起來,我們四個人的群裏正炸鍋。
“長尾巴那個人呢?”
“老了一歲的那個人呢?”
“這麽晚去哪鬼混了?難道有妹子陪?”
我笑着打下一行字:快點來參見壽星!
他倆一人給我發了個小蛋糕的表情。
我哭笑不得地回:能不能有點誠意?!
劉楊說:誠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方嘯說:樓上說得對!
我問劉楊:“哎?你那裏現在是不是下午?”
劉楊:是啊,你們快洗洗睡了吧?
我回道:馬上,還有兩個步驟,一洗洗二睡。
劉楊:我上課了,你利索地睡吧。祝長尾巴的那只早日抱得美人歸,閃瞎我們的狗眼!
我盯着屏幕笑了好一會兒。公然在群裏祝我攻略邊牙牙,真有他的。
劉楊下線後,我繼續和方嘯聊了幾句。他問我最近忙什麽,我說除了上課就是實習,比較糟心的事就是馬上要春游,可班裏的意見還沒達成一致。
他回我:“卧槽,來T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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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人去過,不同意。”
“別來市裏,去磐山,你們不是寫生麽?山上風景挺不錯的,我之前去過。”
我心下一動:對啊,既然A市近郊有很多人去過,那可以去T市近郊啊,這總不會有很多人去吧?況且距離也不遠,包個大巴應該就能解決。
我去網上搜索了一下評價和路線,覺得這個提議可行,在班群裏統計一下,除了兩個人說之前去過,大部分人都表示同意。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方案很快确定下來:周六早晨出發,去磐山一天春游加寫生,傍晚坐大巴回T市住一晚,周日在T市市裏自由行動,傍晚集體包車回A市。既有集體出行又有自由活動,大家都挺滿意。
春游那天陽光晴好,半山腰處老樹吐露新芽,清泉汩汩,溫熱的陽光斑斑駁駁灑下來,一路上歡歌笑語不斷。
鹹蛋黃似的夕陽半掩到山後時,大家都收起畫板,前前後後地下了山。
游逛了一天,每個人都有些疲倦,一上大巴車便睡倒了一大片。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方嘯發來信息問我大概幾點到他那裏。他的學校離我們訂的賓館只有十幾分鐘車程,我倆約好晚上一起吃飯。我給他回了信息,側頭倚着車窗也睡了過去。
正昏昏沉沉睡着,“哐啷”一聲悶響,一路疾馳的大巴車猛地停了下來,車上的人一下子和前座靠背來了個親密接觸,徹底驚醒了,都東張西望地議論起來。
我睜眼的時候,司機正匆匆忙忙地從前門跑下去。我跟着下車,看到他正弓着腰在車前左看右看。
“怎麽了師傅?車出問題了嗎?”我跟在他身後問。
“抛錨了,我先看看什麽問題。”司機帶着口音說。
車上跑下好幾個人在一旁看着。左右忙活半天,司機帶着滿手黑乎乎的油污搖頭道:“修不好,得打修理廠電話讓他們派人過來。”
“這得多久才能來啊?”
“不好說,”他撥着號碼說,“這地兒太偏,開過來估計也得一個鐘頭。”
車上不明狀況的人都跑下來,叽叽喳喳地圍在車門心急地議論。
司機點了根煙,抽了一口說:“上次我遇到抛錨還是五年前了,你們班也是趕上背運了,急也沒辦法,等着吧,我也急。”
向晚的天空綴滿層層疊疊的雲,天邊被燒成豔麗的橘紅色,很多人都掏出手機對着天空拍照。
等了一個多小時,天色逐漸暗下來,修理人員還是沒到。我給方嘯打了電話,和他說可能要晚點才到。挂了電話,忽然聽到背後有人提到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見是平時兩個不太熟的女生,随口問了句:“怎麽了?說我什麽?”
她倆相視着咧咧嘴,可能沒注意被我聽到,看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我不明所以地摸摸頭。
有個女生開口道:“班長,你好壕啊。”
我沒反應過來:“什麽?”
另一個女生指了指我的手腕。
我低頭看看她指的位置,原來是說我戴的那塊表。我擡起那只胳膊,另一只手伸過來轉了一下表:“哦,這個啊,是我朋友送的。”
“哇,”那女生做了個誇張的表情,“你朋友出手也太大方了吧,是不是富二代啊?”
“是女朋友吧。”另一個人笑着看我。
“啊?”我看了看表,“這個很貴嗎?”
“兩千多呢吧?”那女生說,“反正對我來說還挺貴的。”又看着她旁邊的女生說,“之前也想給我男朋友買來着,查了下銀行卡餘額,想想這要是下了單,那得吃幾個月的鹹菜啊,還是算了吧。”
她倆在一旁聊起來,我卻看着這塊表陷入了沉思:兩千多?這表原來這麽貴啊……邊岩不是一直做家教攢錢來着?他似乎含混地和我說過掙了五千多?一塊表就花去了一半的錢,怪不得他做了那麽久的家教。那既然缺錢,又為什麽給我買這麽貴的表啊……
我正想着,蹲在前面的司機站起身來朝後面喊:“修理工來了,大家都靠後點,一會兒就修好了,都別急啊!”
說是一會兒修好,其實也差不多過了半個多小時,期間人手不夠,我還上去混亂地搭了把手,等大巴車修好,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已經快八點了,外面黑漆漆的,車窗外只有一點慘淡的月光照着。
我靠在車後座,擡起手腕看着那只表。邊岩為什麽會送我這麽貴的東西呢……
我摸出手機,猶豫一下,撥通了他的電話。手機裏自帶的彩鈴響了很久也沒接通,冷冰冰的女聲響起來: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挂斷電話,我盯着窗外不斷掠過的樹影,回想那天他送我這塊表的情景。
那天他沒說出口的話會是什麽呢?
難道是終于不想瞞我了,終于要告訴我他家教的原因?還是……
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孫辛躍當時說那個留學項目四月份考核,難道是邊岩準備了幾個月,覺得出國有了把握,一切已成定局,終于到了不必瞞我的那一步?
那這塊表……只是為了聊表歉意嗎?
對啊,他那麽聰明,怎麽需要考兩三次雅思呢?他一定是只考了一次就考出了自己滿意的成績,然後用剩下的錢買了這麽貴的表,作為我暗戀他這麽多年的補償。
所以那句欲言又止的話……是對不起嗎?
對不起,還是沒辦法回應你的喜歡。
所以那天他那麽開心,是因為終于可以走了嗎?
唉,就算選擇躲開我,他也還是那麽善解人意,沒有在我的生日那天告訴我。
我閉上眼睛,有些艱難地呼吸着。
手機震起來,我接通貼到耳邊,啞着嗓子開口:“喂?”
方嘯在電話那邊問道:“你到哪兒了?還有多久?”
“半路耽誤了一個多小時,到了也十點多吧,”我有氣無力,“算了,我明天去找你吧。”
“什麽?!”他不知為什麽語氣很激動。
“太晚了,你趕緊吃吧,等我去了餐廳估計也關門了。”
“不行!”他斬釘截鐵,“你今晚必須過來。”
我無精打采:“你今晚有事找我啊?”
“不是……哎我不說了,反正你必須過來啊,不管多晚都得過來。”
“什麽事啊到底?”
“你過來就知道了,你丫不過來就別再認我這個兄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他就挂了電話。
我一頭霧水地盯着被挂斷的電話,有點自暴自棄地想,這他媽到底又有什麽事?我身心俱疲,如果方嘯那再來點什麽事,我估計真的要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