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懷孕【一更】
被她這麽一說, 寧栖也頓了頓,以前覺得難以下咽,可是最近太過炎熱, 這種生津止渴的東西反而還有點味道。
“娘娘這幾日月信可來了?”梓春忽然問道。
聞言, 寧栖仿佛也想到了什麽, 又低頭看了眼肚子。
這幾日小腹是有些不适,應該就這一兩日的時間。
“不如奴婢去請個太醫?”梓春神情倒是認真了起來。
以為她身體有礙,寧依依立馬急了, “姐姐可莫諱疾忌醫, 你這幾日都瘦了不少, 若是被爹爹知道你這個樣子該如何放心?”
說到這,她聲音又哽咽了起來,這段時期府中發生了太多事, 雖然姐姐已經貴為皇後,可她知道對方必定是不易的, 皇上又非普通男子, 豈是那麽容易伺候。
可是她卻什麽也幫不上忙, 唯一的作用就是安靜點,盡量不惹出什麽事端。
“那便叫個禦醫來吧。”寧栖倒沒什麽反應。
芝蘭趕緊轉身出去, 卻在門口撞見了急匆匆的小林子, 就跟發生了什麽事一樣。
“奴才叩見皇後娘娘。”小林子躬身行禮。
看到他突然過來, 寧栖手心一緊, 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聲音平靜,“何事?”
小林子都不敢擡頭,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之前他辦了不少上林苑的事, 自然也知道皇後娘娘對父親有多看重,也不知如今是否能承受的住打擊。
“就在剛剛……宮外來報,寧大人……殁了。”他正聲道。
寧依依猛地退後一步,雙目迅速通紅,一滴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娘娘……”梓春也目露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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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栖只是緩緩放下手中的東西,神色并無太多起伏,“更衣。”
仿佛沒想到她如此平靜,小林子也有些意外,不過這樣也好,娘娘太傷心,皇上看着也心疼。
等換了身素服,寧栖才知曉早朝還未下,這幾日都是如此,等她來到城郊別院時,卻外面早已圍滿了人。
邁入別院,寧國公赫然在裏頭,周圍還圍繞着一群寧家直系,看到她過來後立馬跪地行禮。
“臣叩見皇後娘娘。”
望着禁閉的房門,寧依依沒忍住快步沖了進去,不多時裏頭便傳來難以抑制的哭泣聲。
“起來吧。”寧栖掃過一群人,“寧國公為何會在這?”
她爹雖然是寧家人,可到底是晚輩,對方一把年紀的确不必過來。
老人沉重的嘆口氣,拄着拐杖一步步上前,“都是老臣未能管制好族中衆人,才會導致寧家如今支離破碎,娘娘當日教訓的是,寧家變成這樣,老臣有推脫不了的責任。”
“老臣知道如今無論說什麽也無用,娘娘也必定不願再與寧家扯上任何關系,可是逝者已逝,終究是要落葉歸根,老臣想讓懷元葬入寧家宗陵,還望娘娘準許。”他定定的望着眼前女子。
洪氏再一旁抹着淚欲言又止,老爺雖然不說,可她知道對方還是想歸入寧家宗祠,畢竟那裏才是寧家的根。
“本宮從未将祖父的行為殃及到他人身上,父親是寧家的人,本宮自然也是。”她神色未變。
聞言,寧國公身子顫了顫,仿佛有些不敢置信,只能眼睜睜看着女子進入屋內。
他原以為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卻沒想到皇後娘娘竟然會不計前嫌寬恕當年之事,如今寧家被殃及了不少旁系,早已只零破碎,若是能有皇後娘娘撐着,百年基業或許不會毀于一旦。
屋裏并無太多人,只有兩個太醫等着回話,看見她進來也是趕緊行禮,“叩見皇後娘娘。”
床榻上正靜靜的躺着一名人影,禁閉着雙眼,神态祥和,卻沒有任何聲息。
本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這件事的到來,可此時此刻寧栖卻再也壓抑不住眼中的酸澀,她記得自己剛穿過來時一切都還未适應,她爹卻以為她是落水未好受到了驚吓,每日都要看着她喝了安神藥睡下後才離開。
她原以為會替原主照顧好父親,照顧好每個人,可到頭來才發現或許她沒有這個能力。
“啓禀娘娘,寧大人這幾日情況一直都不佳,縱然服藥也無濟于事,微臣們也是回天無力,還望娘娘恕罪。”太醫惴惴不安的道。
寧依依早已泣不成聲,雖然爹爹待姐姐比待她好,可是每次看到她背不住詩詞都不忍責罰,爹爹和姐姐一樣,什麽都喜歡藏在心裏,然後一個人擔着,最後才會想不開變成這樣。
緩緩蹲在床邊,望着眼前毫無聲息的面孔,寧栖低着頭任由淚珠從眼角滑落,過了一瞬,才将白布緩緩拉上。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來看最後一眼,可是她卻沒有陪伴在她爹最後一刻。
她做不到日日看着對方如此難受,自己卻無能為力的在一旁。
“臣叩見皇上!”
屋外突然響起聲音,寧栖擦掉面上的淚痕,想若無其事的走出去,然而整個人突然被擁入一道寬闊的懷中,她頓了頓,慢慢将腦袋埋進男人身前,指尖緊緊揪着他胳膊,不然別人看到自己的模樣。
“朕在。”他低聲垂眸。
王德全招招手讓人都出來,又順勢合上了門,皇上一下朝聽到消息後就趕了過來,皇後娘娘是個淡然的性子,卻唯獨對于家人格外在意。
任由淚意打濕男人的衣服,寧栖腦子一片混沌,也不知是如何回到的宮中,耳邊倒是一直很安靜,也無人在身邊勸她節哀。
歇息了會,再次醒來時外頭的天已經黑了,整個椒房殿寂靜的可怕,她獨坐在床前沉默了好半響,突然胃裏一陣翻滾,她捂着嘴來到桌前倒了杯溫水喝下才好了些許。
離開的人都已經離開,這是她爹的選擇,死後如果能和原主母親一起葬在寧家宗陵,這也算是兩人的心願。
自己不該再去想那些令人壓抑的東西,她感覺自己最近已經有了抑郁症的前兆。
“娘娘醒了,奴婢這就讓人傳膳。”芝蘭立馬轉身出去。
寧栖找了件外衣披上,然後獨坐在軟榻上望着窗外的下弦月,心中隐隐有了一個預感,讓人心情奇妙又複雜。
梓春忽然端着清茶走上前,“寧大人的遺體已經交給寧國公處理,七日後便可下葬,二姑娘已經去靈堂守靈,娘娘身子不适,這幾日還是在宮中多加休息,那邊自會有人處理。”
撐着下颌看向窗外,她聲音平靜,“爹爹還未看到依依成親,為何他撐不住這幾日。”
如此快速定下婚期,她也是想讓對方在臨走前看到依依成親,這樣也算了她爹一樁心願。
梓春皺皺眉,上前披好她身上的外衣,“剛剛寧國公那邊讓人來傳話,已經将您與二姑娘等加入寧氏族譜,還有您母親的棺椁也讓人從蘇州那邊運來,七日後應該可以和寧大人一起葬入宗陵,倒是寧尚書已經被逐出宗族,今日也病死在天牢中,并不見有寧家人收屍。”
寧栖沒有說話,寧國公的做法她也知曉所為何意,不過這是她爹一輩子的心願,她不能因為自己心中的怨恨而不讓別人落葉歸根。
寧家旁系因為那個祖父受到了不少殃及,族中已經支離破碎,況且那個祖父已經死了,她沒有必要因為一個人而揪着一群人不放。
說到底她們都是相輔相成,有家世的皇後和沒家世的皇後截然不同,對以後孩子的路也會有影響,雖然很現實卻也讓人不得不重視。
只不過當皇上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也太辛苦,她寧願生個女兒,然後嫁個喜歡的驸馬,平安開心的過一生。
慢慢低頭看了眼小腹,她神情突然晦澀難懂。
“晚膳已經備好,娘娘不如先吃些,您一整日都沒有吃什麽東西。”梓春面上有些擔憂。
寧栖沉默了一會,還是起身走出內殿,“待會傳個太醫過來。”
聞言,梓春仿佛也想起了什麽,也不等待會,立馬便喚人去傳太醫。
如果真是這樣,那娘娘如今這個樣子下去可絕對不行。
雖然沒有多少胃口,但寧栖還是吃了整整一碗飯,卻跟嚼蠟一樣胃裏陣陣翻滾,以往明明很喜歡吃那些口味重的肉,但是如今一看那些油膩的樣子就沒了胃口,反而清湯寡水的青菜容易讓人下咽。
她覺得自己許是被她們皇上給傳染了口味。
可是為什麽對方每天清湯寡水也這麽有精力,而且男人消耗的體力不是要更大?
不多時太醫便等在殿外,寧栖很快就将人傳進來,一邊伸出手任由對方把脈。
用一張絲帕蓋住女子皓腕,太醫跪在軟榻前伸出三指探向跳動的脈絡,一開始神情還算平靜,随後臉色倒是五味陳雜。
梓春與李嬷嬷在一旁倒是顯得有些緊張,好似被把脈的是自己一樣。
寧栖倒沒什麽反應,直到屋外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殿外突然邁入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男人應是抽空過來的,不然平日這個時候必定還在禦書房。
“奴婢叩見皇上。”內殿中的人也急忙行禮。
掃過殿中的太醫,蕭辭邁步走至軟榻前坐下,望着女子疏眉微蹙,“可是何處不适?”
她想來不喜傳太醫,如今必定是嚴重了才會如此。
寧栖眨了眨眼,“只是吃不下東西而已,不是什麽大毛病。”
梓春突然在一旁補了句,“娘娘這幾日胃口一直不佳,且喜酸。”
寧栖不由瞥了她眼,八字還沒有一撇,若只是普通的反應怎麽辦。
蕭辭眸中閃過一絲暗色,只是目光深沉的望着太醫,眉眼已經開始漸漸舒緩,面上沒有太多情緒流露。
太醫被他看的後背滲出陣陣冷汗,足足把了兩次脈才确定下來,趕緊正聲道:“恭喜皇上,皇後娘娘這是已有一月身孕,只因月份較淺,脈象不顯,但應該是喜脈沒錯,若是皇上不放心,也可多傳幾位太醫确診。”
李嬷嬷猛地松口氣,面上難得出現一抹喜色,皇上至今沒有子嗣,皇後娘娘這一胎不知能安多少人的心。
寧栖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一股暖流好似漸漸從心中蔓延,讓人一時間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蕭辭眉宇間染上些許愉悅,唇角也逐漸上揚,餘光立馬看向候着的王德全,後者趕緊反應過來讓人多傳幾個太醫來。
這皇後娘娘平時看着不聲不響,沒想到一下子就懷了身孕,這可是皇上第一個子嗣。
“不過皇後娘娘身子弱,平日更要多加滋補才行,這幾日娘娘應該是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胎象已經有些不穩,平日更要多加注意。”太醫神色嚴謹。
寧栖皺着眉深思了會,那應該是她喝了茶的緣故,不過好在都是些清茶,不然後果的确不堪設想。
男人目光銳利的看向一旁,“這宮裏宮外只要是皇後碰的到的地方,都讓太醫篩查一遍,平日皇後的吃食也是如此,若有疏漏你們都提頭來見!”
梓春等人連忙跪倒在地,“奴婢必定時刻看着娘娘!”
寧栖正要說什麽,卻又聽太醫道:“尤其是頭三月最好不要同房,不然對娘娘腹中胎兒也有不利。”
“……”
她就說為什麽今日肚子不舒服,原來都是她們皇上的錯。
男人眸光暗沉,仿佛也想到了什麽,不由得端過一旁的清茶抿了一口。
不多時又急匆匆趕來兩個太醫,言辭和先前的一樣,又開了幾副安胎藥才離開。
梓春等人也立馬退下,只是面上帶着難以抑制的喜色,就在剛剛皇上還賞了阖宮上下的人,可見皇上必定是極其喜愛皇後娘娘這胎。
直到屋內剩下兩人時,寧栖才被人攬了過去,然而她面上卻帶着些許怪異,要是孩子有個好歹,那他爹就是罪魁禍首。
“朕只是沒有察覺,并非故意為之。”他輕聲道。
餘光瞟了眼旁邊的人,寧栖又低下頭沒有說話,她現在心情還很複雜,也沒想到自己是真的有了。
男人冷肅的眉宇此時溫和些許,面上透着些許不曾掩飾的悅色,一邊目光灼灼的覆上女子平坦的腹部,聲音低沉,“你不顧朕,也該顧孩子,平日多注意身子,莫要再郁郁寡歡。”
寧栖微微蹙眉,為何在他嘴中自己就像個無情無義只顧自己的人。
“臣妾何時沒有顧着皇上?”她不由辯解了一句,“是皇上終日事忙,而非臣妾不惦記您。”
雖然孩子來的早了些,可她自然也會喜歡,這又不是只是他一個人的孩子。
握住那只小手攥在掌心,男人眉宇透着幾分嚴謹,“你未曾來找過朕,怎知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