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醒之後(一)
就在沐眠趴着桌上想着這個戴面具的男人到底是什麽來歷的時候,有人上樓來敲了敲門,是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詢問性的喊了一聲:“公子,你睡了嗎?”
沐眠走到門邊隔着門問:“是誰?”
“哦,公子,在下是這家客棧的老板,還請公子開門。”楊天站在房門口,耐心的等待着房門被打開。
沐眠想了想,又看了看床上昏睡的人,客棧老板應該不會有什麽惡意才對,沉吟一會兒之後便打開了房門。
楊天站在門口,身後的小二手上捧着藥品和紗布,看樣子這客棧的老板也是個老江湖,知道她帶了個受傷的人回房。
“老板,你這是?”沐眠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樣子,事實上她也确實不太明白這個老板想幹什麽
。
客棧老板也不繞彎子,直接表明了來意:“公子,在下是這家客棧的掌櫃,楊天,公子帶了以為身受重傷的客人上樓,在下上來看看公子有什麽需要,這是金瘡藥和紗布。”說着向身側的小二招了招手,小二會意,将東西送上。
“多謝了。”沐眠看了一眼小二手上的東西,想着這些藥品雖然不是上好的,但是那個帶面具的傷的那麽嚴重,收下了給他随身帶着也能以備不時之需。
楊天看沐眠收了東西,但是卻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沐眠不解問道:“掌櫃的可還有事?”
“公子,想必公子不是本地人吧。”楊天的語氣甚是肯定,根本不用等沐眠的答案,沐眠也只是笑笑:“小可确實是外地來的,年少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所以溜出家門浪跡江湖,看看這大千世界的奇特之處。”
這一番話說的并沒有什麽不妥之處,沐眠把自己說成是個不知江湖深淺的浪蕩少年,但是楊天卻沒有
相信她說的任何一個字,也只是笑笑就退了出去:“打擾公子了,還請公子早些休息,在下告退。”
沐眠随意的點點頭,剛準備關門只聽楊天又說:“之前在大廳裏的六個黑衣人已經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沐眠雖然在樓上給面具男子處理傷口,但是也留心着樓下的動靜,只這半個時辰,一點打鬥的動靜都沒有,她只以為這些人不是退出去了,就是還在僵持着不敢輕舉妄動罷了,這怎麽就死的無聲無息的。
“在下不知,看樣子是中毒,小二來報時,那幾個人已經面色發黑倒地不起了。”楊天把情況如實告知,他的目的只想讓沐眠多留個心眼,在江湖中殺人不眨眼的大有人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人也不在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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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眠站在門邊思索了一下對掌櫃的道:“多謝掌櫃的了,走好,在下不送了。”
楊天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麽,轉眼身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沐眠重新坐回到桌邊,腦袋磕在桌子上,看來江湖險惡這句話一點都沒錯,這麽幾個身手不凡的人說死就死了,要是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麽人,那很有可能小命不保啊。沐眠摸了摸脖子,她還要活着回琉璃宮孝敬師父呢。目光流轉,沐眠瞥見躺在床上的那個男人,霸占了她的床呼呼大睡,她自己已經三天三夜沒好好休息了,現在好容易找到個客棧還沒的睡。
沐眠越想越不甘心,走過去坐在床邊把金瘡藥塞進他的懷裏,看着男子蒼白的嘴唇,剛剛想把他弄醒的念頭一下軟了下去,說到底她還是個善良的人,看到需要幫助的人還是會心軟。“算了,就讓你躺着吧,便宜你了。”沐眠嘟囔了兩句剛準備起身,就聽見那好聽但又有幾分無力的聲音悠悠的從床上傳來:“我霸占了你的床,小哥這是準備去哪裏休息?”
面具男子撐着床板緩慢的坐起身,倚靠在床沿看着剛站起來的沐眠:“多謝小哥救命之恩了。”他伸手覆上胸口,很明顯身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手臂上的傷也不再似之前那樣的疼痛難忍。
沐眠瞪了他一眼:“你最好別亂動你這胳膊,如果你不想做一個少一條胳膊的廢人的話。”殊不知這瞪人的一眼飽含了女子應有的嬌嗔,只這一眼,面具男子就肯定了面前一身男子裝扮的小哥是個姑娘,而且是個美人胚子。
面具男子輕笑點頭:“多謝姑娘提醒,在下記住了。”
沐眠詫異:“你…你怎麽知道我是女子,我哪裏露陷了?”說着仔細打量了一番自己,所有的僞裝都是好好的,可是面前這人是怎麽看出自己是個姑娘的?這驚訝的模樣将一個少女應有的味道表露無遺。
“粉面含春,眉目如畫。”蘇清時看着面前女子的模樣,腦海裏不禁浮現這樣兩句話。
“你的僞裝沒有露陷,只是你的眼睛,這本就是一雙女子才有的眼睛,靈動明亮。在下冒犯了。”蘇清時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女子的眼睛生的極是好看,從小到大她見過不少美麗的女子包括他的母親都是這世間少有的沒人,但是沒有一個人的眼睛像面前這人一
般,只一眼就刻在你心底,化為烙印一般的存在的。
沐眠挫敗,面部可以易容,眼睛該怎麽辦?蒙上嗎?她一屁股在床邊坐了下來,秀眉微蹙,滿臉的苦惱,雖說是男子裝扮但也讓人想多看上兩眼。坐在她對面的蘇清時,看着這幅模樣就不經意的笑了。
沐眠糾結了一會兒眼睛應該怎麽僞裝,最後以失敗告終,她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這個戴面具的家夥是什麽身份來歷,既然他已經醒了是該問問清楚了。
“哎?你到底是什麽人,那些人為什麽要追殺你?”沐眠也不繞彎子,一句話戳到點子上。蘇清時并不着急回答,他還在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小小年紀,看上去左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卻敢獨自出來闖蕩江湖,雖沒看她動過手想也知道她定會武功,真的柔弱的小姑娘是絕對做不到把他從地上移到床上去的。
沐眠瞪了一會兒,扯了扯衣服,褶皺都被扯平了也沒聽見這家夥說話,一擡頭卻發現他正在盯着自己看:“喂。我問你問題呢,你看我幹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蘇清時笑了,這短短的時間裏,他已經因為這個初次見面的小姑娘笑了幾次了,真是不可思議。他搖搖頭說:“我只是在想你家人居然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這世道亂成這樣,一個小姑娘不在家裏繡花作詩,跑出來做什麽?”
“我是溜出來的,不高興在家裏待着,再說,誰說只有男子才能在外闖蕩,女子為什麽不行?”說話間自有一股傲氣存在,眉眼堅毅,蘇清時感嘆這份果敢,連很多男子也不如這小姑娘。
沐眠哈惦記着她的問題沒有忘記,擡頭沖蘇清時挑了挑眉:“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蘇清時想逗逗她,身上的傷已經不似之前那樣難忍,逗一逗小姑娘的力氣還是有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想逗她。
沐眠直接站了起來,她不想搭理這個男人,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水:“你不說就罷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的。等天亮你就走吧,白天那些人應該不會這麽明目張膽的跟你動手。”
蘇清時也起身下床,他也有點渴了,漫步到桌邊坐下淡淡的倒了杯水:“在下本是尚陽城的富商之子,家中父親病危,有意将家業傳承于我,家中姨娘的兒子自然不會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将偌大的家産讓我一人獨吞,所以,買通了殺手趁我在外做生意的時候,半路截殺,好在我命大,賠了幾個家丁,一路逃到這個小鎮,遇到了姑娘。”一番說辭張口就來,蘇清時只不過是把自己的處境換成了個富商的兒子,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同。
在蘇清時看來,富商家中會有子女争奪家産雖然不如皇家那般的慘烈,但是也差不到哪裏去。想他蘇清時這二十四年來從未表露過對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有任何非分之想,安安心心的在京城做他的閑散王爺,奈何,幾個月前,皇子王爺之間都傳開了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
當年蘇清時七歲的時候,母妃受寵,各個王爺叔伯也都健在,父皇曾經和他們商量過未來的太子人選,西越幾百年的皇室基業一定要找一個合适的,有能
力的人傳承下去。
當時蘇清時的母妃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雖然生了蘇清時這個皇子,但母子二人不争不搶,生性恬淡。蘇清時從小便是聰慧,父皇喜愛母妃,将他也保護的很好,一直以來都親自教導,蘇清時在那時就被皇室宗親內定為未來太子。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不為人知秘密,沒有人知道皇帝曾經和宗親有過這樣的一次關于皇位傳承的密謀,事情定下之後,父皇送給母妃一個錦盒把玩,盒子玲珑小巧,從來沒人打開過它,就連母妃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盒子是內定太子的身份象征,盒子裏肯定藏有一份密诏。
蘇清時從小被養在宮裏,十八歲之後才出宮建府,沒有人知道這個清閑王爺不問朝政的蘇清時是內定的太子。蘇清時從北境游歷回京的那天,西越帝讓他的母妃将這個盒子作為禮物送給了他。也不知道是誰在半年前傳出了這個盒子的秘密,各路王爺皇子自是不能讓這天下被蘇清時得了去。此時的蘇清時正在外閑游,平白招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