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淩下意識想要攙扶起小姑娘的時候，玄淵已經搶先一步從講臺下來将小姑娘扶起。
他用力掰開小姑娘緊咬的下颌将教鞭推到她牙齒中間，再用大拇指一把掐住她的人中，對于這種突發狀況處理娴熟。
在玄淵救助小姑娘的過程中，一旁顧淩的手竟從糖糖身體穿過，她後知後覺又驚訝的發現，自己明明放松心神沒有使用隐身術，此刻竟無法在兩人面前顯身。
【怎麽回事？】
MAX【一切都會好的，在出了極淵海禁區之後。】
【也就是說，在極淵海禁區一天，我完全不能在他們面前現身？】這跟智腦之前說的完全不一樣，她看起來更像個幽靈。
面對诘問，智腦沉默片刻【作為補償，出去後，我們也會給你一個驚喜。】
【你們，你，包括做出這個決定選擇我來拯救X星的，花錢雇傭我的，到底是一幫什麽家夥？】
顧淩對于這幾個月智腦有關X星部分資料半遮半掩的态度已經非常惱火【既然是合作，我已經接受了你們的雇傭，總該告訴我一切的前因後果。】
MAX【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顧淩【呵！】
突如其來的疼痛只是剎那，在被掐了人中後糖糖已經恢複神志，小姑娘呼呼喘着粗氣，滿臉汗水，卻在睜開眼看到玄淵的第一時間迫不及待囫囵說：“高斯分布！”說完答案，糖糖才發現聲音怪怪是因為嘴裏還橫着一根竹鞭，忙呸一下吐出來。
玄淵嘴角微微勾了勾，眼中露出一點玩味神情：“不錯，答案正确。可你作弊了。”
“我！”糖糖瞬間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向玄淵。
“你應該知道我在說些什麽。”
顧淩還沒聽懂兩個人的對話，小姑娘已經懊惱的移開視線，她的腦神經還在脹痛，那是每一次使用讀心術的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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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淵将糖糖扶正坐起，自己則忽然半蹲于小姑娘面前，雙手輕搭着她雙肩，雙目平視她的眼睛：“但你非常特別，是我見過的所有小孩中，最特別的一個！”
他的這句話，讓糖糖眼睛亮了亮：“我......特別？”
“你的天賦無與倫比，只是無法正确運用自己的能力，欠缺一位名師指點。”玄淵一挑眉棱，話題一轉：“你聽過X星女帝嗎？”
“當然。”聊起X星女帝糖糖立刻有很多話說，畢竟那位X星開拓王者可是每個小孩子童年聽過的爽文故事中絕對主角。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知道，糖糖一口氣說了好幾個有關X星女帝的故事，她如何在幾百年前征服六大行星，如何又帶領銀翼戰隊兼并五百小型星，如何開拓了星際武力貿易系統，又如何打一仗戰敗星球就需進貢一批美人俘虜，因為俘虜太多又不得不建立後宮收容三千美男，據說只要女帝休假回宮，便是各種美男伺候日夜輪換不休......
“你的天賦不遜于她。”等糖糖說完那些神乎其神的小故事，玄淵趁熱打鐵，激勵說：“甚至比X星女帝更高。”
糖糖震驚的睜大眼睛，試圖從他的眼中看出某種調侃跟戲谑。
但眼前的怪叔叔說這話的樣子非常認真，認真到好像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有千鈞重量。
糖糖的眼底泛起一絲絲水光，即因剛才腦神經抽搐的疼痛，也是因為某種奇異的感動。
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她的天賦竟不遜于X星那位最傳奇的女人，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她，專注的鼓勵她。
啊，這樣一看，怪叔叔更像神經病了！
“X星女帝不過是統一了五百多個小星球，但那些只是星拓海宇宙的一個小小邊角，這點成就竟被民衆吹噓幾百年，實在是名不符實。”
“糖糖，以你的資質，想要超越她的成就不過是時間問題。”玄淵說到此頓了頓，金絲眼鏡後光芒一閃，更加認真，語氣中充滿蠱惑的意味：“只要你信我，成為白富美，坐擁三千美男，走上人生巅峰，甚至一統全宇宙，都指日可待。”
咕咚一聲，小姑娘咽了口唾沫，兩顆大大的淚珠，後知後覺從眼眶裏滑落，是頭疼造成的。
同時，糖糖也有些心疼，這樣好看的怪叔叔，腦袋真是病的不輕呀。
可糖糖的表現卻讓玄淵誤以為她被震撼以及感動。
他再接再厲，用拇指擦去了小姑娘挂在臉蛋上的晶瑩小淚珠：“你信我嗎？”
糖糖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我想跟叔叔學知識。”
三個月因為酸霧困擾都不能離開這間書院，她當然要抓緊每分每秒學習，雖然怪叔叔看起來腦回路确實不太正常，但應該是個老師無疑，而且小機器MAX更厲害，它能回答糖糖的所有問題還能讓她徹底聽懂，甚至能瞬間算出五百以內的加減法。
糖糖一直渴望上幼兒園。
兩年前，鄰居家的小哥哥剛上了三個月的幼兒園後，回家都能自己看用拼音标注的童話書，還給她講了不少好聽的故事。小哥哥還說，幼兒園裏的老師們全都溫柔耐心，有的男老師還會織毛衣，女老師會耍棍子。幼兒園裏有堆成小山的玩具，還有讀不完的故事書，以及可愛又吵鬧的小夥伴們。
“我交了很多新朋友。有個叫茉莉的女孩，她說最喜歡我，有天下午偷偷親了我的臉蛋，她說要當我女朋友。”
“所以糖糖，你不再是我女朋友了。”小哥哥有天從幼兒園回來後，一邊吃着糖糖送給他的棒棒糖，一邊非常正式的對她說了這件事：“因為約定俗成，一個男生只能有一個女朋友。”
“那，那我以後是你的什麽人？”糖糖當時都快急哭了：“我不能再來找你玩了嗎，你還會給我講故事嗎？”
“你是我的朋友，但你只是我的好朋友，不是我的女朋友哦。”之後小哥哥花了好幾分鐘跟她科普女朋友和普通朋友的區別：“她現在跟我最要好，但萬一我們吵架了，她不再跟我一起玩了，你還是可以做我女朋友。”
原來如此，糖糖放下心來，能繼續找小哥哥玩兒就行。
可小哥哥自從上幼兒園後白天再也看不見人，他的好朋友們也越來越多。
有個周末是他生日，鄰居家的阿姨給小哥哥在家裏舉辦生日宴會。那天門棟熱鬧了好久，來了好多爸爸媽媽帶着小朋友進入他家裏。
那些小朋友們都穿的非常漂亮，女生穿着顏色各異的公主裙，頭上帶着亮閃閃的花朵發卡。男孩們則是一個個小西裝筆挺，頭發也梳的整整齊齊。好幾個小朋友臉上都帶着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有學問的樣子，每個小朋友手裏還抱着精心準備的包裝非常好看的禮物。
那天糖糖縮在小哥哥門棟隔壁的花壇裏，默默收回了手裏一冊雖然保存完好，但已經被翻閱的顯出破舊感的小人畫集。那是她給小哥哥準備的生日禮物，是她最喜歡的《醜鴨子變成白天鵝》的故事。
相比起其他小朋友手裏，透過包裝能看到的漂亮糖果和全新的戰士玩具模型，她準備的禮物就像是路邊撿來的垃圾。
再後來，她再也沒去找過小哥哥玩。一是因為已經上幼兒園的小哥哥不缺好朋友了，二是因為随着時間推移，糖糖已經明白橫亘在兩個不同小區中間的那條用彩色牆磚砌成的漂亮花園帶，叫做分水嶺。
牆那頭是一座座獨棟小洋樓富人區，牆這頭只是X星政府提供的公租房居民筒子樓，除了說着同樣的X星語，其實她與同齡小哥哥根本就分屬兩個世界。
糖糖沒上過幼兒園，她對學習充滿了向往，對能獨立看懂那些故事書上的文字更是急迫：“我不要當九漏魚，我想要成為叔叔昨天說過的，一個有知識，有文化，對社會有用，改變世界的人。”
小姑娘認真盯着他的眼睛，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望。
糖糖迫不及待表達了自己：“叔叔昨天說過，優秀的人一定是有嚴格的作息表。因為他們将用大部分時間思考，計劃，準備要做的事，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
“所以我從明天起，就按MAX為我制定的學習計劃，六點起床，半小時洗漱，半小時做早飯吃早飯，七點到教室早讀，七點一刻正式上課，每節課只休息十分鐘，下午一點到兩點準時午休，兩點到兩點半去操場跑圈鍛煉，三點半到五點半繼續上課學習......七點以後做作業并複習當天學習任務，以及制定第二天學習計劃......”
“MAX還為我規定了休閑時間，但我想用這些時間觀看科學紀錄片，包括但不限于生物，微生物，植物，海洋......盡快弄懂叔叔您今天給我上的第一課，什麽叫量子糾纏。”
女孩一雙琥珀色的大眼睛如此清澈，雖然裏面依舊裝的一覽無遺的孩童心思，但給玄淵的觀感，已經比昨天初見時好很多。
畢竟這麽乖的小孩，他也是第一次見。
太乖了！不習慣！
比起三百多年前玄淵要依靠超能力，遍尋學院角落才能抓到的那些逃課的，以小鳳兒為首各種制造災難的搗蛋鬼，眼前這個實在懂事到讓他很不适應。
玄淵心中歡喜，卻沒有即刻将這種喜悅表現在臉上，畢竟這個小孩子說的好聽，跟她有沒有自律性，能不能做到那些承諾還是兩回事。
他深吸一口氣，松開扶着小姑娘雙肩的手站起身，負手而立一昂下巴：“你現在，可以叫我老師了。”
“老師。”糖糖立刻清脆大聲喊道：“玄老師！”
“嗯！”玄淵招手喚過小機器人阿寶，拍了拍機器人的腦袋：“從今天開始，MAX就負責你所有的基礎學科教學。等你能夠理解并能夠獨立在實驗室驗證玻爾定律之時......”他想了想：“我再來教你吧，希望那天不用等太久，三個月夠不夠呀？”
糖糖并不知道什麽是玻爾定律，但看玄淵期待的眼神，立刻鄭重點頭：“夠，夠，夠！”
玄淵再次心中暗喜，當年的小鳳兒獨立實驗玻爾定律也是入學一年後，看來這孩子潛力真不小。
一直在旁邊看着兩個人對話的顧淩早已目瞪口呆。
這兩人還真是一個敢問，一個敢應。他也不看看糖糖才僅僅只是個五歲半的小姑娘呀，而且她的智商明顯就是普通人水平。
玄淵到底是什麽腦回路，實在過分離譜！
玄淵留下小機器人後便飄然離開教室。
小機器人腹部的鐵皮盒子一陣響動，似乎裏面存了個打印機。沒幾分鐘，機器人阿寶竟真從肚子裏掏出一本還散發着新鮮墨香的繪本放到糖糖桌上，這才轉身踩着四個輪子，嘎吱嘎吱走上講臺。
機器人：“X星語言系統分為三大流派，古漢語是X星語言體系中最複雜的基礎體系，但只要學好古漢語，一通百通，通過智能翻譯器你就理解五大星域任何一個星球的外星語中的隐藏感情，無論是譏諷，揶揄，還是比喻，話裏有話等等。”
“而漢語拼音則是整個星拓海宇宙的通用初級溝通工具，所以現在請翻開書的第一頁，我們第一課從學習漢語拼音開始。”
糖糖興奮的翻開桌面上MAX給她的新書，這次新的教學終于完全匹配她此刻的理解能力，糖糖很快沉浸在了上課學知識的快樂中......
顧淩：......
這裏似乎已經沒她什麽事，她剛準備起身離開教室，眼角餘光卻忽然瞥到窗外有影子閃過。
顧淩緩緩将腦袋轉向後方，但見窗外不起眼的角落閃出一副金絲邊眼鏡，玄淵竟不知何時竟站在教室側邊的窗前，正暗中注視着教室裏的一切。
心頭咯噔一下，雞皮疙瘩瞬間順着手臂直沖向頭頂。
這副畫面讓她頃刻間便想起自己高中自習課時，那總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在後門窗口的教導主任。
玄淵此刻的舉動簡直如出一轍。
【他不是神嗎？為什麽比正在抓學生開小差的班主任還像一個班主任？】
MAX【玄淵成為神之前，一直都在當老師呀，這是他跟學生們鬥智鬥勇的職業病。】
剛剛被吓得夢回高中，有點風中淩亂的顧淩撫了撫胸口。
男神突然一下接地氣還真讓人有些不适應。難怪他要故意穿一雙布鞋，為的就是走路不發出聲音，随時搞這種站在窗口檢查學生有沒有認真聽講的突然襲擊！
電光火石間，顧淩突然想到個關鍵問題【玄淵既然擁有異能，為什麽還要繼續留在極淵海景區內部？難道他也怕那些白霧，還是因為糖糖？】
他看起來并非有如此的好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