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顧淩一下問到關鍵點，這個問題讓MAX又沉默了數十秒才做出謹慎回答
【作為智腦，我本來可以不解釋，又或者幫玄淵立一個愛護小朋友的好人設，以減少您對玄淵第一印象的誤解。但實際上，是的，他雖是異能者，但和其他異能人不同，他确實對白霧心有餘悸......】
随着智腦的講述，顧淩這才明白，原來這極淵海的酸霧森林誕生于玄淵被囚入海底之後，那些白霧根本就是玄淵的克星。
沒霧的時候他偶爾還能依靠強大的精神力巡視整個領地，但只要酸霧一生，其他皮糙肉厚的異種妖獸還好，精神力更高等級的玄淵卻無法用意念在白霧中穿行，霧氣能夠直接損傷他的精神力。
所以玄淵在脫困後，并沒有選擇直接跟白霧硬剛。
【就算沒有糖糖，玄淵的理性邏輯也會讓他做出等霧氣消散後再離開的決定。】
顧淩【他在教孩子的時候，真的像一個耐心的老師，為什麽你們又要說他是反派頭子？】玄淵雖然給顧淩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她當時只是從男女關系上判斷他不好拿捏。
經過這小半天的觀察，顧淩發現玄淵大部分時間足夠正常，甚至可以說是細心又耐心，并非MAX之前向她形容的那種，一言不合就能發瘋又窮兇極惡的反派。
MAX【很簡單，因為他秉持的理念，直接将當年X星領導者分裂成兩派，三百多年過去，當年的戰争雖因他的失蹤沒有爆發，但至今都遺毒無窮。】
【目前整個五大星域最強大的生物科學實驗室，就是根據當年X星玄淵主持的基因改造工程疊代而來。如今，當年那個計劃更隐蔽，已經成長為沒有任何一個星球霸主，又或者任何一方勢力能左右的無政府松散态，僅依靠隐秘網絡聯合的巨無霸體系。】
【高質量但卻無法通過正常渠道在社會尋找到自我價值的異能者們逐漸聯合起來，同時，那些因為基因改造計劃衍生出起初只是用于器官治療的無痛覺仿生人，也在一些秘密組織的召集下糾集成新的勢力。】
【其中一些人甚至已經藏匿身份成為X星有政治話語權的高層，包藏禍心之徒試圖推翻X星現有的國會議院制，他們推崇的是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MAX用最冷靜的聲音，報出一連串殘酷的數據【星歷208年，X星淮北區域小譚市爆發異能人暴/動，小譚大劇院爆.炸失火，死傷民衆1238人。星歷218年，安納巴小型星自治區爆發仿生人起義，雖然當即被撲滅，但安納巴星當時的總統跟總理全部在起義中被暗殺。星歷238年......248年，258年，268年......】
從星歷200年後，幾乎每隔十年X星統領的區域內都會發生一次大的危機，更別提各種隔三差五的小型騷亂。
【人們後來才認識到，一切伊始都是來源于三百年前的基因改造計劃，基因計劃将人類從□□上就分為三六九等，擁有異能的人種在出生時就已經贏在起跑線。但當大家認識到這點已經為時已晚。】
【甚至普通人類也因為這種基因飛速進化，優勝劣汰的叢林法則分化出Alpha，beta，Omega三種屬性。基因計劃并沒有随着玄淵的消失而消失，反而在幾百年間有了更強力的執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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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是誰？】
MAX【正是玄淵當年的另一位得意門生。或許你聽過永恒集團嗎？】
啊？永恒集團！
顧淩一下驚呆，因為這個集團的名字，就算在她所在的藍星，都是如雷貫耳。
在藍星，永恒集團的醫療機構遍布全球，私立高等學府遍布全星球，他們擁有最先進的癌症治療技術，同時也是整個藍星每個國家政府都非常依賴的納稅大戶。
無數藍星的學子，都以能考入永恒集團的公費生為榮，都以能進入永恒集團工作為最高目标！
就連顧淩當年高中的第一志願，也是填的永恒集團大中華區優藍大學最強的生物系。但那年她遇上大考年，卷子太難，最後兩道大題完全都看不懂，她雖然面試三試通過，但分數離錄取标準差了整整三十分。
這件事顧淩一直引以為憾，若是當年她進入永恒集團旗下的大學，現在出來絕對是金領級別的又有社會地位的白富美，哪裏需要混娛樂圈各種跑組讨生活。
MAX【提出基因計劃的玄淵，經過幾百年歷史的渲染，已經成為如今很多異能者心中的圖騰。】
智腦說到此處戛然而止，但顧淩已經完全明白玄淵的能力跟重要性，作為X星研究基因改造，并成為第一代異能者的“神明”。
他自身“永生”的成功，這個誘惑力多大根本不用提。一旦從極淵海走出去，玄淵只需振臂一呼，就能得到無數信徒的頂禮膜拜。
那樣的場面，是任何一個星球首腦跟政府都不願意看到的，哪怕是......
【出錢雇我的，不會也有永恒集團幕後那位大老板吧？】顧淩心中一動，但智腦再無回應。
之後的日子裏，顧淩見證了小姑娘糖糖的飛速成長，也見證了她的“惰性”。
糖糖确實很努力在吸收機器人交給她的知識。她只用一周就掌握了漢語拼音，一個月內認識超過一千個漢字，并讀完了三本小學語文書籍。
這個學習勁頭跟進度已經超越了百分之八十的同齡小孩。只是小孩畢竟只是小孩，自制力終歸有限。
真正完全按照機器人制定的作息表，她只堅持了一月。一月過後，糖糖開始遲到五分鐘，六分鐘，七分鐘.....
煮面偶爾忘記放鹽，辮子也開始随手亂紮，做事拖拖拉拉，在自己不感興趣的學科課堂上，直接打哈欠趴着睡覺。
反正整個教室就她一個學生，“玄老師”只是在早中晚吃飯時才會出現，平常要麽坐在幾百米外的大亭子裏對天空發呆，要麽根本看不到人。
顧淩也見證了玄淵從一開始對糖糖充滿信心，到後來經過觀察發現她除了文科強點，其他學科上根本平平無奇，最終決定放棄親自教學的全過程。
不過玄淵只是對親自教學工作徹底放棄，平常生活還是管理的非常好。
他主要只用管自己，就算是吃飯也只帶張嘴就行，其他都有機器人跟小姑娘打理。
玄淵是個很善于自處的人，能坐絕不站，能躺就絕不坐。
平常大部分時間要麽自己坐在亭子裏和空氣對弈，要麽靜靜的坐在整個書院最中心的古典圖書館的白玉廊檐下，擡頭望天，聽雨，呼吸，打坐，以及伸出手在空中随手撩動微風。
有個晚上顧淩看到他只伸手朝夜空那麽一抓，整個星河宇宙便像瞬間被縮小，一大片閃亮的碎鑽般狀的星雲，突然出現在他手心轉動。
玄淵随手從裏面撚出幾個碎鑽般的星星，左邊彈兩下，右邊彈兩下。那些小星星很快定在他頭頂上方，一會兒竟連成一些圖案。又沒一會兒竟被新的星星彈出取代，打散。
顧淩看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他只是在用星星當彈珠，随手打着玩。
玄淵偶爾也會親自動手做飯，他有些挑剔，并且很在意食材的口味，通常是先指點幾名機器人更好的調料包和戰備物資都放在哪兒：“地下庫X-1178號儲藏室第三個冷藏閣子裏，我當年特 意存放了三十公斤辣條，快拿出來解凍。”
“去X-1058號儲藏櫃，翻翻還有沒陳釀的花椒籽油，翻出來解凍。”
“甜面醬，酸甜醬，啊，還有真空牛肉醬包，翻一翻庫裏，肯定還有完好無損，沒被那些變異冰鼠啃光的！”......
以前關海底幾百年不吃飯也活下來的身體，如今回到正常人間，因為嘗了一口新時代的食物，好像這口腹之欲也跟着重燃，再也停不下來。
某天中午，玄淵一疊聲催促機器人端來剛解凍的辣椒面，并将那些放了幾百年還紅彤彤的辣椒籽撒滿自己盤中“科技與狠活”兼備的牛排上時，破天荒對糖糖抱怨一句：“如果我親自教你，可能會在上課到一半就被蠢死。”
彼此糖糖已經跟他混熟了，并不再害怕眼前這個怪叔叔。
糖糖不忿：“玄老師，連MAX都表揚我，說我比同齡的小孩吸收知識更快。”
玄淵被辣椒面辣的熱汗淋漓，吃的嘴唇通紅：“遠遠不夠。”
糖糖：“那你說好的出去後帶我飛，成為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還算數嗎？”
玄淵被她問的一愣：“那些話，你真聽進去了？”
糖糖立刻點點頭，包滿牛肉的嘴巴令她兩頰鼓鼓，像個小倉鼠般咀嚼着。
玄淵想了想：“其實，就做個普通人也挺好。”他将一筷子合成牛肉放入嘴裏，漫不經心說：“有人天生注定不凡，有人天生注定平凡，這都是命。你雖然有些異于常人的天賦，但沒有适合天賦生存的土壤。”
糖糖不服：“可老師你說過，有志者事竟成！”
玄淵：“你太膽小，這個是天生的性格沒法改。”
玄淵話沒挑明，但就坐在兩人旁邊的隐形态顧淩已經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這段時間她一直觀察着玄淵跟糖糖，糖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較活潑大方，實則內向敏感，還有點膽小，說白了就是不夠機靈。
而玄淵別看對待孩子足夠耐心細心，但實則是個非常高傲之人，除了夠乖這點，糖糖确實不符合玄淵心中“優秀學生”的标準。
對比之前MAX曾講述的那位X星女帝小時候種種劣跡，糖糖身上完全看不出一點點反派大魔王的潛質。
“出去後，我直接送你回家。你這麽喜歡小阿寶，我就把它送給你，就算以後當個普通人，你也是經過極淵書院淬煉過的學生，又有自己的獨特天賦，肯定能混的不錯。”
糖糖慢慢垂下頭沉默的端起飯碗扒飯，好半天，她突然擡頭，隐含薄怒的對玄淵說：“我失蹤這段時間，爸爸肯定很擔心我，大霧一散，我就立刻回家。”
玄淵朝她一笑：“好。”
糖糖還是感覺氣不過，又伸出筷子敲了敲玄淵的碗邊緣：“老師，食不語！”
玄淵：！！！
忽然伸手在空中一轉，周遭頓時變出很多眉目清秀的少年少女身影，人人神态逼真，皆穿着極淵書院校服，手裏拿着金屬飯盒排隊在餐車面前打飯，原本安靜的飯堂一下就熱鬧起來。
糖糖已經習慣了周圍突然出現這些幻象，她一邊瞅着周遭那些畫面，一邊癟了癟嘴：“都是假的！老師又變出這些假人幹什麽？”
“聽個熱鬧就夠了。”玄淵淡淡說：“我喜歡熱鬧。”
糖糖嘴巴一鼓，剛要再說話，玄淵也将手中筷子一轉敲了敲她的碗邊沿：“食不語！”
顧淩噗嗤一下忍不住笑起，還好她及時捂住了嘴，沒讓那兩個人聽到聲音。
否則，又是一場“鬧鬼”事件。
有一夜，她跟随着玄淵來到書院中心的觀景湖，本以為他又是呆呆于湖邊靜坐，誰料這次玄淵竟然徑直脫了衣服走進水中，裸/泳。
那是夢境般的一幕。
月光穿不透白霧，朦胧漆黑的環境中，只有玄淵的身體白的發光，他的泳姿非常矯健流暢，整個人就像一尾破開夜色的銀梭。
灰白的長發緊貼着他雪白的後背，在水中如精靈魚尾般上下起伏，發出嘩啦啦輕響。
顧淩還沒來得及驚嘆，欣賞那如古希臘大理石雕像般人體線條的優美，水中美男突然又消失不見。
顧淩悚然一驚，轉頭間，就發現玄淵不知何時已經上岸，正站在她身後。
躲閃不及，正巧與他四目相對。
男人冷綠色的眼眸中凝滿冰雪，似乎看到她，又似乎穿透她的身體看向遠處。
他臉上閃過不悅之色。
顧淩當時吓得動都不敢動。
但她很快松了口氣，男人張開嘴往手掌心吐了一樣東西。
顧淩定睛一看，男人修長的大掌中，分明是一尾活蹦亂跳的小銀魚。
玄淵用一根指頭輕輕彈了彈小銀魚的腦袋，指腹又沿着小魚兒肚腹邊緣輕輕婆娑了下它的鱗片，他小心翼翼，仿佛正在撫摸一件脆弱的藝術品。
“怎麽不小心看着路，非往人嘴裏游？”玄淵嘴角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這才手一揚，将小銀魚重新扔回水中。
那一刻
顧淩也不知自己抽了什麽風
也許是玄淵的笑容很暖，也許是夜色太黑太隐秘放大了人心的黑暗面。
也許是她跟他此刻離得太近了。
她一仰頭，嘴唇就“不小心”貼了帖玄淵的下巴。
因為還是隐身狀态，那幾乎就是個空氣般的吻。
回過神後顧淩就覺得整個腦袋着火般的發燙，心髒砰砰砰像是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并飛快用手掌遮住不受控制——在他水光粼粼還滿布無數小水珠的漂亮身軀上亂掃的眼睛。
自己怎麽回事，怎麽會做出這種離譜的舉動！
她明明是撩騷經驗十足，就算十幾個裸/男站在面前跳恰恰也不會臉紅的主。
絕對，絕對不可以再有下次，這很不顧淩。
但玄淵肯定沒有察覺到什麽，因為他只是怔了怔，便很自然的轉身去穿衣服，沒有再于湖邊停留片刻。
......
一晃三個月過去，這天天不明，糖糖就醒了。
糖糖一動，上鋪躺着的顧淩也醒了。她睜開眼睛，就發現異樣，今天的光線太好太亮，同樣的時間，宿舍比平日亮堂許多。
中鋪的糖糖坐起身，扒了把已經快擋住眼睛的奇眉劉海，就習慣性的呼喚機器人阿寶。
可是一連幾聲，阿寶都沒有回答。
糖糖忽然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猛然扭頭看向窗外，頓時張大嘴巴。
白霧消散，天空的一切都那麽清晰，就連剛躍出雲層的太陽，都像是要滴油的鴨蛋黃。
硿硿硿——
竹教鞭敲擊門沿的聲音響起
宿舍大門被從外推開，玄淵站在門口，他的身後跟着的機器人阿寶先一步踩着滑輪進入房間，阿寶兩只機械手臂各抓着一個巨大的旅行箱。
沉默在房間蔓延
三分多鐘的時間裏，只有阿寶打開旅行箱收拾各種物品的聲音
“今天，就要離開了嗎？”糖糖攥緊了床鋪鐵欄杆，聲音微顫。
“對，送你回家。”玄淵點點頭，平靜的看了小姑娘一眼：“霧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