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
柏霁之尴尬起來:“沒有, 就是我聽覺比較靈敏……”
平樹沒太在意:“她經常到處亂跑的,不用擔心。更何況現在這裏都是方體接管,不會出事。”
柏霁之點了點頭, 緩緩躺了下去。平樹寫完作業,還沒忘記給宮理送游戲體力,剛剛上線,就瞧見旁邊的柏霁之忽然彈起來, 跳下床同手同腳的走出去道:“吾去更衣——”
平樹半天才理解他是要去洗手間的意思, 柏霁之急急出門, 過了會兒, 平樹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宮理和柏霁之打招呼的聲音。
柏霁之看見宮理形單影只的晃蕩回院子的時候, 故意放慢腳步打了個哈欠,宮理看了他一眼:“這麽晚還不睡嗎?”
柏霁之揉了揉眼睛:“……好巧。”
宮理扯了下嘴角:“嗯啊。”
她心情并不大好的樣子, 拎着藍色塑料袋就要回房間, 柏霁之想張口叫住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宮理忽然回過頭:“耳朵好了?”
柏霁之抓了抓耳朵, 繃帶也已經拆掉了:“唔……嗯。好多了。”
宮理點點頭,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柏霁之呆在院子裏片刻, 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蠢, 有多明顯, 他從小培養的禮數讓他此刻恥的幾乎想扇自己一巴掌。
哪怕是那個護士長是她的什麽炮|友啊, 妾啊,那也輪不到他在這兒橫插一腳。
柏霁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猛地轉過頭去走回房間。
平樹剛收好光腦, 柏霁之蔫頭耷腦的重重倒在床鋪上, 臉朝內蜷了起來。
平樹:“怎麽了?”
柏霁之不回答,平樹也自說自話道:“早點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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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很安靜, 柏霁之在被子下頭抱着尾巴,偷偷的打開了爽鴨C的超話。
而另一邊,平樹腦袋裏某個打從春游開始就興奮嚷嚷的家夥,這會兒又開始了:
[卧|槽修羅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護士長是不是之前躺在她屋裏那個!看起來不是女的,是個猛|男啊!]
平樹在被子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想讓憑恕閉嘴。
[你還掐老子!我跟你講,這次如果我能先掌握哪個器官部位的主動權,我肯定選括約肌,讓你随時随地放屁——]
平樹把枕頭往腦袋上重重一壓,不理他閉眼了。
……
宮理:“不給我們什麽代步工具嗎?說是不能禦劍,那就給個小飛機呗?”
岡岘冷冷道:“沒有。春城天災的規則還沒有探明,為了防止驚擾,所有飛行器都不會進入結界內。”
宮理看了看窗外,他們E班五人,以及研究員稻農——插秧計劃的六人組,正坐在飛行器內的小型會議室裏,離地面少說幾百米:“那我們上飛行器幹嘛?”
岡岘站在他們旁邊扶了扶眼鏡:“送你們進結界。來,大家拿出剛剛發的知情同意書,再來翻一遍,準備好或已知曉的就打鈎,然後簽字交上來。”
這知情同意書也不知道是為了讓他們這些幹員真的用腦子記住注意事項,還是為了甩鍋,反正正反面寫了四十多條。
還附有一本岡岘說必須通讀完成才能下飛行器的《春城內部任務執行生存手冊(第三十七版)》。
手冊與知情書上列了很多細則,其中包括不飲用、不食用春城內的水和食物,并對春城內遇到的所有幹員與友人保持警惕。
絕不将十指插|入任何烘幹或潮濕的泥土,如有突然增長的指甲,請直接拔除而不可修剪。
做爬蟲及海洋生物相關夢境後,請第一時間使用「特備包」中的B-7號物品阿撲嗎|啡進行快速催吐,并将嘔吐物燃燒處理。
避開春城內所有的團狀濃霧,如
若自身或隊友不小心穿行而過,并随之産生了強烈的自傲感與排他性,請立刻用「特備包」中的A-24號物品手電筒,對準其眼球,最少進行150cd/m2發光強度、3800以上流明光通量的照射。
這還只是前幾頁,後面手冊準則上的注意事項多的離譜,甚至還包括配備給幹員的不受污染、時刻補滿的清流水壺如果遭到破壞後,該如何安全的在春城內補充水分等等。
看封皮上寫的是第三十七版,下方也有日期,這一版本的整理日期不過是在四天前。
特備包也像岡岘穿的機能馬甲一樣,分為ABC三層,每一層裏都有無數個小口袋,小口袋裏的各種工具,有些看起來像常用探險設備,也有些是一把筷子、半塊肥皂甚至是印泥。
稻農就跟個老道的A用戶一樣,看也不看就全都勾選,翻頁簽了個自己的大名。
岡岘把所有的知情書收上來之後,又給他們每人發放了一塊手表樣式的聯絡器。
春城在發生天災之前就比較封閉,內部沒有架設信號塔或者電纜,接收不到外面的網絡信號,一直用的是春城內部的以靈力為載體的網絡。
如今春城的內網早就毀了,進入春城的幹員只能利用特殊的手表聯絡器和外界聯絡。
但岡岘特意強調,結界內外存在一定的扭曲,所以哪怕發出信號來也未必會得到很快的回複。
而聯絡器上也配備一些功能,比如說有危險度地圖,有指南針、海拔測量與一些健康監測。它還能顯示隊友之間的位置,有必要時打開高亮功能,能從手表射出一道激光光柱,來标記自己的位置。
飛行器在就位之前,給他們空間讓他們做最後的準備。
宮理幾乎把自己所有比較優秀的裝備都帶上了,甚至還有一件既能加魅力又能加理智的晚禮服。武器上,她就只選擇了一把匕首和一把激光槍。
宮理在準備室裏轉頭:“平樹?你都帶了什麽武器嗎?”
平樹:“也沒帶太多,你之前給我的錢我都攢起來了,昨天去買了些武器,讓我看看……”
他說着,兩只手埋入腹部,一手撈出一把重型突擊步|槍:“……嗯,是不是我準備的不夠足?還有些別的小東西……”
宮理撲過去,臉貼上他肚皮,簡直就像是聽戰争之子的胎音,幸福道:“平樹!豈止夠,太他媽夠了!下次你裝個豆沙發吧,這飛行器的座位太硬了!”
平樹得到她誇贊,簡直就是個懷胎六甲的幸福母親,把兩把步|槍戳回肚子裏,笑:“好啊。”
[別的小東西?她知道你肚子裏還裝着還有七百多發子彈和一個火箭筒、兩把激光武器,十二枚手榴彈嗎?你倒是跟個倉鼠似的愛屯東西,也不嫌難受。]
宮理為了讓包裹不那麽沉,直接在更衣室給自己換上了銀魚義體。出門之前,問柏霁之借了雙皮質手套,這會兒倒也看不出來她穿戴了義體。
只是她手要比柏霁之小一點,手套有那麽點不合适,她拽手套的時候,柏霁之突然道:“你還是比我矮,所以胳膊也細,手也要小。”
宮理皺眉道:“我還能長。最近我又長高了兩厘米吧。”
說起身高,柏霁之竟突然攀比起來,他伸手比了比倆人目前的身高差距,道:“我也在長!我肯定會一直比你高這麽多的!”
宮理笑道:“那你耳朵要是立起來,估計能更顯高。”她伸手比劃了一下他耳朵的長度,往上挪:“喏,就能這麽高了。”
柏霁之突然沉默了,他擡手撥弄了一下:“可它立不起來了。”
他說着轉頭就往準備室外走去。
宮理眨眨眼:她以為他是天生垂耳的類型,就像某些垂耳兔一樣,但耳朵是尖的,顯然又更像狐貍狗狗之類的。
難道他之前耳朵是能立起來的?
宮理戴着手套進更衣室換腿,屋裏幾個人準備好之後陸續都出去了,宮理卻犯愁了,她這一把沉甸甸的原生的胳膊腿沒地方放。
宮理從更衣室探出頭來,對坐在那兒疊衣服的平樹招招手。
平樹走過去:“是要我幫你拉拉鏈嗎?”
宮理一把拽他進來。
平樹吓了一跳,然後就看到了更衣室臺子上擺的幾支她的仿生手臂大腿。宮理摸了摸鼻子:“……雖然仔細想有點變态,甚至有點恐怖片的感覺……但你能幫我收起來嗎?”
平樹一呆。
[……卧|槽不是吧。]
宮理:“畢竟我是仿生人吧,應該也是可以放進去的吧。”
[……震撼我一整年了,這是不是說四舍五入其實老子可以把她裝到肚子裏我是他媽的袋鼠媽媽嗎?滾滾滾!]
平樹臉慢慢紅起來,道:“我試試吧,我身體有很奇怪的排斥界限,除了日常的生命體以外,有時候一些新鮮蔬菜和雞蛋都放不進來。”
[就離譜???她說啥你都答應是吧!她下次說讓你把雪花牛的白油用針挑出來細細剁成臊子你是不是都幹!]
平樹不理憑恕,但扯着T恤露出腰來,伸手要拿她腿的時候,又猶猶豫豫起來,耳朵幾乎要紅透了:“我、我碰你大腿不太好吧……”
宮理:……可我的大腿現在擺在桌子上就跟個零部件一樣啊。
她幹脆拿了幾件衣服把胳膊腿一裹:“這樣行不!”
平樹松了一口氣,宮理看着自己的肢體被他吞沒下去,實在是感覺畫面太美不敢看。
平樹看起來很平靜,但憑恕真的是在他腦袋裏鬼叫什麽。
一會兒他又不鬼叫了,跟被掐了嗓子似的,突然蹦出一句:
[你是不是摸她大腿了……我都感覺到了!]
平樹一下子慌亂起來。
幸而憑恕沒深究:[真是滑的軟的啊,這幾年仿生人技術都這麽好了嗎?不過我一直覺得你這超能力真的惡心,又弱又容易被人利用還吓人。我每次都看到都難受。]
确實,憑恕一直認為“以骨血為兵器”是他的超能力,只是二者并存了而已。
宮理忽然道:“說來,那豈不是我現在用義體,就能手伸到你身體裏?”
平樹低着頭:“不一定行吧?而且也要我主動納入才行……”
宮理搓手興奮道:“讓我試試讓我試試——”
[草草草真的假的!別讓她插|進來!髒不髒啊!……呃唔……操,她的手怎麽這麽涼……]
宮理好奇的摸索,她真的摸到了剛剛那把槍,他身體裏簡直就是個随身空間:“我這樣亂摸索沒事兒吧——”
平樹僵硬的靠在更衣室的牆壁上,生怕憑恕的呃啊哼叫從他嘴裏洩露出來,他繃緊喉嚨:“沒、沒什麽感覺。”
老萍進屋拿東西的時候,就看到明顯擠了兩個人的更衣室簾子,還有詭異的聲音:
“啊平樹你身體裏面竟然也是熱的,好溫暖啊!”
“別……別亂摸啊,那是……”
老萍真是想不到這他媽都要出任務了還在這兒亂搞,她一把掀開簾子:“宮理,都什麽時候了!”
就看到宮理從平樹的肚子上,啵一聲拔|出了一個保溫水杯。
老萍:“……”
宮理:“?”
老萍呆了片刻,舉手投降:“……行,算我人老腦子污,我以為你跟我一樣不要臉。趕緊的,咱們要走了!”
平樹趕緊整理衣服,宮理拎着包在前頭走,他腦袋裏的聲音竟然還沒有停止。
[……我現在寧願被一個随便路過的人抱住臉啃也想删掉剛剛的記憶……]
[我髒了……她他媽的說不定銀手上都有沒擦幹淨的機油還跟一萬個人握過手……]
平樹知道憑恕平日穿衣打扮騷歸騷,但很不喜歡被人随便觸碰,更別說這種負距離接觸了。基本上除了羅姐,他碰過的人很快都會成為屍體。
[呃啊啊啊——]
[……]
平樹在心裏叫了他幾聲,還想安慰他,卻只聽不到任何回應了。
他關閉五感聯通了嗎?
平樹以前并沒有那麽在意跟憑恕共處,畢竟他曾經總是沒主意,盼着憑恕的話語給他壯膽。
但現在……每一次宮理跟他說話,憑恕就要在他腦袋裏說道幾句,他忍不住心煩意亂。
多少次,平樹都在想着,他要是能閉嘴就好了,他要是能不在就好了。
或許平樹找到了一個能讓憑恕閉嘴的辦法。就是不顧他的讨厭,離宮理近一點,再近一點……
岡岘引着六個人去到飛行器外部的觀景臺甲板上。飛行器有點像個半球形的七星瓢蟲,而她們所在的甲板就是從七星瓢蟲的屁|股上探出來,一條細窄的廊道然後是一個圓形平臺,有點像個小勺子。
勺子的前端指向白色結界,宮理能看到結界表面泛起的呼吸燈一樣的藍光,其實是有着毛細血管一般的紋路。
稻農肌膚蠟黃身材幹瘦,穿着全身的機械外骨骼,單薄的像是挂在架子上的一件衣服,但憑借着外骨骼,她扛起了沉重的貨物,還拉着一架半人多高的懸浮車。
在上飛行器之前,岡岘反複問她是否需要學生或助手,她都一一拒絕了。宮理現在感覺她人如代號,雖然脾氣暴躁了點,真的是學者裏樸素又不起眼的稻農。
六人站在那裏,岡岘卻沒登上勺型平臺,站在飛行器內揮揮手,身邊還有十幾位或佩戴耳機或佩戴R頭套的工作人員,岡岘道:“祝你們順利,這架飛行器就是你們的外援,我們會随時根據定位,保證在結界外和你們直線距離最近的地方。”
說着,宮理忽然感覺一陣讓她踉跄的推背感,岡岘和飛行器都離他們遠去——
是這“勺子”般的甲板,勺柄的部分忽然伸長,盛着他們的勺頭刺向了結界。
但他們并沒有進入結界的內部。
勺子甲板就像是一個不尖銳的針,紮在了氣球表面,針尖處凹陷進去,但氣球并沒有破。往外看,雖然還能看到飛行器,但他們頭頂、腳下都是柔軟的被甲板壓到變形的結界,他們六人幾乎是被結界的表面包裹住了。
天光也變得昏暗,他們像蒙在帳篷裏的旅客,亦或是困在巨獸胃囊裏的蟲子,宮理似乎聽到了微弱的“呼……吸……”的聲音,而那結界表面的藍色毛細血管就随着這幾乎像是錯覺般的呼吸聲——浮現,消失。
突然,手表中傳來了岡岘的聲音:“請扶好把手,降低重心,長發者請紮好自己的頭發或戴好兜帽。倒數五個數——五,四,三,二……一!”
歘……
宮理感覺像是自己周身被凝膠沾上然後撕下,或者是脫毛膏或者面膜被撕掉——有什麽東西瞬間貼附過他們的身體,又被扯離。
她看到結界的表面彈回了完美的球形,而他們這勺子甲板,也刺破了氣球,進入了結界的內部。眼前一下子昏暗,從外部黯淡的灰白色變為某種奇異的藍紫色。
左愫擡起頭,恍惚中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