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哥哥永遠是哥哥，不可能成為男友的。
陸溪腦海裏一直盤旋這句話，讓他煩躁，心裏隐隐作痛，怎樣都發洩不出。
往胸口打了一拳，整個人倒在床上。
靜谧的房間與外邊漆黑的天空融為一體，陸溪躺在床上，發呆裏望着臨旁的窗戶。能從這裏看見方今瑤的房間，她開了一盞小燈，微弱的燈光。
兩人的房間相鄰，距離不遠。以前她做了一個手工粗糙的傳聲筒，每人拿着一頭的紙杯就能通話。
但沒熬過一天就被他從窗戶扔回去了。
秋風從窗外吹進，連同外邊的聲音也帶了進來。
“媽媽，熱水袋很燙！”
“小痛小傷都忍不了，這淤青不熱敷很難康複。”
“老方，給我捉住她！”
“老婆，女兒都哭了，你就混點冷水進去吧。”
吵鬧聲逐漸恢複安靜……
他站起身，伸手将窗戶關上。忽然方今瑤的房間亮起燈光，只見她瘸着腿慢慢走到書桌前。揉着泛紅的眼眶，鼻尖微紅，臉頰上還挂着淚水痕跡。
方今瑤笨拙地坐在椅子上，忍着疼痛擡起腿。白皙的膝蓋上又紅又紫，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傷口，疼得她顫抖。
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氣輕輕地往傷口吹，試圖減少疼痛。
“笨蛋。”陸溪靠在牆壁，窗簾很好地遮擋他身影。
他也沒想到，見到方今瑤後會不自覺藏起來。
望着她打開一向緊閉的窗戶，風吹起凹凸不平的劉海，像似一根根豎起的小草在搖晃。
還是平日的小熊睡衣，顯得她特別嬌小。
房門被推開，賀書蘭一手端着水果，一手捧着花盆。
“今瑤，這盆小雛菊擺哪裏？”
方今瑤接過花盆，裏面豎起一朵朵黃蕊心白花瓣的小雛菊，翹起小腦袋四處查看。最後被放在書桌上，迎風搖動。
房間再次剩下方今瑤一人，只見她翻開課本背書，清脆嘹亮的背書聲闖入陸溪耳裏。
“欸。”
方今瑤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追尋聲音，找到站在窗邊的陸溪。此時的他靠在窗簾旁，頗有笑意地看着她。
“大晚上吓唬人！”
陸溪微微揚起嘴角，注視怒氣沖沖的她。“膽小還怪罪人，現在的你更可怕，劉海飛起像足電影裏的女鬼，嗚嗚嗚的。”
“呸呸呸！”方今瑤怒瞪，連忙将翹起的劉海撫平。只不過風一直作對，最後她只好找了一只夾子夾住頭發。
一只草莓的發夾，增添了俏皮。
想起今日陸溪所說，方今瑤小心翼翼地詢問：“陸溪，你沒有将那件事告訴我媽？”
“哪件事？”陸溪托着腮邊打量對方頭上的草莓夾子，是小時候他買的。
當時成績優秀，爸獎勵一百元，讓他随便花。經過一家首飾店，方今瑤瞧中放在櫃臺上的草莓夾子，軟磨硬泡才是他購買。不曾見她佩戴過，還以為丢了，沒想到被她藏起來啦。
忽然心中泛起一絲喜悅。
方今瑤小聲地說：“早戀……”
“你他媽真和他談戀愛了？！”陸溪瞬間炸毛，手狠狠拍在桌子上，惱怒地對視方今瑤。
原本心中的一絲絲喜悅都被憤怒覆蓋，這使他暴跳如雷。
“沒有！以前每逢被你威脅的事情，你都告訴我媽，所以這次我才詢問你。”方今瑤随手拿起橡皮擦扔過去，被對方接住後又扔了回來，直接砸在她腦門上。
“疼！”方今瑤揉着發疼的額頭，抱怨地說。
陸溪不忍地看着對方微微泛紅的傷口，後悔用力過猛。“你最好別談戀愛。”
“關你什麽事。”
陸溪神情不自然地說：“要是你跟他談戀愛，我必定告訴阿姨，順便去打斷和男生的狗腿！”
“無理取鬧。”方今瑤氣憤地伸手關窗。
“欸，別關。反正我不在房間，你就開窗吹吹風，免得越學越傻。”陸溪挑眉，手插口袋走出房間。
方今瑤看了看，證實沒人才重新推開窗口。手指點了點小雛菊，望着搖搖晃晃的花朵，心中的壞情緒消減。
她邊嘟囔邊翻開書本，開始複習功課。
已經出去房間的陸溪趴在地上，慢慢往房間裏爬。小心地躲在窗邊，用簾子擋住身影，微微側過頭凝視認真學習的方今瑤。
她杏眼彎彎，明淨清澈的眼眸注視着課本，手快速轉動筆身。遇到不會的題目，眉宇緊皺，小嘴撅起。
陸溪安靜地望着方今瑤，清風掃過她的短發，草莓夾子依舊堅守崗位。
最近的視線越發移不開她……
方今瑤提前半小時出門，慢吞吞地走下樓梯，到達小區門口。
發現柱子旁站了人，靠近一看是陸溪，此時的他正玩游戲起勁。
陽光灑在他秀發上，仿佛給烏黑的瀑布增添亮光。臉上揚起自信的笑容，手指快速在屏幕上移動，震耳欲聾的搖滾音樂從耳機裏響起，給寧靜的早晨增添喧鬧。
“陸溪，你躲在這玩游戲？”方今瑤伸過頭偷看屏幕內容，小腦袋完全将屏幕遮擋住。陸溪連忙移開手，但來不及，人物已經死在草堆裏。
“方今瑤！”
“哈哈哈，你技術不行。”她想往後躲，剛擡起腳膝蓋撞上旁邊的鐵管。笑臉瞬間變成哭臉，捂住腳喊：“疼疼疼！”
陸溪怒火消逝，立馬蹲下掀起校褲。瞧見傷口被扯開，鮮血開始蔓延出來。
他從口袋裏取出早已準備好的消毒水，稍稍倒在傷口上。
鮮血混合消毒水順着小腿滑下，被陸溪用紙巾擦去。
“讓你亂動。”
方今瑤撅嘴，念叨道：“還不是怕被你打。”
“我何時真正打過你？”陸溪責怪地瞪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在傷口上塗紅藥水。
清理完傷口，陸溪注視紅着眼眶的方今瑤，脫下背包從裏面拿出一根棉花棒棒糖，塞進對方手裏。
方今瑤茫然，看向陸溪，發現對方已經坐在自行車上等候她。
她輕笑，咬了一口棉花，坐在自行車後邊。
“捉緊了。”
“嗯！”
上學的路上會經過腸粉店，每次方今瑤都饞嘴，奈何時間緊迫，她都沒嘗過。
今日提前半小時出門，還有陸溪騎自行車送她。
剛到達腸粉店，方今瑤急忙拽陸溪校服外套。“停！”
陸溪被突如其來的喊停吓了一跳，趕忙停下車往後看，擔心地說：“又弄疼了？”
方今瑤笑着搖頭，指着身旁的腸粉店。“我還沒吃早餐……”
“唉。”陸溪扶額，但還是替她買了腸粉。
她捧着盒子，發燙的溫度傳遞到手心。濃郁的香味竄進鼻腔，勾住她嘴饞的瘾。
蹭着陸溪沒注意，掀開蓋子。醬汁澆在腸粉上，金黃的玉米和雞蛋混合，蔥花随意落在上邊，更突顯美味。
“別偷吃。”陸溪淡淡地說。
“我沒有……”
方今瑤拿筷子的手頓住，尴尬地看着對方背影。
“我都聽見掀蓋子聲音了。”
方今瑤：……
走進校園，陸溪停好自行車走到方今瑤身邊。看着完好的腸粉，疑惑地看着對方。“居然沒先吃？”
“我不是這種人。”方今瑤氣憤地說。
兩人坐在長椅，陸溪慢悠悠地品嘗，望着盒中僅剩的肉被夾走，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呵呵，這還給你。”方今瑤注意到陸溪埋怨的視線，将準備放進嘴裏的肉抵還給對方。
“算了。”
陸溪吃完後，瞧着方今瑤還在吃，腮邊鼓鼓的。頗有興趣地戳了戳嚼動的腮邊，“哈哈，好像倉鼠。”
“你會不會說話！”
方今瑤拍走騷擾自己的手，望着還剩一半的腸粉。
腸粉味道雖好，但分量太多了。
“陸溪。”她慢慢靠近，望着對方打游戲。
“嗯？”
方今瑤微笑道：“你餓不餓？”
“不餓。”陸溪快速将敵人殺死，攻破寶塔。
“哦。”方今瑤沮喪地将盒子蓋起，吃不下總不能強迫吃，會撐破肚子。可是浪費糧食也是不可取的事，只能等課間餓了再吃。
陸溪掃了一眼，收起手機淡淡地說：“但不飽。”
“那你要吃新鮮美味的腸粉嗎？”
他掃了掃盒子裏還算完整的腸粉，“新鮮美味？”
“當然。”
方今瑤将盒子打開，親自掰開筷子遞給陸溪。“嘗嘗。”
“下次你吃不完別要加量行嗎？”
“行。”
一輛自行車緩緩從兩人面前騎過，車上的汪倩美驚訝地看着吃腸粉的陸溪。
平日送的禮物對方都一一拒絕，現在居然幫別人吃剩下的食物？
她望了方今瑤一眼，長相普通，但眼睛倒是清澈明亮。寬松的校服套在身上，沒有原以為的笨重，倒是顯得小巧可愛。
腦海裏忽然浮現之前巫輝所說的‘她’。
“陸溪。”一道含嬌細語的聲音傳來，令方今瑤不禁打了冷顫。
兩人同步地看向汪倩美，瞧着她濕潤的眼眶，滿臉不可置信的模樣。
“要不我先離開？”方今瑤說道。
陸溪頓了頓，“不用，你腿受傷，一人回去不方便。”
“陸溪，你不介紹一下這位同學嗎？”汪倩美打斷兩人的對話，暗地裏死死拽着手帕。
陸溪半響，捉住想逃跑的方今瑤。“她是我的青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