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往事如風(二)
看着林耀國走遠後,孟饒玉才發現天色已經不早,擔心周夫人找她找的着急,于是趕緊往寺院的方向跑去。
果然離寺院還有一段距離時就看見周夫人正站在門口焦急的等待着。一見孟饒玉,連忙走上前去,有點擔心的責怪道:"饒玉啊,你這一天跑到哪裏去了,可是擔心死我了,我前後都找了一圈了呢。"
孟饒玉見周夫人滿臉的關切之情,心裏不由得一陣熱乎乎的,想來,她很早就沒了爹娘,從來不會有人關心她的安危,如今居然有人這麽為她着想,這份溫暖和情意是無論用多少金錢都換不來的。
她本想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周夫人,可是轉念又一想,她要是實話實說,難免為讓周夫人擔心,所以就說了個小謊:"我去前面的街上逛胭脂水粉店太投入了,一下子就忘了時間。"
周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孟饒玉的額頭,無奈的搖着頭道:"你啊,下次可不許這麽吓我了,要是把你弄丢了,展鵬回來還不得哭着找我要人啊?"
孟饒玉紅着臉甜甜一笑,然後挽住了周夫人的胳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朝周家莊走去。
話分兩頭,對于孟饒玉來說那不過是個平常不能在平常的下午,她與林耀國相遇,然後分開,就如同她和其他擦肩而過的人一樣,只不過是彼此的過客,不會再有什麽交集。
可是對于林耀國則不是這樣的,他回到上海後,先是見了大哥沈振山,然後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這個時候年輕的杜軍已經就是他的手下了,杜軍看着受了傷的林耀國滿臉的歉意:"大哥,真是對不起,是我們太大意,中了對方的埋伏,還險些害了大哥你,幸虧大哥你福大命大啊,我這就帶着兄弟們去滅了那些家夥。"
"不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林耀國揮手将杜軍攔了下來,杜軍見林耀國阻止也不便多說了,但是他猛然睹見林耀國桌子上放的那些黑色的外衣披風還有鬥笠,不由得有些奇怪:"大哥你這些東西怎麽還留着呢,我讓下人幫你收拾掉吧,上面都沾上血跡了,不過大哥,杜軍是真心佩服你啊,居然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能找到這些破衣服來僞裝自己,順利脫險。"
還沒等杜軍的手碰到那些東西,就被林耀國大聲的叫住,杜軍吓的一哆嗦,扭臉看向林耀國,見林耀國那臉上的神情似乎相當珍惜這些東西,他心中納悶,莫非這些是用金子做的不成?
林耀國愣愣的望着那些東西,腦子中又浮現出孟饒玉的倩影來,或者準确的說孟饒玉的影子從來沒有在他的腦海中消失過。
他擡頭對杜軍說道:"下午你去叫個畫師來,我想讓他幫我畫個像。"
"畫像?"杜軍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道這林耀國想要幹什麽。
林耀國也不打算和他多解釋,他也不敢追問,只好按着吩咐去辦,下午他将上海有名的畫師找了來,林耀國格外有耐心的給畫師描述着孟饒玉的樣子,一遍又一遍,從臉龐到發絲,從頭到腳,事無巨細。
畫師按照林耀國的描述,修改了幾乎十幾遍,最後才把畫好的畫交到林耀國的手中,林耀國站在窗口,仔細的看着孟饒玉的畫像,心潮湧動,不錯,不錯,這畫像就是活脫脫的孟饒玉,就是他夢裏的女子啊……
"杜軍啊,你去趟蘇州,我要你去幫我尋找下這個叫做孟饒玉的女子。"
林耀國眯縫着眼将畫遞到了杜軍的手中,杜軍展開畫像一看,畫中的女子果然清麗脫俗,可是林耀國一直都是忙着堂會裏的事情,至今未娶妻,怎麽突然對這個女人感興趣了呢?
杜軍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哥這女子是?"
林耀國呵呵的爽朗笑了兩下,擲地有聲的說:"這個女子就是你将來的大嫂!"
杜軍按照林耀國的吩咐帶着兩個弟兄就快馬加鞭的趕往了蘇州城,到了蘇州城他們一路明察暗訪,那個時候不像如今有互聯網,人肉搜索很方便,只能靠人的一張嘴,兩雙腳。所以查找起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經過三個人半個多月的走訪,終于查明了孟饒玉的住所,也知道她和周展鵬訂了婚的事情。杜軍見林耀國交代的事情都辦好了,便帶着弟兄們悄悄返回了上海,因為林耀國三令五申的叮囑過,這件事不能驚動到孟饒玉。
杜軍回到上海之後,将從蘇州得來的情況,一五一十的禀告給了林耀國,林耀國聽完後眯縫着眼睛半天沒有說話,過了會才擺擺說:"行了,你下去吧,這事不要對任何人說知道嗎?"
杜軍順從的點點頭,然後忍不住多嘴的問起:"大哥,這小娘們都和人家訂了親,還住在未婚夫家,我還咱還是另外再找大嫂吧,雖說這小娘們長得也不錯,但是憑大哥你的條件要什麽樣的美女沒有啊?"
林耀國聽了杜軍的話,橫眉冷目的瞟了他一下,堅決的道:"你的大嫂只有一個,那就是孟饒玉,而且我林耀國看中的女人又怎麽會有得不到的道理呢?"
杜軍見林耀國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于是就乖乖的退了出去。事情到此為此,好像就暫時終止了一般。
林耀國一直在上海忙着與人火拼,争地盤,做生意,而另一方面孟饒玉和周展鵬一家人在周家莊過得平靜安樂的日子,快活的不得了。
如果事情真的就停滞到這裏的話,那麽也許就不會有更多的故事,但是人啊,欲望一起就再也難以平複下來了。林耀國亦是如此,對于孟饒玉是貪念也好,深愛也罷,這些都化成了他的執着和不放手。
春去秋來,轉眼間便步入了金色的秋季,清晨白蒙蒙的霧氣将整個周家莊都籠罩起來,好像在給四周的水稻最後的滋潤,太陽出來了,眼前金黃一片,包面的稻穗低着頭,把稻杆都壓完了,露珠挂在稻粒上,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發出耀眼的亮光,好似無數珍珠,一陣風吹來,水稻随風而動,發出"沙沙"的響聲,就像農民的笑聲。金色的稻穗一起一伏,遠處看來如同是海浪一般,煞是好看。
整個周家莊裏的人都在慶祝着這個豐收的季節,而周員外家更是不例外,這莊子裏面大部分地可都是他們家的,其餘的人都是在租用他們的地,今年收成好,就說明他們的糧倉又要裝不下了。
孟饒玉,周展鵬,周員外,周夫人四個人邊在庭院裏喝着桂花茶,邊天南地北的聊着天,直到深夜才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到了午夜子時,孟饒玉正睡得香甜,突然聽見周展鵬急切的在門外呼喚着孟饒玉,孟饒玉趕緊穿衣服坐了起來,然後下床跑到門前,伸手将門打開,探出頭看着滿臉是汗的周展鵬,納悶的問:"展鵬哥,怎麽了,看你氣喘籲籲的,到底出什麽事了?"
周展鵬擦了把臉上的汗,也顧不得多休息,就喘着粗氣說:"饒玉,不好了,咱們家糧倉着火了,我和爹正帶着人救火呢,娘急火攻心暈倒,正在屋裏面躺着,你得去莊子裏多找些人過來幫忙。"
孟饒玉側臉,踮起腳尖往後院方向的糧倉看去,果不其然,在漆黑的夜色中,一團紅光在肆虐的吞噬着周圍的一切。
孟饒玉拉着周展鵬的手,臉上露出了關切和擔憂的神情:"展鵬哥,你放心我這就去叫人,但是你一定要答應我,好好的照顧自己,千萬別出事,周員外也是,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饒玉,為了你,我也不會有事的。"周展鵬說完,輕輕的扳過孟饒玉的頭,在她的額頭在輕啄了一下,然後扭身快步又往火場的方向跑去。
孟饒玉也不敢耽擱,慌張的連鞋都沒穿好就跑了出去,在莊子裏面挨家挨戶的叫人來幫忙。
很快全莊子裏的人就都聚集到了周員外家的糧倉,大家齊心合力的共同救火,可是無奈火勢太大了,折騰到了天亮才逐漸被人們撲滅,可是裏面的糧食已經所剩無幾。
周員外望着一片狼藉的糧倉,再回頭看看一個個被煙熏的如同包公一般的大家,心裏陣陣嘆噓,可是世事無常,這天災人禍的,他又能怨得了誰呢?
雖說這次損失是大了點,但是也不至于動其根本,罷了罷了,就當是次教訓好了,周員外這般的默默在心裏勸告着自己。
可是古話常說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福不雙至啊,果然有道理,正在周員外想感謝大家兩句,然後讓他們回家時,家裏的老傭人周叔臉色煞白的跑了過來,到了周員外的耳邊,低聲說道:老爺啊,不好了,剛剛大家救火的時候,書房被人盜了,你櫃裏面的東西都,都不見了?"
"什麽?"周員外聞聽此言頓時兩眼發直,呆住了。
那櫃子裏不但有大把的銀票,珠寶,更重要的還有着周家莊的所有地契……
雖然周叔的這句話,說的很小聲也很謹慎,但是架不住旁邊有耳尖的人,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不一會兒,這消息就在衆人中傳開了,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其中有些人暗自替周員外一家惋惜,更多的人則是偷偷慶幸。
惋惜的人,是因為周員外一家平日裏樂善好施,對他們鄉裏鄉親的都很好,慶幸的人,理由很簡單,這地都是周員外家的,他們忙了一年不過也是為他人作嫁衣裳而已,就算周員外為人良善,但是千百年來的地主與農民的關系在那裏,他們最後所剩的糧食也不多,僅夠溫飽而已。
如今地契沒有了,那就相當于土地沒有了主人,他們可以不必向周員外繳納租金和糧食了,那麽他們的生活将一下子好起來。
周員外也是活了一把年紀的人了,這種事他還是能看明白的,他心裏知道沒了地契,他在周家莊的一切就都沒了,難不成他要賴賬?沒了地契仍然強霸着土地?這肯定不可能,縱使其中真的有人願意理解他的遭遇,和他重新簽訂地契,他也相信這不過寥寥幾人而已,大部分人是不會這麽做的。
他不怪大家,這也不能說誰自私不自私,畢竟一個改變生活的機會就在眼前,任何人都會選擇先保護自己吧。
周員外忽然覺得兩眼發黑,腿一軟癱倒在地了,他很累,真的很累,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
周展鵬連忙将他爹扶住,然後吩咐周叔留下來,遣散還在原地說個不停的村民。
等他攙着周員外回了卧室後,讓他慢慢的躺在床上,這個時候周夫人也醒了,孟饒玉正好也在。
周展鵬看着形容憔悴的周夫人和孟饒玉,苦苦一笑,他想她們也一定知道了這些噩耗。
想想昨夜裏大家還在一起說說笑笑,一起賞月,根本就不會為以後的生計發愁,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們不能不為以後做打算。
過了許久之後,随着周員外的一聲低吟聲,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周夫人趕緊跑上前去,握住周員外的手,神情關切的問:"老爺啊,你怎麽樣了,你可不要吓我啊。"
"夫人,我們,我們家……"周員外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去,話語中只剩無奈,神情也顯得分外的落寞。
周夫人輕輕的将周員外的嘴堵住,默默的晃晃頭,溫柔的說:"老爺啊,你別說了,我都知道了,嫁給你這麽久,什麽富貴也都享受過了,我啊,只要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可以平平安安的在一起就好,其他的我真的都不在乎。"
"是啊,爹,你就別擔心了,咱們不是還有生意呢嗎,等過幾天我去将外面欠的帳都收回來,吃穿是肯定不成問題的,以後也定能東山再起。"
周展鵬也俯着身子安慰着他爹,孟饒玉也在一旁附和着,和周展鵬一起勸着周員外。
周員外望着危難過後,應相守着的一家人,心裏暖呼呼的,眼眶居然不知不覺的也紅了起來,是啊,千金散去還複來,錢沒了就沒了,有什麽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何況他還有生意,還有他們現在居住的大宅,又不是一無所有走投無路了,又何必一蹶不振呢,這樣怎麽對得起妻兒?
想到這裏,周員外蒼白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來,"恩恩,有你們在我身邊,我就安心多了,既然事情都發生了,我們也不能在抱怨,只能一步步向前走。"
"老爺,既然你能這麽就放心了,嗚嗚嗚。"
周夫人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放下一些。
這個時候,周員外又扭頭看看一旁的周叔說:"周大,你去告訴村民們,既然地契已經被盜走,那麽我也就無權向他們收租金,讓他們好自為之吧。"
"老爺……"周叔替周員外心疼啊,這可是不小的一筆錢財啊。
"這都是天意,大丈夫就是要有所擔當,既然地契以丢,我也不能名不正言不順的賴着,就這樣吧。"
周叔狠狠的哀嘆一聲,彎着腰,耷拉着腦袋退了出去。
周家人手握着手,站在一起,在他們眼中,這是災難的結束,新生活的開始,可是誰又能想到,這僅僅是噩夢的序幕而已,現在緊握着的手,現在相互依偎着的親人,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如此了……
簡單的休養了幾天後,周員外就帶着周叔一起起身去了外地去談生意的事情,而将周展鵬留在家中,畢竟這是多事之秋,留個男人在家也能安心一些。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周家裏少了很多歡笑,盡管每個人都努力的打起精神,看起來都是在微笑,其實心中的陰霾還是難以掃清。
周夫人偶爾就會坐在院裏正對門口的地方,眼巴巴的望着門前的路,孟饒玉和周展鵬知道,周夫人這是在等待周員外的歸來,算來也是掐指一算,周員外也走了不少時日了,以往周員外也經常外出辦事,一去十多天,一個來月也都是正常的,但是不知道為何,這次周夫人的心裏如此不安,總是覺得眼皮跳個不停,睡不着吃不好的。
周展鵬和孟饒玉也沒太多往心裏去,他們以往周夫人是因為家裏最近出的事,所以自己胡思亂想,自己吓自己呢。
但是有人說過,生活在一起久了的人或者是兩個真心相愛的人之間總會存在心裏感應的,而此時的周夫人正是如此,事實證明她的不安不是空穴來風。
又過去幾天後,周夫人吃過早飯,照例的坐在院落裏,呆呆的望着門外,一聲不吭,孟饒玉從房間裏拿來一件厚厚的燈芯絨披風,走到周夫人的身後,披在她的肩上,然後也撩起裙角坐到了周夫人的身邊,将手掌蓋在周夫人的手上,輕聲道:"夫人,外面涼了,您還是回屋吧,老爺回來,定第一個通知您。放心吧,也許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一兩天,您也別太過擔憂了。"
周夫人側面看了一下懂事乖巧的孟饒玉,臉上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來:"好好,我知道了,風的确是大了,那我們一起回屋吧。"
周夫人知道她不回去,孟饒玉也必然陪着,而且今天的天氣的确不好,天空烏雲一團一團的,就壓在頭頂,空氣悶得很,讓人喘不上氣來,看來是風雨欲來了啊。
周夫人起身在孟饒玉的攙扶下回了房間,沒過多久,外面果然風雨大作,一道道利劍般的閃電撕扯着烏雲。可破碎的烏雲卻又重新聚攏,在蘇州城的上空奔馳,黑壓壓的,令人膽戰心寒。有時,炸雷響處,一個圓圓的、像太陽一樣的東西,發出耀眼的藍光,從天上落到地上;這時烏雲也耀武揚威地閃亮着,一眼看去就像一大群可怕的黑黝黝的鬼魂,穿着金縷絲絨衣服,揮舞着黃金鑄成的、剛出爐就拿在手中的寶劍。這些鬼魂們發出轟隆隆的震響,威脅着因恐懼而噤聲的草原。他們的詛咒和威脅浩如海洋,勢如洶湧澎湃的巨浪,接連不斷地馳向遠方,發出像高山猝然崩裂,轟然倒地的巨響,把大地砸得粉碎,随後又同它一起向那無垠的太空飛去,化作紛紛的石雨,--因此那聲音又像天空崩裂成碎塊,從那藍色的蒼穹急落而下時發出的轟鳴……那些烏雲就是這樣震響着。
孟饒玉趕緊跑到窗口把被雨擊打的沙沙帶響的窗戶又好好的關嚴,然後唏噓的将臉貼在窗縫處,向外看去,除了蒼茫無邊的雨,就是那轟隆隆的雷聲和閃電,除此之外什麽都看不清楚。
秋天怎麽會下起這種雨來呢,孟饒玉的心頭也好像被這不尋常的暴雨弄得有些慌亂。
就在雨下的就急的時候,門外人聲嘈雜,似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剛剛才躺下的周夫人一翻身又坐了起來,她擺手叫過孟饒玉說:"饒玉啊,外面是不是有了動靜,是不是老爺回來了啊,我要去看看,去看看。"
外面雨那麽大,周夫人近來身子骨又不太好,孟饒玉怎麽能讓她冒雨出去呢,她一把按住周夫人,說道:"夫人,我出去看看吧,您別急,知道是什麽事之後,我第一個回來通知您。"
"好,好,要是老爺回來了,你要趕緊告訴我。"周夫人也不多堅持了,聽從了孟饒玉的話。
孟饒玉披上一件蓑衣,戴上鬥笠就頂着雨跑到了外面,剛到門口,第一眼就見到了已經被澆成落湯雞一樣的周展鵬。
她趕緊将身上的蓑衣脫下來,高高舉起,然後跑到周展鵬的身邊,将兩個人的頭遮住:"展鵬哥,怎麽了,你怎麽站在雨中,這樣會感冒的,快把蓑衣披上。"
周展鵬臉色蒼白,一言也不發,他似乎已經靈魂出竅了一般,整個人變得毫無生機,就算是孟饒玉這麽的站在他的面前,他也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