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周末就這樣嗖地一聲過完了。
不戴眼鏡的時候,佐伯總會想起那個含淚離去的少年。心下測測,心慌意亂,除了弄亂自己的心緒外,卻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但是當佐伯戴上眼鏡,心底的一切感情就會瞬間抽離。對那個少年的印象,也不過停留在“可愛,驕傲,很想再一次弄哭”之類的想法。
佐伯漸漸發現了眼鏡的妙用,這眼鏡可以激發他內心的欲望,同時抑制他過于豐富的感情,所以他再也不會被情緒困擾,總能在最恰當的時間,做出最有利的決定。而且他漸漸發現一件事,因為每天都戴眼鏡,他的思維也發生了改變。曾經的他,敏感溫柔,就算能第一時間察覺別人的內心,也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別人的事。随着戴眼鏡的時間加長,他明白了一點,當你可以輕易看透別人內心的時候,你就可以操縱他們。
恰到好處的言語,投其所好的動作,勾起欲望的暗示,只是這樣一些簡單的技巧,他就能做到無數人拼盡一生也做不到的事——操縱人心。
這也許是眼鏡的魔力,也許。。。是自己的能力。
随着戴眼鏡的時間加長,有時即使取下眼鏡,他也能第一時間看透,并利用別人。每一次完成後,他的內心都會被一種負罪感折磨,這時他就會戴上眼鏡,用眼鏡的力量壓下內心的抵抗。
負罪感,溫柔,為別人着想的心思,也許眼鏡不過是剝離了他身上光明的部分,把欲望□□裸地暴露出來。
明白了這一點,他隐約覺得自己懂得了什麽,卻又強迫自己不去清醒。
就讓這有眼鏡存在的夢境,長久一些吧。
新一周的第一天,佐伯和同事本多,以及八課的科長一起來到MGN總部。
佐伯想到一會要見面的禦堂孝典,內心哀鳴。他本能地感覺到禦堂孝典是個殘虐而危險的男人,而自己上一次狠狠地刺激了禦堂。這還不止,在寫上周的業績報告時,“眼鏡”佐伯克哉非常壞心眼地加上了一些對禦堂管理質疑的話,那話寫得巧妙,任誰都抓不到錯處,但是佐伯了解那個驕傲又小心眼的禦堂,一定會把自己記恨到骨子裏。果然,當天晚上,禦堂就發來E-MAIL,殺氣騰騰地要求他們星期一來MGN做工作報告,寫得冠冕堂皇,但是佐伯卻讀出了種別樣的意思——勞資周一收拾你!
禦堂的邀請,可是鴻門宴。
他們在大堂裏等了半個小時,才有人通知他們去會客室。走進會客室,禦堂靠在桌子旁,随手反着他們上交的業績報告,邊翻邊冷笑,說:“諸位好大的本事。”
他啪地一聲把業績報告扣在桌上,眼看就要發飙。
佐伯趕緊戴上眼鏡,心想,這樣就安全了。。。安全了。。。
禦堂冷笑道:“諸位一周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能做好這款産品,說的天花亂墜,弄得我都忍不住信了,結果呢?就這麽點數據?說實話,就算我在路上牽三條狗,做得都比你們要好。”
本多臉色一變,開口道:“你說。。。”
站在他旁邊的課長趕忙拉住本多,本多才沒撲上去打禦堂。如果佐伯克哉沒有看錯,剛剛那一瞬間,禦堂的眼裏閃過了一絲失望。
這意思就是說,今天禦堂有兩個目的,一個是找茬,另一個,就是激怒他們,趁他們犯下更大錯誤的時機,一次性把他們全部收拾了。
不,這件事情還有更深層次的含義,假如說他們的業績真的不理想,禦堂應該不需要耍這種手段,只需要一句“你們太糟糕了”就可以把他們所有人踢出局。禦堂之所以耍手段,只能說明MGN上層對他們的業績還算滿意,所以禦堂才會耍手段。
佐伯克哉勾起嘴角,心想,面前的這個人,氣勢洶洶,但是卻有幾分孩子氣的蠻橫呢。
沒等禦堂說下一句,佐伯克哉推了推眼鏡,說:“新産品的銷售才開始一周,硬是要業績的話,也是不可能的吧?”
佐伯克哉一言既出,整個房間的人同時看向他。
佐伯克哉微笑道:“考慮到MGN之前封鎖一切消息的手段,新産品只上市一周就取得銷量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吧?廣告這周才播出,各地的宣傳也是這種才啓動,如果在這周之前,新産品就已經廣為人知,不就是說明之前有消息洩露嗎?那樣的話,身為保密負責人的禦堂先生,可要負起責任。”
禦堂頓住了,半晌,不鹹不淡地說了句:“我做的工作,自然不可能洩密。”
本多自以為隐蔽地拍了下佐伯克哉,好像在說幹得好。
其實菊池公司早就對禦堂不滿了,禦堂的姿态太高,太過冷傲,底下的人多少有幾分怨言,大家只是敢怒不敢言,現在看到佐伯克哉這麽給力,幾句話就僵住禦堂,忍不住為佐伯克哉喝彩。
面前這人本就是打着周一把他們所有人叫來,收拾一頓出氣,結果氣沒出成,反而被佐伯克哉頂撞了一頓,佐伯克哉覺得,禦堂雖然現在面無表情,但是心裏一定氣炸了。
真好奇這人能忍受多大的怒氣?
懷着這樣的念頭,佐伯克哉忍不住繼續挑釁禦堂。
佐伯克哉說:“說起來,第一周的銷售業績雖然不可能好,但是也不會像現在這麽差。實際上,禦堂先生也應該知道,MGN公司的物流系統出現了一些問題,這一周,有好幾單大生意,因為生産運輸速度跟不上而告吹。這樣想來,MGN內部也需要整頓。”
禦堂怒極反笑,壓低聲音,低沉地說:“你的意思是說,一切都是我的錯了?”
氣氛急轉直下,禦堂狠狠瞪着佐伯克哉,就看他敢不敢說個是。
就在這時,課長的手機響了。
課長瞧瞧佐伯克哉,看看禦堂,苦笑着說聲抱歉,走到牆角接電話。
這樣一來,禦堂的火氣有了發洩點,他冷笑道:“你們的上司連開會要關掉手機都不知道嗎?”
本多讪讪道:“有不能錯過的事情吧。。。”
禦堂哼了一聲,說:“難道還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嗎?上司上司不知道禮儀,下屬下屬不懂得規矩,你們八課還真是一團糟。我之前不是說了嗎,你們八課全部過來開會,怎麽就過來你們這麽幾個人?”
本多張了張口,說:“這樣的會議,來兩三個人就可以吧。”
禦堂顯然不以為然。
佐伯克哉想了想,微笑道:“如果像禦堂先生說的那樣,八課所有人都來開會,本部無人留守,那麽,當顧客聯系我們的時候,又有什麽人來接待呢?”
禦堂愣住了,随即臉上出現懊悔的神色,确實,這是他考慮少了。
佐伯克哉繼續說:“如果怠慢了顧客,別的不說,顧客的信任度肯定會下滑。正是因為如此,課長才會保持手機暢通,我們八課,就算是跟上級開會的時候,也時刻牢記着為客戶服務。”
禦堂恍然大悟,笑道:“那真是辛苦你們了。”
禦堂笑得爽朗,旁邊的本多和課長松了口氣,但是佐伯克哉卻看到,禦堂的額角正在跳動,顯然是強忍着什麽。
佐伯克哉笑了,怪不得眼前這個男人,年紀輕輕就成為了MGN公司的高層。這忍的功夫,裝的火候,着實不差。
又讓禦堂吃了個悶虧,佐伯克哉高興了一天。等到這天下班,他看着擦黑的天空,忽然想起那個夜色下的少年。說起來,他上次好像惹怒了秋紀呢。
直到現在,佐伯克哉還是有點莫名其妙。秋紀第一次見面就和他上床,後來又在酒吧和各種各樣的男人不清不楚,這麽□□的少年,居然會因為一句玩笑話惱羞成怒。佐伯克哉摸摸被打的臉頰,心裏也有幾分惱怒,如果現在自己去找他的話,那少年不知能得意成什麽樣。
啧啧啧,還是算了吧。
可是他又懷念秋紀的身體,想起那一晚上的感覺,嘴角忍不住勾起。
“你在想什麽?笑得這麽開心。。。”忽然有人說道。
佐伯克哉向旁邊看去,本多雙手插在口袋裏,一臉揶揄地望着他。
佐伯克哉摸摸勾起的唇角,說:“沒想什麽。”
“少來!笑得像個剛剛談戀愛的孩子似的,還說沒什麽。說吧,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佐伯克哉想了想,說:“可不是姑娘,不過是一只路上撿來的野貓罷了。而且,那貓已經跑了,估計再也見不到了。”
說到這,佐伯克哉也覺得索然。
也許。。。他真的再也見不到那一抹紅色。
本多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差點把他拍地上,大笑着說:“不要太傷心嘛,這樣吧,晚上來我家,我做飯給你吃!”
佐伯克哉掃了眼本多,半真半假地說:“好啊,如果不好吃的話,我就吃了你。”
本多點頭,說:“如果不好吃,我就讓你吃。”
佐伯揚起眉毛,笑了起來,打量本多,好像在看他哪裏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