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1.四面楚歌
這幾封信的內容與黎烨原先看見的那幾封信截然不同,之前的信件都是連連報喜,讓黎烨覺得,大事已成。他凝眉細想,不禁感到手腳冰涼,他立刻翻找出韓淩的所有信件,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驀地發現,從韓淩說要為先王報仇的那封信以後,所有的信件都報喜不報憂,且那些信件的筆跡與韓淩的尤為相似,但最終落款卻出現了差異。來自韓淩的信件,最後只會落一個韓字,而另外的信件則會寫上韓淩二字,至于方才發現的那五封信,也只落了一個韓字,由此猜測,這五封信,才是真正出自韓淩之手,而之前報喜的信件全是僞造的!因黎烨知道韓淩一直有報仇之心,所以可以斷定占得仇城那封信是韓淩自己寫的,因為這模仿不了。而後面的信件,仔細看來,就會發現細節上經不起推敲,很多話都是模淩兩可,這不符合韓淩吹毛求疵的性格。黎烨不禁懊惱,自己當時真是被興奮沖昏了頭腦,才會被這些信件蒙蔽了雙眼,讓韓淩至今依舊身陷險境!
黎烨心煩意亂,他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試圖保持理智,他将近期發生的所有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每一件事都細細琢磨,終于,想明白了些事。毋庸置疑,有人假冒韓淩之名,送來信件,混淆視聽,目的就是為讓韓淩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韓淩軍一旦被滅,觊觎黎國之人便可大張旗鼓地前來進攻,因為黎國已損兵折将,元氣大傷。至于是何人所為,黎烨仍沒有眉目,他問過劉寶齊,可有可疑人員來翻動過案牍。因為韓淩寄來的信件內容并不完整,說明那人動過手腳,他不但送來了僞造的信件,還将原有的信件都拿走,這五封,不過是他遺漏的罷了,若不是他出了纰漏,黎烨恐怕至今都還蒙在鼓裏。
劉寶齊知道事關重大,不敢造次,仔仔細細反反複複回憶了許久,眉梢緊擰,不确定道:“這宮裏太監宮女進進出出,奴才也不知道誰可疑,畢竟這地并非機密之處,他們若要進來,也不無理由。不過有一人,奴才倒覺可疑,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但卻被奴才撞見了三四次。”
黎烨神色一凜,他忙問道:“是誰?”
劉寶齊擡起頭來,看着黎烨,說道:“安貴妃。不過,這只是奴才的猜測,給陛下提個思路,至于是否是她,奴才就不得而知了。”
黎烨不可置信地看着劉寶齊,若真是安柔所為,那此事絕非庸黎之戰這麽簡單了!黎烨深吸一口氣,說道:“說說你的猜想。”
劉寶齊向來八卦,說的話自然也是全憑臆測,于是,他擺起架子,有理有據地唠叨道:“首先,韓将軍身為太監之時,就得罪了安貴妃,且那事陛下還包庇了韓将軍,讓安貴妃幾乎顏面無存。平日裏韓将軍就不待見安貴妃,安貴妃自然也對韓将軍懷恨在心,她要對韓将軍不利,于公于私,都是存在動機的。再者,奴才撞見安貴妃的時候,她的表情很是鬼鬼祟祟,且她摒棄了左右,足以看來,是在做虧心之事。最後,陛下近期并未收到韓将軍回程的信件,是因安貴妃正準備回國,自然沒心思再理會這些事情,她的目的已經達到,她下一步只是為争取離開,若韓淩遲遲不歸,你定會心存疑慮,到時安貴妃想走,恐怕也沒那麽容易了。”
劉寶齊分析得出乎意料的合理,安柔确實具備動機,且安柔苦求離開的時間點也比較暧昧,但黎烨還是不明白,“她只是受了點氣,至于這般趕盡殺絕嗎?”
劉寶齊高深莫測地搖搖腦袋,“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根據奴才觀察,安貴妃就是個成天只會哭的婦人,她要報複,只懂告狀,借她人之手,不可能想出如此高明的策略,奴才猜啊,這定是有人教她這麽幹的。”
聽到這裏,黎烨不禁靈光一閃,沉聲道:“難道是安宇文……?他們時有信件往來,本王以為不過是話家常,莫非另藏玄機?”黎烨立刻意識到不妙,他說:“韓淩現在的處境遠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危險!你快去通傳群臣,來龍翊殿見本王!同時再去錦繡宮跑一趟,找出安柔與安宇文來往的所有信件!”
衆大臣看見着急麻慌來報的太監,不禁被對方的情緒感染,也利利索索往宮裏趕。路上或遇同僚,就結個伴,一起上路,順便讨論讨論到底發生了何事。
進到殿內,大臣們就見黎烨在殿上來回踱步,神色緊張。黎烨見人差不多到齊,就直接道:“龍丞相,你命人去查一查,自安柔離開黎國後,邶國是否有異動。秦尚書,你命人去武國走一遭,看是否有兵将出征,還有,打聽出領兵之人的所有信息,越詳細越好。瞿大人,你帶領小隊人馬,去準備糧草物資,之後再等本王發落。陳大人,你派使節迅速趕往杞國,告訴杞亞,本王急需援兵!”
大臣們紛紛領命,但卻一頭霧水,完全不明黎烨的用意何在。于是,龍臻問道:“陛下,您此番舉措,不知是所為何事?”
黎烨頓了頓,坦言道:“本王被騙了!韓淩在攻下仇城後便遭武軍伏襲,之後因無援軍,未守住城池,潰敗逃走。他一直未收到本王的消息,誤以為朝廷将他們視為棄子,故打消回國的念頭,帶領餘兵,輾轉迂回,打算和庸王拼死一搏!”
“什麽?!”龍臻大驚,連忙追問,“陛下,此話怎講?”
黎烨遂把今日發生的細節講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想以及推論。所有大臣不禁面色凝重,愁眉不展,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有人便問,“陛下,那你可知現在韓将軍可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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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烨道:“我命人問過信使,韓淩在将信件交由信使後,便立刻轉移了陣地,且他也未說明要去往何地,只知他出現的最後一個地方為庸國澄縣旁的柳河附近。他似乎已對本王喪失信心,不指望本王會有回信,所以,連收信地址也未言明。”
瞿大人總結了一句,“意思便是我們無法與韓将軍取得聯系。”
“對。”黎烨肯定道:“然而我們現在最迫切的事正是要聯系上韓淩,方才知道他的狀況以及所處之處,并送去物資,增派援軍。韓淩在信中寫道,物資極度匮乏,衆愛卿想想,仇城失守後,韓淩一行人馬僥幸逃脫,又怎可來得及帶上物資?先前占盡的天時地利瞬間化為烏有,而因本王收到僞造信件,就誤以為韓淩守着仇城,不愁吃喝,便也未再進行供給,這無疑給韓淩軍的生存再加難度。至于寫信之人,手法也确實高明,未費一兵一卒,單是簡簡單單幾個字,就切斷了韓淩對本王的信任,并将韓淩置于死地。”
秦尚書忙說:“陛下可知現在戰局如何?臣恐韓将軍戰敗,庸軍會趁機舉兵我大黎啊!陛下,臣以為,我們當暫且放下韓将軍一事,優先考慮抵禦外敵之策略,否則,恐怕國家不保啊!”
黎烨表情陰沉,他自然知道韓淩戰敗意味着什麽,然而,他還是決斷道:“不行,将營救韓将軍作為首要目标,即便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他平安!”
“陛下!請三思啊!”秦尚書苦求道。
黎烨擺擺手,“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一會兒,龍臻派去探查邶國情況的使者回來了,他走上大殿,所有迫切而又焦躁的目光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略感不适,稍作調整,方才道:“啓禀陛下,據邶國眼線回報,安宇文早在半月前就派人在黎國關外等候,當時小人不知所為何事,但當安柔出了黎國境內後,那批人馬就立刻帶着安柔趕回邶國了!同時,安宇文開始整頓軍營,一部分士兵在昨日被派出,由行軍路線來看,應是前往庸國!”
黎烨猛地一拍桌,大罵:“發覺有異為何不及時來報?!你們就讓安宇文的人馬好端端地在關外守了半月?!”
那人忙低下頭,不敢辯駁,“小人知罪。”
黎烨深吸一口氣,又大聲道:“然後呢?還有什麽發現?”
那人道:“啓禀陛下,沒有了。”
黎烨忍不住站起身,來回走了幾步,又一屁股坐下。安宇文提前備好車馬在關外等候安柔,如此看來,他們先前定就商量好了,這無疑也坐實了安柔和安宇文早有串謀的事實。黎烨不禁惱怒,看來自己實在是太放縱安柔了,想不到她竟會做這樣的事!思及此處,黎烨又吼:“劉寶齊!喊劉寶齊上殿!”
劉寶齊一路小跑跑上殿,他氣喘籲籲,不及行禮,黎烨就問道:“讓你去查安柔的寝宮,查出什麽了嗎?”
劉寶齊答,“啓禀陛下,安柔宮裏并未發現可疑信件,但經奴才細細查看,發現留在宮裏保管完好的信件的內容多為聊家常,然這些信件在四月前就再沒有了,而往後的來往信件奴才并未找到,只是在爐裏發現了些灰燼,想是那些信件已被安貴妃燒毀,因為裏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