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2.變故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又過去了半年多,之前派去赈災的朝臣先後傳來喜訊,災區百姓的房屋得到重建,而損失的莊稼也重新栽上了,雖然過了最佳播種時間,但預計今年還是能有所收成的,至少填飽肚子是不成問題的。眼見即将入冬,黎烨又撥了一些銀兩,為災區百姓購置防寒保暖的衣物。災民的生活暫時得到了保障,各自都開始為第二年的生計打算,那些發起□□的百姓,在吃飽穿暖以後,也沒了造反的心,各地組織紛紛解散,暴民們回家娶妻生娃,幸好黎烨當初沒有使用武力鎮壓,所以百姓與官府并未産生深仇大恨,朝臣們好言勸幾句,而百姓也确實感受到了朝廷的重視與關懷,所以都願放下手中的武器,選擇歸順。就這樣,黎國的內憂得以解除,黎烨長舒一口氣,自覺可以高枕無憂,繼續享天倫之樂了。
昨天和黎畫怎麽商量的?哦,對了,今日要帶她去逛世外桃源!
黎烨喊來韓淩,說道:“你覺得,今日本王穿什麽好看?上次帶畫兒出門,她竟嫌棄本王穿得太醜!真是膽大包天。”
韓淩知道黎烨說的是哪一次,那次杞亞命人送了些杞國的特産過來,當然也包括杞國花枝招展的衣物,黎烨心想平日千篇一律,想換個新花樣讨好黎畫,故穿得像一只花孔雀一般,出了門。他以為,黎畫是姑娘家,定會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誰知,黎畫剛一見到黎烨,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不高興道:“你好醜,我不想見你!”黎烨因此深受打擊,從此以後,他出門前定要精挑細選,穿得風流倜傥,方才會去找黎畫。
今日,不無例外的,黎烨又在糾結該穿哪一套衣服,雖是僞裝成平民百姓出游,但衣着也定要講究,要氣宇不凡,這樣才能撐起門面,才不會讓自家的小公主丢臉。
韓淩想了想道:“現在已是冬日,天氣寒冷,不如穿貂裘吧,畫兒喜歡毛絨絨的東西。”
黎烨忍不住白了韓淩一眼,“誰家百姓穿得起貂裘,你這不是自暴身份嗎?萬一遇上劫匪怎麽辦?你打算以一敵百嗎?”
說罷,黎烨又去衣服裏翻找,然找了幾遍,也未找到合适的衣服,他面露不悅,道:“來人,讓裁縫為本王縫制一件衣服,現在,立刻,馬上!”
韓淩在旁邊提醒,“陛下,再過一柱香的時間咱們就要出發了,恐怕來不及重新縫制。”
黎烨不耐煩道:“本王當然知道,但是你別說出來行嗎?”
黎烨正心煩意亂,忽見劉寶齊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他一個不小心,一頭撞在了大開的櫃門上,他吃痛地悶哼一聲,也來不及看看傷勢,便急忙道:“參加陛下。”
黎烨道:“慌什麽慌!沒見本王正忙着嗎!”
劉寶齊哭喪着臉,他說:“陛下,奴才有要事要報。”
黎烨瞥了一眼劉寶齊,揮揮手,“找韓淩去,他是你的負責人,你直接找本王彙報,是越級上報,是大罪,知道嗎?”
劉寶齊沒法,心中暗自琢磨今天的黎烨怎麽那麽難說話,框框條條出奇得多。劉寶齊轉身看向韓淩,知道是對牛彈琴,但也硬着頭皮說道:“啓禀韓公公,有信使傳來口信,說邶王安衡興因重病不治,身體越發衰弱,就在三天前駕崩了!”
“什麽?!”黎烨扭過腦袋,不可置信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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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寶齊忙看向黎烨,鄭重地點點頭。
黎烨又問,“還有其他消息嗎?安宇文有沒有繼位?”
劉寶齊搖搖頭,“沒有,就是信使口頭轉述,就連一封書信也沒有。”
黎烨連忙扔掉手裏的幾件衣服,套起龍袍就往外走,他大聲吩咐了一句,“韓淩你去接畫兒,今天你陪她出去,本王就不去了。劉公公,你去通知各位朝臣,讓他們立馬到龍翊殿來!對了,喊裁縫快些縫制新衣,現在他們時間足夠,定要縫制出上等貨!”
劉寶齊和韓淩不約而同地嘴角抽搐,都什麽時候了,他竟還想着他的衣服!
龍翊殿內,衆大臣面色冷峻,愁眉不展。在來的路上,他們就已聽到了風聲,說安衡興死了,當時他們還抱有僥幸的心理,然見到黎烨的模樣,他們的心都沉了下來。
龍臻來回踱步,唉聲嘆氣,“這下真完了!”
黎烨當然知道事态的嚴重。難得赈災一事剛落下帷幕,黎烨還未舒坦一天,這另一事又來了,到底還有完沒完!黎烨道:“無論如何,這事定不能讓安柔知道,否則,這宮中,怕要雞犬不寧了。”
衆大臣點點頭。秦尚書說道:“這邶王駕崩,于我們而言,影響最嚴重的莫不于結盟一事,不知安宇文登基以後,是否會延續他父王的遺志,與我大黎百年為盟。”
龍臻若有所思,說:“大黎地大物博,周圍鄰國觊觎許久,若不是有杞國和邶國撐腰,他們恐怕早就攻過來了。現在安衡興死了,若安宇文放棄援助,那我大黎恐怕會兇多吉少。”
瞿大人捋了捋胡須,說道:“依老臣之間,當務之急是盡快聯系邶國,一來是為悼念安衡興,二來是拉攏安宇文,讓邶王繼續作為我大黎強有力的後盾。”
黎烨眉頭緊鎖,他沉聲道:“沒用的,安宇文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定是與我們反目。”
龍臻揚起眉稍,不解道:“為何?”
黎烨道:“你們可還記得,上次本王封韓淩為後,對此,安柔甚是不滿,狀告到了安衡興那裏。之後,安衡興便領着安宇文一起來興師問罪,那晚,安宇文覺得安柔在黎國受盡委屈,心中甚感不平,于是,他和本王大吵了一架,還動了手腳,他看本王的眼神,全是恨意。若他登基,他定不會與我大黎結盟。”
瞿大人一驚,“那可怎麽辦啊?失了邶國的支援,單憑一杞國,不知是否能夠震懾住那幫蠢蠢欲動的家夥。”
黎烨扯了扯嘴角:“本王現在并不奢望邶國能繼續與我大黎結盟,他只要不聯合其他國家,進攻黎國,就該謝天謝地了。”
龍臻稍作斟酌,掃了一眼四周,說道:“那事老臣是有耳聞,但黎國與邶國歷來都是世交,若因這點小事而毀了交情,邶國的大臣們恐怕不會同意。群臣反對,安宇文定不能亂來。”
黎烨無奈一笑,“安宇文這人自視甚高,脾氣火爆,聽不得半點箴言,連他父王都管不下他來,更別提大臣了。不要指望安宇文會念及舊情,他對安柔的疼愛程度,本王親眼所見,他定會為了安柔與我們反目。”
龍臻咂咂嘴,暗想這确實難辦。他說:“若以最壞的來打算,安宇文聯合其他國家,一起進攻黎國,以報往日之仇。那後果,定是不堪設想的。且自季将軍死後,我國一直未出現像季将軍一樣傑出的統領,将士們散漫無紀律,個個心想朝綱穩定,何必勤于練兵,所以,若以我方此時的戰鬥力,去抵抗多國侵擾,恐怕難以完成。”
黎烨奇道:“難道現在軍中的士兵全是吃閑飯的?”
龍臻稍一猶豫,還是實話說道:“正是。”
黎烨杵在腮幫凝眉思考,他從沒想過,在他統治的時候竟會遭遇如此變數,高枕無憂,享樂生活的理想真是離他越來越遠。他其實根本不在乎是否會亡國,他在乎的,只是是否有足夠的錢財,供他逍遙快活,他現在會有危機感,不因國家有難,全是因他擔心今後黎國滅亡,沒人再供養他,那他也就沒法再潇灑了。所以,他必須妥善處理此事,這關乎到他的理想。幾經斟酌,黎烨道:“不如先派人去邶國探探風聲,待情況明晰以後,我們再想應對之策。”
龍臻道:“此話怎說?”
黎烨道:“安衡興死了,作為世交,定是要表達悼念之意。不久後,安宇文定會為安衡興舉辦葬禮,到時,我們便派使者前去參加,正好,也可借此機會,了解安宇文的想法。”
龍臻說:“正因邶國和黎國百年交好,其中情義,非普通人能比,若安衡興的葬禮只派一名小小的使者前去,恐怕不妥。依老臣看,您必須親自前往。”
“這不等于讓本王羊入虎口嗎?”黎烨脫口而出,“讓本王親自前往是萬萬不可,沒準情報沒拿到,這命就沒了。”
龍臻想了想,說道:“陛下,老臣有一法,現在邶王剛剛駕崩,為表哀悼之情,我們可先派一使節前去拜訪,趁機摸清狀況,若安宇文對你的恨意頗深,甚至想找你尋仇,那我們便可提前防範,至于葬禮,你自然也無需參加。安宇文是個暴躁魯莽之人,他定不會有很深的心機,所以無需擔心此次他會在使節面前刻意僞裝,反正無論如何,他都會露出馬腳。我們不能等到葬禮時再行動,必須先下手為強。還有,安宇文對安柔疼愛有加,于他而言,安柔就是捧在掌心裏的明珠,我們可以借他這根軟肋,來牽制他。在情況明朗以前,定不可将安柔送回邶國。”
黎烨微微蹙眉,他臉上顯出幾分排斥,“你的意思是用安柔當人質?”說實話,黎烨并不願讓安柔卷入到這場紛争之中,她本就沒了父親,是受害者,如今居然還要把她作為人質,于她而言,無非雪上加霜。
龍臻倒顯坦然,他說:“正是。老臣知道,陛下定會有所顧慮,但為保一時安穩,我們只有拿安柔作為人質,若此次使者造訪邶國,并未發現任何端倪,我們便可讓安柔回去,祭悼自己的父親。說是作為人質,不過是暫時觀察幾日,若無大事,我們也沒必要繼續這樣做。”
黎烨沉着臉,“若是使節來報,安宇文再無結盟之意,那該怎麽辦?繼續押着安柔,不給她回國見安衡興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