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7.當爹
黎烨得知韓淩竟打了她們二人五十大板,登時急得跳腳,他把韓淩召到清和殿,責問道:“你為何仗打她們五十大板?”
韓淩理所當然答道:“她倆欺君罔上,本是死罪,臣念及她們情節不重,方才減輕刑罰,只仗打了五十大板,難道陛下覺得這罪罰得不妥?”
黎烨氣道:“很是不妥!她們是女子,身子弱,你仗打她們五十大板,無異于要了她們的命,這與定她們死罪有何異?你口說從輕處置,實則步步要人性命,這讓朝中大臣如何看你?他們只會覺得你乃小人之心,以後定會想方設法将你除掉!”
韓淩不明所以,“女子就能得到特赦?宮中的律法本已寬容,若是按軍法處置,豈是五十大板就能算?再者,錯在她們,臣無需因為他人的看法而放下準則。”
黎烨一咬牙,他本來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态來讓韓淩處理此事,誰知,韓淩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死木頭,遇事不懂靈活應對,見了國色女子也不知憐香惜玉。本來,黎烨還想看韓淩面對他人詭辯時的措手不及,可殊不知韓淩早已看透真相,勝券在握,都不聽人啰嗦,就直接斷案,且沒半點商量餘地。黎烨知道韓淩的德性,他就是死守規條,永遠不懂變通,黎烨嘆了口氣,只能好言解釋道:“她倆身為嫔妃,要賞要罰自然得有別常人,因為她們的一言一行都關乎皇家的臉面。她們做得再錯,當着外人的面,也要婉轉地說她們是為本王着想,只是心太急,方法有失妥當。至于私下,要怎麽罰,那便怎麽罰,你将她們二人拉入大庭廣衆之下,當着宮中百十名太監用刑,這讓她們顏面何存?讓本王的顏面又何存?再者,對女子而言,是當從輕,特別是在用刑上,她們的身子骨比不了你,你以為只是區區五十大板,但對她們而言,可是如千斤壓身。”
韓淩想了想,說道:“陛下,臣贊同您的前半句話,至于後半句,臣不敢茍同。若因是女子,而對她們百般縱容,只會讓她們無法無天。俗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規矩起到約束之用,只有以此為準則,才能警醒她們,以保下次不會再犯。”
黎烨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用規矩規範人的行為,或許能得到穩定的秩序,但永遠得不到人心。就比如,今日你把宋美人和舒婕妤打了,日後她們定會對你心懷怨怼,而你,也只懂以暴制暴,這明面上,你們是一片祥和,這暗地裏,或許她們早對你用盡手段。”
韓淩挺胸擡頭,表情剛毅,“臣不怕。”
黎烨愣了愣,啞然失笑,韓淩這性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會因為自己幾句話而改了主意,那就不是韓淩了。韓淩這次懲罰深究下來,其實罰得很輕,只是因為聲勢太大,而造成不利的言論滿天飛。黎烨不贊同韓淩仗打她們五十大板,因為那太沒人情味,但要說錯,這也不算錯。所以,即便最終韓淩對自己的行為毫無悔意,黎烨也沒拿他怎樣,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和立場,只要不是傷天害理,都應得到尊重。
事後,黎烨以宋美人和舒婕妤擾亂宮中秩序為由,将二人趕出了王宮。群臣聽聞此事,紛紛請求黎烨三思,然黎烨只說了一句話,“本王向來不喜處理政事,更厭宮中嫔妃明争暗鬥,本王只想舒舒服服潇灑度日,她們好惹事,本王不想奉陪,也沒那閑心,與其留在宮中戳本王眼睛,不如還她們自由,本王也眼不見心不煩。”
舒婕妤和宋美人被攆出王宮一事馬上就傳開了,本還蠢蠢欲動的那些妃嫔登時就老實了,不敢再造作。因為在宮中鬧事,不但要遭受韓王後非人的處罰,說不準還會被貶為平民,趕出王宮。這代價實在太大,還不如不愁吃穿好好在自己宮中養老來得惬意。
經過這件事,黎烨算是見識到了韓淩做事的方法,他根本不會區別對待,或許,他就從沒将宋美人和舒婕妤看成是女子。也因此,黎烨重新做了思量,後宮之事,必須有人來管,但這人,必不會是韓淩,若事事讓韓淩來管,他定會招來更多怨恨之聲,假如有一天韓淩不再得勢,那他必會成為衆矢之的。幾經斟酌,黎烨決定,韓淩依舊為後,只是剝奪王後的所有權利與職責,後宮之事全交由夏曉負責。簡單說來,韓淩有名無實,而夏曉則掌控了後宮大權。
韓淩本想連後位也不要,但終究無法說服黎烨,還是只能在坤陽宮苦哈哈地過日子。不過,卸去他的擔子,韓淩倒也輕松不少,往日他因有脾氣而對後宮之事不聞不問,實在失職,他心有自責,所以睡不安穩,現在可好,他也可以嘗試逍遙度日的日子了。
然好景不長,韓淩才做了幾日閑人,就被黎烨召回了清和殿,繼續做太監。黎烨被聒噪的劉寶齊擾得煩不勝煩,忽然特別懷念成天悶聲不響的韓淩,所以将他召回。況且,韓淩拿宮中俸祿,卻無所事事,容易招人口舌,他做太監也有好幾年了,做得順手,不如繼續讓他做太監,反正他一人在坤陽宮怪寂寞的。
韓淩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還會回到清和殿,他不懂黎烨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麽藥。按理說,對方應該很不待見自己,為何反而将自己召回?
黎烨對此倒也坦然,畢竟他心裏是希望和韓淩恢複到從前的關系,所以他不斷在争取。之前二人鬧了矛盾,所以各自形同陌路,但等彼此的氣消了,黎烨還是覺得,一直以來的情誼會成為聯系二人的紐帶,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所以,當韓淩木讷地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難道這木頭覺得,朋友之間吵個架,就要永遠老死不相往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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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淩摸不透黎烨的意思,也不敢自信地以為黎烨其實是喜歡自己的。當他再次有機會與黎烨朝夕相處時,他變得格外小心,不敢做任何越矩之事,每天都是默默守在黎烨身邊,行太監之事,黎烨若想與他交談,他也會闡明自己的意見,只是,當黎烨再提出交歡一事,他都會果斷地拒絕。
那日,黎烨再次慘遭拒絕,終于忍不住了,小宇宙爆發,他大聲斥責道:“韓淩!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碰都不讓碰了,啊?你別忘了,你可是本王的王後!是本王的妻!”
韓淩心中一動,但面色凄然,他道:“陛下,你何必要為難臣?你與臣交歡,或許只是圖一時歡愉,然臣只會泥足深陷,喜歡你到無法自拔。每次與你的碰觸,都是對臣定力極大的考驗。陛下與臣好不容易重修就好,臣不喜歡因為臣的欲望和貪婪讓我倆的關系再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還請陛下諒解。”
黎烨無話可說,他給不了韓淩想要的,為何要去剝奪他珍視的?算了算了。黎烨蓋起被子,翻身睡去。
時光荏苒,轉眼冬去春來,大地複蘇。此時黎清已有兩歲,他聰明伶俐,不但會跑會跳,還會說話了,且說得特別順溜,叫黎烨父王叫得特別甜。黎烨心中喜歡得緊,成日抱着黎清像風一樣四處玩耍。龍臻聽聞此事,立馬上奏,說黎清乃當朝太子,未來國之君主,不能從小貪圖玩樂而誤了正事,他已到識字的年紀,應找夫子教之四書五經,禮義廉恥。
黎烨自然舍不得寶貝兒子早早就接受文化的熏陶,可礙于衆臣的一致提議,以及安柔的深情懇求,他不得不放手讓黎清進了學堂,每天聽夫子們搖頭晃腦說書教字。因龍臻不放心黎烨教子,所以極力争取成為黎清的老師,負責培養黎清的一切事務。對此,黎烨倍感孤獨,但他自知若是自己帶孩子,必會養出一個小頑童,為了孩子的将來,他也只能妥協。
沒了兒子作陪,黎烨只能恬不知恥地找黎瑩和黎畫玩耍,但時間長了,祁青青卻不高興了。祁青青乃寒門出身,能有今日之成就,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咬牙拼回來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長大以後一無是處,只有自己漂亮有才華,才能嫁到一個好人家。所以,當她每天看着黎瑩傻乎乎跟在黎烨背後玩耍時,就特別焦躁,他也希望黎瑩能像黎清那樣,坐在學堂裏聽夫子傳道授業。
祁青青心中有小心思,當然不會和黎烨明說,她想方設法地旁敲側擊,今日在黎烨耳邊說幾句小太子在學堂讀書甚感無聊,希望有妹妹作陪,明日又說幾句夫子誇小太子聰慧,果然是有黎氏血統的人都是讀書的料。久而久之,就算祁青青從未提過要讓黎瑩進學堂,黎烨也會認為小孩應該少玩,還是讀書好。所以,不久以後,黎瑩被送去與黎清一起讀書,而黎畫因為夏曉不讓,故一直像放養的娃,和黎烨成天玩得天昏地暗。
夏曉不讓黎畫進學堂,自然是有她的原因。學堂夫子有嚴重的重男輕女傾向,認為女子就該在家洗衣做飯刺繡,所以對女子的教導,自然會有所偏頗。夏曉不希望黎畫自小承認男女不公的價值觀,女子也當是有尊嚴和地位的,不該只是男子的附屬品。也因此,夏曉選擇不遺餘力親自教導,但愛玩是小孩的天性,夏曉自覺不能限制孩子的自由發展,所以每當黎烨拿着糖葫蘆、草蚱蜢來逗黎畫時,她都淡淡笑了笑,并未阻止黎烨父女游戲人間。
宮中其他妃嫔本是嫉妒夏曉用此方法與黎烨套近乎,但轉念又想,黎烨早不近女色,就算夏曉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是無動于衷。正因如此,大家都坦然了,懶得再去後宮争寵,各過各的,愛怎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