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混蛋!”有人斥道:“你是瞎了眼不成!他可是害了你侄子的性命,如今你還要為他出頭!當真是被他迷惑了瞎了眼嗎!竟然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我們是你的鄰裏鄉親!他是個什麽東西!你竟然......”
話未說話,符骁馭已一躍上前,扯出那人,将刀逼在他脖子上,惡狠狠的道:“狗娘養的東西,我還說我侄兒是你害死的,你他媽信嗎!”說完手裏的刀又壓迫上去,竟是割破了層皮,鮮血頓時溢了出來。
衆人頓時大驚,他們從未見過符骁馭這羅剎般的模樣,更是未曾聽過他說過什麽粗話,現在是全瞧見了,全聽去了,卻都森寒不已,這人,竟是對同鄉都下得去手!該是瘋到了什麽地步!
符骁馭呲目欲裂,他本沒這麽快到村裏,卻是在半道上遇上騎着馬的祥嫂,大嘆好運的祥嫂見了他只忙攆着他上馬背,讓他來下游救藍君,符骁馭莫名其妙,卻也不敢松懈,打着馬跑到下游,卻見到了讓他膽寒的一幕,那被裝在豬籠裏奄奄一息滿身是血的藍君刺得他心髒鈍痛,當下想也不想,抽出別在馬背布袋上的柴刀就沖了過來,抱着要是再有人敢動藍君一下就跟他們同歸于盡的念頭,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衆人已經顧不上藍君了,全去勸解符骁馭,讓他別沖動,而一旁,大嫂卻拖拽着豬籠出了人群,二嫂見狀,忙上去幫忙,符骁馭心神時時刻刻都放在藍君那邊,自然是給他瞧見了,瞬間暴怒,一腳踹開那早已吓破膽的漢子,沖向人群,頓時把衆人吓得四散開去,忙給他讓了道。
符骁馭赤紅着雙眼,周身氣壓低沉,幾步過去狠狠踹向二嫂,直将人踹得滾出老遠,差點滾落河中,回腳又給了大嫂一腳,把人踹得飛起,咬牙惡狠狠的道:“別再逼我,否則我控制不住自己想殺光你們的沖動。”
“你個狗娘養的啊!”大嫂被符骁馭那一腳踹得五髒六腑都颠倒了,又被他那猙獰的表情及前所未有的暴怒吓住,只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就是個畜生!你的侄子被他害得性命都沒了,你還向着他!你怎麽對得住你大哥!怎麽對得住二娃啊!你個畜生!狗娘養的!”
衆人緘默,有了王三的前車之鑒,又見平日逆來順受的符骁馭竟連自家嫂子都兩腳踹飛,已經不敢上前了,紛紛站得遠遠的看戲。
符骁馭卻不聞不問,一刀砍開捆住籠口的繩子,将籠子抽走,這才忙把藍君抱在懷裏,痛惜的道:“沒事了,沒事了,藍君,沒人能傷害你,我在這裏。”
“符,符大哥。”藍君昏昏沉沉,卻對外界的情況感知得一清二楚,符骁馭為他發狂,為他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如今再被這人抱進懷裏,既心酸又開心,“二娃不是我推,推下水的。”
藍君的模樣甚是凄慘,原本白皙的臉上道道抓痕,有的地方還滲着血珠,全身上下傷痕累累,沒一處是好的,符骁馭心中疼痛,早已紅了雙眼,不住的已面頰輕輕蹭着藍君的臉,小聲道:“我知道,我相信你,祥嫂已經去孫叔家了,待會兒就知道了,我會讓害死三娃的人償命,也會為你讨個公道。”
“嗯。”藍君虛弱的眨眼,道:“要給二娃讨個公道。”話落藍君爆出一陣咳嗽,又吐出幾口血沫來。
符骁馭頓時心痛得要命,忙扯着袖子給藍君擦幹淨,小聲哄道:“我帶你去找孫叔看看,別說話了。”
說着他将人抱起,表情已恢複到冷漠憎恨,他冷冷的看着衆人,道:“待藍君的冤屈洗刷幹淨,你們加諸于他身上的傷痛,我會一一讨要回來,特別是想要置藍君于死地的人,即便是入了牢獄,我也要讓你們嘗嘗這個中滋味。”說着他看向大嫂二嫂,那冰冷卻滿是恨意的視線,頓時讓兩人不寒而栗,而那些本來張狂的村民們面面相觑,早被符骁馭的狠勁吓破了膽,而被割傷了脖頸的王三則是捂着脖頸在地上哀嚎。
撂下這話,他便帶着藍君翻身上馬,打着馬往村裏跑去。
符骁馭駕着馬護着藍君一路趕到孫叔家,祥嫂早在這裏等了許久,此時藍君已昏迷了,她看到藍君一身血跡斑斑,未被衣物包裹的皮肉全是血跡傷痕,不由皺了眉,忙上去幫符骁馭牽了馬匹栓在院子外的樹上,跟着符骁馭進了孫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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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屋,便瞧見符文成坐在竹椅上,腦袋低垂,兩手支着腦袋,聽見有人進來,擡頭一看,卻是抱着藍君的符骁馭,符文成張了張嘴,滿臉愁苦卻說不上話,而符骁馭僅是看了他一眼,便撇開了視線。
祥嫂喊道:“孫叔,你在嗎,快來幫忙看下藍君。”
“在。”孫叔早已聽符文成說了大致經過,此時在內室應道:“把人抱進來吧,我在屋裏。”
兩人忙進了內室,只見孫叔正給躺在席子上的大娃針灸,他頭也不擡的道:“放床上去,馬上就紮完了。”
聞言,符骁馭忙将藍君抱着繞到另一邊,将藍君放到了床上,焦急的看着孫叔将手中最後一枚針紮入大娃的人中,這才起身過來,看了眼藍君,情不自禁的道:“這孩子到底是觸了多少黴頭,怎地見天受傷。”
嘴講話,手打卦,孫叔查看了下藍君的傷情,又讓符骁馭解開他身上的衣物,一旁的祥嫂見狀,臉色一紅,忙跑了出去。
孫叔小心的按着藍君胸腹腰背,這些地方全是紫印,唯獨那胸肋處明顯的凹了下去,他檢查了番,才斷言道:“肋骨斷了根,并未傷及腎髒,其餘地方只受了些皮外傷,他現在昏迷着,我也不知道他哪裏不好,這樣,我先給他接好肋骨,要是有別的地方不好,等他醒了再說。”
符骁馭點點頭,緊緊的握着藍君的手。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孫叔找來幾塊短板,用布條給藍君固定住,間或擡頭瞧着符骁馭詢問。
“我不知。”符骁馭一直看着藍君,握着他的手,細細看他手背上的抓痕,“我今天才回村,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我知道藍君定是被人冤枉的。”
“你什麽都不知道,那還談何被冤枉。”孫叔搖頭,卻見符骁馭頓時投來犀利的眼神,忙岔開話題道:“你這小子,你侄子還躺在這,你倒是看也不看一眼。”
聞言,符骁馭這才擡起頭來,瞧見大娃躺在地上的涼席上,臉色并無大礙,這才淡淡問道:“他有無大礙。”
“無礙!”孫叔簡直沒了脾氣,去開屋門,将符文成喊了過來,“他只是昏迷了而已,過會兒就能醒,有什麽事你們等他醒了再問。”
符文成見大娃沒什麽事,忙向孫叔道謝,期間看了眼符骁馭,對方卻只站在床邊,一瞬不瞬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藍君。
屋裏的氣氛十分沉重,符骁馭不願多說什麽,他走之前曾托大哥多提點着藍君,而現在藍君的情況讓他早已不想多說任何一句話。
孫叔去搗了些草藥來讓符骁馭給藍君上在被撓傷的地方,這時外間有十幾個村民紛紛扶着被割傷脖子的王三趕來讓孫叔診治。
孫叔一看,得了一驚,“這傷口怎麽弄的!”
“還能怎麽弄的。”有人不平,破口大罵:“自然是被那混賬東西符骁馭持刀要挾,為了個外村人,弄得王三這般德行,簡直是毫無人性,道德泯滅的畜生。”
“小聲點!”旁人眼尖,早透過支起的窗戶看到了符骁馭在屋裏,忙道:“他在裏面呢,當心給他聽了下個遭殃的就是你咯。”
那人這才慫了,忙閉上嘴。
孫叔瞟了衆人一眼,深知不可偏信任何人,這才道:“行了,進來吧,我給你包紮一番,全是皮肉傷,死不了人。”
要進去?符骁馭還在裏面呢!
衆人忙推着王三讓他自己進去,他們方才都動手傷了藍君,現在可不敢進去,生怕符骁馭再找他們算賬。
王三高大一個男人,也是被符骁馭吓怕了,慫得要命,忙給孫叔讨要了些藥材,粗略了解了下使用方法,忙推說要回去拿銀錢,便跑得沒了蹤跡。
另一邊,有人幫大嫂擡了二娃的屍首回來停在符骁馭家門外,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只等符骁馭來給她個說法。
而二嫂則是趁人不備,早已回屋收了東西,跑出了村子,趕向西村去。
孫叔家圍觀的人早已散去,已是日跌,大娃方悠悠轉醒,他臉色蒼白,剛睜眼就情緒不穩的看着衆人。
“大娃。”符文成忙上前去将他抱着,心疼的道:“沒事了沒事了,你醒了就好,沒事了啊,爹這就帶你回家去。”
大娃這才平複了些,卻顫聲問道:“二弟呢。”
符文成身體一僵,緩緩松開抱着大娃的手,老淚縱橫的瞧着大娃啞聲道:“二娃沒救回來,已經去了。”
大娃瞬間僵硬片刻,倏而滿臉憤怒的大吼:“爹,是二嬸将我跟二弟帶着跳下水的!要不是大哥哥跳下來救了我,想必我也蒙冤死了!爹你要給弟弟報仇!”說着頓時委屈至極,嚎啕大哭。
“你說什麽?”符文成聞言卻是一驚,忙抹了把淚道:“你說是你二嬸将你們推入河裏的?”
大娃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自點頭。
符文成這才頹靡的坐到地上,心裏懊悔不已,他僵硬的轉頭看向冷着臉看着大娃的弟弟,不由搖頭痛哭起來。
符骁馭曾托他照顧下藍君,可就在剛才他眼睜睜瞧着藍君被那些人毆打辱罵,他也未曾出言袒護一句,才害得藍君如斯,若是符骁馭今日沒有及時趕到,符文成簡直不敢想還能如何面對符骁馭。
“夠了。”符骁馭冷漠的道:“帶着大娃回家去吧,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先回去将二娃安葬了再說。”
明顯感覺到符骁馭的變化的符文成更加心痛,終究是與這相依為命的弟弟有了隔閡,卻無法補救,只能抹了老淚,付了孫叔幾個銅板,背上大娃出了院子。
孫叔看了看符骁馭,符骁馭将診治藍君的診金付了,小心的抱起人,也跟着符文成回了家中。
甫到院外,就見他家被一群村民圍得水洩不通。
有人眼尖,瞧見了兩人,忙小聲道:“快看,他們回來了。”
衆人見符骁馭冷着臉跟在後面,忙紛紛閉上了嘴不敢說話,讓開了條道,等兩人進了院子,又全圍了上來。
大嫂見了符骁馭,立馬撲上去要厮打,卻被符文成攔了下來,一把将她推開,痛聲大吼道:“夠了!你還要怎麽鬧你才甘心!二娃是楊連鳳那婆娘害死的!跟藍君沒什麽關系,要不是他,大娃都要命喪河裏!你還有臉鬧!”
那楊連鳳自是二嫂的名諱,聞言,大嫂頓時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就連在一旁看戲的符定康也瞪大了眼,而那圍觀的村民們更是小聲議論了起來。
“娘,真是二嬸将我跟弟弟推下水的。”這時被符文成背着的大娃忙出聲道:“她要來打三弟,我跟二娃攔住了她,等大哥哥要來拉她的時候,她就将我跟二弟一起扯着往河裏跳了,你們不要冤枉小叔跟大哥哥。”說着大娃剛止住的抽噎又克制不住的小聲哭了起來。
直到此刻,大嫂才信了,一時間呆若木雞,再沒有比當事人的話更具信服力了。
而符定康這時才知曉竟是這婆娘下的手,生怕大嫂牽連到他,忙跑回家中去一看,這才捶胸頓足的抱怨起來,原來是家中值錢的全被這女人搜走了,空留給他一間屋子。
衆人這才知曉冤枉了藍君,全都站不住腳了,縱是羞愧,卻偏偏硬要拿兩人茍且之事來遮掩自己的心虛,一時也不敢再看戲了,忙紛紛散了。
大嫂萬分不甘,并未有所悔恨,即便是二嫂下的手,那也是因為藍君帶他們去的河邊,竟是全然将自己的過錯推了個幹淨,如今二嫂跑了,天大地大,誰知曉她能跑去哪裏,即便是知曉,她也不敢去鬧,那西村是什麽地方,虎狼之地!去那裏鬧事莫不是腦子進了水。
而符骁馭的茬更加不能去找了,那人的手段已經見識到了,如今理虧于人,若還要去惹他,那真是自找苦吃。
這口氣,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憋在心中,實在是叫人幾欲抓狂。
符文成搖頭,自認倒黴,将大娃背去屋裏跟三娃躺在一處,這才去将二娃抱離符骁馭家門前,叫上自家婆娘,去後山挖了坑将二娃掩埋了,又炒了幾個小菜祭奠了一番,才老淚縱橫的回了家中。
到得此時,這符家一家才真正算是四分五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