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裏。
符文成一家回來了,藍君則是蜷在床上睡得正熟。
符骁馭将擔回來的菜放在東廂屋檐下,與符文成打了聲招呼便回了屋子。
屋裏并未點燈,符骁馭摸着點亮油燈,見內室的門掩着,心想藍君應該是在睡覺,他輕手輕腳的進去看了眼,見這人蓋着被子睡得正香,也沒去吵醒他,只捋了袖子開始生火做飯。
這時符文成卻推門進來了,他手裏捧着幾個雞蛋,在屋裏瞧了瞧,道:“藍小弟上哪裏去了。”
“他受了點傷,現在正睡着。”符骁馭正蹲着生火,頭也不擡的答道。
“怎麽又受傷了。”符文成将雞蛋放在竈上的升鬥裏,道:“莫不是你兩起了什麽沖突,你出手傷了人家?”
“沒有。”符骁馭道:“昨天早上摔傷了手臂,我在家中照顧了一早,是以沒去地裏收菜。”
“怎麽這般不小心。”符文成道:“昨日你大嫂說你的時候你怎麽不解釋,常常這樣悶不做聲,誰知曉你在想什麽,你這樣子啥時候才能給我找個弟妹來。”
符骁馭聽了這話手上一頓,後又恢複如常,只道:“有緣,終究會走到一起。”就如藍君一般,相距這麽遠,本不是同路人,卻終究跟自己遇上了,思及此,符骁馭忍不住唇角微揚。
符文成瞧不見他的表情,卻見他這麽不急不躁的,只唉嘆一聲,道:“給他做個荷包蛋吃吃,我出去了。”
符骁馭嗯了一聲,并未擡頭,仍舊忙着手中之事。
符骁馭煮好了飯,端出昨晚的剩菜熱了,又在升鬥裏拿了個雞蛋敲了,洗幹淨鍋給藍君做了個荷包蛋。
平日若是符文成給他什麽,符骁馭都是能不要就不要,雖然符骁馭幫着他們下地收菜,大嫂卻不會懷有感激之情,若是讓她知曉符文成又從家裏拿東西給他,怕是要好好折騰上一頓了,可如今情況不一樣,藍君身上有傷,家中條件又不好,如今有了這幾個蛋,也能給他小小的滋補一下。
将飯菜全端上桌後,符骁馭又去大哥家要了只小勺子,才去叫藍君起床。
看着藍君雙眼迷蒙的樣子,符骁馭就去打了些水沾濕布巾,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仔細的給他擦了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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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君則是心頭亂跳,閉着眼由符骁馭伺候。
“好了。”符骁馭轉身将布巾挂到繩子上,坐回椅子上,道:“吃飯。”
說着盛了碗飯給藍君,又将碗裏唯一的雞蛋夾給了藍君。
藍君看了片刻,才道:“符大哥,你沒有。”
“我不吃。”符骁馭道:“給你做的,補補身子。”
“蛋黃不好吃。”藍君卻道:“我泡些湯下飯,蛋黃給你吃。”說着把碗推向符骁馭,示意他把蛋黃分出來。
符骁馭倒也不拒絕,知曉藍君是在心疼他,于是只輕笑着把蛋黃扒出來放在自己碗裏,為藍君泡了蛋湯。
吃完飯後,藍君幫着符骁馭單手端着碗去竈房,這才去院子裏抓草喂幾只兔子。
還好上次他割的草多,雖然有些焉了,倒也能吃,不然符骁馭最近這麽忙,他又傷了手,這草料的事又得落在符骁馭頭上。
藍君默默在屋檐下就着堂屋裏照出的燈站了片刻,才回了屋裏。
符骁馭正在燒熱水,片刻後兌好了水端到了堂屋裏,先是搓了布巾避開藍君唇上的傷口小心給他擦了下臉,自己就着水也洗了後,才找來洗腳盆,讓藍君坐好,給他脫了鞋子洗腳。
藍君倒也沒什麽不好意思,只是心疼符骁馭忙了一天,還要來照顧自己這個拖油瓶。
兩人洗漱完,又在堂屋裏坐了會,藍君想着符骁馭明日還要起早,便催着符骁馭吹燈去睡。
雖然兩人挑明了關系,但畢竟還是有些保守,仍是各睡一頭。
“符大哥。”黑夜裏,藍君輕聲道:“明日你下地會帶午飯去嗎。”
“會。”符骁馭道:“你不必操心,別做重活。”
藍君嗯了一聲,不吭聲了。
夜裏十分安靜,符骁馭累極,不片刻就睡着了,藍君因為下午睡過,又因為手臂上抽疼,也沒那麽快睡着。
他輕輕的擡起左手搭在符骁馭的腿上,感受着他身上傳來的溫度,這才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
翌日。
天還未亮,院裏幾家人卻都醒了,正在院裏準備着,等村裏人的馬車一來将一筐筐的蔬菜裝車就能走了。
此去一行自然還有二嫂家,她家地少,兩口子早起晚歸,早已收完了,很是眼紅的看着大嫂家滿筐的菜。
不多時一輛馬車趕了過來,幾人忙着裝車,待得弄好後,符骁馭回去關好屋門,這才跟着大哥一起下地去了。
這一去,又是到了晚上才回。
藍君早已煮好了飯,只等着符骁馭回來炒菜。
符骁馭進了屋,極其自然的擡手輕拍了下藍君,這才去洗菜做飯,今晚仍是一個雞蛋兩人分吃。
待得将家裏收拾好後,符骁馭端出孫叔給他的藥,将藍君叫到身前,道:“上次的藥有三天了,過來,我幫你換藥。”
藍君乖乖應了,按着符骁馭的指示坐在他身前的竹椅上,将袖子捋高,露出那白皙修長的手臂。
符骁馭将油燈湊近了些,拉了條竹椅來坐在藍君面前,才小心的給藍君拆之前裹好的布條。
三天前包紮的布條隐隐透着血跡,符骁馭解得很小心,生怕藥渣沾住皮肉,不小心将藍君弄疼。
“疼不疼。”符骁馭将布條揭下,輕聲問道。
藍君早已一頭冷汗,縱是符骁馭再小心,那跟着血水結痂在一處的布條卻是異常難弄,自是避免不了會被弄疼,聽了符骁馭的問話,藍君只咬着牙關輕輕搖頭,不想讓符骁馭又背地裏自責。
符骁馭心疼的擡手以袖口替他擦了擦額上的細汗,輕輕的擡着他的手臂,在已結痂的傷口上冒起細細的血珠的地方吹氣。
這些細微的動作,自是又讓藍君忘記了疼痛,心下開心得很。
換了藥包紮好傷口後,符骁馭又瞧了瞧藍君唇上的傷口,好在已經消腫了,那結痂的傷口在藍君白皙細嫩的臉上別樣的顯眼,竟是有股羸弱的美感,符骁馭頓時有些心疼,心中早已自責了無數次。
這幾日人人都忙得昏天暗地的,就只有藍君傷了手什麽也做不成,天天窩在屋裏既無聊又難捱,險些發黴。
晚上好不容易見到符骁馭,藍君知道符骁馭累,也不纏他說話,卻是默不作聲的粘上了,符骁馭去哪裏他就跟着去哪裏,跟條尾巴似的,簡直把符骁馭弄得哭笑不得。
“我去茅房。”符骁馭無奈的對着跟出了院子的藍君道。
“那你去吧。”藍君頓時紅了耳尖,轉身回了屋子。
如此幾天後,大哥家地裏的菜總算是收完了,符骁馭也終于能喘上口氣了。
符文成趁着婆娘在鎮上的空檔,給了符骁馭青菜白菜各半筐,蒜頭也分了好幾捆給他,又給自家儲備了些後,才将所剩蔬菜全拖去鎮上了。
這下兩家人全去鎮上了,院子中頓時只剩符骁馭與藍君兩人。
翌日,符骁馭起了個早,趁着藍君還沒起就去河邊給兔子割好草料,回來後将大哥家的雞放出籠來,又擔着擔子去打水,直将屋中的水缸打滿後又多擔了一擔回來,打算燒水給藍君洗頭洗澡用。
待得藍君醒來,符骁馭早已煮好了早飯,托了大哥的服,這兩日天天有白菜煮粥,藍君也吃得歡實,氣色較之不錯,手肘上的傷也恢複得挺好,他為藍君備好洗漱用的水,等藍君洗漱完後才開始吃飯。
“符大哥,你今日不下地嗎。”藍君左手握着勺子問。
符骁馭給藍君夾了些清炒的水芹,喝了口粥,道:“今日先将家中的事做了再說。”
于是吃了飯後,符骁馭燒了熱水,搬來浴桶擺在內室,藍君似是知道了符骁馭要做什麽,頓時緊張得手足無措。
這是要給他沐浴啊......
将洗浴的水兌好後,符骁馭便将藍君喊進了內室。
他将屋門關上,道:“你方便嗎,不方便我替你解。”
藍君白皙的臉頓時紅了,忙道:“我自己解。”
符骁馭看出了藍君不好意思,輕笑一聲,徑直轉過身去,背對着藍君,不忘叮囑道:“小心別弄疼胳膊,下水的時候別沾到水。”
藍君嗯了聲,開始吃力的将身上的衣服全脫了,才艱難的跨進浴桶裏。
符骁馭聽到入水的聲音,才轉過身來,走到藍君身後,拿過夏季薄薄的褂子蓋在藍君手臂上,以防沾到水,這才掬起水打濕藍君平滑的肩頭,開始給他搓澡。
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因為熱水蒸泡,藍君一身緋色,他的頭垂得極低,感受着符骁馭粗糙的大手微微用勁,肩背一帶揉搓。
饒是如此,藍君仍舊緊張得微微發抖,心中即是愉悅又顯緊張,耳尖紅透,因低垂着頭而露出的優美的脖頸在符骁馭眼中顯得異常脆弱。
好在未曾持續多久,符骁馭只給他搓幹淨後背後與手臂就轉身出了屋子,臨走前還交代他若是不便不能勉強,一定要喊他。
藍君嘴上忙應着,卻一個人靠着左手洗完澡,換上了幹淨的衣服才出了內室。
而屋外的符骁馭早已為他備下皂角,等他出來後,又讓他蹲在屋檐下的石階上,給他潑水洗頭。
把藍君收拾妥當後,符骁馭才收拾自己。
兩人先後洗了澡,符骁馭又将符文成分他的半筐青菜用木桶裝着,領着藍君一同去了龍潭洗菜。
龍潭裏沒什麽人,藍君吊着右臂,蹲在一旁看符骁馭洗菜,“符大哥,你把這些菜全洗了做什麽。”
“做腌菜。”符骁馭道:“這菜很老,不用來做腌菜根本吃不下去,待會兒燒熱水焯一邊,再用鹽水腌在壇子裏,等酸了就能吃了。”
藍君點了點頭,不再像剛接觸這些東西時似懂非懂,“跟上次的水芹差不多。”
符骁馭贊賞的笑了笑。
洗好青菜後,兩人回到屋中又開始腌菜,藍君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在一旁觀摩。
跟腌制水芹時一般,符骁馭燒了鍋水等沸騰後才端到一邊等水涼,随後又拿出鐵鍋洗幹淨,開始燒水焯青菜。
這焯青菜十分講究,火候與焯水的程度都會影響到日後腌制出來的口感,符骁馭等水開了後就夾着青菜去裏面翻了個滾,便夾了出來放在令一只桶裏,這樣焯出的青菜腌出來十分脆嫩,如此反複多次,一桶滿滿的青菜總算焯完了。
家裏的瓦罐子還有好幾個,符骁馭将罐子洗幹淨擱在一邊,對藍君道:“我去山上砍些柴回來,你在家等着。”
藍君認命的點頭,他這手,還是不要跟去讓符骁馭擔心了。
符骁馭見他那無奈的模樣,不由擡手揉了揉藍君的頭,道:“要想跟我到處跑,也得快些養好傷才行。”
“很快就能好了。”藍君道:“都可以彎曲了。”說着要示範給符骁馭看,卻吓得符骁馭忙抓住他的手,道:“你別自己亂來,今天也該換藥了,等晚些我回來帶你去孫叔那裏瞧瞧再說。”
“我知曉了。”藍君見符骁馭這般緊張,心裏頓時一陣甜蜜,不由仰頭對着符骁馭燦然一笑。
藍君這笑讓符骁馭只覺如沐春風,那早已痊愈的薄唇幸好未曾留下痕跡,符骁馭亦笑了下,才轉身出了屋。
藍君則是搬了個椅子坐在院裏的花椒樹下,惬意的曬太陽,花椒樹下的太陽不是很大,曬得人暖洋洋的,藍君閉着眼靠在椅背上,偶爾想起符骁馭,便微微彎着唇角,開心的笑了。
如此在院中坐了片刻,藍君竟是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有幾萬字就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