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藍君昏昏沉沉的靠着符骁馭,一手捂着腦袋,滿臉難受,符骁馭自責得很,忙道:“磕着哪兒了?”
“疼。”藍君細細的哼了聲,手腳發軟,站立不穩,全靠符骁馭撐着。
符骁馭聞言,擡手去摸了摸他後腦勺,“我看看磕到沒有。”
藍君擺擺手,下一刻卻是急忙扭頭,嘔的一聲,吐了一地,符骁馭忙給他拍背。
大嫂見藍君成了這樣,得意的大笑,心下痛快了,倒也不找符文成的茬,複而聽得院外衆人指指點點,她霎時将手裏的鞋扔出去,“看什麽看!都給我走!”
衆人被吓得忙避開,卻仍舊不走,大嫂見狀在一旁提了木棒就要追出去,衆人忙一哄而散了。
符文成擔憂的看着藍君,不住的哀嘆,那愁眉苦臉的模樣,簡直快哭了。
任是誰一天之中經歷了這麽多打擊,也是受不住的。
藍君吐了一陣,心裏好受了些,剛站直身體,卻一陣眩暈,昏了過去,看樣子還是磕到了。
符骁馭心中一緊,忙接住藍君,抱着他大步往屋裏趕去。
符文成左右看了看,也跟着符骁馭進了屋子。
“阿叔,嬸嬸怎麽了。”三娃站在床前,揪着符骁馭的衣袖,指着藍君問。
符骁馭則打來了盆涼水,搓了布巾擰幹,給藍君擦着臉,“他沒事,三娃不用擔心。”
符文成聽了自家兒子對藍君的稱呼,臉瞬間就黑了,卻也不好發難,臉色難看的守在一旁。
藍君白皙的臉慘白慘白的,眉頭一直皺着,顯然是難受得很。
符骁馭将藍君翻了個身,要給他檢查後腦,他讓三娃給他端着油燈,抽了他頭上的木簪,小心的扒開了他後腦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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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磕着的地方起了一個包,還隐隐見了紅,符骁馭不敢拿手去碰,怕将人弄疼了,只得将他弄躺好。
符文成在一旁伸了脖子去瞧,不由問道:“怎麽樣,人沒事吧。”
“不清楚。”符骁馭皺着眉,道:“後腦腫了一塊。”
“這。”符文成一聽,臉色更差了,“不如我去找老孫來瞧瞧吧,這若是磕傻了可不得了。”
符骁馭也是擔心得很,“那麻煩大哥替我跑一趟。”
符文成嘆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
“阿叔。”三娃顯然被剛剛的情形吓得夠嗆,他撲到符骁馭懷裏,擡頭看着他,用手摸了摸符骁馭下巴,“阿叔,你這裏流血了,好疼。”
符骁馭脖子一帶全是大嫂方才抓的痕跡,有的甚至滲了血,頗為慘烈。
“不疼。”符骁馭抓着三娃的手,看着昏迷的人,心中懊惱。
若是早些注意,他也不會被大嫂傷着了。
“我困了,我能不能跟嬸嬸睡一起。”三娃方才哭得太久,現在眼睛酸澀,想睡覺了,。于是小聲的對符骁馭說。
“嗯,不過他現在不舒服,三娃要乖乖躺着,不能亂動。”聽了符骁馭的話,小孩忙點頭,于是符骁馭将三娃抱進床內側,讓他靠牆躺着。
三娃也是乖巧得很,蓋着被子就閉眼睡覺。
符骁馭就着昏黃的燈光看着藍君睡不安穩的臉,默默看了片刻後,符文成就領着村中唯一的大夫孫叔趕來了。
符骁馭忙起身讓孫叔坐下,道:“孫叔,麻煩你幫忙看看他摔着沒有。”
孫叔點點頭,拉過藍君的手把了會脈,才道:“無甚大礙,估計是震着了,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聞言,符骁馭才放心了,忙摸出幾個銅板給孫叔,恭敬的将人送走了。
回到屋中,卻見符文成黑着臉坐在堂屋裏,見他回來了,就招手示意符骁馭過來。
符骁馭站在符文成面前,道:“大哥,什麽事。”
符文成擡頭看了他兩眼,似是難以啓齒,嘴唇開合幾次,又張望了下內室,确定人沒醒,才道:“你跟藍君,沒什麽吧。”
說完老臉滿是尴尬,卻是一瞬不瞬的看着符骁馭。
符骁馭初始還未聽懂符文成指的是什麽,他疑惑的皺了皺眉,看向符文成,卻見他滿臉尴尬,頓時就明白了。
“大哥為何這麽想。”符骁馭道:“難道是中午聽了那話?”
符骁馭聰明如斯,立馬反應過來為何大哥會突然向大嫂借錢才導致的吵架了,原來是怕他喜歡上藍君,才想盡快給他找個媳婦。
符文成擺擺手,“你甭管我為什麽這麽想,我就問你,有沒有那回事。”
“沒有。”符骁馭答道。
符文成心裏的石頭霎時落了下去,忍不住出聲又問了一遍,“真沒有?”
符骁馭卻不答了,只認真的看着自家大哥,符文成也看着他,片刻後終是信了,“那就好,那就好啊,他無家可歸,你收留他,我不反對,你可要多為自己着想,莫要行差踏錯,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啊。”
符骁馭自然是知曉自家大哥關心自己,只認真道:“大哥放心吧,我不會。”
“那就好,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把三娃抱回去了。”說着起身走進內室,讓符骁馭将睡熟了的三娃抱來遞給自己,随後出了屋子。
符骁馭拿着鐵鍬去院裏将藍君吐的穢物打掃幹淨,才回了屋中,吹了堂屋的油燈,獨自在黑乎乎的堂屋裏坐着,想着大哥方才說的話,雖然他這擔心全無道理,卻讓符骁馭禁不住重審了下自己。
他是斷不可能喜歡上同為男子的藍君的,符骁馭心想,自己只是憐他,欣賞他罷了,絕不可能喜歡他,對他有別樣感情。
可若是如此,卻為何會讓人這般覺得,又會生出這麽多的事端。
符骁馭只覺得有些疲憊,也不去想了,他又在堂屋裏坐了許久,才起身往內室走去。
藍君此時已經睡得安穩了,那張臉在昏黃的燈火下顯得異常好看,符骁馭站在床前看了一會,嘆了口氣,也難怪大哥會擔心了,這人,實在是長得太過好看。
符骁馭苦笑了下,倒也沒什麽別的想法,他行得正坐得直,就算別人揣度他,他也無畏,雖然對這人是有好感,卻絕不會是那樣的感情。
當下也不再多想,去了外衣,小心的将藍君挪進去些,躺下睡了。
翌日,已是晌午,天氣卻異常陰冷晦暗,似夏季有雨般,三月的天氣總陰沉沉的,卻難得下雨。
因為擔心藍君,符骁馭就沒下地,藍君已經醒了,仍舊有些頭昏,符骁馭讓他在堂屋裏坐着,自己則去給他熬了粥,又炒了點水芹,端來給他吃。
藍君臉上仍舊有些白,他歉意的沖着符骁馭笑笑:“符大哥,對不起,總是給你添麻煩。”
符骁馭正端着粥無聲的喝着,聞言擡頭看了看藍君,眼神深邃且認真,片刻後才道:“這本就不是你的錯,何必攬過,喝粥吧,都涼了。”
“不是因為我,你也遇不上這些事。”藍君低着頭,難受的說着,許是要離開這裏了,藍君才難得露出脆弱的模樣。
符骁馭:“......”
他放下碗,感覺到藍君情緒有些不對,安慰道:“你無需這麽想,就算不是因為你,她們也會找我麻煩。”
藍君自責的搖搖頭,卻只覺一陣眩暈,身子一偏,幾乎坐不住,符骁馭忙起身扶住他,“你昨晚磕傷了後腦,不宜有太大的動作,喝了粥就去休息吧。”
符骁馭越是溫柔,藍君越是難受,心裏想着過幾天就要離開,更難受了。
他擡手抓着符骁馭的衣袖,看向符骁馭,卻發現他脖頸上全是抓痕,他蹙着眉,低聲道:“符大哥,你受傷了。”
說着擡手去觸摸符骁馭的脖頸。
兩人挨得極近,藍君微微揚起的臉幹淨白皙,蹙着眉認真的檢查符骁馭的傷痕,因傷了後腦精神不振,整個人顯得尤為脆弱。
被溫暖的指尖觸摸的地方頓時有些發熱,符骁馭瞧着藍君擔心的模樣,那近在咫尺如凝脂般的肌膚看着就細膩光滑,黑亮的雙眼如小鹿般清澈,少年的臉輪廓分明卻柔和得令人想要親切,符骁馭心中頓時有些異樣,心髒有些慌亂,他不自在的仰了仰頭,避開藍君的觸碰,道:“無礙,過幾日就消了。”
藍君本是情不自禁的關心在被符骁馭避開後頓覺唐突,有些無措的低下頭,嚅嗫道:“符,符大哥,我無心冒犯,還望你不要介懷。”
符骁馭皺着眉,總覺得藍君的舉止頗為奇怪,難不成是摔壞了腦子?
“你沒事嗎。”符骁馭試着問:“有沒有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藍君本想搖頭,卻覺得頭昏腦漲,只擡手将符骁馭扶着他肩膀的手輕輕拂開,道:“沒事,許是磕得重了些而已,符大哥你不是還要去撒種子嗎,你去吧,我一人在家休息休息就好了,別耽擱了撒種。”
符骁馭保持俯身的姿勢好一會,看了藍君的頭頂片刻後,雖然覺得他舉止異常,卻也未多想,只道:“那你休息,我去撒了種子很快就回來。”
藍君并未說話,只點了點頭。
符骁馭也不再說話,喝了碗裏的粥後,收拾好東西就出了門。
藍君則是怔怔的坐在竹椅上,待得符骁馭出了院子,他才緩慢的出了屋子去看,迂回的小路上早已不見符骁馭的蹤影。
他在院外站了許久,偶有人自小路上走過,不住拿眼打量藍君,漸漸遠去。
一陣冷風刮來,藍君才悵然的回了屋子。
放在桌上的粥早已冰了,顯得更加粘稠,藍君毫無胃口,卻舍不得浪費糧食,還是小口将粥喝了。
收拾好碗筷,符骁馭自己吃的碗早已被他随手洗了,藍君站在竈房內怔怔的發呆,心裏很難受。
感覺符骁馭好像要跟他撇清一般,連碗都自己洗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有些好笑自己打算走了,卻因為對方的疏遠反而傷春悲秋起來。
罷了,藍君心想,又何必做那拖累人的包袱,符骁馭雖從未說過,藍君卻自知自己給他帶來了多少麻煩,昨日的事歷歷在目,他不想符骁馭被村裏人歧視,如此,還是遠離他的好。
藍君心想,他若是走了,這些問題也就不可能發生,不遭他人流言蜚語,符骁馭日後也能娶上媳婦。
是該尋個合适的時機向他告辭了。
藍君本是打算不告而別,過個幾日,悄悄走了即可,卻怕符骁馭不明所以,到處去找他,想想還是當面告別較好。
藍君将碗洗了,又收拾了一遍家中,頭卻因為這番動作更加昏沉,這副模樣,是哪裏也去不了,不如再等一兩日頭昏的症狀好些了再做打算。
他走到屋檐下抓了些草給籠裏的兔子,小兔子也不怎麽怕他,見了吃的忙跳着過去,五只團成一堆吃着。
藍君神情溫柔,輕笑着撫摸着。
倏而,院中襲來陣陣冷風,吹得藍君長發飄揚,冷風使他不禁縮了縮脖子,轉身看去,只見本已隐晦的天空此時早已烏雲密布,天地間一片晦暗,四周冷風獵獵,竟是有雨的跡象。
藍君皺着眉,心想符骁馭剛去地裏沒多久,若是下起雨,那地方又無處避雨,勢必得淋個渾身濕透。
這天這般冷,淋了雨怕是要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