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大嫂進屋前又刻薄道:“若是要做什麽敗壞風氣有損民風之事,可別讓我瞧見了,教壞小孩子不說,我也嫌髒!”
聞言,符骁馭眉頭皺得更緊了。
藍君自是清楚大嫂的話是針對他,雖然難聽得很,但他未曾做過,倒也無所畏懼,二嫂見藍君不說話,自是得意洋洋,“也是髒了我的眼了,天天對着髒東西,這屋子可還怎麽住人啊。”
說着瞧了兩人一眼,鼻孔朝天,得意的回了屋子。
這平白無故的鬧了一出,本是無中生有的事,卻是讓出得屋來就黑着臉的符文成聽進了心裏,他站在屋門前瞧着生得比女子還精致的藍君,又瞧了瞧自家高大冷峻的弟弟,想着二嫂的話,越看越像回事,越發不放心,只怕自家弟弟走上歪路,也不說話,心事重重的回了屋子。
只留下兩人在院中站着。
藍君蹙着眉,瞧着院角一處,符骁馭在他身側看了看他,暗嘆了聲,擡手輕拍了藍君肩膀兩下,“別放心上,回屋去吧。”
藍君擡頭看了看符骁馭,心想這人怕是已經習慣了這種事,見他眼中隐有愧疚,就更不能表現出委屈讓他多想,于是故作輕松道:“兔子還沒喂好,符大哥你先進去。”
符骁馭靜靜看了他一眼,見他笑得有些勉強,知曉他有些想法,心想讓他一人靜靜也好,才點頭回了屋中。
待得符骁馭回了屋內,藍君才輕嘆出聲,轉身去抓了把草,遞到兔子嘴邊,那兔子三瓣嘴唇動了動,叼了一根草就跳去了角落吃着。
說起來,他在藍府渡過那麽些年,聽過無數譏笑嘲諷與謾罵,藍君都未曾放在心中,小時還覺得委屈去跟他人争辯,可看到那些人得意的嘴臉,他漸漸不會再表現出難受的模樣,別人說什麽,他充耳不聞,有時甚至還會沖着對方笑笑無聲嘲諷,可現在心裏卻有些煩亂了。
畢竟連累到符骁馭了。
斷袖之癖,這是多少人所不恥的,村民心思質樸,自然是不可能接受的,若是真被傳了出去,還不定将這事說得多難聽。
叫符骁馭日後還怎麽在村中行走,他還未娶妻,若受這輿論的影響,怕是想找媳婦就困難了。
藍君站在籠子邊,有些悵然,符骁馭是他的救命恩人,活得如此艱辛,又怎麽能再連累他被攪入這本不存在卻能讓人擡不起頭的輿論中。
看來是該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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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着,藍君開始有些難受了,在外站了許久,才進了屋子,臉色已恢複如常。
符骁馭正在竈房生火,他擡頭看了藍君一眼,藍君走過去,端了煮飯的鍋去印兩碗米,打水淘米。
符骁馭生好了火,走到藍君身邊接過鍋,看了看水,架到了火上。
“符大哥。”藍君指了指竈臺上鍋裏裝着的豬皮,“要做這個嗎。”
“嗯,上次的筍子還有剩麽,剝點來炒一起。”符骁馭摘下挂在牆上的砧板,從鍋裏拿出豬皮,順手拿過刀準備切。
藍君道:“沒了,上次全剝完了,我明天再去挖些來。”
符骁馭專注的切着豬皮,一整塊豬皮煮得透爛,符骁馭打着偏刀,将豬皮切得薄薄的,“等我明日去撒了種子回來,我和你去。”
藍君:“......”
藍君料不到符骁馭會這般說,楞了楞,心中有些欣喜,卻不想符骁馭跟自己走太近,招人閑話,忙道:“符大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符骁馭側過頭看了看他,才道:“那你去吧。”
藍君聽了,又有些失落了。
許是受了今日之事影響,氣氛有些沉悶,藍君總有意無意的離符骁馭一段距離,幾次下來,符骁馭也察覺了,卻不說破,只順了他意,不去接近他,兩人做了好飯菜,默默吃了,藍君洗了碗筷,就去院子裏抱了只兔子在懷裏,坐在屋檐下的石階上發呆。
夜裏溫度低,那小兔子被藍君抱着不住輕輕撫摸,許是暖和了,倒也不掙紮。
院裏靜悄悄的,藍君有些冷了,感覺臀部冰涼麻木,卻不想回屋,他擡頭看着天井上方的夜空,沒有半點亮光,一片漆黑。
他不由的嘆了口氣,心裏盤算着離開的事宜,卻有些茫然了,離開了這裏,他又能去什麽地方。
身無分文,無家可歸,就連朋友都沒有,難道要去學那些沿街乞讨的乞丐嗎。
藍君有些煩躁,卻知道離開是必然的,他不想連累符骁馭,人言可畏,他切身體會過,當然不想符骁馭在家受兩個嫂嫂排斥擠兌,在外還要受他人閑話與眼色。
藍君心情低落,符骁馭對他而言,既是救命恩人,又是唯一的好友,雖然相處沒幾日,如今想着要離開,心裏卻異常不好受。
又在院裏坐了會兒,東廂突然傳來争吵聲,打破了這寂靜的小院,藍君不明就裏的看去,屋門仍是緊閉着,裏面的吵鬧聲卻越來越大,偶爾聽見幾聲摔砸東西的聲音,接着是小孩的受驚的大哭聲。
大嫂的聲音尤其尖銳刺耳,她尖聲的吼着什麽,藍君站了起來,卻聽得不清晰。
片刻後,屋門砰然被踢開,符文成惱怒的出了屋子,在院裏氣喘籲籲的走來走去,似是十分惱怒。
藍君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心想別人吵架還是別看的好,于是将兔子放進籠裏,轉身推門進了屋中。
符骁馭坐在桌前磨着鐮,擡頭看了藍君一眼,又低頭做着手裏的事。
藍君找地方坐下,心裏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符骁馭他大哥大嫂正在吵架,還沒糾結完,院裏突然傳來一陣噼啪聲,像是鍋碗摔地的聲音,接着院裏傳來女人的吵鬧聲,三娃的哭聲。
符骁馭一聽,忙起身推開門去,符文成正被大嫂揪着衣服使勁打,邊打邊哭罵:“你個敗家的啊,事事想着他怎麽不去跟他過啊!你娶我來就是讓我當長工做奴隸啊?沒良心的敗家子!”
符文成則是受着大嫂一通亂打,衣服扯得亂七八糟的,三娃則大哭着扯住他娘的衣服,嘴裏嚷着不要吵,不要吵。
西廂的二嫂家則是早早聽到動靜,兩人靠着門,幸災樂禍的看着。
符骁馭忙上去将大哥扯來護到身後,看着眼前披頭散發面目猙獰卻偏偏哭得眼睛腫大的大嫂,側頭問符文成:“怎麽又吵了。”
“還不是你!你就是個禍害!”大嫂尖聲指責,一手指着符骁馭:“你自己娶不着媳婦為什麽還要你大哥來管!還想找我掏錢給你娶個媳婦?!我怎麽就遇上這麽一家敗家子啊!”
符骁馭蹙眉,轉身去看着符文成,不解道:“大哥,怎麽回事?”
符文成則是黑着一塊臉不說話。
三娃哭了半天沒人理,他左右看看,瞧見了站在屋內的藍君,便哭着去找藍君。
符骁馭見他不說話,大嫂則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搶地,“我怎麽那麽不幸啊!這日子沒法過了!”
符骁馭見符文成不說話,轉身去不悅道:“大哥!”
符文成為難的看了眼符骁馭,欲言又止,又怎麽說得出是因為怕他與藍君暧昧不清搞壞了名聲,這才想給婆娘要些錢去找個媒人給符骁馭物色個媳婦,哪曾想這女人聽了立馬來了火就吵。
“你也不小了。”符文成最終敵不過符骁馭,嚅嗫道:“想先給你嫂子借些錢給你讨個媳婦,等你成了家,日後你再還也不遲。”
大嫂聽了,自是怒極攻心,刻薄道:“敗家玩意啊!你怎麽不幫他連棺材都準備好啊!自己兒子都顧不上,現在卻要顧一個已經分出去的外人,我怎麽會遇上這麽沒出息的人啊。”
“你!”符文成猛然上去抽了女人一耳光,将大嫂打得倒在地上,那響亮的聲音頓時驚呆了衆人。
符文成卻是怒火中燒,不住的握拳,憤怒大聲道:“你這個做大嫂的怎麽能這麽咒自家小叔!我怎麽會娶了你這樣薄情寡義的女人!”
符骁馭反應過來,忙上前拉住符文成,生怕他再上去打人。
大嫂則是捂着臉懵了半天,放才覺悟着平日那老實巴交唯唯諾諾的符文成居然抽了自己一巴掌,那火辣辣的左臉仍然抽痛着,她臉色逐漸變得猙獰,頓時氣瘋了,爬起來脫了鞋就撲上來,下了狠手不住的往符文成身上抽打,符骁馭忙去護着符文成,卻是遭這女人使力的一手撓去,大嫂各自矮,夠不着符骁馭的臉,那尖銳的指甲頓時在他脖子上留了幾道抓痕。
藍君在一旁看得驚心,見符骁馭吃了虧卻只拼命的擋着大嫂,頓時站不住了,撇下三娃上前去拉架。
符文成瞧見自家弟弟将自己護得滴水不漏,一人受着那瘋狂的婆娘一陣抓撓踢打,頓時心疼得很,“骁馭,你別管我,你快走開!”
符骁馭卻是悶不吭聲的遮擋着大哥,任憑大嫂手腳其上的踢打他。
“符大哥!”藍君要來拉開幾人,卻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瞎着急。
而二嫂則是看得只差拍手叫好了,符定康見越鬧越厲害,要來拉架,卻被二嫂橫了一眼,不讓他去。
院外栅欄外已有那聽到動靜前來圍觀的村民,卻并不進來勸架,一半是為了看戲,一半則是不敢,大嫂潑辣是全村有所耳聞,怎敢輕易上前,萬一下一個遭殃的是自己,那這看熱鬧豈不變成熱鬧被看了。
大嫂無論怎麽打都打不着符文成,雖然還有個符骁馭躲也不躲的任她拳打腳踢,卻是更加氣了,這時見藍君在一旁,臉上的肉抽動了下,恨恨的看着符骁馭道:“好啊,你就護着他,我看你護得了幾個!”
說完就在衆人措手不及之時,向藍君撲去,藍君猝不及防,頓時被她撲在地上,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砰!一聲悶響異常清晰,看得衆人都覺得疼,藍君悶哼一聲,只覺得一陣眩暈,還未反應過來,騎在身上的大嫂擡手就想抽藍君耳光,符骁馭見狀,表情已冷到了極點,他沖過去一把抓住大嫂欲打下去的手将她扯開,忙托着藍君腋下将人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