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藍君認真聽了,才道:“山裏沒有嗎。”
符骁馭道:“不安全,你不熟這一帶,別亂跑。”
藍君點點頭,他也僅是随口一問,若要他一人獨自上山,他是不敢的,藍君瞧着不遠處種滿莊稼的土地,問道:“這些土地都是村裏的嗎。”
符骁馭放眼望着村外開闊的田地,答:“這周邊的田地多是西村的,我們村的田地多在蠻坡一帶。”
蠻坡自是指通過村後的山路到達的山坡。
藍君道:“怎麽各村的土地好像都離村子比較遠。”
符骁馭淡淡嗯了聲,道:“聽老輩人說這一帶的土地本是我們村的,後來村裏發了瘟疫,接連死人,當時西村有個大夫很是有本事,村裏人便打算去請他來村裏醫治,這大夫卻是要村長将這一帶的土地割給西村,才肯出面救人。”
藍君聽了卻是直皺眉,“這人怎可乘人之危。”
“西村與龍沽村向來不甚友好,當初還想來争這眼龍潭。”符骁馭跨過一條小水溝,伸手去拉着也讓藍君跳了過來,才接着道:“後來逼得村長要與他們魚死網破,才沒讓他們搶去。”
藍君不解道:“為何西村如此嚣張,難道官府不管麽。”
符骁馭則是面無表情,“山高皇帝遠,誰人管得着,且西村的人與別村不一樣,就是官府來了也得畏懼三分,他們有一套馴狼手段,專把狼當狗養,十幾年前大旱,幾月不下一滴雨,他們才牽來了狼來威脅村民要将這龍潭劃到西村,村長自是不肯的,提着刀威脅道若是他們敢打這龍潭的主意,就與他們同歸于盡,全死在這龍潭裏,誰也吃不成這水。”
“好!”藍君聽得義憤填膺,聽到那村長如此彪悍後,忍不住為那村長的氣魄喝彩。
符骁馭輕笑出聲,領着藍君順着村外藍君曾落水的那條河河梗走了一段,未曾過橋,“好了,就在這一帶割吧,”
河岸上長有一簇簇的茅草,符骁馭拿出鐮來指了指,道:“這種草能喂兔子,牛羊,等它們再大些,就可以割這些去喂它們,現在只能喂些嫩草。”
藍君嘴上應着表示知曉了,手卻好奇的伸向那茅草,符骁馭倏而抓住他的手,道:“這茅草鋒利得很,當心割破手。”
聞言藍君收回了手,也不去碰了,只湊近了觀察一番,還未看出個所以然來,符骁馭又道:“日後若是來割這草,抓着根莖,別碰葉子,不小心就會割傷手。”說着示範着彎腰一把抓住茅草根,提起鐮一刀上去,就割下了一把茅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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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君嗯了一聲,表示看懂了,卻又疑惑:“這茅草能将手割破,為何還給家畜吃,不怕割傷它們嗎。”
“人不比牲畜。”符骁馭道:“若是吃不得,它們也清楚,自然不會去吃,你多留些心就好。”
藍君對于符骁馭說的話總是言聽計從,只乖乖應道:“嗯,我記住了。”
河梗上的草長勢很好,符骁馭将籃子放下,蹲下來将鐮貼着草根,左手抓着那嫩悠悠的草,手起刀落,唰唰幾下就割了一把草。
藍君觀摩了許久,有些躍躍欲試,于是讓符骁馭将鐮給他,也學着他的姿勢,慢吞吞的割了會兒,漸漸拿住了技巧,到得後面越來越順手了。
符骁馭看在眼裏,心內贊嘆藍君果真聰明,卻不說出口。
兩人不時換着割草,這事符骁馭本可自己做,藍君卻不願意站着看符骁馭一人忙,于是割好一籃子草後,天色也不早了。
兩人拎着竹籃回了家中,只見三娃正守在籠子前,手裏拿了根樹枝戳弄幾只一動不動的兔子。
“三娃。”藍君一整天沒見到小孩,還有些想得緊,他笑着摸了摸三娃的頭,“這一整天不見你,去哪裏玩了?”
“去地裏了。”三娃乖乖應了,拉着藍君的手,眼裏滿是祈求,撒嬌道:“嬸嬸,兔子能不能送我一只,我也想養。”
符骁馭走過來将籠蓋打開,抓了幾把草往裏面扔,同時聽着一大一小的對話。
藍君挑了挑眉,“行是行,但是你要答應我個事。”
三娃一心想要兔子,忙道:“啥事,我答應你啊。”
“不能在喊我嬸嬸。”藍君本想讓三娃喊他哥哥,可一想不對,若是三娃喊他哥哥,他豈不是要喊符骁馭叔叔,于是道:“你可以叫我阿叔。”
“不!”三娃卻霎時嘟起嘴,小眉頭擰着:“為啥不讓我喊你嬸嬸,你是不是不想做阿叔的媳婦。”
藍君:“......”
符骁馭:“......”
兩人一時無言以對,不知這小孩為何如此糾結此事,藍君本是打算利用小孩的喜好将這誤會糾正,卻不想三娃的态度亦是不可扭轉的。
“阿叔阿叔,嬸嬸不要你了。”三娃說着跑去抓符骁馭的手,小臉一垮,眼眶開始發紅,竟是要哭的模樣!
藍君頓時手足無措,現下也顧不得尴尬一說了,忙上前去拍着小孩的背哄道:“沒有不要你阿叔,三娃別哭。”
三娃卻是更委屈了,片刻後直接哭出了聲,直往符骁馭身上爬。
符骁馭将人抱了起來,拍着他後背,道:“三娃長大了,不能動不動就哭,會被別人笑話。”
三娃趴在符骁馭肩上,抽噎了下,“我不管,反正......反正你不能讓嬸嬸走,他長的好看,三娃喜歡,阿叔也喜歡。”
符骁馭簡直哭笑不得,“他沒說要走,三娃再哭,就把人給哭跑了。”
“嗯,我不走。”藍君好笑又心疼,已然不打算再糾正三娃了,跟着附和道。
三娃頓時停了哭聲,擡起頭來看着藍君,不住抽噎,卻開始笑了。
兩人:“......”
“喲,這演的哪出啊,兩個大男人家,害不害臊呢,嬸嬸都叫上了,難不成娶不着媳婦就要跟個男人湊合着過嗎。”西廂的二嫂将三人的話全聽進耳朵了,這時出得屋來,不懷好意的看着兩人嘲諷道。
符骁馭瞧了她一眼,并未說話,只輕拍着三娃哄他,藍君見符骁馭不理睬,自然也沒多說。
二嫂見兩人都不搭言,更是猖獗,“這好人家的少爺都甘願這般随性,為了有個容身之所也是不惜下作到這種程度。”
這話何等難聽,就連淡漠如符骁馭都黑了臉。
藍君蹙着眉,扭頭去看二嫂,見她得意洋洋,藍君卻頓時輕笑出聲,面對敵人,若是被引導了情緒,就先敗下陣了,思及此,他面上甚至揚起一抹好看的笑,“三娃人小,童言無忌,心智不齊,說出的話自然不能當真,難不成二嫂也與小孩一般?”
藍君這話說的雖委婉,卻是聽得二嫂頓時黑了臉,一邊的符骁馭則是沒料到藍君會如此優雅的反擊,待得回味過來,眼中贊賞更甚。
平日大嫂二嫂奚落符骁馭,符骁馭總是說不還口,他敬她們為兄嫂,自是不會出言頂撞,可藍君卻是與她們毫無半點幹系,吃了虧,也不能幹站着任人欺負,雖然可以忍,一旦忍了第一次,就會讓這人覺得自己好欺負,往後還會接着來找茬。
藍君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卻也是個随性的,不會死守那好男不與女鬥的陳舊思想,說話不會太過粗俗,委婉的譏諷更是讓人挑不了刺,鬧不起來。
當然,鬧不起來的自然不是指二嫂這類胡攪蠻纏,欲把歪理說正了的人。
二嫂豈會甘心被他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堵住嘴,她氣極反笑,道:“好個伶牙俐齒,能說會道,怪不得能迷了小叔的眼,讓你住進家中白吃白住。”
說到這一塊,藍君就有些顧忌,他不想讓符骁馭為難,豈料符骁馭适時接話道:“那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二嫂不必操心。”
“喲,這自立門戶的人就是不一樣,都學會頂撞人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橫成什麽樣。”說着二嫂眼珠一轉,扭頭沖着東廂嚷道:“大哥大嫂,你們快來看看,這兩人都教了三娃些什麽亂七八糟肮髒不堪的事,簡直是丢人現眼啊!”
二嫂說的話越發難聽,甚至連小孩子都牽扯進來,藍君氣結,“你無中生有!”
二嫂則是哼笑出聲,只管着看好戲。
片刻後符文成與大嫂就從東廂屋裏出來了,兩人在廚房切菜炒菜,并未聽得符骁馭三人的談話,現在二嫂嚎了這麽一嗓子,又見三娃被符骁馭抱着,當下不悅道:“三娃,死小子,你給我過來!”
三娃被大嫂一吼,身軀抖了抖,忙抱緊符骁馭的脖子。
大嫂見了自是更氣了。
二嫂忙煽風點火:“大嫂,你可算出來了,快管管你家這小子吧,不然還不知道讓那些不安好心的人教成什麽樣呢,沖着個男人也嬸嬸,若是傳出去,不是說三娃傻,就得說咱家風氣歪,門風不正,怕是日後三娃說媳婦都困難。”
“瞎說什麽!誰傻啊,啊?”大嫂誰都不給好臉色,直接甩了二嫂兩嗓子,她沖過去将三娃一把扯出符骁馭懷抱,滑了下來,邊走邊訓:“你看看你這模樣,真是跟着什麽樣的人就學什麽樣,不倫不類的,以後要讓我再瞧見你跟這人待在一處,看我不收拾你,給我回家!”
說完後還轉身剜了藍君一眼,言下之意,那不倫不類的人自是說的藍君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