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人走得極慢,小孩卻一直走在兩個老人的前面,藍君只趕了幾步便追上了他們。
“阿伯,阿婆,我幫你們拿吧。”藍君走到老妪身旁,這才聽見她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忙喊住老妪。
三人這才注意到身後有人,他們停了腳步,勉強直起背來,有些警惕的打量着藍君,卻在見他一身華麗又長得好看後,眼裏頓時精光閃過,一旁的老叟本是提防的老臉頓時笑眯了眼,道:“哎喲,這小公子心腸真好,只怕這番薯過重,小公子是拿不動的,還是我們自己來吧。”
那老妪不着痕跡的上下打量了藍君一番,最後目光撇了眼藍君身後的包袱,笑得見牙不見臉,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小公子穿得這般幹淨,若是弄髒了可不好,還是我們自己背着好。”
“無礙,讓我試試。”說着藍君接過老妪身上的布袋,卻着實被墜得沉了下,這布袋看似不大,裏面卻裝得四周鼓起,還是有些沉。
老妪幫着藍君将布袋過到背上,兩個老人則是合力拎着老叟背上的布袋,四人這才往前走。
“小公子一看就不是這帶人,來此可是有何事啊。”老叟側目打量着藍君,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笑着問。
藍君掂了下背上的布袋,老實道:“家父病重,前些日我聽聞有一神醫來龍沽村行醫,便來瞧瞧,想将神醫請回去為我爹診治,哪曾想本是乘着馬車來的,後方那座山卻滑石,擋了道,我這才徒步趕了過來。”
兩個老人快速的對了一下眼神,那老妪馬上道:“原來是要找那神醫啊,我們可是知曉他在哪裏吶,真是巧了,那神醫昨日才到我們村裏,公子可随我們前去,定能找着神醫讓公子盡孝。”
藍君:“!”
藍君本是随意一說,卻不想歪打正着,聽得老妪這般說,那股喜悅與振奮自是不言而喻,這兩日來消沉的心情瞬間大好,忙确認道:“阿婆說的可是真的?”
老妪故作神秘笑了笑,露出一口發黑的牙,“老婆子哄騙公子作甚,你可随我們去瞧瞧,那神醫可神了,我們村有個小子自小便癡傻,那神醫只一副藥草下去,當夜就與常人無異了。”
前方一直安靜走路的小孩聽了這話,回頭瞧了一眼,餘光瞥了一眼老妪,咬了咬牙,便又低頭朝前走。
“這般神奇,如此一來,爹爹便有救了。”藍君眼眸晶亮,似是預見了他爹大病痊愈之景,深信不疑且微勾的唇角,面上雖喜卻自持優雅,這般溫潤飄逸,越發添得那白皙精致的面龐極美。
那老妪亦被眼前這風姿綽約的人迷了眼,這心內不禁惋嘆,若是個女子,拐到鎮上那香滿樓去,該換得多少銀錢啊,偏生卻是個男子。
幾人走走停停,途間實在累得慌了,便在路邊休息片刻又朝前走去,如此一來,待走到那車夫所說的小河邊時,天已漸漸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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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口中雖說是條小河,卻小瞧不得,河寬近丈餘,碧綠的河水水草漂浮,深不見底,藍君看着那用幾根粗壯樹幹搭建的橋面,兩側并無護欄,橋面縫隙頗大,可見下方湍急的河水,便覺得頭暈。
前面三人已魚貫過了橋,只餘藍君一人躊躇不前。
“小公子哪裏不好,臉色怎麽差成這樣。”那老妪見藍君遲遲不願上橋,忙折回來藍君身前問。
“我見這木頭不是很穩,有些懼怕罷了,并無大礙。”藍君勉強一笑,那老妪扶着藍君,道:“有我老婆子牽着你,你放心過去,老頭子,過來将番薯背過去。”老妪招呼對面老叟将藍君背着的袋子接了過去,三人這才上了橋。
藍君小心翼翼的踩上橋,這才發覺這橋看似簡陋危險,卻是穩固得很,河岸兩端皆挖了槽固定住樹幹,滾圓的樹幹自是難以搖動。
另一頭小孩卻是緊抿着唇,他左右瞧了瞧,見河上游有人趕着牛沿河邊走來,頓時下了決心,丢了背上的布袋大喊道:“大哥哥,他們是壞人,村裏根本沒有來過什麽神醫,他們也不是村裏人,他們是人販子大壞蛋!大哥哥你快跑。”
小孩喊完似是十分害怕,忙徑自跑了。
小孩的話喊出口,當下三人看着漸漸跑遠的小孩皆懵了,下一刻那兩人卻是不約而般,老叟甩了肩上布袋,與老妪兩人一前一後出手打算趁其不備欲搶奪藍君肩上的包袱,而藍君怎麽也想不到前一刻還和藹可親的老人這時背不駝腰不彎滿臉猙獰的來搶奪自己的東西,霎時忙護住包袱,卻無路可走。
藍君身姿高挑颀長,手臂一揚,手裏的包袱便懸在了河面,他蹙着眉,眼神不悅,這兩人竟然對他圖謀不軌,這也就罷了,卻拿他最上心的事來哄騙他,剛剛小孩的話猶然在耳,這村裏壓根沒有神醫,他這才恍悟,怕是府裏人人口口相傳的神醫也只是個騙局罷了。
藍君聰明如斯,瞬息便将其中厲害想明了,這一切該是藍淵下的套了。
他臉色突地變得慘白,也不知現在府內是何狀況,只怕藍淵會為了掌權而對他爹不利。
那兩老賊自然不知藍君所想,只當他吓得破了膽臉色慘白,便好聲誘哄道:“小公子別怕,你只要乖乖交出手裏物件,我們保證不傷你性命。”
藍君只悔自己太過魯莽,将自己逼得如此境地,這地方人影也瞧不見一個,看兩人這架勢,他是在劫難逃,卻也不甘束手就擒,他自是不知身後已有人從上游走來,現在倒也毫無懼意,他不屑的瞧着眼前面目可憎的兩人,氣極反笑,“想要?自己下河撈去。”說罷手上用勁,抖開了包袱,裏面包着金銀的錢袋立馬掉落進了水裏,河水湍急,錢袋倏而沒了蹤影。
兩個老賊臉色大變,眼睜睜瞧着那鼓囊囊的錢袋噗通下水,當下被氣得咬牙切齒,不管不顧的上前與藍君扭打起來,為了這票生意,他們可謂是雞飛蛋打,跑了小孩,現在讓這看似溫文爾雅卻硬骨頭的人氣了一番,什麽都沒撈到,讓他們如何甘心。
說是扭打,卻還未動上手,兩人這一撲上去,藍君本就站立不住,被兩人一推,便摔進了河裏,濺起大片水花。
三月的天仍是冷得很,這水更是冰冷刺骨,藍君落下水便被凍得渾身僵硬,湍急的水一下沒過藍君頭頂,他不會水,掉進水裏的瞬間便嗆了幾大口水,水深不可測,在水裏根本無法控制身形,藍君掙紮着卻怎麽都浮不起來,只一眨眼就被水卷着帶進了樹幹搭建的橋底。
那兩人見藍君瞬間便沒了蹤影,一時也是吓壞了,兩人面面相觑,剛想落跑,那眼尖的老妪就見有一大一小前後跑了過來,兩人身後還跟着頭小跑的牛,估計是見着了這邊的情況,忙跑來查看。
那老妪卻計上心頭,忙迎面幾步撲了上去,抓住那青年的衣袖,哭喊道:“小哥快快救救我女兒,方才與我争執間不甚落水,我們兩老都不會水,救不了她,小哥可要救救我女兒啊!”老妪哭天搶地,只差給青年跪下了。
來人便是這龍沽村的青年符骁馭,他今日帶着侄子去鄰村大伯家借牛,守了一天方才将這耕牛借到,回程時遠遠的就已瞧見這幾人在橋上不知做什麽,走近了卻見有人掉了水,他立馬拍了牛屁股一巴掌,誰知這牛不吃疼,溫溫吞吞的小跑着,這才率先跑了過來,卻被這老妪纏住哭喊一通。
那老叟則是一臉緊張的看着兩人,也不知這老太婆搞什麽鬼,只生怕被那人識破。
符骁馭蹙着眉并未說話,腳下大步走着,瞧了眼水裏,湍急的河面不時還見着掙紮出來的身影,那老妪怕他不上當,忙哀聲嚎道:“小哥若是救了我女兒,我便将我女兒嫁與你,不要任何的聘禮彩頭!只望小哥救救小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