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院子依舊遺世獨立,雖然衛臨看不見,但暗處裏盯着的眼睛增添了一倍不止。
段玺不知道在忙什麽,昨晚一晚上都沒有回來。看不見這個每晚堅持要看着他入睡才離開的人,衛臨竟還有些不習慣。
昨天夜裏他又夢到了那個紅毛的小胖娃娃。小胖娃娃死死的抓着他衣擺,像只被抛棄的小奶狗,捏着肉乎乎的小手搓着眼睛,眼淚啪嗒啪嗒的流,一邊哭還一邊念叨着爹爹不喜歡他了。
衛臨只覺得頭疼得很,他從來沒有和這麽小的娃娃相處過,只能手足無措的看着他哭。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想着反正是個夢,哄哄這小胖娃娃也不無不可。
他将小胖娃娃抱起來哄了許久,委屈巴巴的胖娃娃終于破涕為笑,摟着他頸子一個勁的說:“崽崽最喜歡爹爹了。”
衛臨從小到大都是孤身一個人,從來沒有親人,今天是第二次被這胖娃娃喊爹爹,心底有一股奇妙的感覺。
若是他日後能在這暗流湧動的漩渦之中全身而退,便好好找個喜歡的人,養個像這個胖娃娃一樣精致漂亮的孩子,然後一間茅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三口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
不知道是不是生起了想養個孩子的念頭,衛臨對這個胖娃娃生起一種奇異的親昵感。
陪着這個孩子玩了大半宿,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生物鐘準時讓他清醒了過來,夢境裏的孩子自然也消失不見了。
空蕩蕩的房間裏冰冷安靜,衛臨神情恍惚,他十指抓緊了被褥,不知為何,感覺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他将一切歸結于自己過于渴望親情,所以才會被一個夢境裏的小娃娃左右了情緒。
他很快就将那個胖娃娃忘記在了腦後,起身換好衣服洗漱完,然後走出了房門。
庭院裏的海棠一夜之間開了滿園,花瓣上的露水壓得搖搖欲墜。
因為狼窩還沒搭好,天狼一家子就在庭院裏睡的覺,兩只大天狼不知去了哪裏,倒是小天狼一看見他就屁颠颠的跑了過來,繞着他腳邊瘋狂打轉。
衛臨彎腰将小天狼撈進懷裏,抱着它走進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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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海棠花的花叢裏,淡淡的馨香轉入鼻間,滲人心脾。
活潑好動的小狼崽即使是在他懷裏也不安分,支棱着前爪去撈海棠花的花瓣,結果腿太短,怎麽都夠不着,反而使得不少露水滾落,打濕了自己爪子上的絨毛的同時,也打濕了衛臨的外袍。
衛臨見此說了一句:“別鬧。”
小狼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焉嗒嗒縮回爪子,本來立起來的兩只耳朵都垂了下去。
衛臨好笑又好氣,伸手了一朵送給它,小狼崽立馬元氣滿滿的複活了過來。
衛臨将小狼崽放了下去,由着它去玩,自己轉而去拿來一個竹籃子,剪下幾支海棠花裝着回了客堂,然後将海棠花養在瓶子裏。
單調的客堂,瞬間因為幾束粉嫩的海棠花增添了一分明媚。
卯時一刻,送藥膳的人準時走進了庭院。
衛臨今天沒什麽胃口,只随便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
藥膳還剩了一大半,幾乎沒有動過,送藥膳來的人有些為難,衛臨見此朝他擺擺手:“我今天沒什麽胃口,若是你們門主問起,你實話實說就是。”
他都已經這樣說了,那人也不好再說什麽,收拾好食盒,提着退了出去。
院落又重新變得安安靜靜的,衛臨不能離開院落,無所事事的他只能在書架上抽了一本傳記,靠在窗邊翻閱。
一時之間,整個院落只有風拂過海棠花時枝葉晃動的婆娑聲,偶爾夾雜着一兩聲書頁翻動的聲音。
倒是好動又不甘寂寞,撲騰着珠簾的小天狼,給這份靜谧增添了幾分活力。
天狼夫妻兩似乎是覓食回來了,公天狼嘴裏叼着一只肥肥的兔子。母天狼呼喚了一聲,狼崽子立刻就興沖沖的奔了過去。
除了兩只天狼回來了以外,他還聽到一串很細微的鞋靴踩踏草葉的聲音。
衛臨合起手裏的書,擡頭看向窗外,一夜未歸的段玺已經站到了面前。
兩人隔着一扇窗戶四目相對,良久相視一笑。
“忙完了”
他将書随手放在案桌上,雙手交握着,微微仰起頭。
一縷鬓發滑了下來,段玺伸手替他別在耳後,動作自然流暢,仿佛已經做過無數次。
兩人都沒覺得這個動作有什麽不妥,一個是沒有意識到,而另一個則是引而不發。
段玺自然的接回了他之前的話題:“還沒忙完,不過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後續事宜并不需要我過多操心。”
他手下養了那麽多人,可不是留着來吃幹飯的。什麽都要他親自動手,還要他們來幹什麽
他一直都知道天門裏被安插了棋子,那些人隐藏得很好,可惜他們并不知道,一開始就是他為了安自己那個所謂的父親的心,特意允許他們存在的。
那些棋子一直本本分分的演戲,他就不會動他們,可惜這些人已經将手伸進了他的禁區,這就令人很惱火了。
衛臨看他面色不虞,也沒有過多的詢問,而是轉移了話題。
他道:“你那位凝兒小姐打算怎麽處理”
他記得原文中有提起過這個凝兒小姐,典型的被寵壞的大小姐,脾氣嬌蠻且目中無人。仗着她爹是太衡宗唯一的渡劫期大能又深受宗主寵愛,平時欺辱的人可不在少數。
段玺小時候也沒少受她磋磨,後來段玺的爹給他兩訂了婚約,雖然段玺從來沒有承認過。
這個趙凝兒算不上什麽棘手的人物,但她背後的人卻不好惹。
段玺想也沒想就說:“就她那個腦子,翻不起什麽風浪,過幾天自讨沒趣夠了,她自己就會走了。”
“是嗎”衛臨挑挑眉,覺得怕不會那麽簡單。
段玺一如既往地留在小院子裏陪衛臨,因為見衛臨整日除了看書和睡覺,好像就沒有什麽事情可以做了,段玺幹脆就教他下圍棋。
也不知道衛臨是不是下棋的天資很好,教了兩三局以後,他已經能夠下得很好了。
後來的幾天兩個人就一起下下棋談談時下局勢,偶爾逗弄一下小天狼,日子過得還算舒心。
趙凝兒和侍女被安排在離院子很遠的地方,鬧騰了幾天都沒能見到段玺,甚至連楚敬雲都看不到了。那些個門人也是對她愛答不理的,每次她問段玺在哪裏,都會被回一句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怎麽可能不知道!”
再次出門尋人無果還被明裏暗裏的譏諷奚落了一頓,趙凝兒回到住所沒忍不住脾氣将大門旁邊的青花瓷瓶砸了。
一旁的侍女勸道:“小姐別生氣了,當心氣壞了身體。既然他們不告訴您姑爺在哪兒,我們可以直接去找那小賤蹄子,說不定就能找到姑爺了呢”
“找找找!段玺哥哥把她護得那麽嚴實,我去哪裏找”趙凝兒一把将她推開,“你少給本小姐說風涼話!滾一邊去!”
侍女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踉跄,腳下絆到了地毯,然後整個人就往地上的瓷瓶碎渣摔了過去。
在落地之前,她反應很快的用手撐住了身體,雖然不至于整個人滾在碎渣裏,但卻被紮了滿手。
趙凝兒看着她滿手鮮血淋漓,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但她卻梗着脖子哼了一聲,抱怨道:“笨死了,你就不知道躲開嗎”
侍女抿抿唇,低垂的眼眸迅速閃過一絲陰沉,再擡眸時,又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
她自責的說:“是奴婢不好,讓小姐受驚了。”
趙凝兒撇撇嘴,“知道吓到我了還不去把傷口處理一下”
侍女弱弱的道了聲是,但在她轉身離開的那一刻,趙凝兒突然喊住了她。
“你剛說我們可以直接找那小賤蹄子,聽你這意思,你知道那小賤蹄子在哪裏”
侍女眯了眯眼,回過身去,“奴婢确實知道。”
趙凝兒完全沒想過她為什麽會知道,第一反應就是:“你知道你怎麽不早說是不是看我被那些賤妖奚落,你心裏很高興”
說着上手就要打她。
侍女連忙解釋道:“不是的小姐,我也不知道那小賤蹄子在哪兒,但有個人肯定知道。”
趙凝兒頓了一下,“誰”
侍女張望了下四周,确定暗地裏沒人監視以後,才附在她耳旁說:“小姐是不是忘了大長老說過的事情了”
“大長老”
趙凝兒蹙起了眉,當時得知段玺居然帶了個野男人回天門,還宣布那是天門的門主夫人的事情時,她直接就氣瘋了,哪裏仔細聽大長老叮囑了什麽
侍女說:“小姐再好好想想。”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大長老似乎和她提起過,要是在天門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想辦法聯系上天門的白猿長老,他會幫自己忙的。
“對呀,我可以找他呀!”
趙凝兒雙眼頓時亮了起來,也不顧侍女還流着血紮着碎瓷塊的手掌,拉着人就往外頭走。
另一邊,衛臨和段玺正在庭院的涼亭裏下圍棋,一身黑衣的天一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衛臨舉棋的手放了下來,打算等段玺處理完了事情再繼續。
段玺看向天一:“什麽事”
天一單膝跪地稽首道:“迎松閣那邊似乎和白猿長老聯系上了。”
段玺面色一沉,冷笑了一聲:“所以說她果然很蠢。”
他吩咐天一道:“繼續盯緊趙凝兒,有什麽動向,記得及時彙報給我。”
“是!”
天一領命退了下去,段玺回過頭來,眼神早已沒了剛才的冰冷和殺意。
他柔聲對衛臨說:“我們繼續。”
作者有話要說: 崽崽:我就說爹爹是愛我的!我這麽可愛,爹爹怎麽可能不喜歡我?(超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