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跌倒
47 跌倒
天賜每個周五都是二課時間,對于自己的愛好天賜從不遲到,更不會請假,石老現在看他簡直就像在看國寶,按照書法界的說法,天賜悟性極高,用筆遒媚飄逸;手法既平和又奇崛,大小參差,筆精墨妙,筆底春風,筆酣墨飽,一字見心。
天賜每次去書法社都會寫很久,為了省事,所以直接收拾好書包,不再回班級。
可是這一周天賜正要收拾前往四樓的時候,溫老師便進屋通知石老有事請假,書法社停課,天賜有些沮喪,想要自己去練練,按李隋峰的說法,寧可在書法社受折磨,也不願意呆在班級,何況他是去享受去了。于是便強求溫哥,允許他自己去練練。
“那得看你們的社長了?他有鑰匙能開門。”溫老師現在對天賜簡直呵護有加,只要是能開綠燈絕對不會開黃燈。
顧天林見好就收,馬上去找李隋峰,他相信熊哥(對,這就是天賜給李隋峰起的花名)必定與他心有靈犀。
整個高三都在三樓,一字排開,雖然除了重點班的學生,其他班都是平均分派成績的平行班,可是還是各有特色。
天賜從沒來過平行班,原諒他的固步自封吧,一切天賜覺得跟自己無關的事物他都缺乏興趣,也懶得關心,看着陌生的景色,以至于天賜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新的學校參觀似的。
平行班的班級裏雖然也有很多人在學習,不過很明顯都集中在前幾排,後面空着的位置很多,還有很多人躺在桌子上好像在睡覺。
果真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啊!!
天賜感慨。
七、八、九、十,天賜記得落雨是八班,而李隋峰是十一班,這個班基本上都是體育特長生,将來要走體育這條道的,李隋峰算是這裏面的異類,難得的學習還可以。
因為是下課,教室很嘈雜,下課時間班長也懶得管,天賜的敲門聲幾乎淹沒在塵埃裏,見效果不佳,天賜決定自己尋找,不過班裏人個個人高馬大,還彌漫着一股潮氣,真是一個班有一個班的味兒啊,天賜感嘆。
茫然無果的尋找并沒有給天賜帶來李隋峰的人影。這時一個個子矮小的女生走上前來,好心的問天賜要找誰。
“找李隋峰啊,”那個女生說:“你們有人看到李隋峰沒??”
“沒看到,有人知道大峰去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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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廁所了吧!不在三樓就在四樓。”
二中情況有點特殊,由于當時設計時設計師也沒預料到中國的男女性別比例會如此失調,所以按照正常情況一個樓層各自預留一個,所以你懂的,高中的男生們多少都有點注意形象,也不想多呼吸廁所新鮮的空氣,為了和平發展,減少摩擦,就有很多人,比如天賜,為了鍛煉身體的偉大目标而放棄較近的三樓取道四樓,當然,天賜之所以會知道這麽多得感謝丁凡同學的友情八卦,跟丁哥混有肉吃。
“謝謝!”天賜鞠躬感謝。
“看人家重點班的就是比你們懂禮貌。”天賜轉身聽見背後女生吼道。
“那是娘氣,哪有我們爺們啊。”
哈哈啊哈哈!
顧天賜同學裝着什麽都沒發生,兩個多月的學校生活已經給了他足夠的教訓讓他少惹事,少管閑事,最愛路人甲。
————
由于自己在四樓一次都沒有見過熊哥,所以天賜決定先去三樓碰碰運氣。
二中教學樓大氣,廁所修得也富麗堂皇,據說還是按照星級标準修建的。
天賜走進門,盥洗室人山人海,真有不少人喜歡在此交流感情,好像如此這般更能凸顯彼此的坦誠,平等,更好的拉近朋友間的距離,親密無間。天賜發現衛生間裏還有人在排隊,天賜臉薄,這麽多人不好直呼其名的喊——他再也不想成為視線中心了,便決定還是先去四樓碰碰運氣,至少那裏人少點。
二中的裝修可真肯下工本,瓷磚像不要錢一樣貼滿地面,雖然是防滑的,可是年頭太久,早就磨的光亮,在加上地面有水,很是光滑。
天賜有點後悔這麽莽撞的殺到衛生間找人,想想還是回到班級等人吧。
就在天賜想要轉身離開時,只見迎面一個高個子男生好像沒有看到他一樣迎面進來,那人速度很快,由于天賜正在想事情精神不集中,看到人影時已經有點晚了,預料到情況不妙他趕快扭身想要避開,可是那人卻像沒看到面前有人一樣,快速的直面撲來,天賜還來不及叫喊制止就正好撞到那人的身上,力氣之大好像是故意的一樣。
天賜覺得鼻子酸痛,撞的他被反作力帶的後退一步,還沒來得及捂住鼻子那人卻好像被絆倒一樣迎面就要倒下,而天賜本來被撞的就沒有站穩,這一下直接被那人連帶又推的,随之向後倒下,跌倒在滿是污水的地面上。
哐當————啪————bong——
接連的碰撞讓天賜的雙核大腦立馬死機,痛楚集中的輸送到大腦造成了嚴重的擁堵,天賜發現一向反應迅速的大腦此時已經一片空白,在一系列閃電般的白光閃現在眼前後,鼻子的疼痛最先被彙報出來,眼淚來不及等候指揮,随着鼻涕自告奮勇的就出來報道了,而雙手為了保護真個身體,避免全軍覆沒,采取緊急制動,撐住上半身拾起依然挺立,才後知後覺的疼起來,可是這都不算什麽,跟額頭的疼痛比起來這些都是九牛一毛,也許是疼得太厲害,反倒沒有疼的意識了,天賜的身體本能的做出了反應盡可能的要保護主要部門大腦,也難以避免外部因素的主動攻擊。
原來那個男生不僅撞到了天賜,還向前壓着天賜一起跌倒在地面,不過由于他反應迅速,用手撐住了身體,只有膝蓋接觸了地面,整個人懸浮在天賜的身上,可是倒地的天賜本能的想要起身,于是兩個腦袋又一次撞擊在了一起,天賜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恐怖的bong的聲音在大腦中震蕩回響,本來第一撞受傷嚴重的只是鼻子,還有肉緩沖,可這一下是實實在在的彗星撞地球,毫無阻隔,于是給天賜的大腦造成了二次傷害,而這次傷害,遠比第一次的碰撞嚴重的多。
天賜只覺得腦袋疼的厲害,此時大腦的疼痛終于完全顯現出來,身體上的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如果用一到十來描述此時的疼痛等級的話,天賜會說是一百。天賜覺得自己眼前光影四散,晃動不停,還伴随着惡心,眩暈感,天賜的手徹底支持不住身體,由着上身進一步倒地,還好頭部依舊挺立,沒有造成第三次沖撞。
周圍的人看到兩人的狼狽樣都笑了起來,就連撞到他頭的男生也捂着頭笑了起來,“你頭真硬啊,疼死我了。”那人邊說邊揉,還呵呵的笑着,好似一切在他心裏只是個玩笑,仿佛自己幹了一件什麽逗樂的事情,光榮的搞笑了大家。
天賜的大腦還處于宕機狀态,視線模糊搖晃,面前的人比他結實的多,這一下對他可能沒有什麽傷害,可是對于瘦弱的天賜無異于天崩地裂,有記憶以來身體就沒感受過這種疼,巨大的疼痛讓天賜無暇顧忌此時自己的現狀,擡起濕漉漉的手就按~揉額頭被撞到的包,也不管幹淨與否了。
這一舉動讓周圍的笑聲更加瘋狂,好像看到了什麽難得一見的奇觀一樣高興,而天賜此時注意力只集中在身體受到的傷害上,并沒意識到儀表的不妥。
此時天賜耳邊只能聽到周圍模糊的笑聲,大腦無法做出任何指令,他任由身體倒在地面,幹淨的褲子吸收着地面的積水。
那人還蹲在一旁,不停的道歉,天賜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大腦還是無法告訴他如何正确處理此事,于是他只能依舊一手扶着地面,一手揉着頭,幹淨埋汰早已無法顧忌,快點減少痛苦恢複意識才是當務之急,這一撞對他的傷害實在太大,足以讓他放棄一切虛有的裝飾,只求自保。
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圍觀着中心的兩人,仿佛大家都心有靈犀,不去打擾他們,讓他們自己解決,是啊,這不就是天賜一直學到的少管閑事嗎?
天賜第一次發現自己學到的東西不都是正确的,至少當天賜的腦袋逐漸恢複判斷力後第一個意識到的,就是周圍人的冷漠。大家都本着少管閑事,争當看客的專業标準,像看笑話般看着倒地的天賜,看着周圍的水逐漸被天賜的褲子吸收,看着天賜獨自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沒有人要去扶起他,人們好像異口同心的覺得這就像扶老人一樣是件需要勇氣和家財的任務,在沒買保險,沒有達标之前,只能殊途同歸,圍觀最安全。
而罪魁禍首本人好像只知道蹲在一旁不停的道歉,好像根本沒想到要先扶起人似的,任由衆人取樂,還不忘對周圍的觀衆辯駁自己真的沒看到人,自己也是受害者,像一個肇事司機生怕自己付全責般拉着一切對自己有利的證據。
天賜搖搖頭,想要看清楚周圍的一切,可是搖晃的視線還很模糊,讓他看不清到底是誰,人們唧唧喳喳的讨論着什麽,有些正大光明的笑着,有些躲避着什麽在暗笑,間或有諸如“重點班”、“好學生”、“二班”、“好好笑”等字眼傳入天賜耳朵,令他覺得周圍好像根本不是一群人,怎麽會有人拿別人的痛苦當快樂。
天賜突然覺得自己真的可憐的好笑,他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可以成功的避開一切陰謀詭計,可是此時此刻的情景給了自己一擊響亮的耳光,告訴他自己只不過也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想要耍他幾乎易如反掌。而自己天真的幾乎白~癡,還當學到的知識是真理,如果此時易地而處,他也許會和其他人一樣争做路人看客,看自己如何傻~逼。
在傻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啊,怎麽那麽巧自己剛進衛生間沒一會就被人來了這麽一手,天賜第一次懷疑自己的所學,從接受一切的樂天,逐漸變得懷疑,厭惡周圍的一切,他意識到這次不僅僅是一次身體上的跌倒,随自己一同跌倒的還有自己的天真,自己的爛漫,以前的自己是多麽的傻B,覺得我不犯人他人就不會犯我,弄到自己被整了一個月還不清醒,弄到此時被整的讓人圍觀,這是一件多麽傻的事,只有讓自己足夠的強大才能讓人不再欺辱自己,而不是天然的認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就能得到平靜。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天賜終于變得中二起來,面對這個世界,他發現自己應該化被動為主動,只有自己強大到讓人無法企及,徹底讓人斷了欺辱他的念想才能過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墨者說得好,總有一次眼淚讓我們在瞬間長大,總有一次痛苦讓我們懂得成熟。
周圍冷漠的眼神最終打破了天賜以往天真的認知,鑿穿了他堅持已久的人性本善的底線,節操掉了一地,将原本的與人為善的座右銘全部送進垃圾桶。這一切莫名的激發了天賜的鬥志,即使現在環境如此惡劣,他也要反擊,報複。
天賜回放腦中的影像,已經恢複了些許能力的大腦忠實的呈現了當時的情景,他十分确定自己進來時身後沒有什麽人,怎麽會突然就有個人沖進來,如此橫沖直撞,不怕撞到人嗎,一般人開門都會緩沖一下,為什麽還是那麽大沖勁。
天賜果斷暫停腦中的影像,此時發現自己不僅可以回放當時的場景,還可以暫停景象任自己改變角度觀察。
靜止的環境裏,所有人都保持着最真實的狀态,天賜幾乎能看清每個人的面部表情,天賜繞過那人的身後,發現門正處在還沒關閉的狀态,好像有人開門放那人進來後自己并沒有跟進,天賜發現一只正在離開門把手的手指,正要仔細觀察準備記錄這只手的樣子,可是突然好像有一道閃電劈過畫面,大腦又一次的疼起來,原本靜止的畫面如破碎的玻璃般四散開去,只留下一片黑暗,這一次不似早前的物理性撞擊所産生的疼痛,而是類似與大腦在發出警告,告訴他自己已經過度負荷,無法繼續,而最嚴重的是天賜發現自己已無法在腦中重現那段影像了,那一段被閃電劈碎的記憶,如膠片般被摧毀了,而且無法複原。
是自己太着急的原因嗎,還是大腦還沒恢複,正當天賜設法找到原因的時候,那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哎呀你流鼻血了,”那人驚訝的喊道,“剛才還沒事呢,這怎麽算啊?”
天賜擡手摸向鼻子,鮮紅的顏色令天賜警醒現在的當務之急真不是推理斷案。
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這一切就是一件故意為之的,惡性蓄意的,目的只在耍弄他給他好看,給他個下馬威的陰謀,想通了這一切,天賜便更加厭惡此時眼前的充當實施者的炮灰打手,那只手讓他确認此事覺不是個個人行為,明顯是同夥合作實施計劃,于是也就順帶的,将火氣導向了眼前還在道歉的馬仔。
“你怎麽不看着點人,上個廁所要這麽着急嗎?”天賜沒有好的語氣,第一次他跟人說話沒有笑,“我看你就是故意撞我的。”天賜第一次正眼看那人,只見一張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标準中國臉出現在他面前,與預料之中的擔驚受怕不同,那人絲毫沒有自己闖禍的意識,反倒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安穩。
“怎麽可能,還說我,你那麽急的轉身撞到我,吓的我緊急剎車連自己都跌倒了,都是受害者好吧??”那人一副雙方都有責任的架勢。
天賜的頭還是嗡嗡作響,不過已經逐漸恢複清明,可是仍無法站立起來。他思考着那人說的話,一般人在撞到人後怎麽也會有點心虛,可是那人卻無比理直氣壯,仿佛一切早有預料,天賜越想越覺得此事蹊跷。聯想自己最近遭受到的一切,更加确定自己真的是被什麽人給盯上了,丁凡這個烏鴉嘴,真的是好的不靈壞的靈,說自己最近小心就真的中了。
“天賜你怎麽了?”這時人群終于讓開了一條縫,李隋峰焦急的身影出現在天賜面前,“有人推倒你的嗎?”李隋峰着急的臉,一點沒有往日的從容,滿是關心心疼,他扒~開人群,快步走了進來。
“這樣的表情才對啊!”此時天賜的大腦終于反應過來了,他擡起頭,看着一臉擔心的李隋峰,這才是一個關心他人的人應有的表情,他終于發現那人舉止的怪異點了,那人好像根本就沒有慌張,一如既往的冷靜,好像預感到了将要發生的事情,等待着應付他的一切指責。
李隋峰看着倒地的天賜,他不再有記憶中那樣的風采,此時的天賜,只能用狼狽不堪來形容了,鼻涕眼淚滿臉都是,混合着紅色的血,參差錯落,阡陌縱橫,眼中早就沒有往日的陽光爛漫,看着天賜淚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眼神中布滿終于找到親人般的閃光,這一幕莫名的刺痛他的心,好像一個完美的瓷器被人損毀般心疼,他很憤怒,是誰敢這麽對待這麽一個惹人疼愛的寶物,這一切,讓他産生了莫名的保護欲。
李隋峰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起不再排斥天賜的了,也許是他發現落雨對天賜真的沒有興趣時,也許是發現天賜真的放棄落雨時,更可能,是當自己不知不覺的就看向正在寫字的天賜時,他寫書法時是那麽的專注,寧靜,致遠,虛無缥缈,好像摒棄一切凡塵俗世,莫名的就吸引你的注意,讓你的目光不得不注意他,圍繞着他,沉浸在書法之中的天賜是那麽耀眼,讓你的眼神無法離開他。
李隋峰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這眼淚哭被敲碎了,自己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看着天賜柔弱的坐在地上,無助的望着他,淚水流過面頰,眼中兒童般的無助光芒,如鑽石的光輝般久久不能散去,第一次李隋峰覺得有什麽真的深入了自己的心中。
他無比的憤怒,怎麽有人敢傷害天賜,李隋峰覺得自己氣得要炸開,他必須找個人卸掉自己的火氣,而眼前就有個目标,傻到還不知危險将至,仍舊吧啦吧啦的胡言亂語,絲毫看不到李隋峰眼底越積越多的怒意。
他扶起天賜,揮退周圍的人群,好似周圍的人都是惡人,只有自己是拯救他的英雄,他擦幹淨天賜臉上的溝壑,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之後一把拉過還在道歉的某人,質問他沒長眼睛啊。
“我說哥們你會說話不,我也是受害者好吧,他自己沒看到人楞往我身上撞,我上哪說理去啊我。”那人好像認識李隋峰,看着面前比自己還要高的,眼睛都要噴火的人,他試圖掙開李隋峰的手,雖然語氣還是強硬,可是天賜覺得那人看到李隋峰後莫名的就填了些許心虛,好像在掩飾些什麽,不再如對待自己般胸有成竹。
“你還受害者,你多高他多高,天賜還能把你絆倒,你哪個班的,我看過你打籃球,都是明白人,少跟我裝,你的身體能不能反應過來你自己清楚,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李隋峰說着,還不忘抱緊天賜,怕他站不穩。
很快,天賜衣服上的水就蔭過他的手臂,李隋峰才發現的衣服都濕透了。于是更加生氣,不僅沒有放開那人,反倒用力一把将那人拉的更近,“你沒看到他衣服都濕~了啊,不會早點把他扶起來嗎?”
“老師說過不要随便扶起跌倒的人,你差生啊!”
“你他~媽~的才差生呢,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氣急敗壞的李隋峰松手一拳就打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