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嘲笑
不管天賜如何逃避,麻煩還是如期而至找上了天賜。
月考成績出的很快,學校連一天偷閑的時間都沒給這些高三生,就放出了大榜,讓天賜懷疑是不是老師們連夜加班加點批改完成的,別說,榜單做的還有模有樣。
天賜不負小道消息的重托,如黑馬般的殺進了前五,不是前十,不是班級的,而是完全的年部第四名,班級第二。并且,令人大跌眼鏡的考了滿分,除了語文,就是語文給他拉了分,讓他掉到了第四。
丁凡在聽到分數後傻了一般的看着天賜,經過了一系列複雜的面部表情調整,終于找到了佯怒的标準姿态,在天賜哄好他之前決定和天賜劃清界限,分分鐘友盡的節奏。
天賜則并沒有大家預想中的興奮,開心,不知所以,他只是平靜的聽完了溫老師的宣讀,然後一如既往的進入日常狀态,好像第四名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天賜同學的日常狀态就是看着好像在聽課,其實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什麽,雙眼目視前方,标準的思想者,如果你叫他他還能回答上來問題,可是一看就是現思考的,好像倒帶一樣回放老師的問題,然後準确回答。
這一态度令更多人向他投去了憤恨的目光,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一分耕耘一分收獲,付出總有回報,不勞無獲。
可是為什麽這個沒有自己努力的人能這麽輕松的獲得成功,獲得自己那麽努力都無法得到的一切,而他本人竟然如此的不珍惜,拿別人的榮譽來裝自己的B,顯擺什麽自己超凡脫俗,出淤泥而不染啊。
原本被視為無物的天賜,這一下成為了班級的衆矢之的,原本不為人矚目的一些小毛病被無限放大,上綱上線的解讀起來,比如不做卷子,其實是人家蔑視出題人,人家全都會,懶得浪費那個美國時間,不積極參與班級活動,是人家看不起你們的小打小鬧,不上晚自習,是人家回家暗地裏用功,請家教,甚至平時大家忽視的天賜值日幹的不夠多都被解釋成不願給平民服務,高人一等。
天賜是聰明的,可是在某些方面天賜又是遲鈍的,他沒有注意到班級風向的轉變,更沒有自己已成為大家攻擊的目标的自知自明,照樣我行我素,只與丁凡一人熱絡。
丁凡多少也提醒過天賜這次考試後要小心,樹大招風,可是他本人已經是班級中的少數派,又被廖錦程保quan護yang的太好,所以無法直面風暴。兩個都不怎麽注意班級影響的人,最終都沒注意到危險的靠近。
大條的天賜終于遲鈍的在某一個間操時發現在他做操的時候有人在笑他,天賜回頭,笑聲停止,可是還是有止不住的人捂着嘴巴欲蓋彌彰。
他很确定自己做的很标準啊,為什麽會被嘲笑呢?
而且天賜發現找他的人多了起來,之前大家對他都采取忽視的态度,來了一個月他連人都記不清,每天兩點一線的家和學校,唯一的好友就只有丁凡,可是最近中午吃飯有些他根本就沒說過一句話的人都會熱情的來找他一起吃午飯,可是他們不像丁凡那樣真心,一臉貪便宜的表情讓天賜請客吃飯,問東問西的想要套出什麽似的。
而那些拿着題來問天賜的同學則更讓他心煩意亂青衫濕透,回答出來了,他們會極度誇張的感謝,誇獎天賜如此聰明、如此能學,自己要是也有個聰明腦子就好了,而一旦天賜疲倦的拒絕,他們便面露凄入肝脾,怆地呼天的驚嘆,一口【這麽聰明都不會做,不會是故意不告訴吧】的大帽子扣上,天賜懷疑要是還在□□,他們會是紅衛兵的主力軍。
這一切的幹擾讓天賜幾乎亂了心神,過往的平靜生活被打破,作息規律被打亂,被煩的更加厭惡學校,連胃口都小了很多,又不敢告訴顧媽讓顧家人煩心,只好獨自承受,天林高二的課程很緊,天賜每晚都是先自己看一遍才再給他講解。而光應付自己的學業就夠天林受的,自然不會注意到天賜越來越郁悶的心情,偶爾對自己的情緒外洩還以為天賜和自己一樣對學習深惡痛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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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凡有時會給天賜解決危機,可是能力有限,架不住虱子多,本來就是班級裏的邊緣人物,他也無能為力,而唯一能幫上忙的廖錦程,此時卻不發一語,好像在觀察,又好像在等待什麽。
如此紛亂的日子天賜過了将近一個月,可是麻煩還是有增無減,弄得天賜幾乎每天都惡臉相向,可是仍趕不走嗡嗡的蒼蠅,雖然天賜盡可能的幫助同學,可是輿論好像愈來愈臭,人緣有減無增。只有每個禮拜五的書法課上才能還自己一片寧靜,結果天賜的書法水平突飛猛進,石老直誇自己後繼有人。
就在天賜以為這樣的狀況将一直持續到期末的時候,天林在某天午飯後沒有放走天賜,拉着他來到了樓後。
“我怎麽聽說一些關于你的不好的小道消息。”天林直視一臉驚恐的天賜,皺起眉頭,最近自己實在是粗心,以為天賜适應了學校的生活,便沒多注意,此時才發現,天賜好像瘦了很多,每天的接觸讓他熟視無睹,可是一旦集中注意力,便很容易發現天賜變化太大了,原本每天笑意滿滿的眼神現在已經被黯然的灰所掩蓋,而且臉好像也瘦了很多。
“沒什麽,別聽他們瞎說。”天賜駁斥他,可是口氣卻不那麽令人相信。
“什麽沒什麽,你沒聽到間操~他們笑你嗎?”天林沒有顧忌天賜的顏面,“你班同學不僅自己像看馬戲一樣的旁觀,還讓其他班級的一起觀看,你自己沒感覺嗎。”
“…………”天賜不知自己該如何解釋。
“看來你是知道了,為什麽不警告他們,”天林生氣的一把拉過天賜,“讓他們這麽笑話你很好受,氣死我了,不行,我要去……”
“不,”天賜生氣的掙開天林,“我的事不用你管。”說完天賜突然愣住了。
天林也愣住了。
天賜這句話讓他吓了一跳。
天賜也吓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說出這麽一句話,自己以前是絕對不會說出這麽傷人的話的,這一刻天賜終于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改變,他正向着自己讨厭的樣子進化。
“不,”天賜急忙對天林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天賜手忙腳亂,“你知道我的,我就是最近有點煩心。”
“是的,”天林生氣的說,他兩手交叉放在胸口,向前買進一步,居高臨下的逼~迫,等待天賜的辯駁,“所以解釋吧,解釋不好我就告訴我媽,你懂得!”說完一副你看着辦的表情。
天賜終于忍不住了,他近些日子的确壓力很大,的确需要一個出口,天林的确是個好的傾聽者,可是不是個好的發洩對象,他的怨氣必須得找個罪魁禍首來承擔,不過天林倒是可以幫他解決一個困擾他的難題。
“我知道他們做操時笑話我,”天賜低頭說道:“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以為他們是嘲笑我做的不好,于是我就做的更标準,可是他們還是笑。”
天賜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哎呀我的傻天賜啊,”天林一開始有點愣神,随後被他氣得都笑了,“就這點事啊,你早說啊。”天林松開雙手,摸~摸天賜的頭,他十分喜歡這樣對待天賜,好像天賜是自己的,沒人可以搶走。
“我以為是我的錯,就想辦法解決好了。”天賜繼續低頭,他怕天林發現他眼中搖搖欲墜的淚水,決不能讓顧家人擔心,為自己的事擔憂。
“這的确是你的錯,不過不是因為你做的不标準,而是你做的太認真了。”
“什麽,認真也是錯。”天賜執拗的梗着脖子。
“有時候,認真也是錯,”天林搖頭,“你不能太标新立異了,有時候要學會随波逐流,間操是學生們第二讨厭的事物,僅次于家長會,所以面對自己讨厭的東西,都不想對他太好,于是在做操的時候,都下意識的應付了事,能省就省,你想,在一幫應付度日的人當中,你的認真仔細是多麽的格格不入,你那麽認真的做,簡直就是在表演自己是多麽的傻啊,怪不得別人笑你呢,要是我,我也笑啊。”
“難道正确也是錯?”天賜倔強的問道。
“當你周圍都認為正确是錯的時候,正确就是錯,”天林語帶無奈:“人是群體動物,你不可能活在真空中,當一件事所有人都認為應該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的時候,你就應該follow suit,随波逐流,大家都應付般的做操,不伸直胳膊,不踢開退的時候,那你就應該學習他們如何應付,而不是鶴立雞群,孤芳自賞,面對異類,他們當然選擇排擠嘲笑而不是接受了。”
“那就随他們越做越糟、将錯就錯,這不是會變本加厲的更壞了嗎,這是劣幣驅逐良幣。”
“你還有理了你,”天林用力的打了一下這個不聽話的孩子,“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你看大家做成那個樣子也沒見哪個老師來糾正,哪個領導來批評,就因為他不夠重要,所以人們也就放任了,又不是當兵的,那麽一板一眼幹嘛,給誰看,自家人都是互相理解的,誰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就是入世太淺,增你一句名言,難得糊塗啊,我的天賜。”
“男的糊塗??南德糊糊???”
“你還是缺少社會歷練,還是需要顧健同志的話療啊,我從小到大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嘿嘿,我知道了。”顧天賜同學可是個知錯就改的好孩子,在知道了事件原因後果斷改正。
天林也以為事件得到了解決,沾沾自喜的要天賜請客,結果獲得天賜請客晚上補課加長一小時,趕忙求饒。
而天賜在間操主動随大流的學着應付做操後果然沒人在嘲笑他。
但是生活并不會在你解決一個問題後,就不再出問題。
天賜舉一反三,不斷學習觀察周圍的人是如何應對自己的困擾,經過自己不厭其煩的偷學其他人在遇到此類問題時的反應後,逐漸學會了委婉的處理一些麻煩,讓自己逐漸變得圓滑起來。
如此滑不溜鳅的天賜更讓一些人憤恨,于是文鬥逐漸失去作用,武鬥就成為了下一個選項。
校園霸淩一直是困擾高校的一個難題,有些學生甚至因不堪忍受而自殺逃離,于是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一危害,尋求解決這一問題的良方,無論校方和家長都在積極作為,這就使得二中極少發生校園霸淩,一方面二中警官駐校,每天就有兩到三人輪流巡視(感謝昌校長人脈廣泛),一旦出事立刻出警;另一方面每個家長或多或少的都有些能耐,使得二中形成一種微妙的恐怖平衡,誰都沒把握出了事能完全擺平,于是不斷警告子女低調做人。
但這不意味着不會出現某些灰色的肢體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