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畫地為牢
『龐醫生,在嗎?』
『龐醫生。』
倚在床頭的龐列閉上眼睛又張開,深呼吸了一個回合,在又一次呼叫之後把敷臉的冰袋放到床頭,轉手拿起對講機遞到嘴邊。
“什麽事?”
『曾先生要洗澡,在等你陪護。』
“你們先去,我稍後就到。”
龐列抓住床頭櫃調整姿勢下床,櫃上的水杯和藥瓶随着他的動作輕微晃動發出聲響。他在襯衫外面穿上外套,擡胳膊的動作牽扯到傷處,扭曲了面孔。
他去醫院是曾宇禪的司機負責接送,曾宇禪自然知道他已經回到別墅,既然什麽都沒說,他也只能裝作一切如常。
走廊上空無一人,管家和傭人已像死水中偶爾興起波瀾一樣消失不見,龐列每走一步都會感到腹部的疼痛,緩慢地下到二樓走進浴室,迎着看護的目光微微皺眉。
看護們及時收斂起詫異,稍一點頭作為招呼,路過龐列離開。
伍湖正坐在椅子裏,仰頭看到他,一擡下眼睑:“我找了你一下午,剛從醫院回來?”
“這點傷沒必要去醫院。”
“可你還是去了。”伍湖笑了笑,站起來,“不能怪他,他的施暴經驗大概率都是從我身上汲取的,不知道正常人有多結實,不像你,有分寸。”
或許精神确實是支撐肉體的根本,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他的身形已經挺拔太多,雖然遠遠稱不上強壯,卻也徹底擺脫了枯幹的虛弱感。沒有什麽比奸淫一個人更能明顯感受到這些變化,從必須随時呵護的易碎品,到可以随意施暴的性玩具,這具身體每一天都在悄然豐滿、蓄力,正逐漸成為一個更适合取悅男人的男妓。
龐列看着屏風另一側的人,纖細的、傷痕累累的肉體,下賤屁眼的主人。用來吞咽陰莖和精液的嘴總是說出惹人發怒發狂的話,又用淫蕩的呻吟和喘息來澆灌施暴的快感。來自曾宇禪的強奸許可免除了龐列的後顧之憂,龐列染了毒瘾般沉迷于此,普通的性交像隔靴搔癢,必須是強奸,必須給予痛苦,才能達到最暢快的高潮。
伍湖打開噴淋,揚起脖子,眯起眼睛享受熱水的沖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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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開始似是而非的強奸式性交,他洗澡的方式就一直是淋浴,簡直是為了接受強奸而做出的選擇。
龐列臉上的傷口針紮似的疼了起來,繞過屏風把伍湖拽到眼前:“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曾宇禪會是什麽反應。”
“說的好像是我強奸了你一樣。”伍湖抹掉臉上的水,勾起嘴角,“我說過,如果我是你,就不再碰我一根手指,你不但不聽,還非要把他的話當真,我有什麽辦法。”
龐列冷笑:“你撇得清嗎?給我下藥,說服我,激怒我,也都是你幹的。”
“我是瘋子。”伍湖被他攥住的手臂突然用力,把他扯得離自己更近,嘴唇湊近他的嘴唇,擡眼看他,“瘋子什麽概念?不管你做什麽,怎麽做,說你錯,你就是錯的。而你現在,就活在兩個瘋子的夾縫裏。”
龐列猛地扔開他的胳膊,倒退一步。
“你不打算做點什麽嗎,龐醫生?”
不過是又一個無處可逃的囚徒,還能做什麽?龐列冷眼看着伍湖,看他能說出怎樣荒唐僥幸的答案。
“嗯?”伍湖揚起眉毛,“我還以為你已經是巴普洛夫的狗,一旦身處這個環境就會勃起,粗暴地幹到我求饒呢。”他在龐列的大聲幹笑中轉身,取下牆上幹燥柔軟的毛巾擦拭身體,“高興點,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曾宇禪就會離開這兒。”
龐列臉上帶着未盡的凄慘笑意:“你怎麽知道?”
曾宇禪每次來都至少會待上完整的兩天,這次間隔了這麽久,他又比以前更癡迷于自己的籠中之物,哪可能剛來就要走。
“我們單獨吃了頓飯,情調非常非常好,他竟然什麽都沒幹。”伍湖把毛巾扔到腳下,回到龐列身邊,看進他的眼睛,用虎口輕輕卡住他的脖根,“他怕我。他想要了那麽多年、以為永遠也得不到的東西到手了,卻不知道怎麽銷贓、怎麽享受,所以他會屁滾尿流地逃出去。”
他聲音低沉,披着溫柔的外衣,字字句句中的陰森詭異欲蓋彌彰。他沒在笑,但他臉上的淤血,嘴角的紅腫,卻使他像一個歡快的小醜。
水流落地的嘈雜在龐列耳邊回響,化作馬戲團帳篷裏觀衆們歇斯底裏的笑聲,他看着伍湖跪在自己腳下,拉開拉鏈掏出陰莖喂進張開的口中。
曾宇禪的離開像來時一樣突然,以至于上午還能頻繁看到管家的身影。随着午餐時間的臨近,所有人才意識到雇主短時間內不會再回到別墅了。
龐列透過自己房間的窗戶看着伍湖在草坪上散步,時近正午,從他腳下扯出的、生自他的軀殼的影子,像一頭難以名狀的怪物。
三人突然停下,男看護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伍湖伸手拿走遞到嘴邊咬出一根,又把整盒裝進口袋。男看護看了看女看護,拿出打火機替他點煙,未作其它幹涉。
龐列打開對講機:“看護,把煙收回來。”
三人幾乎同時看向別墅,女看護剛把對講機拿到手裏,被伍湖握住手腕遞到嘴邊。
『想到什麽離奇的自殺方案了嗎?為什麽你們到現在還覺得我會自殺?』
“職責所在,誰也不想惹麻煩。”龐列居高臨下,透過玻璃與他對視,“我們見識過太多煙霧彈了。”
伍湖笑着放開女看護,把煙盒遞給男的,食指和中指夾住咬在齒間的香煙拿開,揚起脖子沖龐列呼出看不見的煙霧。
他必須有蠢蠢欲動的自殺傾向,必須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自殘自傷,他的抑郁并未痊愈,只是在他誇張的表演下難以察覺。他猶如一株豔麗毒菌,對他放松警惕,他就會奪命,只不過喪命的人是他自己。
必須如此,才不會随便什麽人都能成為他的私人醫生。
多麽諷刺,明明龐列也受困于此,卻只能選擇加固籠子的鐵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