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玩具說明書
龐列打開更衣室的門,側身給伍湖讓路。伍湖對着迎面而來的穿衣鏡整理衣領,腳步一偏繞到後面去。
曾宇禪在,還有另一個人。脖子上挂着軟尺,手裏拿着筆和本子,四十歲左右,肩膀打開,下巴收着。
伍湖揚眉:“你好。”
裁縫愣了一下,看看曾宇禪,又看看龐列,前者目不斜視,眼睛釘死在伍湖身上,後者接到他求助的目光卻不給答案,裁縫只能憑猜測做出反應,尴尬地回給伍湖一個微笑。
“開始吧。”龐列做了個手勢。
伍湖舒展胸腔平舉雙臂,配合裁縫測量身體。他嘴角微緊,盯着鏡中的自己,像在打量陌生人,确切地說像在凝視獵物,視線絲毫沒有偏移到裁縫或旁觀者的鏡像上。
曾宇禪一手支着顴骨歪在椅子裏,目光随着裁縫的手描出人體的輪廓。把觀衆席從監控後面轉到現場,觀賞性憑空高出一截,即便是場啞劇,也有種身臨其境、讓人想要起立喝彩的氛圍。
“拉鏈從前邊開到後腰,注意美觀。”
正跪在伍湖腳下的裁縫猛地擡頭,四目相對,伍湖問:“沒聽清?”
曾宇禪失笑出聲,龐列眉心跳動,迎着裁縫的眼睛微微搖頭。
曾宇禪不打招呼就把生人帶來,龐列不得不向裁縫抛出一套謊言來避免曾宇翩向外傳遞任何信息。失去記憶的曾宇翩心存太多僥幸,很可能做出些毫無意義的嘗試,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裁縫顯然不适應不帶助手進行工作,幾次量完尺寸擡頭找人,又悻悻從腋下拿出筆本記錄,進度倒也沒有拖慢太多,沒過多久就把筆別進口袋,來到曾宇禪眼前。
曾宇禪揚手指了指門口。
龐列把人帶出更衣室,從口袋裏拿出代為保管的手機遞出去:“辛苦了。就像我說的,病人的精神狀态不穩定,他的話不用考慮。”
“好的。”
“有安排人送你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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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
“那好。”龐列一攤右手,示意裁縫一起下樓,“可能已經有人提醒過你,但是作為醫生,我有必要再強調一遍:希望你能尊重我的病人的隐私,不要對外透露關于他的任何信息。”
“當然。”
兩人走出別墅大門,曾宇禪的車正等在下面,龐列轉身面對裁縫,看一眼他微微擡起的右手,雙手抄兜:“盡快完成吧。”
“好的。”裁縫把左手拿着的本子換到右手,“衣服的樣式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确定給到我?”
“會有人聯系你的。”
龐列站在臺階之上目送裁縫冒雨進到車裏,轉身回去。曾宇禪施加的折磨無休無止,從未有過熱情減退的跡象,也從未有過手段上的變化,一切已經習慣成自然。他恐怕早就忘了能夠長期囚禁曾宇翩的前提是謹慎,需要嚴格控制他所接觸到的人、不讓他有任何觸及外界的機會,早就忘了是有人在替他安撫曾宇翩和保守秘密。
龐列屈指敲了敲更衣室的門。
“進。”
留施虐者與囚徒共處一室自然不會指望他們融洽地聊天,但龐列也沒有預料到鏡子後面會傳來咬牙切齒的低喘。緊緊握住鏡子邊沿的手指抓撓着他的神經,他從鏡中看到自己攥起的拳頭,表情因為無人目擊而迅速扭曲至猙獰,他聽到肉體碰撞,聽到迎合,聽到無恥,聽到冷笑的眼神,滿腦子摔門而去的念頭。
“我明天啓程。”曾宇禪的聲音傳來,游刃有餘,樂在其中,顯然正享受一場和奸。
龐列撬開牙關:“好的。”
“出去吧。”曾宇禪看着鏡子裏被抓着頭發不得不仰起脖子的伍湖,單手按在他後腰狠狠抽插他的腸道,“怎麽不繼續裝了?不是你勾引我幹你的嗎?”
“半點技巧都沒有,讓我怎麽裝?”伍湖眉頭緊鎖,壓着呻吟冷笑,“回去之後,好好研究研究,弟妹的高潮,是真的,還是裝的。”
他猛地撞上鏡子,整個身體都緊貼鏡面随着曾宇禪的動作上下磨擦,後頸貼上熾熱的呼吸:“承認吧,你失算了,以為主動求操我就會失去興趣嗎?大錯,特錯。”
曾宇禪把伍湖沖頂出兩聲慘叫,手指插進他的指縫夾緊:“我早就不會受你操控了,大哥。”
他舔着伍湖的臉頰脖子不斷操幹,像是欲望堆積了幾年要一次性洩完,不斷攀頂又放緩動作讓快感回落,直到驟然降臨的高潮實在無法中止才射在伍湖的腸道中。
伍湖在他放手的同時跪倒在地,喘勻氣息幹笑兩聲:“我非常理解強奸的快感,但是宇禪,這次可不是強奸,頂多算賣淫,是我用讨好你做交換,換我少吃點苦頭。也不存在亂倫,因為我根本不記得我們有血緣關系。”
曾宇禪坐回椅子,用指背掃平衣褲的褶皺:“你重複這些屁話有什麽意義?”
“沒有意義,你還是不會放過我。”伍湖豎起膝蓋,單手撐在身後,動作緩慢地席地而坐,“但是想想看,不算強奸,不算侮辱,你還是能對我勃起,甚至操得更久。所以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這房間裏只有一個同性戀,不是我。”
“……哦?”曾宇禪弓身向前,手肘支腿,十指交握,垂眼看着伍湖,“有意思。”
“另外,你對我非常癡迷,是個身心亂倫的純種變态。”
曾宇禪眯了眯眼睛,擡腳踩住伍湖的陰莖:“然後呢?”
“下次來,記得帶潤滑油。”伍湖托住他的腳腕,拇指隔着襪子按住了他的踝骨,“落到變态手裏算我倒黴,我不想讓自己的處境更壞。”
曾宇禪抽腿踩着他的胸口擦淨鞋底:“你自己去找龐列要。”
“你确定他有嗎?至少在我記憶裏他是硬幹進來。強奸麽,都是這樣的。”伍湖說,“話又說回來,不是他把我操開,你第二天也不會進的那麽順利。還是你打算每次都讓他當先鋒,你殿後?”
他說的越多,曾宇禪的眉頭皺得越緊,嘴角也揚得越高。他太不像曾宇翩了,但他又像極了曾宇翩,如果曾宇翩面對的是一個沒有血緣的綁架犯強奸犯、是一個除此之外毫無區別的處境,大概也會像現在這樣讓人既愛又恨,分不清他是想要逃跑還是妥協,還是只求一死。
“我想要裁縫是有人轉達給你的,還是你我心有靈犀?”
曾宇禪收回腳,用鼻子冷哼:“我的玩物用不着別人來教我怎麽玩。”
“說得通。”伍湖把堆在腳下的褲子提到大腿,一手拎着褲腰一手扶着鏡面起身,穿好了系起腰帶,“不過玩具自帶的說明書總要看一看,能玩得更得心應手。先失陪了。”
他一瘸一拐地繞過穿衣鏡,消失在曾宇禪的視線中,曾宇禪模糊聽到一句“你在”,房門關閉,屋內一片寂靜。
曾宇禪仰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幾分鐘,起身走向房間內部,随意拉開幾個抽屜拿出一塊手表戴上,挑出一對袖扣裝進口袋。過了鞋帽區,再往深了去就是衣服,涵蓋各種場合、讓曾宇翩永遠恰當、永遠逢時的殼。
曾宇禪拿起一身西裝看了看,順手扔在地上,緊接着把手邊所觸及的全都扔了,回到鏡前放松表情凝視自己的臉,理了理頭發,揚起脖子整理襯衫的衣領。
伍湖在更衣室門口等到兩個看護推着輪椅過來,在女看護的攙扶下坐進輪椅,問:“龐醫生呢?”
“不知道。”
“不知道就把人找來,不是有對講機嗎?我要洗澡,讓他陪護。”
女看護與男看護對視一眼,直起腰打開對講機,微微側身:“龐醫生,曾先生想洗澡,要求你陪護。”
對講機沉默着。
『知道了。』
伍湖對女看護笑了笑,揚手向後越過肩頭勾勾手指:“啞巴,煙。放心吧,我弟弟又不在監控室。”
他的要求被擱置幾秒,身後悉索一陣,一支煙架在他的食指與中指之間。伍湖咬住煙,就着立即遞到嘴邊的打火機抽兩口,垂眼看着迅速倒退的地板,從齒縫間吹出煙霧。
龐列等到浴室的水聲停止才推門進去,兩個看護聞聲向他走來,三人擦肩而過,門在龐列身後輕輕關閉。
煙味在水霧的蒸騰下難以散去,格外刺鼻,龐列皺着眉頭走近屏風,坐進後面的椅子。伍湖握住輪椅扶手用力撐起身體,伸直雙腿站穩,背對他脫掉上衣解下褲子,轉身坐在浴缸邊沿,把腿擡上臺面,踩入水中,滑進整個身體。
“龐醫生。”水面破裂,露出一張平靜的面孔、纖細的脖子和肩膀,“想到這邊來嗎?”
仿佛導致失憶的自殺尚未發生,熟悉的面孔、熟悉的邀請、熟悉的曾宇翩。
龐列不自覺地挪了一下腳。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動我一根手指。”伍湖枕着浴缸看他,嘴角一歪,瞬間傾斜為一把匕首,“沒錯,我弟弟不在,你就是權重最高的那個,這個地方的生态就全變了。但別忘了,你始終是個傳聲筒,不要因為狐假虎威太久,就誤以為這裏的另一個主人是你。”
他伸手到兩腿之間,将手指插入肛門,看着天花板晃動手腕:“主人告訴你東西随便用,你就真的敢随便用,是真傻還是裝傻?就不怕他後悔了秋後算賬,讓你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
“龐醫生,給你一個忠告。”伍湖再次轉頭面向龐列,“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你最好搞清楚,你我之間,誰是誰的主人,誰是誰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