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惦君君不知
秋聲望了一眼主位上坐着的男人。
男人一頭碧藍的長發,披散在健實後背,發尾垂落地面。那雙比最昂貴的翡翠還純的翠綠瞳孔正散發着妖異的光,性感豐唇此刻噙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一手擱在扶手上撐着下颚,側身斜倚長椅上,衣襟敞開,露出健碩的腹肌。看見秋聲時,眼裏閃着促狹的光芒:“怎麽今天有雅興來看我呢?”
秋聲一語不發地放置東西在他桌上,然而男人看也不看一眼:“怎麽?”
“這是皇位代理證,還有玉玺。”
他揚起帶點訝異的壞笑:“哦?”
“你不是在觊觎皇位嗎?我只是投你所好。”秋聲此時也漾着令人目眩的笑顏:“把所有政權交給你,你能以自己的名義處理各種政務。”
“你可以直接把皇位轉移給我。”男人不以為意。
“你在開玩笑嗎?”秋聲湊近他耳邊低語:“你明知道除非被授予皇位的我死了,否則無法轉移。”
男人狡黠一笑,骨節分明的手指穿過秋聲烈焰般紅的發間,撫摸他潔白如蝤蛴的頸項:“我的好兄長,你能在第一時間想起我,我真是镂骨銘肌。”
忽然,他的手用力一扯,順勢把秋聲壓在自己身下,并只手撐在秋聲旁邊俯視他:“可若你願意為我而死,我會更感銘心切。”
在男人的手收緊前,秋聲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伸:“恐怕辦不到,親愛的弟弟。”秋聲莞爾而笑,在他的手背烙下一吻。
天庭一直有一個傳聞,此人能治百病,不論任何疑難雜症。
而此人确實經常專研各種藥理,連草藥都親手種植,從不假手他人,務必令藥草種植過程中不出任何差錯。
“千葉,你說他怎麽了?”雖然內心十分憂慮,他面色仍自若。
千葉的手自他胸前移開,面向錯影:“噬情蠱,此蠱作為阻斷中蠱者一切□□貪嗔癡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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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麽時候中蠱?是誰下的蠱?”
“這個我不知道啊。”千葉嗟嘆:“不過,只要解了蠱就能知道啦。”轉念一想不太對:“不過不知道是誰下的,實在不好解,等我想想……”
千葉沉吟不語一會兒,又道:“據說,有個千蠱之王,能破任何蠱毒。但,也只是據說,我不确定千蠱之王是否存在。”
“那你知道去哪裏找?”
“你可以去北婆羅洲碰碰運氣,北婆羅洲是巫師之都,絕大多數巫師來源北婆羅,我相信制此蠱的巫師也來自那裏。”這類蠱,按道理是給僧人下的,不曉得為什麽會在他身上。
“我知道了,謝謝。”錯影淺淺一笑。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他有多難受,連給他□□時,都沒見他痛暈過去。然而即便讓自己鮮血淋漓,也不願意放棄與他的歡好。
自己卻連他承受着痛苦和他交歡都不知道……而今也只能看着他昏睡的容顏暗自揪心。
千葉忽然想起之前聽白雪說蛟龍宮好像有大事發生,不知道解決了沒,當下決定詢問當事人:“蛟龍宮安定了?”
“蛟龍宮發生大動亂,只是對方間諜傳來的警示,真正的叛變,還未開啓。”他回去看了一下,一切還在掌控中,便回來一趟。
“那你現在不去沒問題嗎?”千葉難免憂慮。
“春聲可非等閑之輩。”聽到她這質疑,他不覺嗤笑:“不然你以為我不在的期間,他怎麽治理蛟龍宮以及附近海域?”春聲的能耐可不比他低多少。
這麽一聽,她頓覺自己多慮了,随着一笑:“啊,真是好弟弟呢。”
錯影但笑不語。
北婆羅洲位于東南方,景色撩人,清明水秀,天似連着水成一色,總有桃花瓣飄送空中,顯得分外妖嬈,時而可聽見黃莺婉轉的歌聲。
然而四面環海,不易前行,而境內重山峻嶺,行路艱難,因此若非必要,僅少數外族人願前往此地。
這些,對可以施行瞬間移動的錯影來說,不成問題。
他轉瞬間便來到北婆羅,北婆羅外來者不多,所以北婆羅人甫見着錯影就投以好奇眼光,因為他奇異的服飾,也因為他惹眼的相貌。
錯影随意逛了一會,發現這裏的建築物與以往認知的不太相似。
這裏的建築物異常高聳,然而這并非因着樓層多,而是此地建築以高長木樁為基,所有房屋建立其上,若要入屋,需拾階而上。
而不遠處,有一間較其他建築物不同,吸引他的目光。
相較于其他建築物,這棟顯得寬大,建築材質似更為華貴,兩旁放置不知名雕像。
門前大、中、小三種風鈴并列懸挂屋檐上,不同大小的風鈴繪着不一樣的圖騰,每個風鈴下方垂吊着幾條珠鏈,最下方綴着彩色鳥羽。
錯影剛走近,門前最大的風鈴便叮鈴作響,他凝眉微一停頓,複爬上階梯。
木質門板并沒合上,他輕敲數聲,就聽一道嘶啞深沉的嗓音響起:“請進。”
他推門而入,發現一個老者盤腿端坐中央,也許氣候的緣故,他皮膚黝黑幹燥,長滿皺紋,灰白發絲稀疏寥寥,下垂的嘴角令他在不語時如在嗔怒。
錯影還未開口,他便先自我介紹:“我是婆羅長老之一,您可直接喚我為長老,不知您大駕光臨所謂何事?”
風鈴能探測出來者自身的力量,每個風鈴響起的節奏與聲響有異。一般小風鈴響起時,會有人打發把來客請走,而中風鈴響起時,長老則會視來人和情況斟酌處理。若是大風鈴響起,表示此人力量奇大,彰顯其身份不凡,非可輕易得罪之輩,因此長老斷不敢怠慢來客。
聞言,為了快速解決事情,他講來意簡要說明一遍。
“千蠱之王,需培育至少千年,才能長成一只成年體,而其培育不易,培育期間死去的不在少數,說是萬年難遇也不為過。”他這麽說後,錯影大概能猜測結果了:“千蠱之王,我只有一只,但不能輕易送人,不便之處還請見諒。”
于是錯影改為其他方式詢問:“那麽除了千蠱之王,還有其他方式可解?”
“噬情蠱的破解方法,說難不難,說易不易,然而每個蠱都依附制蠱者的習性制成,解決方法不盡相同,能找到制蠱者固然最好,然而找不到的話,噬情蠱倒還有個通用的解蠱方案。”
聽到這裏,錯影忍不住問:“是什麽?”所以還是有希望的嗎?
“是……”
嗟一聲嘆後,錯影決定再次前往尋找長老。
“我能否以相等代價換得千蠱之王?”
“與其用相等代價,不如考慮用那種方法。”長老仍不為所動。
聽聞這一說後,錯影也在心裏恥笑自己,不是他不願,只是他放不下。
“那麽能至少告訴我如何找到下蠱人?”
“這倒沒問題。”說着,長老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櫃子,打開抽屜,取出兩個瓶子交給錯影:“蠱蟲被解後,便難逃一死,瀕死前會前去尋找下蠱者。”
“那敢問這兩瓶是?”
“藍色這瓶,灑在蠱蟲身上,用于追蹤蠱蟲,紅色這瓶,滴在眼睛上,能清晰看見蠱蟲飛行路線。”
“需要付出什麽?”
“無需,我無欲無求。”
這天,錯影又來騷擾婆羅長老。
說是騷擾也不誇張,畢竟人家明确表達了婉拒之意,他仍執意前來。
想當然,又被長老委婉的請走了。
在他走後,長老微嘆口氣。
許多日後,錯影終于不再出現。
回想那夜幾疊鴛衾紅浪皺,心裏滿含苦澀與酸甜。
因征戰離去兩個月多,再後來僅回來一次與他同赴巫山雲雨。
至今又不見他,算算總共四個月零三天。
他氣自己不争氣,連哪點疼都忍不了痛暈過去,致使錯影又離他而去,尋找解蠱之方。
他試着放空思想,但發現越不想記起,卻越會想起。
嘆了口氣,拿起錯影征戰前曾交給他的錦囊,有好幾次,他都想打開,但想到他可能是忙着要事才離開那麽久,就不敢打開了,怕打擾他。
或者該說,怕打開了,卻什麽都沒發生,想見的人沒見着,空期待一場。
與其這樣,還不如從不期待,思及此,他忍不住又想,如果不能在一起,為什麽還要相遇?不相遇就不相識,不相識就不相戀,不相戀就不會相思…
為什麽明明愛得深刻了,又離他而去,把他的心,也一并帶走。
愈想,思念就愈深刻,心也難受。
特別是,每天夜裏獨處的時候。
想起他們經歷過的一切,腦裏回蕩着前世的點點滴滴,不完整,卻揪心。
他捂着胸口,蠱蟲啃咬着他的心,但他仍止不住心思,也不想止。
“唉。”眼角一滴淚滑落,他猶未察覺。
欲寄無從寄,只身隔遠方,此心飛作影,日日在君旁。
原本用膳的地方太大,基本可容納滿漢全席,而他用不了那麽多,因此以後用膳都轉來禦書房。
禦書房裏正好有一大片空間可放一張圓桌,雖擺不了滿漢全席,卻能裝下五六盤餐食,他一個人吃已綽綽有餘。
一般會有三名侍女分次送膳,然而今天一名侍女送膳進來再出門後,便沒再進來。
通常送完餐,侍女都會在門外守候等待叫喚,以便快速收拾殘局。
等了許久,汐筠決定試着開口叫了聲剛剛送餐的侍女:“喜兒。”
果不其然,剛一叫喚,侍女便走了進來:“是,皇上。”
“今天只有這些?”
“回皇上,是的。”喜兒畢恭畢敬地回話。
“為什麽這麽少?”汐筠愕然。桌上只有一盤清炒小白菜,一碗清湯,也不對,畢竟湯裏面還有一塊尾指大小的肉,勉強算肉湯,再加上一碗白飯,就沒了。
“是相爺吩咐的,并沒告知原因。”
聞言,汐筠在心內大罵晟懿的祖宗十八代一百萬遍,卻維持淡定的笑容:“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皇上。”說完,喜兒躬身退去。
用完膳,汐筠立刻跑去相府。
而晟懿對于此事的解釋是:“你要是一直毫無節制的吃下去,你覺得你什麽時候能把十三萬四千五百的債務還清?”
提到這點,白雪說古董沒法用修複術複原,要是那麽簡單,古董就不會那麽值錢了。
“那白雪呢?”
“白雪是臣府上的人,這自然好辦,比如克扣薪資。”晟懿唇角微揚。
汐筠聽了總算心裏平衡點:“我去找白雪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