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手能遮天
第五章只手能遮天
她的主魂生來已受損,就算找回了七魄,仍是無法與常人一樣。
那位長得如花似玉的少女,對着他,笑得一臉無害,似不染凡塵的精靈,洗淨了他內心的污濁。
“主子,您要試試吃這盤菜嗎?”她端了一個碗遞到他面前。“這盤菜有個響亮的名堂,叫做醉卧紅塵!”她把碗放下,獻寶似的介紹着。
他看着這滿是紅色濃稠液體的湯,舀起一匙,紅色的湯汁上浮出一個斷肢。“你這是什麽材料做的?”
“我看到廚房上有一只蜥蜴便抓起來把它浸在酒裏讓它喝酒,然後再分屍用豬血一起烹調,最後灑上胡椒粉,一道美味的料理就完成了!”她興奮的解釋着。
“美味的料理?”他的眼皮不禁一跳。“胡椒粉是哪裏來的?”
“廚房的櫃子上面啊,上面都鋪滿灰塵了,再不用就長蜘蛛網啦。”她說得一臉平靜,渾然漫不經心。
如果沒記錯,他好像四百多年沒有買這些食材,畢竟都有手下可以準備菜肴,不用白不用。
“對了,我才想起來剛剛還沒試過味道。”她一拍手掌,随後拿起另外一只湯匙準備滔湯。
他将碗往旁邊挪一點。
咦?碗竟然自動移動了?是幻覺嗎?
不死心又再繼續往前舀,發現碗又朝向更旁邊的位置,說不定是他無意的呢?
再向着碗伸直手,結果碗被推得更遠了。
她終于按耐不住:“主子,你這樣我怎麽試啊?”
“不用了,我吃了再告訴你味道如何。”他嘴邊揚起一抹淺笑。“你去玩吧。”
Advertisement
“喔,那好啊,我走了。”她說完丢下湯匙轉身離去。
“你爹娘不肯跟我走。”果然劫獄這決定還是太草率了。
“怎麽會呢?”汐筠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不讓它滑落:“錯影,你有辦法的吧?你幫我想辦法救他們出來好不好?”
“我又不是會飛天遁地,怎麽幫?”這麽一說後,還真有點心虛:“再說了,我最不擅長對付的就是喜歡在背後搞小動作的小人。”對于斬妖除魔,正面的打鬥,他确實很有自信,但他還真不會使心計。“是什麽原因讓你對我這麽有信心?”
“是君驿說的…我相信他不會騙我。”
原來他真正信任的,還是君驿,只是因為君驿說了那句話,所以就相信他,這樣的汐筠,不知道該不該說他盲目呢?“聽你這一說,還真有點難過呀。”錯影揪着衣襟搖頭,狀似痛心疾首。
“稱贊你還有什麽好難過的?”汐筠對他輕浮樣直皺眉頭。
“唉,牛牽到京城還是牛,不過那麽可愛的牛還真少見。”說完,抿唇一笑。
汐筠朝他掄起拳頭:“你這是在拐彎罵我?”
“哪敢呀。”見到他的拳頭,錯影避也不避:“在想着要不要帶你去看你雙親呢。”
“要,當然要!”汐筠激動得緊抓住他手臂。“帶我去,我自己去勸他們。”
“那好吧。”錯影看似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你們不是一直在說本官無能,冤枉你們嗎?”坐于高堂上的知縣擺出一副威武而不可侵犯的模樣:“現在就讓你們看看我的人在你們府上搜到的證據。”
知縣命旁邊的判司拿一張紙交給南宮老爺過目。
“這…”南宮老爺接過,和夫人仔細端詳,看清楚內容後暗暗吃驚。
這張紙明列出走私商與受賄官員的利益條款,而上頭甚至還有南宮老爺的落款!
“知縣大人,這不是小民的簽字呀。”南宮老爺握在手上的紙因使力而皺了起來。
“這明明是你的筆跡,怎麽不是你的簽字?”知縣指着南宮老爺怒罵。
“知縣大人,這是仿的,不是小民的真跡,望大人明察!”南宮老爺滿是皺紋的手不斷地抖動,而此時南宮夫人亦是難過得不能自己。
“看來不重型伺候,你是不認罪了。”知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狠厲無比:“來人,用刑。”
一旁的衙役把南宮老爺按壓在地,舉起板子便是一頓棒喝。“啊!”南宮老爺痛的哀嚎起來。
連打了數十下,知縣就叫停:“臺下犯人,你可知罪?”
南宮老爺依舊秉持着威武不能屈的原則:“不認。”
“那麽現下要受罪的可是你夫人了。”知縣猙獰一笑:“來人,給這婦人用拶。”
衙役分別拿出了穿着繩子的五根小木棍兩件,将南宮夫人的手指套入木棍之間,再用力一扯:“啊!”南宮夫人疼得面目扭曲起來。
“你認還是不認?”知縣見着他心急的模樣,期望他會認罪。
“老…爺…不要…”即使是痛苦難耐,但是南宮夫人依然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蒙受這種冤屈。
“夫人…”他悲痛的閉上了雙眼:“不認罪。”
知縣顯然不耐煩了,直接喚人過來:“來人,給他畫押。”
于是衙役放開了南宮夫人的手。
一旁有人将已備好的供詞放在地上,再抓住南宮老爺不斷抵抗的手蓋在紅色印泥上,再将拇指按在寫着供詞的紙上。
兩人的心,漾滿了絕望。
錯影盯着地上破爛不堪,以石頭堆砌而成的土地公廟,以意念和土地公對話:“給我施沉眠術。”
這次土地公倒乖乖守着這監獄,沒再偷懶:“是的,影大人。”
“走,我們進去。”錯影拉着汐筠的手進入監獄內。
倒在地上的群人像是熟睡一般,汐筠一時間呆若木雞:“這些人…”
“我早就打點好了,他們中了我的迷香。”錯影這謊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最後,他們走到一間空無一人的牢獄,然後停下。
“我爹娘呢?在哪?”汐筠東張西望地找着他此生最敬愛的身影。
錯影妖媚的星眸眯起,再牽着他出去,并在土地公廟前停下:“土地公,出來。”
汐筠一雙如明星璀璨的眼瞪大,望着他,他在說什麽啊?
随後,果然看見一個拄着拐杖的駝背老人憑空出現。“怎麽回事…”汐筠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裏面的南宮夫婦去哪了?”不是才一天的時間而已,怎麽人就不見了?
“這…您稍等。”土地公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于是翻找了這裏過去的記憶,那些記憶像走馬燈一段段的重現,他将記憶濃縮成縮影倒映在他腦海,看見了,震驚的一幕。
“此前,有一男一女,各飲一杯酒,然後倒地不起,被人蓋着白布擡了出來。”
汐筠原是充滿朝氣的靈動雙眸,此刻竟滿是灰暗。
“怎麽會這樣…”汐筠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原想抓住土地公的手臂,土地公的身影化成光影閃動,讓他只撲捉到空氣,他悻悻然地垂下手:“你騙我的是吧?告訴我,他們現在人在那裏?”
“這個,小仙也不知道啊,他們被擡出去的地方已經超過小仙管轄的領域了。”土地公也感無奈的嘆氣。
汐筠轉而問向錯影:“那你知道吧?”
“不知道。”錯影的手置入袖中,也是莫可奈何,只能說他們太狡猾了。
“那怎麽辦?可以找知縣大人問嗎?”汐筠抓着腦袋,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去吧,到時候遭殃的換成你了,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了,而你父母應該很樂意和你在九泉之下相見。”
這時的汐筠慌亂得忘了錯影竟然叫得動土地公的事:“可惡,到底要我怎樣?”說到這裏,汐筠突然精光一閃:“不如找君驿,我想他會知道。”
“是嗎?”只說了這兩個字,錯影轉身就走。
汐筠拉着他衣袖:“你去哪裏?”
“找君驿呀。”錯影回眸一笑。
“你不帶我去?你知道他住哪裏嗎?”之前他能找到自己住的地方,可能是因為自己小有名氣,稍微打聽就可以得知了,可是君驿是一般小戶人家呀。
“小意思。”錯影抿唇笑了:“你乖乖回去等我。”
“君驿,你的相好找你。”
君驿從書堆裏擡起頭,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若無其事地坐在此刻位于二樓的窗沿:“錯影,你怎麽來了?”
“說了呀,你的相好找你。”錯影修長的臂膀擱在一條腿上,很有耐心的重複。
“相好?誰呀?”君驿怕他摔下,便走向前想拉他下來:“別坐在那裏,危險。”
然而,他連錯影身上的一小片布都還沒碰着,就被錯影反手一抓,摟着他的腰,一躍而上,帶走了。
“啊!不要!”君驿吓得尖叫起來。
錯影的腳落在自家屋頂上,然後從上面跳下來,伴随着凄厲的驚呼聲:“啊!”
落下後,君驿被錯影扶着,跌跌撞撞地進到大廳,汐筠似等候已久:“你們…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學鳥飛…”
原本以為習慣了汐筠的輕功,沒想到錯影的還更可怕。他覺得自己的胃在翻攪着,一度以為自己會連一星期前吃的飯菜嘔出來。
“你懂什麽,飛行比走路快。”汐筠認為他這鬓發淩亂的模樣還挺楚楚可憐的,忍不住責罵錯影:“你怎麽把他搞成這幅德行?”
“你怎麽不說他體虛。”錯影幹脆坐在羅漢床上手指交叉托腮。
“君驿,你怎麽那麽體虛?”汐筠真的轉過頭說了:“你不是應該習慣了嗎?”
“我…你們…”君驿啞口無言,在一旁的紅木椅上入座:“算了,我不跟你們吵,你們帶我來這有何要事?”他自袖子內拿出随身攜帶的古銅鏡,左顧右盼,對自己現下的樣子下了一個結論:慘不忍睹。
“我爹娘被帶走了,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
君驿将雜亂的長發解下,不斷用發梳梳理,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般重刑犯不是關在地牢的嗎?”他用絲帶紮好頭發時,卻發現額頭左上角翹起一根不意察覺的發絲。
“我們去了地牢沒看見,只是聽說,他們被蓋着白布帶走…”汐筠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們死了,會被帶去哪裏?”
君驿還是沒聽清楚,不斷以唾沫塗在翹起的小發絲上:“都說在地牢了啊。”他手拿着鏡子左看右看鏡面上自己俊秀的面孔。
“沒想到男子也這麽愛美呢。”錯影覺得這家夥實在是好稀奇。
“你們懂什麽,人前人後的形象都很重要,要随時打理自己的儀容,才不會丢人現眼,最重要的是不怕丢失列祖列宗的顏面。”君驿放下鏡子開始說教起來。
“別拿你亂七八糟的思想荼毒人家純潔的心靈。”汐筠無語的搶過他手上的鏡子塞回他的袖袍:“我是問重刑犯死後會被帶去哪?”
君驿終于舍得正眼瞧他了:“你爹娘…”
“生見人,死見屍,我一定要找到他們。”汐筠的目光堅定無比。
“他們犯了重罪,死後應該被棄在亂葬崗了吧。”那些大人物的心思還真是琢磨不透,所以他自己也不确定。
“那你現在跟我們去找。”汐筠拉起他的手就走。
“等…等…”君驿的雙腳直直釘在地上:“你們自己去就好了,我在這裏等你們的消息。”那亂葬崗上的棄屍骨骸,光想象就覺得可怕。
汐筠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不然我們去了,你在外面把風可以了,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來告訴我們。”
“哦…我…”他還沒說完,雙腳就騰空飛起。“汐筠!”